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前面還是一本正經地說著軍務,后面便要做那奢靡嬌寵之事,寧珞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這是準備讓監察使參上一本嗎?” “我用我府里的人,用我自己的俸祿和食邑,他參我什么?溺愛嬌妻嗎?只怕傳到京里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景昀湊了過來在她耳畔呢喃著,輕輕地含住了她的耳垂,輕舔吸吮著。 寧珞被他親得手腳發軟,使出全身的力氣才沒倒在他懷里,只是輕喘著道:“不許胡來,我不愛吃那個,再說了,在京城的時候都吃膩了……” “那好……不吃它就是了……我們吃別的……” 眼看著就要被景昀攻城掠地,寧珞終于撿回了最后一絲清明:“等一等!景大哥,有件要緊的事!” 景昀悻然停了手,眼看著佳人掙脫了懷抱,正襟危坐在離他幾步之遙,只好打起精神聽她說話。 “我的身子已經好了,你是不是該教我強身健體之術了?”寧珞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和他的距離問道。 景昀的眼神滯了滯:“這便是你的要緊之事?” “對啊,大丈夫言而有信,不可推諉。”寧珞正色道。 景昀磨了磨牙道:“行,沒問題。” 花了兩天的時間,景昀替她在都督府的后面整修了一演武場,養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駒讓她先熟悉一下脾性,再慢慢學習最基本的騎術。 吐息之法本就簡單,寧珞一學便會,難就難在每日的堅持,以達到排濁清肺的目的;稍為麻煩一些的便是五禽戲了,它是以虎鹿熊猿鳥的神形為范本創出的一套拳腳,每日堅持練習,便能舒展關節,鍛煉肌rou,改善五臟六腑的機能,從而達到強身健體的目的。 景昀教著教著,便興致盎然了起來,學五禽戲時寧珞分外乖巧聽話,兩個人又需肌膚相貼、耳鬢廝磨,倒是別有一番意趣。 金大夫也對此十分贊同,五禽戲原本就是神醫華佗所創,西北的嚴冬馬上就要降臨,多加練習能使寧珞的血脈通暢,從而從根本上改變陽虛畏寒的體質。 寧珞一日練習早、午兩次,晚上景昀回來便檢查她一日所得,沒幾日她便覺得自己精神好了很多,就連深秋初冬的寒意都不覺得凜人了。 這日下午,她在演武場里練了兩遍景昀剛教的鹿戲,額角都微微滲出汗來,剛要去洗漱換衣,便有家仆過來遞了一張拜帖,還是那桃花箋,還是那娟秀的字跡,寫著久仰夫人大名,特登門拜訪,懇請指點書法之技,落款正是前些日子見到的刺史夫人侄女丁明秀。 這丁明秀已經來過兩趟了,那會兒寧珞肌膚奇癢之癥剛好,景昀想讓她好好休息,便一律讓門房回了。 寧珞也有些納悶了,這丁明秀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勤奮好學之人,她也不是名聲在外的書法名家,怎么就這么鍥而不舍的?她思忖了片刻道:“請進來吧,請她在花廳稍事歇息,我馬上就來。” 丁明秀站在花廳中,四下打量著這屋子。 家具是上好的楠木,于雕刻處見精美;側壁上掛著一幅八駿圖,駿馬奔騰,氣勢磅礴;左側一雕紅漆博古架上精心擺放著各種瓷器,其中一個三彩花觚尤見風味;茶幾、桌案上拜訪的碟、盅都是上好的汝瓷,光澤動人;角落里點著鎏金的香薰爐,一股淺淺的清香縈繞在鼻尖,似有還無。 這一屋子的擺設暗藏奢華,無一不顯示著主人家華貴的身份。 丁明秀瞧了好一會兒,心中既羨又妒。她一直找機會想和景昀相識,可景昀成日里不在軍營,便是回府,從來不入城中的煙花之地,同僚之間也不去喝酒應酬,她只在大街上看到過景昀打馬而過的景象,雋逸瀟灑、氣勢奪人得讓人芳心亂跳;她想借和寧珞交好而在都督府登堂入室,只是卻被婉拒了,說是夫人水土不服,身子略有不適,無法見客。 這么嬌滴滴的,怎么配得上那位□□白馬、銀槍亮甲的青年都督? 今日她厚著臉皮又來了,為了到這都督府拜訪,她還特意好生拾掇過了,青蔥得仿佛能掐出水來,婢女們都說,她這容貌和氣度,只怕這魯平城中找不出第二個來,只是她明白,若是要論容貌,她是比不過這位都督夫人的。 只是那女人美則美矣,卻太過柔弱,哪里伺候得了那個威風凜凜的侯爺?聽說成親都已經一年多了,膝下還沒有子嗣,也是可憐,現如今就讓她這般生機勃勃的女子替那位夫人分憂吧。 想到這里她便精神一振,朝著走廊里緩緩而來的寧珞迎了出去:“貿然登門請教,還請夫人見諒。” “丁姑娘客氣了,”寧珞笑著道,“丁姑娘一片好學之心,是在讓我汗顏。” 丁明秀還待在門口寒暄兩句,一陣寒風刮過,寧珞忍不住輕咳了兩聲,綠松在一旁忍不住便攙住了她往里走去:“夫人,去里面說話。” 丁明秀呆了呆,心中更加鄙薄:這也太嬌氣了,如此這般,還不如呆在京城,何苦硬要陪在都督身旁? 兩人在花廳落了座,上了茶,丁明秀便問了些關于習文練字上的技巧,寧珞一一作答,還特意指點了該如何練習腕力,丁明秀頻頻點頭,又趁機請寧珞落筆賜教。 寧珞只好和她一起去了書房,寫了幾筆做了示范,丁明秀便央著要寫上兩副字,請她現場指點一二。 這一來二去的,一個多時辰便過去了,眼看著就到了晚膳時分,寧珞略略不耐煩了起來,這位丁姑娘是打算留在這里用晚膳嗎? 丁明秀也著急了起來,她在這里折騰了半天,連景昀的人影都沒見到,這一下午的時間不是白費了,便忍不住朝外張望了兩眼:“這天都黑了,景大人還沒回來嗎?” 寧珞頓時心中雪亮,原來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似笑非笑地道:“難道丁姑娘也有事情要請教侯爺不成?” 丁明秀立刻擺出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夫人,可以嗎?我久仰侯爺大名,若是能讓侯爺指點一二,這輩子也值了。” 寧珞上下打量了她兩眼:“怎么,你還舞槍弄劍不成?” “是啊,姑父曾替我請了個女武師,會些拳腳,便不似普通閨閣女子一般嬌弱。”丁明秀略帶矜持地道。 “丁姑娘可真是文武雙全啊,”寧珞點了點頭,眼中浮起一層冷意,話鋒突轉,“只可惜到底是出身差了些,不懂大家禮儀,未出閣女子怎可如此不知羞恥,讓陌生男子指點拳腳?念在你年幼,本夫人不和你計較,以后再莫要用這樣的話惹人笑話了,徒然背上個沒有家教的名聲,連累丁夫人。” 她的眉目凜然,帶著身居上位的矜貴傲氣,哪里還有半分柔弱和善的模樣? 丁明秀被她叱得懵了片刻,回過神來,臉上青白交加,說不出話來。 “送客吧,我有些乏了。”寧珞看也不看她一眼,離開了書房。 丁明秀一個人站在書房,她的婢女原本候在門外,一見不對,立刻快步進來,小聲問:“姑娘,怎么了?那夫人怎么氣沖沖地走了?” “沒……沒什么……”丁明秀失魂落魄地道,“我們……走吧。” 婢女急道:“沒人領路,我不認識往哪里走啊。” 丁明秀咬了咬牙,斥責道:“不認識不會問嗎?難不成還會迷路不成!小家子氣。” 婢女不敢再言,兩人剛走到廊檐下,便有一個仆役模樣的人走了過來,語聲冷淡:“姑娘這邊請。” 丁明秀費了半天的神,不僅沒見到景昀,還被罵了一頓,最后差點被趕了出來。她心里左思右想,沒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她明明如此虛心好學、尊敬有禮,怎么就被這樣羞辱了? 姑姑時常為姑父安排美妾,姑父時常稱贊姑姑是個大度有德的妻子;而她只不過是隱晦地表達一下自己對都督的仰慕,怎么就惹得那寧珞發了這么大的火?她雖然不是出身名門,可到底是刺史大人的侄女,那寧珞就這么一點不給姑父面子嗎? 她一忽兒在心里咬牙切齒,盤算著如何讓姑父報這一辱之仇;一忽兒在心中幻想著,若是碰到景昀便好好向他告上一狀,讓他知道他的妻子是如此善妒…… 心神不寧間,她也沒顧著腳下的路,一不留神絆了兩下,幸好身旁的婢女扶著才沒跌倒。 眼看著前面就是大門了,她很不甘心地停住了腳步,四下瞧了瞧,忽然,只見那大門開了,一個挺拔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簾。 在一片暮色中,那人的臉龐輪廓深邃,五官仿佛刀斧雕刻般俊朗,那神情傲然,一身玄色鶴紋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盡顯男子剛毅冷峻的本色。 胸口仿佛擂鼓般劇烈跳動了起來,丁明秀朝前走了一步,擺出了自認為的最美笑容:“都督大人……” 景昀瞟了她一眼,微微頷首,腳下卻未做停留,眼看著要從她身旁走過。 丁明秀急中生智,“哎呦”了一聲,腳下一崴,朝著景昀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23333333這姑娘真是夠了,自取其辱啊。 感謝土豪扔的地雷,撲倒么么噠~~ 夢幻銀水晶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60920 23:29:53 ☆、第79章 花廳靜悄悄的,原本愛在這里看書繡花的寧珞這會兒不知所蹤。 瓔香正在整理物品,一見景昀便迎了上來,結果景昀解下的大氅問道:“侯爺今兒這么早回來了,餓了嗎?要不要傳膳?” “夫人呢?”景昀有些納悶。 瓔香小聲道:“在臥房里休息呢,有些不太高興。” 景昀挑了挑眉,示意她往下說。 瓔香只好吞吞吐吐地道:“下午來了一位客人,說了些不知羞恥的話,夫人被氣到了。” 景昀有些好笑,擺手讓她繼續做事,自己則快步朝著臥房而去。 一進門,只見寧珞背對著門,半靠在羅漢床上,正看著窗欞外的枯樹枝發呆。 “珞兒這是怎么了?”景昀坐在了她的身側,俯身在她臉頰上親吻了一下,“不如聽我說個笑話消消氣。” 寧珞沒什么興致,只是懶洋洋地道:“你能有什么笑話。” “方才我進門時碰到個女的,經過我這里的時候朝著我崴了一下,我讓了讓,她便摔倒在地,額頭起了個大青包。”景昀漫不經心地道。 寧珞“噗嗤”一聲樂了,轉過身來瞧著他,那雙眸子亮閃閃的透出光來:“你怎么這么不會憐香惜玉?” “那難道還要扶著她不成?”景昀輕哼了一聲,“我這雙手只會替珞兒輕攏慢捻,瞧見別的姑娘,便不會動了。” “那她后來怎么樣了?”寧珞忍著笑問道。 “哭得梨花帶雨的,真不知道她在哭些什么,我讓人扶她進了轎子打發走了,對了,她是誰啊?就是她不知羞恥惹你生氣了嗎?”景昀奇道。 寧珞實在忍不住了,趴在景昀懷里咯咯笑出聲來,這丁明秀也真是可憐,折騰了半天,景昀連她是誰都不知道。等她笑了個夠,這才將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還嗔了景昀一眼:“都是你,憑空生出這么多事來。” 景昀叫起屈來:“怎么這也怪我?該怪夫人的眼光太好了,找到我這么好的相公,才有人覬覦。” 這可真是不要臉的,寧珞拿他沒法子,只好提醒道:“這事不會影響你和于大人之間的關系吧?我下午的時候壓根兒沒給她臉。” “不會,而且就算是影響了那又如何?”景昀傲然道道,“在京城我們要忌那楊彥幾分,可在這里,誰要是給你氣受,你盡管讓她受回去就好。” “好,這可是你說的,以后要是有人覬覦你,就算是九天仙女我也嗆回去。”寧珞恨恨地道,卻還不解氣,趴在他胸膛上輕輕地咬了一口。 這樣刁蠻的珞兒實在少見,好似一只張牙舞爪的小貓似的。 景昀不由得感謝起那個莫名冒出來的女人來。 他順勢吻住了寧珞,兩個人在羅漢床上纏綿了片刻,景昀在心中暗暗咒罵了一聲,不得不松開了環抱,低聲道:“猜猜我今日為什么這么早回來?”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寧珞歪著腦袋揚起眉來,分外俏皮可愛。 “自然是好消息。”景昀笑吟吟地道。 寧珞想了片刻,忽然一下雀躍了起來:“是不是有慧瑤的消息了?” “對,你知道嗎?她就和你近在咫尺,在這魯平城中。” 寧珞到了魯平城后便想要打聽余慧瑤的下落,景昀查了官府的批文,發現余豐東被調往了昌州邊緣的一座小縣城任了縣令,離魯平城約莫有兩三天的車程。 剛到魯平萬事忙碌,景昀也一下子抽不開身,便耽擱了好幾日,等他緩過來派人去了那縣城去接余慧瑤,才知道那縣城實在是太荒僻了,又是在大陳和胡族交界之處,并不安全,余豐東將她留在了魯平城。 這一來一回耽擱了好些日子,手下的人將余慧瑤的住址查清了之后,景昀這才急匆匆地過來告訴寧珞。 “真的嗎?她現在怎么樣?她知道我們來了嗎?為什么不來找我們?”寧珞激動地抓住了景昀的手,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 景昀好笑地看著她:“你自己去問問不就行了?” “我現在就去……”寧珞有些興奮,卻又遲疑了片刻,“我得去換身衣服,還有,給慧瑤帶的禮物要整一整……” “不如好好整理一下明天再去,”景昀提醒她道,“別忘了你還有重要的任務。” 臨行前鄒澤林千叮萬囑,讓寧珞一定要想法子好好替他談談口風,想必這會兒正在京城翹首以盼她的書信呢。 寧珞想了想道:“說的也是,你說,若是慧瑤真的不喜歡他,我們要不要照實告訴他?” 她一開始也是不信鄒澤林的,可見他這一年來一直頂著家中的壓力不肯成親,倒也信了這位風流倜儻的鄒大才子有這么幾分真心,女人家到底心軟,也不愿看到鄒澤林為情心碎神傷。 “照實說就是,長痛不如短痛,痛徹心扉傷過一次,他可能就會拋卻了這執念了吧。”景昀輕嘆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