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節(jié)
“府里的……金管事……他是我的人,還有城里萬祥和鏢局的鏢師莫三笑……他年輕時曾得我恩惠,救他性命……”葉淮安的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時不時又咳了起來。 葉芷蔚站在那里,看著她的父親衰弱得像是一個將死之人。可是他所交待的事情卻讓她目瞪口呆。 葉淮安從腰間取出一方紫色玉佩,俯在手中滑入她的掌心,“丫頭,萬事,照顧好自己……莫要讓為父心中惦念……” 葉芷蔚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詳之感,“父親,你這是要什么?” 葉淮安笑了,“沒什么,圖個心安而已。”他不容她再問下去,召來外面的小廝,由他攙扶著出去了。 葉芷蔚心里越想越不安,跟著追出門去,卻見院里已經(jīng)有人準(zhǔn)備好了轎子,直接將葉淮安送進(jìn)了轎內(nèi),抬出了院子。 葉芷蔚回了屋子,遣散開其他下人,獨自坐在那里參看父親偷偷交給她的那塊玉佩。 那是一塊上好的紫玉,正面雕刻著一只仙鶴圖案,上面紋飾看著似有些眼熟,背面雕刻著青松云濤圖,右下角有兩個小字:淮安。 葉芷蔚蹙起秀眉,顯然這東西是她父親的信物,但卻不像是與他封號有關(guān),而且這正面仙鶴的圖案,她隱約記得前世曾在誰身上見到過。 仙鶴……仙鶴…… 她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意,只好先將玉佩收藏好。 葉淮安進(jìn)宮去了,她在院子里也得不到半點消息,只好差了米嬤嬤時不時去前院打聽。 可是眼瞅著過了晌午時分,也不見有消息傳來,她的心里不由得打起鼓來。 按說葉淮安身體病成那樣,就算皇上見了也是要于心不忍的,怎么會拖到這個時候還不回來。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前院送來了晚膳,葉芷蔚卻連看也沒看,除卻上一世風(fēng)暮寒在寒沙城失蹤的那幾天幾夜外,她鮮有覺得如此坐立不安的時候。 小蓮為她倒了茶水,她伸手端起來,也不知怎么,手一滑,杯子竟直接掉了下去,在腳下裂成了無數(shù)碎片。 “小姐!”小蓮驚叫一聲,連忙上前仔細(xì)查看她的手,有沒有被劃傷。 “沒關(guān)系,只是手滑了一下。”葉芷蔚安慰道,心里卻是惶惶不安,仿佛無數(shù)螞蟻在她心里鉆來鉆去。 小蓮剛將茶杯碎片收走,忽見外面跑進(jìn)來一個報事的小廝,氣喘吁吁的,進(jìn)門便跪在地上,“三小姐,不……不好了……” 葉芷蔚坐在那里定定的看著他,她認(rèn)識那個小廝,今天早上父親離開的時候,還是被他攙扶著出了門的。 米嬤嬤見那人突然沖進(jìn)來,不由皺起了眉頭,訓(xùn)斥道:“太沒規(guī)矩了!小姐的屋子豈是你能亂闖的?” 葉芷蔚目光落在那小廝的臉上,細(xì)細(xì)打量,只見他臉色蒼白,滿頭大汗,似跑了很遠(yuǎn)的路才趕回來,身上的衣裳沾了不少泥土,有幾處已經(jīng)被刮破了。 “你慢慢說,究竟發(fā)生了何事。”葉芷蔚一字一句道。 那小廝似乎對三小姐如此鎮(zhèn)定的反應(yīng)有些意外,他稍微平息了下喘氣道:“是公……公爺?shù)鸟R車出了事!” 葉芷蔚只覺腦子里嗡的一聲,全身的血都仿佛冰住了。 米嬤嬤與小蓮也被嚇到了,“怎……怎么回事?” “公爺出宮后,在回來的路上……遇了劫持……對方人太多,小的們根本護(hù)不住公爺!”說到此處,那小廝哭了起來,不斷的用衣袖擦著眼淚,“公爺身邊只帶了五個侍衛(wèi),也全都被那些人殺了,他們劫持了馬車,把公爺帶走了……公爺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住口!”葉芷蔚突然斷喝一聲,只把那小廝嚇的渾身一哆嗦。 就連一旁的米嬤嬤跟小蓮也被這聲音驚得清醒過來。 “休得說這些喪氣話,我父親好歹也是武將世家出身,如何會被幾個歹人制住,誰若是再只憑猜測便亂嚼舌頭,休怪我不客氣!” 若說有人想取葉淮安的性命,她會相信,可是為何那些人只劫持了馬車,難道說他們殺了鎮(zhèn)國公府的侍衛(wèi)后還不敵一個病重的葉淮安么? 一劍殺了他不是比帶著馬車逃走更為穩(wěn)妥? 種種疑問,紛紛向她襲來…… ☆、第44章 馬車出事,血衣? 鎮(zhèn)國公府的葉淮安馬車被劫一事,沒兩天功夫便鬧的滿城風(fēng)雨。 到后來,就連皇上都開口追問了此事,因著那天葉淮安是在離開宮門后出的事。所以皇上自覺也有些對不住葉淮安,沒想到幾年沒見,他居然病成那個樣子,而他自己還想著讓他接替鎮(zhèn)國公去領(lǐng)兵到邊外。 鎮(zhèn)國公府里也是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斷,不知怎么著,竟有傳言稱三小姐天命孤星,命中帶煞,所以才克死了父母。 米嬤嬤第一次在院里聽到下人小聲議論此事時。動了真火,當(dāng)下命人將那小丫鬟拉出去掌嘴,可是滿院子的下人,全都干瞪著眼,誰也不肯上前。休縱叼弟。 米嬤嬤心里頓時便涼了半截,因為她知道這院里除了她跟小蓮。只怕其余的人全都是大夫人跟二夫人手底下的眼線,自然不肯聽她們的吩咐。 葉芷蔚異常鎮(zhèn)靜,瞥了一眼那些下人。淡淡一句:“既然用不得,便讓她們都回去吧。” 這一下,這些人反而害怕起來。 她們原本以為三小姐年幼無知,所以便猖狂了些,沒想到她竟輕輕松松一句就要將她們打發(fā)了。 大夫人跟二夫人要是知道她們是因為何事被送回來,定會責(zé)她們,只怕到時的懲罰比現(xiàn)在要重得多。 想到這里,這些人紛紛跪下,口稱:“三小姐,奴婢們知錯了。” 葉芷蔚也不理會,由著她們跪在院子里,揮衣袖進(jìn)了屋。 “小姐。您別急,現(xiàn)在就連官府也在尋咱們公爺,想必這幾日便會有消息。”米嬤嬤生怕葉芷蔚心里擔(dān)憂,再急出病來,開口勸道。 就在這時,小蓮急匆匆自外面進(jìn)來,光是看著米嬤嬤卻不開口。 葉芷蔚心知小蓮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一看她臉色便知是有事。 “有什么事,說吧。”葉芷蔚直言道。 “是……是……”小蓮雙手扯著衣角,“是公爺?shù)鸟R車……” 葉芷蔚眼睛一亮,“官府找到父親的馬車了?” 小蓮點了點頭。 “在何處發(fā)現(xiàn)的?可有找到我父親?” “是……是在江里發(fā)現(xiàn)的。”小蓮癟著嘴,幾乎要哭出來。 米嬤嬤臉色也是一僵,“在江里?” “是在碼頭附近,水很深,有人見到鎮(zhèn)國公府的馬車沉在水里……” 葉芷蔚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可有其他發(fā)現(xiàn)?” “聽說官府已派人將車打撈上來。車?yán)锇l(fā)現(xiàn)一件血衣……已經(jīng)讓咱們府上大爺跟二爺去辨認(rèn)了,看看是不是咱們公爺?shù)乃兄铩?/br> 只有一件血衣,算不得什么發(fā)現(xiàn)。 葉芷蔚緊咬著嘴唇,仔細(xì)回想著當(dāng)日葉淮安離府前到自己這里說的那番話,那話在當(dāng)時聽來似乎有些不吉利,倒像是在交待后事,可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好像是在給她指引了一條明路。 米嬤嬤正在發(fā)愁要怎么安慰自家小姐時,忽聽葉芷蔚低聲道,“一件血衣當(dāng)不得什么證據(jù),我也不是三歲孩子,這件事只怕另有深意。” 米嬤嬤與小蓮?fù)瑫r詫異的盯著她。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緊接著便傳來大夫人尖細(xì)的嗓音:“這是造的什么孽,好端端的,你們?nèi)蛟谠豪镒錾酰俊?/br> 似有人低低的回了大夫人,大概是說明了剛才三小姐要將她們?nèi)记沧咧隆?/br> “呵,三弟這前腳才走沒多久,他女兒便要在府里說得算了不成!” 門簾猛地一挑,只見大夫人帶著身邊的管事mama氣勢洶洶進(jìn)了屋子。 大夫人今天可是憋著好大一口氣,自從葉瑤琴從馬場回來,傷成那個樣子,她老早便想著借機(jī)好好敲打敲打葉芷蔚了。 這丫頭仗著自己與英王有婚約在身,竟敢把她的寶貝女兒害成那個樣子,她怎能善罷甘休?現(xiàn)在葉淮安失蹤,鎮(zhèn)國公還未回京,這府里再也沒有能為她撐腰的人了,這丫頭還不是她手里的面團(tuán),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而且不管她說了什么,葉芷蔚都得受著,因為她現(xiàn)在沒了依仗,自己又是她的長輩,自然是想怎么教訓(xùn)她都行。 大夫人越想心里越痛爽快,進(jìn)了屋子,冷笑著往葉芷蔚臉上看去。 她不禁愣住了。 屋里安安靜靜的,葉芷蔚端坐在椅子上,穿著素荷葉邊的衣裳,雖然顯得舊了些,但也干凈整齊。 再望她的臉上看,未見有哭過的痕跡。 米嬤嬤與小蓮服侍左右,全都望著她,似乎對她這么急急的闖進(jìn)來感到詫異。 大夫人深吸一口氣,站在那里定定的望著葉芷蔚,她在等待,等著她開口詢問葉淮安的事,然后她要親眼看著這個野丫頭是如何哭著撲倒在她的腳下,哀求于她。 葉芷蔚自椅子上站起來,優(yōu)雅施禮,“見過大伯母。” 然后……便沒有然后了。 葉芷蔚重新坐了回去,吩咐身邊小蓮道:“給伯母上茶。” 小蓮見葉芷蔚在說話時秀眉微挑,眼底帶著英氣,不覺心中也有了主心骨,立時應(yīng)聲退了下去。 大夫人愣愣的站在那里,看著葉芷蔚面帶微笑,纖纖素指做了個請的手勢,“大伯母莫要站著,請坐吧。” 這丫頭一定是在故作鎮(zhèn)定。 大夫人心里這般想著,她在府里唯一的依仗已經(jīng)沒了,如何還能這般鎮(zhèn)定? 所以她不可能表現(xiàn)的如此平靜,她心里一定很著急吧,沒了葉淮安,她以后便要在大房跟二房手底下討生活了,到時要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想到這里,大夫人轉(zhuǎn)頭瞥了一眼身后跟著的管事mama。 管事mama立即會意,上前開口道:“三小姐,今兒官府傳來了消息,說是尋到了公爺?shù)鸟R車。” 大夫人目光緊緊盯在葉芷蔚的臉上,生怕錯過她的一絲表情變化。 可是葉芷蔚臉上平靜依舊,一雙烏黑的眸子亮閃閃的,瞧著管事mama。 管事mama只好繼續(xù)說下去,“官府在馬車上找到一件血衣,大爺剛從官府回來,已經(jīng)確認(rèn)那衣裳就是公爺?shù)摹!?/br> 葉芷蔚仍然一語不發(fā),瞧著管事mama。 管事mama只覺那雙眼睛就像兩道明火,一直看進(jìn)她的心里去,將她隱藏的一切都暴露在外,她不由得下意識的后退了半步,嘴上卻說著:“三小姐就一點也不擔(dān)心么,枉費當(dāng)初咱們公爺那么疼你,現(xiàn)在他走了,你這當(dāng)閨女的竟連眼淚也不掉一個……真真讓人寒心。” ☆、第45章 打人不成反被燙 “走了?誰走了?”葉芷蔚語氣豁然變冷,一雙水靈靈的眸子里竟帶著凌厲,橫著管事mama。 “三小姐莫要再自欺欺人了,公爺已讓歹人害了。就算你不承認(rèn)但那件血衣就擺在那里,也不容你不承認(rèn)。” 葉芷蔚冷笑一聲,“區(qū)區(qū)一件血衣能證明什么,你是大伯母身邊的老人,竟敢胡言亂語,想必平日伯母待你太過和善,若是伯母不介意,我正好替你一起將這刁奴處理了。反正外面院里還跪著好些個人呢,一個人也是打,二個人也是罰。” 大夫人滿臉的錯愕,看著面前的葉芷蔚,就像不認(rèn)識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