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丫頭喜鵲趕過來，“二娘子，你沒事吧？”

    許團(tuán)哥這陣子脾氣很大，瞧著喜鵲冷笑道，“喲，你還會跟著過來啊？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做了別家的丫頭了呢！”

    喜鵲縮了縮胳膊，懼怕自家娘子的脾氣，賠笑道，“瞧娘子說的，奴婢自小伺候著您，心里只念著你，哪里有別人呢？”

    “這兒水草豐美，我牽著馬兒去溜溜。”一個聲音從山坡后傳過來。

    這聲音——許團(tuán)哥一怔，音色清朗，分外熟悉。

    她朝喜鵲使了一個眼色，讓喜鵲將馬兒牽著，自己躡手躡腳的行過去，隔著草坡往那邊看過去，見一群男子正在其處聚會游耍，自己這些日子一直掛念在心中的秦須古，可不正在其中，一身青衫，玉樹臨風(fēng)？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的時候，長安貴介公子紛紛往樂游原踏春。秦須古今日也隨友人一道前來，這時節(jié)正在這座草坡后小聚。

    許團(tuán)哥的眸子因為這般意外而閃過欣喜的光芒：想來，若非自己和他切實有緣，怎么自己來樂游原的日子，他也同時前來。且自己隨意策馬出來，竟正正遇上了他？

    許是老天注定，他不是jiejie許麗哥的，而是屬于自己的！

    她的眸中猶疑片刻，頓時閃過一絲堅毅，既然上蒼將這樣的緣分賜予了他們，她又怎能不抓住這個機(jī)會，好好施為一番？

    她回過頭，頭也不回的離去。

    秦須古正與友人相聚，忽的聽見風(fēng)中傳來陣陣少女急切的呼聲，“救命啊，救命啊！”不由回過頭來，將手搭在眼簾上遠(yuǎn)望，見一騎栗色駿馬在草原上飛快奔馳，馬背上的少女身姿歪歪斜斜的，眼見得隨時可能從馬上墜下來。那馬上少女一襲鵝黃色小衫，絳色紗綢绔褶，在馬背上抬起頭來，清麗的容顏上一片慌張神情。

    秦須古面色一變，認(rèn)出竟是自己未婚妻許麗哥的meimei團(tuán)哥！

    “啊喲，不好，瞧著那妮子手上握不住馬韁，怕是隨時可能摔下來。”身邊的好友黃子殷道，“哎，須古，”正待叫喚好友，忽的聽見一聲呼哨，秦須古已經(jīng)是跨上駿馬馬背，向著黃衫少女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小子，”黃子殷瞠目結(jié)舌，“怎么這般迫不及待英雄救美？”

    秦須古策在馬背上向著前頭的奔馬追逐。

    四周的風(fēng)在許團(tuán)哥的耳邊呼呼吹過有聲，團(tuán)哥滿臉是淚，忽的聽見身后傳來“噠噠”的馬蹄，秦須古策馬從后頭追上來，向著她伸出雙手，“團(tuán)哥，你放手從馬背上跳下來。”

    許團(tuán)哥凄然墜淚，“秦阿兄，我跳不下去。”

    秦須古怔了怔，目光落在許團(tuán)哥的左足上，上頭纏繞著一段韁繩，將團(tuán)哥的腿死死的系在那兒。

    許團(tuán)哥臉上流的都是淚水，“秦阿兄，我活不了啦！你回去告訴阿娘，就說團(tuán)哥這輩子不能孝順于膝下，著實對不起她。阿兄，這輩子你和我阿姐定親，我祝福你和阿姐白頭偕老，若有下輩子，若有下輩子，你可以等等團(tuán)哥么？”

    秦須古瞧著許團(tuán)哥面上凄然神情，心中一震，眼見得許團(tuán)哥的馬跑的遠(yuǎn)了，方追了過去，抽出腰中匕首，猛的揮了過去，斫斷了栗馬纏繞在團(tuán)哥腳上的韁繩。

    許團(tuán)哥的腳驟然得脫，從馬背上翻滾下來，秦須古撲出去，半空中接住了許團(tuán)哥，在草原上打了個滾，沿著一道斜坡滾下去。

    待到落地，秦須古支起身子來，問道，“團(tuán)哥meimei，你如何了？”

    許團(tuán)哥面上一片慘白，呻吟道，“好疼。”

    “疼？”秦須古問道，伸手去探許團(tuán)哥的腿，許團(tuán)哥肌rou驟然一縮，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秦須古已經(jīng)摸索出來，許團(tuán)哥的左腿摔在地上的時候摔折斷了。

    這樣的傷勢，若是拖的久了，說不得許團(tuán)哥的腿就會瘸了，一輩子不能恢復(fù)。一時情急，他顧不得男女之別，伸手掀開她的裙子，摸索著將她的腿骨校正，撕下了她雙羅裙外的外裙，牢牢綁住傷腿。

    許團(tuán)哥悶哼一聲，悠悠醒轉(zhuǎn)。瞧著自己腿上幫著的裙帶，微微發(fā)呆。

    “團(tuán)哥meimei，你醒啦？”秦須古道，“剛剛你暈過去了，我出于無奈，為你將傷腿包扎了——”

    他本意是想向許團(tuán)哥道歉，許團(tuán)哥卻打斷他道，“秦阿兄是為了我好，我是知道的。這件事情就當(dāng)作沒有發(fā)生過。我祝你和我阿姐早結(jié)同心，夫妻恩愛，白頭到老。”聲音急急的，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后頭催著命似的。

    秦須古怔了一怔，憶起之前在馬背上許團(tuán)哥生死關(guān)頭真情流露說的話語，一雙眼睛探索的望著少女。

    “二娘子，二娘子，”驚惶的哭泣聲從身后傳來，一個小丫頭一邊抹眼淚一邊朝著這邊奔過來。

    許團(tuán)哥忙坐起身來，“是我的丫頭喜鵲找過來了。”

    秦須古道，“你不方便動彈，我去把她領(lǐng)過來吧。”

    喜鵲撲到許團(tuán)哥身邊，問道，“二娘子，你怎么樣了？”

    “我沒事，”許團(tuán)哥道，“幸好秦阿兄救了我。不然我這回可就慘了。”

    喜鵲看著許團(tuán)哥不能動彈的腿，“你傷的這般嚴(yán)重，奴婢回去可怎么跟夫人交待啊？”

    “好了，”許團(tuán)哥微微尷尬，看了秦須古一眼，“我是自己不小心驚了馬，你別一驚一乍的！”

    秦須古自覺自己杵在這兒讓許團(tuán)哥和喜鵲尷尬，便起身道，“團(tuán)哥meimei，你渴不渴，我去給你找點水。”

    他走到鏡子湖旁，折了一支荷葉，捧了一葉子水，奔回來。遠(yuǎn)遠(yuǎn)的見許團(tuán)哥和喜鵲背對著自己坐在一株松樹下，喜鵲丫頭不贊同的聲音，“二娘子，你為什么不告訴秦小郎，前些日子送到京兆尹衙門的糕點湯水都是你做的呢？”

    “說了又怎么樣？”許團(tuán)哥的聲音有些漠然，“他是我阿姐的未婚夫，我是他什么人，有什么資格給他做吃的？不過是徒惹難堪罷了！”

    喜鵲看著自家娘子的神情充滿了同情，“可是，話不能這么說？秦郎君雖是大娘子的未婚夫，可是真正喜歡親郎君的是娘子你啊？”

    “我是沒有辦法啦，”許團(tuán)哥頓了一頓，苦笑著，“從第一次在家里見了阿兄，我就喜歡上他。我見著阿兄心里就歡喜。可是，那能怎么辦呢？他是阿姐的未婚夫婿啊，我難道還能和自己的親jiejie爭奪么？”

    樂游原的春風(fēng)吹過她的鬢發(fā)，她笑的凄美，“只當(dāng)這是一場少年的夢吧！等到過幾年，我也許就會忘記阿兄了！

    荷葉中的水沿著葉脈流到地上，秦須古站在暗地里，怔了片刻，眸子里頭深深淺淺。遠(yuǎn)遠(yuǎn)瞧了瞧草原遠(yuǎn)處策馬馳過來的黑點，轉(zhuǎn)身走開。

    一輪紅日高高的掛在樂游原上，許團(tuán)哥瞧著秦須古毅然遠(yuǎn)離的背影，面上綻放出一絲因為興奮而漲起的紅暈。

    “娘子，”喜鵲擔(dān)憂的問道，“咱們做這個樣子，真的能讓秦郎君退掉大娘子的親事，改迎娶你么？”

    “憑什么不成？”許團(tuán)哥傲然仰起頭來，“我的身子都被他看過了，他若要是個男人，就該負(fù)責(zé)起來。我聽人說了，一個女孩子深情、默默的喜歡你，是個男人都抵抗不了的。她的……就是這樣勾引住了韓國公，讓韓國公連公主都不要，只守著她一人。”她眸中閃耀著精光，握著喜鵲的手道，“蘇氏連公主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我卻又比那許麗哥差了什么了？都是許家的女兒，他既可以聘下許麗哥，便同樣可以聘下我團(tuán)哥。喜鵲，我許是一輩子都再也找不到這么出色的男子了，我必須為自己試一次。再說了，”她定了定心，蔑笑道，“就算是不成功，秦家阿兄也算是個謙謙君子，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我也不過是演了一場戲，損失不了什么。”

    原野的青草在春風(fēng)摧折下倒伏下去，幾匹奔馬朝著許團(tuán)哥的方向?qū)ち诉^來，陶成郡公府二郎庶女徐瑾一馬當(dāng)先，望見許團(tuán)哥倚著坐在湖畔，面上綻放出一抹喜色，忙下馬奔了過來，問道，“團(tuán)哥，你怎么樣？”

    “你們都過來了！”許團(tuán)哥倚著身后的大樹，面色蒼白，朝著眾位朋友笑道，“我剛剛不小心驚了馬，中途覷了個空，從馬上跳下來，只是摔傷了腿，再動彈不得了！”

    徐瑾等人點了點頭，“人沒事就好了。你怕是傷的不輕，我們早些回去吧！”

    “也好。”

    眾位少女中一個美麗嫻雅的少女出來，一身淺緋對襟小衫，如同柔軟幻夢，扶著許團(tuán)哥的胳膊，含笑道，“團(tuán)哥，你可真是擔(dān)心死我了。好在人沒事，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又有一只‘喜鵲’在身邊，說不得你就要走好運了呢！”

    許團(tuán)哥點了點頭，望著少女燦爛笑道，“嘉辰，今次便多承你的吉言了！”她的言語神情若有深意，顧嘉辰聽出來了，心中驚疑不定，“是么？”

    “是呀，”許團(tuán)哥笑盈盈道，握著顧嘉辰的手，“咱們是最好的朋友，你從前與我說的一些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不久前，我為了自己的人生努力拼了一把，也許，我如今已經(jīng)成功了呢！說不得我的一輩子就此有了一個光明的未來。”她的話語有些含混，一雙眸子卻放出光來，燦爛奪人的眼。顧嘉辰被她攢的自己的手腕生疼，眼圈兒骨碌碌一轉(zhuǎn)，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似乎什么都不懂，嫣然笑著道，“只要你能過的好，就再好不好了！”

    眾人將許團(tuán)哥送回了許府。

    譚夫人見了女兒受傷，面色十分心疼，急忙請了大夫入府。對她們連聲道謝，少女們看著譚夫人忙著許團(tuán)哥的事情，不便招待，便起身告辭出來。出了許府，蔚藍(lán)的天空十分高遠(yuǎn)，柳絮在風(fēng)中一絲絲的飛著，雖然許團(tuán)哥傷勢陰霾還留著，到底也開懷一些起來。劉彎彎忽的隨口問道，“嘉辰，聽說你那位走失多年的三meimei找回來了？”

    平時交好的姐妹都狠狠瞪了劉彎彎一眼。

    她們這些年和顧嘉辰交好為友，顧家的家事大家多多少少也都是聽過了，自然也都知道，顧嘉辰乃韓國公顧鳴庶長女，自幼受其父寵愛，可謂要星星不給月亮。如今，她的那位尊貴的嫡母——丹陽大長公主已經(jīng)找回了獨女顧令月，帶著女兒從宮中搬出來，住進(jìn)了塵封七八年的公主府。

    丹陽大長公主方是韓國公顧鳴的嫡妻，從前，她隱居在深宮之中便也罷了，如今重新出面，進(jìn)入長安社交圈，顧嘉辰這位韓國公長女的地位便尷尬起來。

    劉彎彎自知說錯了話，忙捂了嘴巴。徐瑾上前一步，挽著顧嘉辰的胳膊，同情道，“嘉辰，你三meimei回來了，不管怎么樣都是喜事，你也該高興些才是。”頓了頓，“無論如何，你阿爺都是疼你的。你也別太難過了！”

    在眾人簇?fù)淼哪抗庵校櫦纬教痤^來，淺緋色的衣裳如同一場華麗的春夢，一雙明亮的眸子亮若晨星，“瞧你們說的，我為什么要難過呢？”

    “呃？”一眾人料不到她的反應(yīng)，一時間竟都卡殼了。

    顧嘉辰環(huán)視眾人片刻，方溫柔的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很想念我meimei。meimei能夠平安回來，我這個做大姐的可開心的很呢！”

    眾女沉默，過了片刻，徐瑾方笑著道，“原來如此，我們都誤會嘉辰了呢！”

    其余人都笑著道，“是呢，是呢！”都?xì)g快的往前走，顧嘉辰落在后面無人注意的地方，神情變的陰郁下去。

    在韓國公府，她雖不是嫡女，卻是父親的第一個孩子，府中主母丹陽公主一直在宮中居住，顧鳴身邊只有自己阿娘蘇姨娘一個女子，自幼以來，母子三人在韓國公府中，便與嫡出子女沒有什么兩樣。

    但自從自己那個嫡出meimei回到長安之后，一切似乎就開始發(fā)生改變了！

    眾人隱約有意無意的記起來了，自己和阿弟不過是個妾室生的，地位低下的庶子庶女，在她們之上，阿爺還有一個公主生的嫡女！近日來，她走在自家長廊上，覺得奴婢們看著自己的目光都帶著絲絲深意。家中氣氛也變的十分詭異。她的生母蘇姨娘躲在房中抹著眼淚，不止一次對著自己憂心忡忡，“公主當(dāng)年愚善，被你阿爺和阿娘糊弄住了。方對我們母女還算善待，若得公主母女歸來，這府中哪里還有咱們母女兩個立足的地方？”

    自己微笑著勸著阿娘，事情不會這樣的！轉(zhuǎn)過身，甜美的笑容卻陰暗下來。

    她曾經(jīng)擁有一片美好的生活，父親寵愛，母親專寵，弟弟顧嘉禮今年雖然才七歲，卻稟性忠厚，若是一切沒有什么意外，她將會這樣一直下去，弟弟顧嘉禮日后長大繼承阿爺?shù)幕鶚I(yè)，自己待到了及笄之后，由阿爺為自己做主，尋一個出身好，品性信實的如意郎君出嫁，生兒育女；這樣這樣美好的生活卻被顧令月生生打破。她嘴上雖然不曾對任何人說，心中卻生生的將顧令月恨的吐血，在心中怨毒道：顧令月，你為什么要回來？

    第83章 十五：酌酒初滿杯（之神秘女郎）

    鏡子湖東側(cè)的裙幄中，少女斗草的聲音絡(luò)繹傳來，“這兒是一粒蒼耳子。”

    阿顧一雙眸子閃閃發(fā)亮，笑著回應(yīng)道，“白頭相見‘白頭翁’！”

    程綰綰笑盈盈遞出了一支草，“我這兒有一根王孫草。”

    一朵花從皓手中遞了出來，司檀笑著答道，“最配王孫草的莫過于帝女花了！”

    羅幼熏瞧著程綰綰，眸中顯出一點點笑意，出題道，“雨時花。”

    這花草名有些孤僻，程綰綰一時卡殼，目光落在身邊的花草上，見其中青綠的葉穗，眼前一亮，擊掌道，“有了，我對‘車前草！’”得意洋洋。

    羅幼熏撲哧一聲笑了，“綰綰錯了，你這車前草可對不上我的雨時花！”

    程綰綰怔了片刻，登時大惱，蹦了起來，“文斗有什么意思，武斗才利落。”用手中的車前草纏住錢秀敏的羅漢松，發(fā)力勒住，錢秀敏猝不及防，再加上程綰綰手上用了巧勁，竟被從中勒斷，程綰綰得意洋洋道，“我贏了！”

    羅幼熏氣的跳腳，“好啊，你偷襲我！”——樂游原上清脆的笑聲傳的好遠(yuǎn)。

    阿顧浸yin在這樣清脆的笑聲中，面上的笑意清新而又明媚。浮世多艱辛，如果人的一生能夠一直沉浸在這樣的單純快樂中，該有多好呢？

    她正走神胡思亂想，忽聽得長空之上一聲哀鳴，“噗通”一聲，一個重物落在裙幄之外。

    眾位少女不由吃了一驚，問道，“是什么動靜？”

    “小娘子，”侍女都守在裙幄外頭，稟報道，“剛剛有一個黑影從天上落了下來，遠(yuǎn)遠(yuǎn)的落在那邊了！”

    游雅等人順著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得三四十丈開外的草原上，一團(tuán)黑影伏在其上，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明細(xì)。

    姚慧女面色有些發(fā)白，問道，“那是什么？”

    眾為少女都搖頭不知。如今長安坊間正流行著傳奇，司檀日前正看了一本《紅線女》，正對女俠夜盜人頭如癡如醉的時候，不由得異想天開，“莫非是一位女俠客，以飛劍取人頭，不知怎的竟走錯了方向，落在了此處？”

    游雅“啪”的一聲打了她的后背一下，板著臉斥道，“胡說八道。這世上哪里有什么女游俠？”

    桓衍叼著一根野草躺在外頭，守著裙幄里的一群嬌娘子，聽得這幾個閨中少女不著邊際的猜測，不由得笑噴了，差點從土坡上摔了下來，他大踏步的走了過去，翻倒了黑影的個兒，提溜著黑影返了回來，到了幾位小娘子面前，擲在地上，“不過是一只大雁罷了。想來正和同伴一起在天上飛，就被人給射下來了。”

    眾位少女低頭觀看，這只大雁身材修長，毛發(fā)灰色順滑，顯然是一只成年大雁，頭頸俱折，一只小巧的羽箭插在它的腹部。

    程綰綰“咦”了一聲，“這人的騎射功夫倒是很俊。”

    羽箭扎入大雁腹部，穿過大雁身體，錚錚箭頭露在外頭，背部尾羽微微顫搖，顯見的射入的時候力道極大，“就是我大兄，也要到十五六歲的時候，才能射出這樣的水平呢！”

    “不知道射這只大雁的人究竟是誰呢？”阿顧奇問道。

    眾人搖了搖頭，“不知道呢！”

    游雅上前探身查看，見箭支的羽背上書寫了一個“齊”字，不由微微沉吟。

    樂游原遠(yuǎn)處傳來一陣踏踏馬蹄之聲。眾人抬頭去看，見一騎棗紅色駿馬從樂游原西方馳騁而來，仿佛一朵快速移動的云朵，很快的到了裙幄之前，馬上騎手“吁”的一聲勒住馬韁，駿馬嘶嚟一聲嘶鳴，停了下來，露出了騎手一張清爽明媚的容顏，看著不過十五六歲年紀(jì)，一身棗黃圓領(lǐng)衫子，系著褐色绔褶，腳上蹬著皂色六合靴，一把桐木弓背在背上，頭上珠翠全無，只用幾根紅色的發(fā)帶綁著，垂下數(shù)條編辮——一身男子的裝扮，卻梳著少女的發(fā)髻，頗為怪異，但這位少女這樣裝束，竟沒有半點違和之意，眉眼之間透出高爽清潔之意，猶如秋菊清冷高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