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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恩在線閱讀 - 第161節

第161節

    姬澤立在甘露殿中片刻,眸光微微凝定。薛榮瞧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為之披了一件披風,“如今雖是夏了,早晚還有點寒涼,大家多加一件衣裳!”

    “大伴,”姬澤面目不動,開口問道,“零陵縣主雖然封了縣主,卻是剛回京不滿一年的,如何知道前往青華山求梁王叔祖呢?”

    他面無表情,聲音不辨喜怒,薛榮從小伺候他,如何不知道,這個主兒最是胸中有城府的,越是狂怒,面上越是云淡風輕,心驚膽戰,連忙跪在地上,“老奴有錯!”

    姬澤回過頭來,望著薛榮雪白的頭發,“大伴伺候朕在宮中長大,朕少信旁人,卻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背叛朕的。為何這次會行如此之事?”

    薛榮道,“老奴絕無半分背叛大家之心!”他面上露出惶恐之色,“老奴當年初進宮之時,曾經受過宮中管事欺侮,懷獻容皇后曾經出言救過我。老奴因此對容皇后懷著一份念恩之心,零陵縣主乃是容皇后唯一留下的血脈,老奴不忍瞧著她去盧范受苦,想著若能幫她這一把,便算是還了容皇后當年的恩德。老奴知錯,”深深伏在地上,“還請大家責罰。”

    姬澤聞言呵嘆一聲,他對薛榮初進宮之時不了解,自然不知道其中還有這么一段舊事。他對薛榮予以重任,也要求薛榮給付絕對的忠心,薛榮這番行事,雖是為了還恩,也是跨了界了,不由心中有一點灰。

    “大伴這些年為朕cao勞,也算是辛苦了,朕會一直記得大伴幼年相護之恩,大伴上了年紀,日日在內侍省忙碌,太過于辛苦,還是回去頤養天年吧。朕會好生榮養于你,至于旁的事情就不勞大伴費心了!”

    薛榮聞言如遭雷擊,吞下心中苦澀之意,恭敬應道,“老奴遵旨!”蒼老頹喪的退了出去。

    第195章 二七:窈窕瑤臺女(之當戶桃花)

    姬澤瞧著薛榮的背影消失在兩儀殿門之處,蒼老頹唐如垂垂暮色,再也沒有了先前的精氣神,鳳眸之中亦閃過一段黯然之色。他與薛榮相依在太極宮中長大,今日將之驅離自己身邊,心中并非是不傷感的。只是這世上既擔著榮寵,便要承受義務。薛榮到底年紀也大了,雖掛著掌管內侍省的三品監官名頭,實際實權早已移交給內侍少監葉三和。如今撤下身上職務,徹底回府榮養,也不失為一種完美結局。

    念及零陵縣主這些日子所為,露出一段冷笑。如今大周宗室中只有三名適齡未婚宗女,世人都覺得他會挑選與自己感情最為疏遠的零陵縣主,其實他們并不知道,自己打下這個念頭最初排除掉的,便是零陵縣主姬雪宜。

    姬雪宜雖如今孤苦伶仃,卻是實打實的英宗皇帝后裔。高宗姬渠與應天女帝一生育有兩子,長子為英宗皇帝姬敬,次子為仁宗皇帝姬斂。論起繼承權英宗皇帝實在仁宗皇帝之上,若非當初英宗一脈男嗣先后在房州死絕,朝臣推舉新帝上位之時未必會選擇仁宗皇帝。若將零陵縣主嫁至幽州,日后孫炅聚起反旗之時,推出一個莫須有的英宗皇帝男嗣,以姬雪宜作為官方承認英宗孫女的身份承認了這個“英宗男嗣”的地位,大周朝堂便會陷入被動,雖然難以真正動搖自己的帝位,但終極會造成一定麻煩。因此自己最初就根本不可能選擇姬雪宜。姬雪宜妄自猜測,行出如此事體,徒然惹了厭惡,反是不值。

    同樣的,自己也不會選擇魏縣主姬弦歌。

    姬弦歌性子蠢,分不清眉眼高低,是非好歹,若嫁到孫氏怕是會被孫炅父子忽悠,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轉過頭來哄騙家國。雖然和親女子因身份敏感緣故并不需要擔負什么額外重任,但若當真送了這么個蠢貨去,怕是徒自讓孫氏父子看了自己的笑話。

    如果一定要擇選一位宗女送往盧范和親的話,自己傾向的人選正是自己的親meimei十公主。十公主姬紅萼小小年紀便有巾幗之風,膽氣不讓于須眉,若前往幽州,想來能夠擔負起和親的重任。

    整個長安在梁王入宮后沉默片刻。梁王姬柘乃是如今宗室僅存的輩分最高的長輩,曾為庇護姬氏皇族立下過大功,自己的嫡系后裔卻在后來被應天女帝迫害殆盡,如今獨身居養在青華山上,除皇室重要典禮外幾乎不出現在人前,在宗室中地位極高,他既出面保下了零陵縣主,這位新縣主想來便再不會被“和親”了。一時之間,整個長安的目光都落在十公主和魏國縣主身上。

    四月的春風吹過長安大地,草木扶蘇,一片郁郁蔥蔥生機。魏國姬弦歌已經是在魏王府中哭鬧了數次,魏王和沈王妃心疼的幾乎愁白了頭發;十公主姬紅萼在太極宮中也靜靜沉默,猶如一潭深靜潭水。

    貞平二年姬紅萼剛剛滿十四歲,已經有了一絲少女的風情。高挑玲瓏,肌膚是一種健康的小麥色,因著自幼勤練弓馬,眉宇之間英氣勃勃,性情十分堅毅。在宮中待的日子煩悶,便前往延嘉殿向王皇后請求前往觀堂拜佛,王合雍憐惜這位幼年孤苦的長公主,握著她的手笑著道,“長安城外的白云觀清凈,風景也頗為優美,阿鵠若想出去散散心,就去那兒吧。若是喜歡就是在觀張住上幾日也可以。你皇兄那兒我替你擔待著!”

    姬紅萼聞言一雙精神的圓眸中閃過一絲感念之色,福身道,“阿鵠多謝皇嫂!”

    一輪太陽高高照耀在天空之中,射出萬丈光芒,大周公主的七寶香車從通明門中出了太極宮,一路靜靜前行,穿過街市,從開遠門出了長安城。沿著官道走了一陣子,方到了山中的白云觀。

    山中氣候較京城寒涼幾分,這個時令長安城中的桃花已經帶了一絲凋謝之意,落英繽紛。白元觀中的桃花卻開的正是茂盛,綿綿延延的一片,遠遠望去,整個寺觀猶如掩映在一片緋云之中一般。

    觀主知平聞得十公主前來,領著觀中眾尼在觀門處迎候,“不知公主前來,有失遠迎。著實罪過。”

    “知平觀主客氣了,”姬紅萼道,“我此番前來貴觀拜佛,還得勞煩觀主好生接待方是。”

    “此乃貧尼分內之事。”知平雙手合十道,“鄙觀狹小,不及長安名剎占地廣闊,倒也有好幾處客院,公主可盡可擇一處地方居住。”

    姬紅萼笑著道,“我一路過來,瞧著觀中的桃花開的極美,便擇一處桃花開的最好的地方住下吧!”

    知平應了,笑著道,“如公主所言,定是喜歡般在閣了!”轉身吩咐一名中年女尼,“知顯,你領著十公主前往般在閣安置下來。”又道,“觀中頗有幾處風情可堪賞玩,十公主閑暇之時,可自行在觀中行走觀賞。”

    姬紅萼垂頭應道,“多謝觀主了!”

    般在閣位于白云觀后部,乃是一個獨門小院,極是清凈,當門掛著匾額上書寫著“般在閣”三個隸書大字。閣內外植著桃樹,花開綿延茂盛,其中一樹最盛壯的桃樹當戶而植,桃花密密開在這枝頭,花色鮮亮如同緋云。

    暮色初起,姬紅萼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素裳,袖口垂胡鮮亮利落,立在閣中窗前瞧著外頭盛開的絕美桃花花云,神情黯淡“也不知道日后我若去了燕北之地,可還瞧的見開的這么好的桃花么?”

    縹綺和赤纓兩個聽聞姬紅萼的話語,不由得難過,面上都落下淚來,“公主別說這樣的傷心話。您可是大周公主,金枝玉葉,大家心疼,如何會舍得將你嫁到范陽那樣苦寒的地方去?”

    姬紅萼聞言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笑容,她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這個皇妹在皇兄心中并沒有多少分量,怕是及不上表姐宜春縣主顧令月。皇兄性情堅毅,手腕強干,若是當真決定一件事情,只會瞧事情本身適不適合,不會半點為兄妹情誼所系。

    她心中惘然,忽聽得外頭傳來急急腳步聲。一名清俊少年男子推門而入,面上猶帶著趕了一段山的氣喘吁吁,瞧著姬紅萼面目上猶有微微焦灼之色,“阿鵠!”

    “阿兄,”姬紅萼揚眉,面上泛起一絲驚訝之色,“您怎么到這兒來了?”

    “我是特意來尋你的。”姬洛急急道。

    姬紅萼心中窩心,嫣然笑道,“我好的很,多謝阿兄這般為meimei掛心了!”

    “好什么好?”姬洛惡狠狠道,“他們都說皇兄要讓你去范陽和親,你怎么還可能好?”他目光微凝,猶有疼惜水光之色,忽的伸掌狠狠錘了下閣中案臺,“不成。”轉身往外盎然走去,“我這就回宮向皇兄求情去。”

    “回來!”姬紅萼揚聲喚道,

    “你要回太極宮去做什么?”

    姬洛負氣停下腳步,“我去求皇兄,讓他不要把你嫁到范陽去。”面上神情略顯一絲煩躁,賭氣道,“便是和親之事勢在必行,宗室里還有其他的姬姓女,憑什么一定要你這個公主去和親?”

    姬紅萼辛酸一笑,“皇兄是心志堅定之人,若他本就沒打算拿我和親,阿兄便是去了也是白去。若他當真下了如此決定,你便是去了,又能用什么理由說服皇兄?”聲音沉靜,面上揚起極是慘淡的笑容,“我是大周公主,竟然平日享了常人難比的富貴,到了需要關頭,便自然該當付出常人難比的代價。孫獠氣勢洶洶直逼長安,圣人為了百姓計方行和親非常之計,徒然也受了憋屈。若是我等宗室女子,你也不肯去,我也不肯去,難道竟瞧著西北風么?”

    姬洛不意姬紅萼竟如此深明大義,竟無法辯駁,瞧著姬紅萼又是欽佩又是心酸,纏綿痛楚痛徹心扉,“阿鵠你如此狠心,這般行為,竟是沒有念過太才人么?”

    提及母妃謝太才人,姬紅萼面上露出一絲痛楚之色,“太才人身份低微,在西內苑中素來謹言慎行,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若我來人當真北上和親,皇兄仁慈,定會替我善待太才人,免我后顧之憂!”

    一擺長長的袖子,回過頭去,“此事多說無益。如果阿兄此番前來只是想跟我說這個,就請你回去吧!”轉身奔入內室,緊閉閣門。

    一彎圓月掛在藏藍色的天幕中,灑下清亮光輝。緋色的桃花在月色下開的如夢如幻。一陣晚風吹來,吹的桃花瓣四處紛飛,仿佛下了一陣桃花雨。姬洛立在廊下瞧著少女裊裊的背影掩映在重門之后,忽覺痛徹心扉,停駐了一會兒,忽的心懷沖動追到門前,使勁敲打在閣門門扇之上,疾呼道,“阿鵠,你開開門!”

    姬紅萼背靠著門扇,到底忍不住心中傷感,墜下淚來,“阿兄何必如此?”凄聲道,“北地雖苦,我持著公主身份,也能夠好好過日子。你何必這般強求?只好生保重自己就好,就當作從來沒有我這個meimei吧!”

    姬洛聞言心中大痛,支撐不住蹲下身子,苦聲道。“沒有你這個meimei,阿鵠,我們從小一處兒長大,情分深厚,我如何能當作沒有你這個meimei?”

    山中夜晚清涼,一對不知名的山鳥落在枝頭,啼啾鳴叫,聲音響在寂靜的夜色中如間歇奏樂。月華如水灑在般在閣廊上,清亮光輝。一扇閣門內外,兩個少年少女相對垂淚,姬洛忽然奮起精神,重新敲打門扇,“阿鵠,趁著如今在山上人不多,我們走吧,逃的越遠越好。”

    姬紅萼聞言睜大了眼睛,“你瘋了?”

    “我是瘋了,”姬洛痛苦嚷道,“阿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視對方猶如骨頭里的另一個自己。你若是能夠過的好,我這輩子便什么也不會開口。可是如今你要和親嫁到范陽去。范陽那是什么地方,”他急急道,“那兒終年寒苦,胡人雜居。孫炅此人狼子野心,日后定會與大周開戰,到時候你作為大周公主,孫氏妻子將如何自處?”他搖搖頭,“我不能眼睜睜瞧著你過這樣的日子。我帶著你逃吧,天下這么大,我們總能找到一個地方,過自己的日子的!”

    姬紅萼聽著姬洛的傻話,又哭又笑,眼淚從臉頰上滑落下來,墜在漆黑的地面之上。“我們能夠去哪里呢?阿兄,你姓姬,我也姓姬,我們是同樣骨血生長的人,天下雖大,卻都是大周的領土,咱們能夠逃到哪兒去?”

    “逃得一時是一時,逃得一日是一日。”姬洛道,“待到避過這段風頭,和親之事底定,你就安全了。到時候縱然被皇兄尋著,罰黜我的王爵,我也甘之如飴!”

    姬紅萼聽聞姬洛話語中吐露的真情實感,身子顫顫,身子癱軟下來,不經意間讓出了身后的門戶。姬洛閃身而入,一把將少女抱入懷中。面前的少女嬌俏可人,晶瑩的淚滴猶如綴在木蘭花瓣上的露水,他著迷的瞧著,心中生出了一抹將之抹去的念頭,腦袋一熱,低頭吻了上去。

    姬紅萼渾身登時僵住。根本反應不過來。姬洛卻是越吻越熱烈,兩個人不知怎么的,攤倒在身后的素帳榻上。姬紅萼從無邊的欲海中掙脫出一縷神智來,瞧著二人目前的情狀,心知不對,連忙制止,伸手推攘姬洛胸膛,“阿兄,你走。”

    姬洛笑笑,柔聲道,“阿鵠,這一輩子,咱們可能只有這一個夜晚啦!”

    姬紅萼聞言怔了怔,瞧著姬洛深情哀婉的目光,推拒的手就軟了下來,不肯吭聲了。

    般在觀中緇云宮燈燈光搖曳,映在素色窗紗之上,平添一抹濃艷痕跡。姬紅萼的宮人縹綺和赤纓伺候在廊下,聽著屋子里傳來的曖昧聲響舉動,身子微微顫抖,面色白的跟女鬼似的。

    縹綺凝視了赤纓一眼,哭喪著臉道,“jiejie,咱們如今可怎么辦呀?”

    赤纓也沒有料到此行會遇上這樣的事情,亦是手足無措,不敢入內打擾,只得心中懷了一絲念想,“只盼著兩個主子還有一絲絲理智,停了手罷了!”

    夜色深重,桃花當戶開放,散發出愈深重的香氣,猶如綺麗的夢。

    面前少女潔白的身體,猶如一叢猩紅的香氣,猶如無數個曾經在自己夢中開放的木蘭花,美麗而又純潔,讓姬洛有一種沖動,想要沉溺在這個綺麗的夢中永遠不醒來,他卻在最深的美夢中睜開眼睛,瞧著身下的少女。少女緊緊閉著眼睛,兩行清淚從眼簾之中流下,雪白的風景是自己這一生窺見的最美麗的風景,面色似乎潮紅,又似乎雪白,仿佛掙扎在甜美血腥的深淵之中。她明明有著能力反抗自己,卻此刻靜默克制,任由自己施為。

    他苦笑片刻,低下頭重新吻上姬紅萼的唇,纏綿而又多情。

    許久之后,方抬起頭來,扯過被衾遮住姬紅萼赤裸的肌膚。

    姬紅萼睜開眼睛,低低的問,“為什么?”她似乎是問姬洛為什么喜歡自己,又似乎是問為什么不繼續。

    姬洛答道,“我怕你日后恨我!”

    “數年之前,我陡然發覺自己對你的感情越過了正常兄妹的藩籬,我驚慌失措,讀圣賢書告誡自己這是不對的,做出冷臉疏遠于你。可是心里的情意總是不能遏制,忍不住想要對你微笑,對你好。若是你過的好,我會一輩子忍住不說出來的。”

    姬紅萼聞言默然不語,面上眼淚卻越落越繽紛,忽的沒頭沒腦的道,“這輩子我永遠都不會恨阿兄的!”

    姬洛聞言心中一慟,轉過頭來,朝著姬紅萼一笑。他的笑意溫暖而又傷情,映在姬紅萼的心中,烙下深刻印痕。仔細凝望,想要將之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寒夜一絲絲過去,天邊終于吐出一絲絲光亮,熹微的晨光漸漸射出,一寸寸的覆蓋住紗窗,天光漸漸大亮。姬洛伸手攬著姬紅萼,喟嘆道,“瞧,這曦光多么美!”

    “是啊,”姬紅萼伏靠在姬洛的懷中,深深道,“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曦光!”

    寺觀長廊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姬洛回過頭來,朝著姬紅萼燦然一笑,“阿鵠,你日后要好好的過日子,別讓我擔心!”

    姬紅萼聞言淚光繽紛的落下來,深深望著姬洛,“我會努力的過好日子的!”

    姬洛朗然一笑,笑聲極是清朗,“這我就放心了!”起身穿好衣裳,轉身出門。

    天光大亮,般在閣靜靜掩映在寺觀之中,一名玄裳男子負手等候在閣門之外,面色沉靜。一雙鳳眸沉靜內蘊無邊風暴,姬洛瞧見此人,不由雙腿一軟,跪了下來,恭敬喚道,“皇兄!”

    第196章 二七:窈窕瑤臺女(之回環)

    其時天方清晨,一輪赤日從玄裳男子身后升起,光芒萬丈,姬洛不敢直視,朝著面前男子跪下,面上表情無悔無怨,“皇兄。——你是什么時候到的?”

    “這等大的事情,”姬澤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淡淡答道,“行人司不敢擅專,自然漏夜稟報于朕。朕如何能不親自過來瞧瞧?”

    忽的揚高聲音,“你好大的膽子!”疾聲厲色斥責,“汝等身為皇室子弟,朕不要求你文武雙絕,驚才絕艷,只盼著你們安享榮華好生度日即可。沒有想到,你竟做出這等悖逆忘倫之事!”

    姬洛耳中聽聞姬澤訓斥之聲只覺轟轟雷鳴,抬起頭來,急急求道,“皇兄,您別怪阿鵠,我們什么都沒做。”

    “朕當然知道你們什么都沒做,”姬澤冷笑道,“若是你們昨日做了什么,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好好的跪在這兒么?”

    姬洛聞言心中一陣絕望,頹然倒在地上。

    自古以來人倫乃是大事,他與姬紅萼雖然一片情心皆生發于自然,但論起來確實有悖于人倫,如今事發為皇兄所知,怕是沒有個好下場。自己倒也罷了,阿鵠一介女兒,本就圣寵寡少,境遇堪憐,如今更是被自己害的雪上加霜,思及此,不由悲從中來,面上兩行清淚滾滾而下,泣道,“阿鵠,是我害了你!”

    姬澤瞧著姬洛這等小兒女態,不禁心煩,斥道,“瞧你這等出息,這點事情也至于要死要活?”他耐著性子開導道,“少年人心志不堅,偶為境遇所惑,錯勘了自己心思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過是一時糊涂,幸勿鑄成大錯,如今得了警訓,明白了人倫大道,自己的錯處,雙方避不見面,這等糊涂心思也就淡化去了。待過得個三五年,你娶妻生子,阿鵠適人,回頭再看看如今的荒唐事,也不過是年少輕狂而已!”

    “皇兄,”姬洛抬頭,神情誠摯道,“你說的道理弟弟都明白。只是弟弟著實做不到。——我與阿鵠自幼一處長大,感情深厚,少年之時察覺自己心意,驚駭欲死,我也想過漸漸疏遠她,放淡這段感情。但只要一瞧見她的音容笑貌,便把持不住心思。我愛了她已經好些年啦!”他面上一片頹然,灰心喪氣,“世人都說姬家男子大多是情種,若真心戀慕一個人,百年一生一世心志不移。從前我不以為然,如今自己到了這等境地,才覺得也許這些話說的都是真的。皇兄,”抬頭看著姬澤,目中落下淚來,“我這輩子,只怕都沒有可能再快樂了!”

    晨光清亮,陽光照在般在閣的長廊上,一片光亮溫暖,清除人世間一切陰暗污垢。白云觀桃花開的如火如荼,似乎要將整個春日最好的燦爛都燃燒在其中。一行翠鳥在枝葉間鳴躍啼啾,呼啦啦的起身飛走了!皇帝看著面前哀哀哭泣的弟弟,心中傷感,:情之一字,著實迷之魅之,喧之謔之!父皇昔年對于唐氏寵愛如掌中珍寶,為此甚至誤了身為君王父親的責任。姬澤冷眼看待,心中是不以為然的。可是面前這個哀哀痛哭的少年是自己的親弟弟,他自幼瞧著他長大,瞧著他彎弓射馬,讀書習字,瞧著他和十皇妹在自己身邊長大,漸漸陷入這等纏綿刻骨的泥潭,憐惜之余,不由心中生氣一絲惘然之念:自己這輩子,究竟有沒有可能,像姬洛愛著姬紅萼一樣愛上一個女子,深刻入骨,至死不移呢?

    太陽漸漸上移,照在窗紗上的光澤漸漸灼熱發白起來。

    姬紅萼坐在梳妝臺前,執著梳篦梳著自己烏黑的頭發。赤纓和縹綺進來,瞧著姬紅萼,喚道“公主”唇角噏動,訥訥不知道該說什么。

    姬紅萼回頭瞧了她們一眼,吩咐道,“我有些累了,伺候我沐浴吧!”

    赤纓和縹綺應了,打來一桶桶熱水,傾入浴桶之中,冒起蒸騰的白色水汽。姬紅萼坐在浴桶之中,用熱水細細清理自己的身體,雪白的臉蛋因著熱力的蒸騰而泛起了絲絲紅潤之意。待的水溫涼了下去,方從浴桶中起的身來,挑揀了一套精致水紅色繚綾衫子、緋紅桃花錯錯落落繡在上頭,緋紅裙子長柔漫過腳踝。溫柔裊娜,對著鏡子挽了飛天髻,描眉畫目,抿了一口唇脂,瞧著精致的妝容覆蓋在自己的粉面之上,完美無瑕,方轉過身吩咐道,“請皇兄進來吧!”

    赤纓和縹綺低頭應道,“是!”悄悄退了出去。

    小紅爐爐膛中爐火鼎沸,燒灼的上面茶鼎中茶湯沸騰。姬澤入內的時候姬紅萼坐在案前,心情甚至還不錯,還有閑心烹了一盞茶。

    “皇兄,”姬紅萼瞧著姬澤,嫣然道,“坐。”

    姬澤坐在禪案對面的榻上。

    茶鼎中茶湯再度沸騰,姬紅萼投水停火,這樣一鼎茶湯便算煎好了!她將茶湯斟入面前的白瓷素凈茶盞中,推到姬澤面前,“皇兄,我的烹茶之術還是從前跟著阿顧學的,當初聽聞您素好飲茶,特意向阿顧討教,存了學成之后日好討好皇兄用的心思。”自失一笑,“如今瞧著,怕是再沒有可能了。阿鵠茶藝清淺,比不得阿顧jiejie手法精到,您若不棄,便請用了這一盞吧!”

    姬澤捧起面前的茶盞,輕輕飲了一口,只覺入口濃烈,也不知道姬紅萼剛剛烹茶的時候,究竟傾入了多少分量的茶末。這盞茶的滋味,不似茶味本身清淡,倒如這個十皇妹為人,凜冽,不讓須眉。就如同她如今的裝扮,雖然盡力展現少女柔美的一面,但骨子里的剛強堅毅之氣卻掩蓋不住,從眉梢唇瓣中透露出來。

    他將茶盞置在一旁,問道,“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想對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