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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嫡妻在線閱讀 - 第36節

第36節

    景錚搖了搖頭,不解地看著自己的jiejie。

    “不用了。”景曦拉著弟弟坐到了席上,生硬地道。

    “曦兒怎么和青姨娘說話的?”景晟在上面皺著眉頭道。

    “侯爺沒事,”青娘慌忙道,“曦兒還小,沒關系的。”

    俞明鈺咳嗽了兩聲,拉過景曦的手,柔聲道:“曦兒心疼弟弟是好的,只是不可對長輩無禮,知道嗎?”

    景曦咬了咬牙,乖巧地點了點頭。

    大伙兒總算都在席上坐齊了,年夜飯很豐盛,拋開了暗藏的不快和紛爭,一家人高高興興吃了一頓團圓飯。團圓飯畢,照常理說該是要守歲的,景錚已經迫不及待拉著大哥去放鞭炮了,景曦到底也還是小孩,雖然不敢離得太近,卻也掩著耳朵去湊熱鬧。

    大長公主沒有離開的意思,倒是看向俞明鈺,皺著眉頭道:“你身子好些了沒?”

    “勞母親牽掛,好多了。”俞明鈺輕咳了兩聲答道。

    “別成日里呆在房里,有時候還是要出來走走,開春了,去京郊的別院住上兩日,那里空氣好,對你的身子也有好處。”大長公主面無表情地道。

    俞明鈺怔了一下,眼中露出幾分驚喜之色:“是,我知道了。”

    大長公主又朝著寧珞招了招手,寧珞快步走到她身旁,大長公主身上有股淺淺的檀香,十分好聞,寧珞愛在她身旁甜甜地叫了一聲“祖母”。

    “你進門也有幾個月了,性情淑媛,進退得體,行事聰慧,我都看在眼里,”大長公主看向她的眼神和煦,“平日里多陪陪你母親,她容易多思多慮,讓她放寬點心。”

    “祖母放心,珞兒明白的。”寧珞笑道。

    景晟在一旁也笑了起來:“我得好好去謝謝臻川兄,多謝他替我養了這么一個好媳婦,你來了,府里熱鬧了好多。”

    景昀帶著弟妹回來了,景錚撿起一個放過的炮筒拿給寧珞看,寧珞和他們說起了怪獸“年”的各種傳說,兩個小家伙圍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景昀則替幾個長輩斟了茶,簡短地對答了兩句后,便坐回到寧珞身旁看著她,眼中一片寵溺。

    這幾個月來,定云侯府難得有這么溫馨的時刻,一時之間,室內融融如春,竟然無人先走。

    ☆、第48章

    這個年過得分外祥和,大長公主和俞明鈺都快到了亥時才各自回屋,青娘照例殷勤地想要送俞明鈺回房伺候,景錚卻掛在了她身上,說是晚上太黑了路上要她陪著回去。

    青娘被他半拖著出了前廳,臨走前還萬不情愿地看了一眼景晟。

    寧珞不著痕跡地笑了笑,貼心地扶著俞明鈺一路說著話,剛出了門檻忽然回頭叫了一聲:“父親,能否勞煩將母親的暖手爐拿一下過來?”

    景昀跟在身后,見狀正要過去取,被寧珞狠狠地剜了一眼這才恍然大悟。

    景晟取了暖手爐幾步便到了俞明鈺的身旁,高大的身軀立刻便擋住了冬日的寒風。

    寧珞并沒有去接,隨身伺候的兩個嬤嬤也讓景昀揮手趕到了后邊,一家人就這樣輕言細語地說著話,朝著俞明鈺的院子緩緩前行。

    這一晚的守歲讓俞明鈺很是疲倦,到了院門前,她輕輕掙脫了寧珞的攙扶,倚在了院門上低聲道:“好了,別送了,珞兒你們都回去睡吧,明兒一早還要起來拜年。”

    她的聲音還帶著久病初愈后的喑啞,狐皮大氅將那病弱的身子整個都包裹了起來,巴掌大的臉龐在蓬松的狐領中顯得愈發嬌小蒼白,在迷蒙的月色下,就好像一朵絕世獨立的幽蘭,就連寧珞看著都忍不住心生憐惜。

    眼看著她的身影入了院門,而景晟卻依然站在門外一動不動,這么好的時機錯過了實在可惜,寧珞急中生智道:“父親,母親這幾日總是睡不踏實,總是愛踢被子,可能是在夢中被驚擾了。”

    景晟果然面露憂色:“這……秦嬤嬤她們幾個可知道?”

    “母親最是體恤下情,身子好了便讓她們都在外邊值夜。”

    “這……這可怎么行……我進去瞧瞧。”景晟急急地便步入院內追著俞明鈺去了。

    寧珞吐了吐舌頭,轉身抓住了景昀便跑:“快,要是父親知道我誑他,非得罵我一頓不可。”

    兩人手拉手在小徑上一陣奔跑,沒一會兒寧珞便跑不動了,雙手撐在膝蓋上一陣喘息,那吐出的白氣凝結成霜,縈繞在她臉龐。

    景昀捧起她的臉來,兩人四目相對,寧珞羞澀地避開了他的視線,嘟囔道:“這樣看著我作甚么?”

    “珞兒,我心里很高興。”景昀啞聲道。

    “高興啥?”寧珞明知故問,“以后你要是欺負我,我就告訴父親和母親,讓他們替我出氣。”

    景昀拉過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臉上,輕笑了起來:“你舍得嗎?我隨你打隨你罵便是了。”

    寧珞作勢抬手在他臉上輕拍了一下,高高舉起,卻又輕輕落下,指尖猶如羽毛輕輕掃過,景昀心癢難耐,將她整個人抱起來轉了一圈,寧珞驚叫了一聲,扯住了景昀的衣領。“快放我下來,綠松她們都在后面呢!”

    景昀卻恍若未聞,只是緊緊地將佳人擁在了懷里,貪婪地汲取著那獨有的清香。良久,他才低聲道:“珞兒,若是他們倆能拋開心結重新和好,我……此生足矣。”

    寧珞明白,景昀那內斂冷肅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執著重情的心,若不是如此,他前世也不會這樣默默地愛了她這么多年。父母的感情,只怕是景昀除了她之外最深的牽掛。

    公婆之間有什么心結,她不好打聽猜測,她只是感覺到,那二人對彼此都未忘情,若是有人在旁邊推上一把,說不定就能有轉機。

    唯一讓她憂心的是,景昀前世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早早地承了爵位?她天性不愛多管閑事,前世又被困在瑞王府,耳不聰目不明,無從得知。

    大年初一是給族中長輩拜年見禮的時候,定云侯府也不例外,大長公主的身份高貴,輩分也高,前來拜年的賓客絡繹不絕。寧珞和景昀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空閑了下來。

    大年初二則是一年中難得一次可以名正言順回娘家的時候,一大早寧珞和景昀便起了,帶著年禮去了寧國公府。

    老夫人早就在榮安苑內翹首以盼了,幾房小輩都陪在身旁,磕著瓜子吃著點心聊得開心。一見這二人進來了,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都問起話來。

    景昀惜字如金,幸好態度還算誠懇,比起在他自己家里的時候算是可親得很了,寧珞笑靨如花,臉上漾滿了新嫁娘的甜蜜和幸福,一一將年禮送上。

    到了二夫人那里時,她隨口問了一句:“七jiejie呢?她今兒回來嗎?”

    寧成氏撇了撇嘴:“王府里規矩嚴著呢,不像普通人家,自然是回不來的。不過,萱兒捎了很厚的年禮過來,還替她表兄在衙門里找了個差事,算是我平日里沒白疼她。”

    寧珞笑了笑道:“二嬸真是好福氣。”

    寧成氏抿緊了嘴唇,自得的笑意卻依然忍不住掛上了嘴角:“還算行吧,也是萱兒爭氣得王爺寵愛。”

    自從寧萱出嫁后,這些日子寧成氏在府里差不多是走路帶風,逢人便要夸獎自己的女兒兩句,就連原本和她交好的秦湘蘭也有些受不了了,一聽這話,大伙兒都心照不宣地岔開了話題,無人上前應和,寧成氏說得無趣,也就悻然住了口。

    寧珞心里微微喟嘆,寧成氏要是知道自己千嬌百寵的女兒被人眾目睽睽之下打了一個耳光,還不得怎么寢食不安呢。

    秦湘蘭自是把女兒拉到身旁關切地問東問西,尤其是寧珞將至的十五歲生辰。若是寧珞還是未出閣的女兒,這及笄之禮自是要大加cao辦,然而寧珞的情況特殊,早早便已嫁為人婦,只能從簡行之了。

    “請幾個親朋好友見禮便可,”寧珞小聲道,“大長公主請了太清觀修行的清陽真人為正賓。”

    正賓身份愈貴重,笄者便愈榮耀,清陽真人就是先帝之女博陽公主,她既是金枝玉葉,又道法高深的真人,身份和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語,足見侯府對寧珞的重視和喜愛。

    秦湘蘭喜出望外:“那感情好,人來得多了反倒雜亂,幾個便夠了,夠了。”

    寧珞抿著嘴心里直樂,其實景昀一開始并沒有這個打算,他只說要帶著寧珞去太清山下的別院過十五歲生辰,至于加笄,大長公主為寧珞插根發簪就是了。

    話一出口,被大長公主和景晟好一頓訓斥,景昀這才妥協,至于太清別院之行,只怕要等到及笄禮后,到了那邊就是晚上了。

    這邊女眷們聊著些日常的瑣事,那邊寧臻川和寧臻明卻把景昀叫進了書房,一直到了午膳的時候才出來,三個人的臉色看上去都有些凝重,到了席間才稍稍開顏了一些。

    寧珞心中納悶,不過大過年的,也不好多問什么,大伙兒一起高高興興吃了一頓團圓飯,又各自到自家房里說了會體己話,一直到了晚膳后才離開寧國公府。

    一坐進馬車,景昀便握住了她的手,眼中露出擔憂之色:“珞兒,有件事我一直想著要不要告訴你。”

    寧珞的心一沉:“發生什么事了?”

    “余家……”景昀猶豫了片刻終于開口,“余家只怕是出事了。”

    余慧瑤的父親余豐東乃當朝兵部尚書,掌管著大臣兵馬調動、將領任命、糧草后勤等重任,為人八面玲瓏、老謀深算,他雖然和賀家是表親,但出身貧寒,并不算是世家貴族,而是在底下摸爬滾打了數十年逐級升任,盛和帝曾對他殷殷以待,盼著他能整治一下兵部和軍中拖沓、冗吏等頑疾。

    然而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實在太難,他身在官場,身后又無世家撐腰,各種千絲萬縷的關系讓他的雄心壯志也漸漸消磨在日復一日的扯皮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年前兵部查出了一樁貪腐案,有人假造名冊,將已經死去或退役的兵士依然登錄在冊領取兵餉,犯事的人求到余豐東這里盼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余豐東自然沒準,直接將人送入了大理寺,沒想到此人在兵部日久,眼見自己完了,一不做二不休咬出了兵部好些暗中的潛規則來,大理寺得了這些線索不敢怠慢,直接呈到了御前。

    盛和帝立刻派了四皇子楊彥到兵部徹查,除了查出了庫部主事克扣糧草等事,更有一則兩年前上一任兵部侍郎賣官的丑聞,那侍郎是京城一世家貴族的長子嫡孫,余豐東當年查出此事后,那家人托了靖安王送了重禮,余豐東卻不過面子,只好讓那侍郎退了事主銀兩、又將那事主和侍郎相繼調離了兵部,將此事遮掩了過去。

    這下兵部的高層幾乎全部涉事,年二十九那日,盛和帝龍顏大怒,將一干人等全部革職投入了大牢。

    “那……此事還有什么轉圜的余地嗎?”寧珞聽得膽戰心驚。

    “方才岳父和大伯正是找我商議此事,他們打算正月初五下朝后面圣,懇求陛下從寬處置,”景昀皺著眉頭道,“只是我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妥,這等陳年舊事翻了出來……”

    “會不會是那楊彥栽贓陷害的?”寧珞抓住了景昀的手急急地問。

    景昀搖了搖頭:“余豐東已經認了,確有此事,這失察庇護之罪是逃不了了。”

    寧珞的心都涼了,“那慧瑤……慧瑤她怎么辦?”想起自己的手帕交,她急得快要掉淚了,“她馬上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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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幾乎是毫無懸念,余慧瑤定在二月二十八的婚事被退了。男方還特意假惺惺將請道長批過的八字送到了余慧瑤跟前,說是兩人命中犯沖,不宜結為夫妻。

    余慧瑤將八字撕得粉碎,把聘禮擺在了余府門口全部砸得稀巴爛,放下話來,以后讓徐家的人別在她面前出現,見一次打一次。

    徐家家大業大,人多嘴雜,哪里是那么好相與的,隔天京城便流言四起,說是余慧瑤八字太硬,克父克母,最后只怕要克夫克子,孤苦一生;更有流言傳出,說是余慧瑤不守婦道,和他人私相授受,貶低夫家。那些言語刻薄,居然就是年前那日鄒澤林嘲諷徐家的話語。

    寧珞心憂如焚,余慧瑤那樣傲氣一個人,怎么受得了這些,只怕是要氣得五內俱焚。她急急地稟明了公婆之后便去余府探望,奈何余府的大門緊閉,只有一個小門房探出頭來哭喪著臉說誰都不見,請她見諒。

    大過年的攤上這事,任誰心里都不好受,寧珞也不怪余慧瑤,只給她留了一封勸慰的信便告辭了。

    剛要踏上馬車,她眼角的余光一掃,便瞧見了巷子口站著一個人很是眼熟,仔細一看,正是余慧瑤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徐冠良。

    徐冠良是個白面書生,長得眉清目秀的,只是此時眉眼間略帶慌張。他四下看看無人,拎著長衫飛快地跑到了寧珞跟前,急促地道:“寧家妹子,勞煩你一定要帶話給慧瑤,我會想辦法的,必定不會讓這門婚事告吹,讓她一定要等我。”

    寧珞冷冷地看著他,但凡他要是有點男子的擔當,便不會將這親事弄成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慧瑤的事情我不懂,你還是當面和她說吧。”

    “我……我真的沒有要退親,是我祖母她們自作主張,我父親也還在上下打點岳父的事情,”徐冠良有些委屈,“慧瑤的性子也太烈了,何必這樣和我家里針鋒相對呢?以后見了面多尷尬。還有那些流言蜚語,我自然是不信的,只不過慧瑤也要引以為戒……”

    他在那里嘮叨不已,寧珞暗自搖頭,事到如今這人居然還在這里大放厥詞,幻想著會有轉機,真是天真。她不欲再和此人多話,徑自上了馬車。

    掀開簾子往外看去,徐冠良在車后追了兩步,卻不敢大聲說話,“哎哎”叫了兩聲便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