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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沉睡的太后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但那笑,卻是毫無溫度的,有點冷。

    史簫容目光一沉,有點理解了芽雀為什么會那樣評價自己這個未婚夫。他看上去實在不像是普通的書生。

    “在看什么?”一只手忽然撫上了她的長發(fā)。

    ☆、你是九命貓?

    史簫容回頭,看到溫玄簡不知道何時立在了自己身后。

    她稍稍站開了一點, 還是不習慣被他這樣撫摸自己的頭發(fā)。溫玄簡卻不僅僅滿足于此, 感覺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了,忽然看到她立在自己殿內,低頭, 便要吻上她,一解相思之渴。

    史簫容輕蹙眉頭,伸手擋住他的胸膛,飛快地說道:“等等,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溫玄簡只好頓住, 一看她的神色, 知道她要說的事情絕對不是自己想聽的,無奈,然后彎腰將頭枕在她的肩頭上, “等會再說, 先讓我歇一會兒,剛才商談的事情很費神。”

    然后伸手, 用力抱住她,幾乎將頭埋入了她的脖頸秀發(fā)之間,汲取一點溫暖。

    畢竟剛剛從外面進來,史簫容感覺到了他衣裳上沾染的寒氣,她心里一軟,任由他靜靜地抱著自己片刻。

    溫玄簡暗想這個理由看來有用,以后可以“不經意”地多用幾次……

    等了片刻,史簫容見他似乎就要這樣賴著了,再等下去恐怕都要睡在自己肩頭了,于是抬起腳,輕輕地踢了踢他,“差不多得了,快起來。”

    溫玄簡只能依依不舍地直起身,把她拉到榻邊,問道:“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

    史簫容坐在他身邊,斟酌著問道:“今天那個衛(wèi)侍郎是什么時候進宮見你的?”

    他輕皺眉頭,“好端端的,怎么問起衛(wèi)斐云來了。”

    “你還記得我寫給你的那張紙條嗎?”史簫容見他似乎沒有懷疑起這位自己親手提拔上來的能臣,壓下心中的忐忑與疑惑,說道,“他對與自己有婚約的芽雀似乎不好。”

    溫玄簡卻似乎不想跟她談這個人,語氣極淡地說道:“這是他個人的事情,與朝堂無關。”然后話題一轉,看著搖籃里兩個睡得正香的孩子,“他們兩個剛才乖不乖?有沒有哭鬧?”

    史簫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向搖籃,語氣堅決地說道:“你不要想岔開話題,這很重要,你必須回答我,今天衛(wèi)斐云到底是什么時候入宮來見你的?”

    已經起身的人頓在原地,然后回頭,凝視著她,“今天發(fā)生了什么?”

    史簫容也盯著他的眼睛,“你先回答那個問題。”

    “酉時之后。”最后他還是回答了。

    酉時,正好是晚膳的時候,距離芽雀出宮的時間已經很久了。史簫容沉吟了一會兒,然后說道:“芽雀死了。”

    溫玄簡以為自己聽錯了,重新坐回位置上去,問道:“你確定?她不是好端端的在永寧宮……你今天讓她出宮了?”

    “對,我讓她幫我去辦一件事,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回來。半路上,有人對她不利了。”史簫容語速極快地一語帶過,“芽雀曾經說過衛(wèi)斐云對她起了殺心,她看到衛(wèi)斐云與護國公夫人之間的通信,他們的背后還有一股勢力。”

    溫玄簡很快反應過來了,問道:“你讓芽雀去辦什么事情?”

    事已至此,史簫容只好坦承,“我已經知道靈兒的下落,我讓芽雀去看望她和她的孩子。”

    溫玄簡看著她的神色,知道她大概是不好意思把自己未婚生子的侄女事情宣揚出去,嘆了一口氣,“那個孩子的父親還沒有找出來?”

    “現(xiàn)在要糾結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芽雀的下落!”史簫容見他又要岔開話題,心中疑惑更深,“衛(wèi)斐云,到底是怎么樣的存在?”

    “芽雀獨自出宮,你如何如此肯定她已經死了?還有認定是衛(wèi)斐云動的手?”溫玄簡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今天已經忙碌了一天,結果回來還是繞不開這些事情。

    史簫容見他神情疲倦,明顯不想談論這個問題了,心想他難道是在護著衛(wèi)斐云?真奇怪,但繼續(xù)追問下去也無濟于事了,只好說道:“芽雀生死未卜,請派出幾個暗衛(wèi)出去找找她,不能就這樣算了。”

    “依你。”他含糊地說道,似乎快要睡著了。

    史簫容見他那副樣子,自己心中又對芽雀牽掛十分,站起來便要離開。雙臂忽然被用力一拉,隨即整個人已經跌坐回榻上。溫玄簡半抱著她,低低地說道:“今晚就歇在這里吧。”

    “那成何體統(tǒng)。”史簫容沒有心思與他打情罵俏的,掙扎著站起來了,“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我回永寧宮了。”

    溫玄簡無力地垂下手,眼睜睜看著她走出了門,轉頭,榻邊的兩個孩子正睡得正香,他苦笑一聲,將手蓋在臉上,獨自睡去。

    巧絹在琉光殿門口等著她,看到她出來,神情有些古怪。即使再遲鈍如她,也嗅出了年輕太后與皇帝之間的關系不淺。

    史簫容看到是她,難免有些不習慣,淡淡地說道:“回去吧。”

    “是。”巧絹驚覺自己又藏不住氣了,連忙低下頭,乖乖地跟在她后面。

    走在路上的時候,史簫容思來想去,終于意識到皇帝大概有自己的計劃,瞞著自己一些事情。涉及朝堂,她確實不應該過問,但不管不問的話,芽雀又該怎么辦。自己應該再想想其他辦法了。

    ……

    夜已經很深了,城西銀杏樹落葉堆里一陣動靜。只見一只手從銀杏落葉里慢慢地伸出來。如煉如水的月光映照在上面,纖瘦的手背上隱約可見淡青色筋脈浮現(xiàn),

    衛(wèi)斐云立在銀杏樹下,垂眸,面無表情地看著落葉堆里爬出來的少女。

    芽雀捂著自己胸口的刀傷,驚覺此處已經被人包扎過了,看來不是又重活一次,而是沒有死去。她翻了個身,躺在落葉上,長舒一口氣,有大難不死、劫后余生的感覺。

    “呵,你果然是九命貓嗎?這樣還能活。”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忽然從上方傳來,芽雀回頭一看,看到眉眼清冷的男子,頓時一嚇,從落葉堆上直接滾了下來,胸口的刀傷似乎又崩裂開來,她痛得蜷縮起身體。

    衛(wèi)斐云走到她身邊,駐足,冷冷地說道:“下次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跟蹤我,不然見你一次,殺你一次。”

    芽雀不語,因為已經疼得滿頭冒冷汗,沒有力氣再跟他打嘴仗了。

    衛(wèi)斐云低頭,看著她在地上痛得打滾,似乎有些發(fā)愣,然后彎腰,一把杠起了她,芽雀掙扎著,他抬起手,直接劈在她頸側,把她打暈了,低喊了句:“安靜點!”

    一路扛麻袋一樣把芽雀扛回了衛(wèi)家。

    前編修官看到自己兒子大步流星地從外面回來,肩上還扛著一個女孩,大驚失色,“斐云,她是誰?”

    衛(wèi)斐云一腳踢開柴門,將芽雀丟在了柴火堆里,芽雀的頭碰到木柴,蘇醒了過來。正要掙扎著站起來,忽然聽到衛(wèi)斐云說道:“先把她關在這里,父親你不用管,也不要讓她逃出去了。”

    “不是,她到底是誰啊?”編修官焦急地問道。

    衛(wèi)斐云淡淡地說道:“皇帝陛下要抓的人,先關在這里。父親您不用管,她已經這樣了,走路都很難,逃不了的。”

    等到編修官嘆氣離開之后,衛(wèi)斐云走到芽雀身邊,踢了踢她,“別裝了,起來。”

    芽雀睜開眼睛,瞪著他,衛(wèi)斐云蹲下身,像打量囚牢里的鳥雀一樣看著她,“你可別再壞我的事情了。”

    芽雀不回答,任憑冷汗簌簌而下,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原本恨得咬牙切齒,但在看到他袖間不經意露出來的白色繃帶,她微微發(fā)愣,然后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纏繞的白布帶,這是他替自己包扎的嗎……

    真是越來越弄不懂這個人了……

    片刻后,衛(wèi)斐云端著冷飯冷菜進來,隨手丟在她面前,像施舍一只流浪貓,“吃吧。”

    芽雀看了一眼,然后把頭偏開,不語,也不吃。

    衛(wèi)斐云起身,籠著袖子,走出去了。

    芽雀低下頭,咽了咽口水,伸手剛要抓起米飯,門又開了,衛(wèi)斐云這次沒有進來,立在門口,背后是陰冷的月光,他朝里面丟進來一床棉被,然后把門砰地關上,落鎖。

    看來是不會再來了,芽雀拉過棉被,早就已經凍得不行,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后抓起飯菜,開始狼吞虎咽。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窗戶傳來釘釘的聲音,衛(wèi)斐云站在窗口,正神色莫測地看著吃成花貓一樣的她。看到她朝這邊看過來,他抬起手,又朝里面扔進來一堆的東西,芽雀低頭一看,是包裹好的藥膏和繃帶。

    再抬起頭,他已經將窗戶拉上,然后用木條封了起來。

    屋子里很快陷入黑暗,芽雀又累又痛,來不及多想什么,鉆入棉被里睡著了,什么事情,都等到天亮再說吧。

    上完早朝出來,陽光已經灑滿大地,今天是個好天氣。衛(wèi)斐云被皇帝單獨留了下來。

    正奇怪,就聽到皇帝說道:“你把芽雀怎么了?”

    衛(wèi)斐云心里咯噔一聲,怎么這么快就傳到宮廷里了,難道是有暗衛(wèi)在跟著芽雀……他剛想否認,皇帝又說道:“別隱瞞了,老實說,芽雀現(xiàn)在是生是死?”

    衛(wèi)斐云垂頭,聲音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來,“她死了。”

    屏風后面忽然傳來響動,他詫異,抬頭,盯著琉光殿正殿那扇屏風,皇帝低咳了一聲,繼續(xù)問道:“怎么死的?尸首在哪里?”

    “被對方發(fā)現(xiàn)了,一刀斃命,丟在了銀杏樹下。陛下,不能去找她,不然那些人會懷疑到我身上的。”衛(wèi)斐云口氣緊迫,似乎很怕皇帝命人把芽雀尸首找回來。

    當然,是找不到的。

    皇帝抬眸,看著全程淡漠的臣子,“芽雀是你未婚妻子,她的死,對于你來說,似乎沒有什么影響。”

    衛(wèi)斐云說道:“雖有婚約,但統(tǒng)共沒有說上幾句話,除了一紙婚約,與陌生人無疑。”

    “卿這樣說,未免無情。”皇帝又嘆了一口氣,眼神暗示著他,讓他不要說話如此老實絕情。衛(wèi)斐云看了一眼屏風,心里明白了,然后又看向有些不安的皇帝,半晌,才說道,“陛下,待會臣幫不了你了。”

    “……你先退下。”皇帝揮手,剛要讓他退下,屏風后忽然又一陣響動,他們朝那邊看去,卻看到小皇子正扶著屏風,踉踉蹌蹌地走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走這么遠的路,雖然是扶著屏風走的,但也很厲害了。

    溫玄簡頓時忘記了剛才在談什么,歡喜地伸手,“平兒走過來。”

    小皇子抓著屏風,艱難地邁著步子,但是要松開屏風走,還是很害怕,立在原地左右為難,溫玄簡又朝前傾了一點,讓他朝自己懷中走過來,最后,小皇子終于鼓起勇氣,把手慢慢地松開了,但走了半步,人就歪歪扭扭地坐在了地上。溫玄簡只好上前一步,把他一把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