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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花重錦官城在線閱讀 - 第29節

第29節

    溫姑注意力卻只放在藺效前一句話上,不喜歡這樣的事?她迷茫了,世子自三歲起,便由先皇欽點了幾位高人教習武藝,一路順風順水長大,連個傷風咳嗽都少見,身子骨是顯見的結實,難道竟有什么隱疾不成?

    藺效見溫姑露出絕望的表情,知道她想岔了,陡然覺得一陣憋悶,煩躁道:“總之,您往后要是再敢胡亂安排人,來一個我發賣一個。”

    溫姑聽著這話,慢慢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她挨著床沿坐下,笑著看著藺效道:“世子是個實心眼的好孩子,這會心里有了人,便看不上其他庸脂俗粉了。也好,日后郡主進了門,你們小兩口心無旁騖,一心一意地過日子,再好沒有了。”

    藺效蹙眉:“郡主?什么郡主?”

    溫姑臉色一變:“頤淑郡主啊!王爺和德榮公主不都有這個意思嗎?”

    藺效霍地起身道:“您別胡說了!根本沒有的事!”

    溫姑見藺效面色里有震驚,有不耐,獨獨沒有喜色,驟然明白過來,緩聲道:“郎君難道還惦記著那位瞿家的小娘子?”

    藺效一怔,臉直紅到脖子根,暗罵常嶸一句,默了一會,坦然道:“是,您說的沒錯,除了瞿小姐,我誰都瞧不上。乳娘,我累得很了,話既已經說明白了,請回房吧,我要睡了。”

    說完,徑自脫了鞋,直挺挺地躺到床上,閉上眼睛不再理溫姑。

    溫姑好一會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這個情形,世子還真就打算娶那個瞿小姐了,可……郡主那邊到時候可怎么交代?還有皇上和王爺那,就瞿小姐這么個家世,皇上和王爺怎么也不會點頭的。

    她憂心忡忡地出了會神,見藺效漸漸發出勻凈的呼吸,顯然已睡熟了,拿他無法,只好展開錦被替他蓋上,輕手輕腳地離開。

    溫姑一走,藺效便睜開眼睛看著帳頂。

    羊角燈柔和的光線映射在簾幔上,眼前漸漸出現一個穿著褥裙的身影,嬌柔明媚的臉龐,澄澈的眸子,白皙秀氣的脖頸,再往下,便是她青澀動人的曲線.......

    藺效想著想著,呼吸漸漸變得有些不穩,身子也燥熱起來,他忙翻了個身,強行閉上眼,將心里那個如野獸般蠢蠢欲動的念頭驅散出去。

    ☆、第41章

    余若水的藥膏十分靈驗,剛抹上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沁瑤肩上那種火辣辣的疼痛便緩解了許多。

    瞿陳氏大喜,直說余若水是當世名醫,忙又令人將他留下的房子熬了藥出來,給沁瑤喝了。

    連喝了兩副藥下去,沁瑤身子頓時熨貼不少,只覺困倦,摟著被子昏昏欲睡。

    瞿陳氏見狀,忙領著耶律大娘等人輕手輕腳出了房間,讓沁瑤好生休養。

    誰知睡到半夜,沁瑤便被凍醒了,她瑟縮地將身子蜷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想,都快入夏了,怎么天還這么涼。

    寒意愈來愈濃,平日里覺得厚重的衾被此時薄得仿佛一層紙,沁瑤凍得牙齒直打戰,再也睡不著了,擁了被子起身,想喚采蘋再替她拿床被子來。

    剛掀開簾子,不提防有什么冰冷滑膩的東西擦著她的臉飛掠而過,直往門外縱去。

    沁瑤寒毛一炸,迅疾地往后一仰,躲過那東西的觸碰,又猛地一躍而起,喝道:“什么人!”

    不曾想動作太大,扯動了肩上的傷處,沁瑤疼得臉色一白,但那黑影眼看著要逃,也顧不上疼了,拔腿就往外追去。

    那影子移動速度飛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飛到了門前,隱沒于黑暗中。

    等到沁瑤扶著肩膀一路追到院子里,只見滿地銀霜般的月光,哪里還有方才那個魅影。

    沁瑤喘著氣立于廊下,心中驚疑不定,方才掀開簾子時,雖然屋內黑暗,那東西又逃得極快,但她還是不經意跟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對了個正著,那眼睛陰冷怨憤,猶如地獄之光,沒有半點人氣,絕不會是人的眼睛。

    但她自從有噬魂鈴護身,還從來沒有鬼物敢在她身旁一丈之內逗留,可見方才那鬼物道行匪淺,絕非尋常的魑魅魍魎。

    身后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采蘋采幽幾個丫鬟慌慌張張地邊披衣裳邊圍上來,“怎么了小姐?出什么事了嗎?”

    采蘋幾個都年輕膽小,何苦讓她們跟著擔驚受怕,沁瑤搖頭道:“無事,做了個噩夢。”

    轉身就往屋內走,方才的事非同尋常,明日無論如何都得請師傅來家里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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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昨晚這么一折騰,沁瑤第二日便發起了熱,舊傷未愈,又添新病,這回連床都下不了了。

    這可是沁瑤這些年來頭一回生病,瞿氏夫婦心急如焚,急請了府里相熟的大夫給沁瑤診脈,瞿子譽也去翰林院告了假,以便在家陪伴沁瑤。

    一家人正亂著,忽有下人報靖海侯來了。

    瞿氏父子面面相覷,他們瞿府跟這等勛貴人家向來少有往來,靖海侯秦征又是出了名的不喜結交,究竟出了何事,竟驚動得這位冷面侯爺親自到訪。

    沁瑤卻猜到多半是為了她昨日在大隱寺出手救了秦媛,靖海侯替女兒致謝來了,

    瞿氏父子到了前廳,果見秦征正吩咐隨從將禮物搬進來,禮物中多是綾羅綢緞,參茸燕窩等滋補之物。

    瞿恩澤壓著滿心的疑惑,帶著瞿子譽笑著上前見禮:“下官失禮了,不知侯爺會突然造訪,未曾倒履相迎,還請侯爺莫要怪罪。”

    秦征由著瞿子譽引著自己就座,示意有話要私底下跟瞿氏父子說,等瞿家下人退下,這才笑道:“今日到府,特為了向令嬡致謝。昨日在大隱寺,若不是令嬡及時出手,小女少不得要被那賊子所傷。昨日回家后,小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我說了,我這才知道令嬡這般俠肝義膽。”

    原來是這么回事。瞿恩澤臉上不由露出幾分!身為人父的自豪感,捋須笑道:“過譽了,過譽了。”

    “昨日聽小女說起后,我便著人去請善治外傷的大夫給令嬡診視,誰知到府后才知道德榮公主已請了國手余若水到府,我想著余若水的醫術享譽天下,有他診治,斷不會有礙的,這才作罷。今日小女本該跟著我一起來致謝,但她昨日受驚嚇后身子有些不爽利,便由我這做父親的代她來了。眼下令嬡可覺得好些了?”秦征關切地問道。

    瞿恩澤帶著幾分憂慮道:“外傷倒無甚大礙了,但小女昨夜又染了風寒,添了體熱,有些懶進飲食,今日看著精神倒比昨日還差了許多。”

    “哦?”秦征面色一凝,道:“我府上有個常年在府的老先生,小女從生下來便體弱多病,幸得他悉心調養,這些年才結實了不少,若瞿太史不介意,一會便讓這位先生給令嬡看看如何。”

    余若水昨日開的方子針對的是沁瑤的外傷,眼下沁瑤卻是傷風。雖然瞿恩澤有心再請余若水重來探視,奈何品級太低,不敢隨意僭越。要知道公主命余若水上門是一回事,他私自去請太醫院的案首又是另一回事,如今靖海侯主動將侯府里的杏林高手舉薦給沁瑤,瞿恩澤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好意,忙起身致謝。

    秦征便令仆從去請那老先生速來瞿府,兩方又說了會話,秦征便告辭去了。

    過不一會,秦府過派了一位老先生過來給沁瑤診脈,一劑方子下去,沁瑤的燒退了不少,人也清醒了過來,瞿家人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下午時瞿陳氏一邊給沁瑤喂藥,一邊閑閑說著話。

    “說起來這靖海侯可真是個癡情種子。當年長安城這些貴公子里,秦小侯爺是其中最出類拔萃的,有一年他出征回長安,我和鄰居幾個小姐妹去街上看熱鬧,當時隊伍中那么多將領,就數這位小侯爺相貌氣度最出眾,簡直跟畫上的人物似的。說起來后來他娶了威遠伯家的小女兒,我那幾個小姐妹還好一番傷心呢。”

    沁瑤揚揚秀眉,沒想到這位秦侯爺不但愛女心切,還曾是長安眾女心中的白月光。

    瞿陳氏嘆口氣,又道:“聽說他跟他夫人青梅竹馬一處長大,感情甚篤,成親后侯爺對他夫人愛若珍寶,時常帶她出門游樂,凡見過他們的無人不說他們是一對神仙眷侶。唉,只可惜好景不長,誰知道那夫人竟是個福薄的——”

    沁瑤正聽得入神,便問:“怎么了?”

    瞿陳氏嘆口氣,道:“我也是道聽途說,說是有一年侯夫人正懷著胎,靖海侯奉旨出征,等他出征回來時,他夫人正好難產死了,只留下一個女兒,侯爺跟他夫人連最后一面都沒見著。”

    這時瞿子譽剛好進來,聽到母親的話,先是皺眉,但想著沁瑤很快便要進云隱書院讀書,免不了要跟這些名門貴女打交道,提前知道些各府的淵源總歸沒壞處,便笑著搖搖頭,撩了衣袍在一旁坐了,端茶聽著。

    “這也就罷了。侯夫人去世后,原以為他們夫妻再鶼鰈情深,侯爺不過傷心了三五年也就撂開手了,可誰知侯爺這些年只將前頭夫人留下的那個孩子視作眼珠子,一門心思撫養女兒,竟再也沒有續過弦。”

    瞿陳氏說完,好一番唏噓:“這俗世夫妻啊,不能樣樣好處都占全了,有一句叫什么來著?情深不壽,慧極而傷,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月兩圓的姻緣呢。”

    正說著,下人報清虛子道長來了。

    沁瑤生恐師傅為了避嫌不進內室,忙要掙扎著下床,瞿陳氏扭不過女兒,只得給沁瑤又加了一件厚重的披風,方肯放她到外室去。

    阿寒也跟著師傅來了,師徒倆正端坐在椅上喝茶。

    見沁瑤出來,清虛子目光如炬地迅速打量上下沁瑤一番,見徒弟沒什么大礙,原本黑如鍋底的臉色總算放緩了些。

    阿寒卻三步兩步奔到沁瑤跟前,急聲道:“阿瑤!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受傷了?”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說完話,這才看到一旁的瞿陳氏和瞿子譽,忙又笨手笨腳地給瞿陳氏請安,臉漲得通紅。

    沁瑤心里緩緩流過一股暖流,笑著對阿寒道:“沒事,受了點皮外傷而已。師兄你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么。”

    阿寒素來單純魯直,聽完這話,盯著沁瑤看了又看,見師妹確實不像身受重傷的樣子,眉頭一松道:“沒事就好!你不知道,師傅和我聽到消息之后,有多擔心你!出觀的時候,師傅連鞋都穿反了——”

    “阿寒——”清虛子一聲暴喝。

    阿寒一愣,見師傅臉色鐵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什么話了。

    瞿陳氏卻聽得滿面笑容,她極喜歡阿寒這憨直的性子,也知道他們師徒二人是真心實意疼愛沁瑤,半點假都不摻的,心里著實感動。

    見阿寒仍一臉茫然地杵在原地,她忙笑著拉了阿寒坐下,親手抓了案上的果子給阿寒吃,又令采蘋幾個速泡了清虛子道長最愛喝的白毫銀針上來。

    瞿子譽屏退下人,這才開口對清虛子道:“昨日之事因牽涉到幾位公主郡主的閨譽,皇上已下了封口令,除了事發時在場的諸人,任何人不得私下議論此事,是以今日朝中甚少有人知道大隱寺之事。”

    清虛子點頭,本該如此,坊間百姓向來喜歡捕風捉影,尤其喜好談論皇家貴女的秘辛,若這種事傳揚出去,最后還不知被編排出什么話本子來。

    他極是護短,這件事沒有阿瑤也就罷了,既然牽扯到自己徒兒的閨譽,自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幫匪徒究竟什么來歷?既然是幾位皇室女子出行,身邊少不了隨行的宮中護衛,大隱寺又不是那等山岳小廟,那幫賊子究竟是如何闖入寺內的?”清虛子提出心中疑問。

    瞿子譽皺眉道道:“按昨日情形來看,匪徒的目標似乎由始至終只有頤淑郡主一個,阿瑤不過受了池魚之殃。但我今日細想此事,總覺得有太多蹊蹺之處,頤淑郡主年未及笄,又剛回長安不久,想來不至于與人樹敵,為何會有人這般處心積慮對付她?”

    瞿陳氏插話道:“我的兒,你年輕閱歷淺,哪知道這里頭的齷齪。聽說那頤淑郡主小小年紀便生得天姿國色,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難保沒有那等登徒子見色起意,做下膽大包天的行徑。也虧得那惡人未能得逞,要不好好的一個小娘子可不就這么毀了。”

    清虛子不知想起了什么,重重哼道:“我看此事十有*跟緣覺那個老禿驢脫不了干系,大隱寺享皇家供奉這么多年,寺內寺外沒少花銀子修葺,怎么可能連個賊都防不住?說不定就是他跟賊子里應外合,再反過頭來賊喊捉賊!“

    阿瑤暗翻白眼,師父這話明顯挾帶了私怨,緣覺方丈苦心經營大隱寺多年,好不容易才跟皇室搭上關系,怎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去對付皇室中人?一旦事發,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瞿子譽也想到了這點,不過他歷來穩重,輕易不肯拂人臉面,便只微微一笑,端了茶低頭品茶。

    說話間到了飯點,瞿陳氏苦留清虛子師徒留下用晚膳,清虛子本打算謝絕,見沁瑤對他直使眼色,遲疑了一會,又改口答應。

    瞿陳氏喜出望外,忙親自到膳房去置辦素食。

    瞿子譽尚有一堆翰林院的公務要處理,這會見沁瑤比起早上已好了許多,便也跟清虛子告了罪,起身去書房。

    沁瑤見房內終于只剩師徒三人了,忙將昨夜之事一字不漏地告訴了清虛子和師兄。

    “竟有這等事?”清虛子既驚且怒。

    沁瑤點頭:“我自跟著師父您學道以來,幾乎沒有邪魅敢近我的身,像昨夜鬼物那樣敢登堂入室的,徒兒還是頭一回遇見。徒兒想,若不是有噬魂鈴護體,那鬼物說不定不只是隔簾窺伺這么簡單,早就出手對付我了。”

    阿寒瞠目結舌:“什么鬼物這般膽大?不過,阿瑤你別怕,有師父和師兄在,絕對不會讓那鬼物得逞的。”

    沁瑤搖頭:“我怕倒是不怕,只是奇怪這鬼物從何處來的,為何好端端地找上我了呢?”

    清虛子陰著臉尋思道:“這鬼物昨晚未能得逞,怎肯善罷甘休,說不定今夜還會再來。”

    阿寒一驚,焦急道:“那,那怎么辦,阿瑤眼下受了傷,萬一被那鬼物給傷了,可如何是好?”

    清虛子凝眉思忖一會,計議已定,看向沁瑤道:“阿瑤,今夜我和阿寒不回青云觀了,咱們在你們府中守株待兔,萬一那鬼物真來了,自有師父在此。為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邪祟這般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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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嶸覺得長安城最舒服的季節是暮春。既沒有初春的濕冷,也沒有夏初的浮熱,風吹在人身上既清涼又柔和,日頭也不那么刺眼,如果可以選擇,他愿意長安城一年四季都是暮春。

    可惜他今晚卻無心欣賞這樣的春夜。從早上起,他已經來來回回在瞿府和宮里之間跑了七八趟,每回瞿府有什么動靜,他都得立即跑回宮里跟世子匯報。

    這么一天折騰下來,饒是他年輕體健,也累得人困馬乏了。

    傍晚時分,小道姑的師父和師兄也神色匆匆地趕來了,自進府之后,就再也沒出來,看這個架勢,多半今晚打算留宿瞿府了。

    常嶸有些舉棋不定,這件事要不要去告訴世子呢。

    夜色越來越深,瞿府的人似乎已經歇下了,府內府外都靜悄悄的。

    常嶸觀望了一會,不見瞿府有什么異樣的動靜,想了想,決定還是先按兵不動,若真有事,再進宮跟世子匯報也不遲。

    這么一想,常嶸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對魏波道:“今晚多半沒什么事了,一會我們倆換著班去歇一會,總這么熬著,鐵打的人也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