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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虎妻兔相公在線閱讀 - 第65節

第65節

    宋三兒看看她,語帶羨慕道:“小兔哥哥對jiejie可真好。我哥哥待我都沒那么好。”

    “我待他也不差呀!”雷寅雙挑著拇指,指著身后那停在店鋪外的馬車笑道:“我可是買什么東西都記著給他也留一份的。”

    宋大正好打她倆身后經過,聽到她們的嘀咕,便湊過來笑道:“只怕小兔不稀罕你買的那些東西呢,人家侯府里什么寶貝沒有。”

    雷寅雙看看他,沒有接話。那府里什么情況,宋家人不知究竟,她又豈有不知道的。此時正好小靜看中一個花鈿,叫著她們過來參謀一番,眾人便把這個話題放下不提。

    逛街這種事,一向是女孩子們的最愛,男孩子們則往往是深惡痛絕的。陪著雷寅雙一行只逛了半條街,板牙就受不了了,直嚷嚷著要找個地方歇腳。

    宋大忙笑道:“這時辰也該差不多了,要不,我們直接上畫舫吧。”又笑道:“我定了一艘畫舫,今兒我請你們吃船菜。”

    雷寅雙立時點頭笑道:“好啊好啊,之前我就聽小兔說過,說下曲江的船菜頗有盛名呢。”

    這曲江池呈葫蘆狀,分作上下兩段。上曲江靠近皇宮,自是不許人隨意游湖的;下曲江卻是不限。那下曲江中,游船眾多。宋欣誠所說的船菜,便是因著這些游船而興起的。

    來到下曲江,雷寅雙頭一個從馬車上面下來,見湖面上畫舫來往穿梭,便問著宋大,“你訂的是哪一艘?”

    宋大指著不遠處一艘泊在岸邊的畫舫笑道:“就是那艘,掛著面黃雀旗的。”

    說話間,二人卻是都注意到,那艘畫舫似乎叫人“捷足先登”了。

    只見那畫舫上,有一個人正側倚著欄桿而坐。那人肩上披著一襲斗篷,斗篷的風帽拉起,遮住那人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此人是男是女。但顯而易見的是,那畫舫的甲板上正垂手侍立著四五個小廝長隨。

    雷寅雙和宋欣誠不由就對了個眼——不會又有人要跟他們搶地盤吧?!

    二人再次扭頭向著畫舫看過去。

    就只見那畫舫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們。那人站起身,抬手去掀頭上的風帽。

    而那風帽還尚未掀開,雷寅雙就已經奇怪地先行感覺到他唇邊掛著的一抹微笑了。她心頭一動,抬手指住那人,“那是……”

    便只見那人扯著風帽將肩上的斗篷拋到一邊,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熟悉臉龐——果然是小兔江葦青!

    “呀,真是小兔!”

    雷寅雙驚喜地叫了一聲,提著裙擺就要向那畫舫跑過去,卻因踩到濕滑的草葉而險些滑了腳。

    畫舫上的江葦青一驚,立時掰著那欄桿,縱身從畫舫中跳到岸上,接住已經站穩了的雷寅雙,責備著她道:“這是在水邊上呢!”

    聽到這熟悉的責備,雷寅雙抬眸看著他彎眼笑道:“若不是你后面的畫舫,我就該以為,我們還在津河邊上了。”

    許是那年落水的后遺癥,以往江葦青只要看到她在津河邊上跑,便總忍不住要沖她嘮叨上一句:“水邊上呢!”

    此時宋大也跟了上來,拍著江葦青的肩笑道:“我說你昨兒怎么大晚上的跑來問我今兒的行程呢!我還當你是怕我安排得不夠周詳,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早打算好要來跟我們匯合的!”又問著他,“你跟你父親拜訪完雷爹爹了?”

    “是。”江葦青看著雷寅雙笑道,“我知道你們要來吃船菜,就叫人打聽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你們訂下的船。”

    宋大哈哈一笑,伸手在江葦青的肩上捶了一記,道:“你是不知道,才剛我們看到你在船上,還當是又有人要跟我們搶船了呢。”

    雷寅雙也點頭道:“我也當是那些人追著來找麻煩的。”

    江葦青皺起眉,問著雷寅雙:“有人找你們麻煩了?”

    雷寅雙抬頭才剛要答話,卻忽地看著江葦青打了個愣神兒。她總算明白,從剛才起,她為什么有種別扭之感了——直到現在她都還沒能適應,記憶里原該跟她一般高矮的小兔,居然比她高出了那么多。叫她如今跟他說話,都不得不抬著頭了……

    她這里打著愣神時,宋大已經快人快語地把茶樓上發生的事跟江葦青說了一遍。

    聽著安遠侯府幾個字,江葦青的眼眸不由微微瞇了一瞇。

    正盯著他默默出神的雷寅雙恰正看到他那微微瞇起的眼,便笑瞇瞇地拿肩一撞他,問著他道:“那石慧,應該是認識你的吧?你是不是跟她說起過我?難怪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呢。”

    江葦青的眉一由又是微微一皺,看著雷寅雙道:“怎么個奇怪法?”

    雷寅雙頗為自得地一陣搖頭晃腦,笑道:“我早注意到了。她一開始并不知道我是誰的,后來大概是認出了健哥,才從健哥身上想到我是誰。可我想吧,我才剛來京里幾天,她肯定不是因為我是我,才說什么愿意跟我做朋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跟她提過我。怎么說你們兩家一個是鎮遠侯,一個是安遠侯,想來彼此都是認得的。”

    江葦青默了默,點著頭道:“確實是認識的。不過我沒跟她提到過你,許是她從宮里聽到的吧。”

    此時,李健和三姐等人也都紛紛過來了,眾人一陣亂哄哄的見禮,又是一陣亂哄哄說笑,然后一一上了畫舫。

    江葦青拉著雷寅雙落在眾人后面,對她小聲道:“那個石慧……”

    “我知道,”雷寅雙一彎眼,笑道:“你可別跟三姐一樣,總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她若真心拿我當朋友,我自然真心拿她當朋友。可如果她有別的什么目的,不過是一拍兩散,最多不過做個泛泛之交而已。你別替我擔心。”

    江葦青先她一步走上甲板,回頭拉住她的手,引著她上了畫舫,一邊道:“就算明知道你自己能應付,我也總免不了要擔心一下的。就像你,你該知道我也能應付得來的,可你還是一樣要替我擔心。不是嗎?”

    他握著她的手,低頭看著她。那白皙的臉龐,那嫣紅的唇色,那深褐色的瞳仁,以及那透著抹微藍的眼白,驀地就叫雷寅雙心頭一動,指尖沒來由地一陣發癢——長大了的小兔,竟比小時候的小兔看著還可愛……

    就在她幾乎忍不住,想要再像小時候那樣,把小兔摟進懷里狠揉上一通時,三姐忽地橫著身子插進他倆中間,并且一把拍開他倆拉在一處的手,問著雷寅雙道:“我早發現了,你好像還是拿世子當你弟弟看呢!他可是比你大!”

    雷寅雙一窒,看著三姐一陣眨眼,悄悄捻了捻仍在發著癢的指尖。

    “還有,”三姐回頭,帶著挑釁看向江葦青,“之前我就想說了,‘小兔’這個名字,我看以后我們還是不要再叫的好,到底對他影響不好。”

    這一年多來,三姐的個頭幾乎就沒長過,因此,站在雷寅雙和江葦青的中間,她顯得更加矮小了。

    江葦青沉著眼眸低頭看著三姐,三姐則不示弱地沖他抬著下巴。

    他默了默,才剛要開口說話,李健走了過來,盯著他的眼道:“正是,我也是這么想的。因著你之前的遭遇,如今京里很有些不好的傳聞,偏雙雙竟給你起了這么個外號,若叫外人聽了,難免生出什么是非來。”又看著雷寅雙道:“以后我們都改了口吧。”

    雷寅雙忍不住咬著舌尖,拿無名指搔著鼻尖,從眉下看著江葦青一陣憨笑。其實她早就知道,“小兔”這名字對于一個男孩來說是另有貶意的,只是當時小兔自己說不在意,她也就故意沒提醒他。再之后,她就忘了這茬兒了。而如今這名字,再配上江葦青那生得唇紅齒白的一張俏臉,叫人不想往那方面想都難……

    宋三兒年紀小,并不知道李健那話底真正的含義,只當他是說“小兔”這名字不配江葦青的身份,便跟著一陣點頭。那宋大則是在市井間廝混慣了的,豈有個不明白的,當即一拍腦門兒,道:“哎呦,我說怎么總覺得這名字有點不對……”他看看江葦青,趕緊住了口,笑道:“是呢,如今還真不好再叫他這名字了。可……若是叫‘世子’,也忒生疏了些吧……”

    雷寅雙道:“叫他逸哥兒吧,連皇上都這么叫他的。”

    江葦青皺著眉頭想要說什么,卻叫雷寅雙拉了他一把,又橫眉瞪了他一眼,斷然道:“以后大家就叫他‘逸哥兒’,‘小兔’這名字再不要提了!”

    一旁的板牙忽然蹦了起來,道:“就是就是!我們一天大過一天的,可不能再叫這些難聽的小名兒了,會被人笑話的!你們以后也再不許叫我‘板牙’,我叫王凌志,記住嘍,王凌志!”

    眾人聽了,忍不住一陣哈哈大笑。打王姚兩家人上京之前,板牙就已經很是不樂意別人叫他這難聽的小名,偏大家都叫習慣了,竟是總也改不過口來。

    江葦青看看笑著的眾人,再看看雷寅雙,下巴微動了動,到底還是把抗議的話咽了回去。

    而對于他的屈服,雷寅雙很是滿意,便笑著抬手想要去拍他的肩,卻是這才想起來,他個頭已經比她高了許多,不禁又不滿地橫了他一眼,看著他身上那件頗為sao包的大紅錦袍道:“正想問你呢,你以前不是都喜歡素色衣裳的嗎?怎么進了京城,就改了愛好,偏愛個大紅了?”

    雖然她才進京六天,可每回看到江葦青,她都注意到,他穿著身大紅衣裳,打扮得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江葦青暗暗嘆了口氣,決定找個時間再把心里的想法告訴雷寅雙,道:“這是我外祖母給我預備的。她老人家總認為我還是個孩子,說是大紅色能夠壓得住邪祟。”

    他答著雷寅雙的話時,那船家已經按照宋大的吩咐開了船。宋大回頭對雷寅雙和江葦青,以及仍擠在他倆中間的三姐笑道:“都站著做什么?入席啊!”

    坐席時,三姐故技重施,又想插在雷寅雙和江葦青的中間。這一回,雷寅雙卻把三姐往旁邊一拉,笑盈盈地占住江葦青身旁的座位,對三姐道:“我要跟小……跟逸哥兒坐在一處。之前他在信里不知道給我粉飾了多少太平,我都沒個機會好好問一問他呢,今兒可算叫我逮著機會了。”

    三姐想要說什么,卻聽李健清了清嗓子,又沖她微搖了搖頭——雖然他們都有意要隔開雷寅雙和江葦青,卻又不愿意叫雷寅雙警覺起來——三姐見狀,只好作罷了。

    而雷寅雙其實早就已經注意到了,不僅是他倆,連她爹似乎都不愿意看到她跟江葦青過于接近的,想來是江葦青的那點小心思叫他們猜到了的緣故。想到這個可能,雷寅雙忍不住又抬手搔了搔鼻尖。可即便是江葦青再三表示,他對她的心意未改,她仍是覺得,他那不過是移情作用。她覺得,如今他年紀還小,還分不清自己的感情,等他再大些,應該就會知道,他對她不過是“姐弟”……不,“兄妹”感情。

    至于她爹和李健的顧慮,雷寅雙自認為她是“君子坦蕩蕩”,故而是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和江葦青坐在一處聊天時,雷寅雙明顯地感覺到,他因著這名字的事,心里積著股郁悶的。她也知道他為什么郁悶,便給他夾了一筷子魚,道:“你也該知道,不叫你‘小兔’,不是說把你隔在我們之外,不過是因為你的身份不同于前……”

    “我就怕你說這句。”江葦青悶悶地拿過酒壺,給自己斟了杯酒。

    雖然是不醉人的蜜酒,雷寅雙還是把他的酒杯奪了過去,道:“你別任性,你的處境……”

    “我知道。”江葦青重又從她手里拿回酒杯,悶悶道:“別人就罷了,我就怕你跟我見外。”他扭頭看看四周,見眾人都各人聊著各人的,并沒有人注意到他倆,便壓低聲音小聲道:“別人叫我什么都無所謂,我只想你還叫我‘小兔’。”

    驀地,雷寅雙心中一柔,看向他的眼波不自覺地溫柔起來。

    這樣的眼神,卻是叫江葦青心頭一跳,忍不住就紅了臉,下意識低頭避開了她的眼。

    他那忽然發紅的耳朵,卻是看得雷寅雙心頭跟著一悠,指尖不禁一陣麻癢。她抬起手,才剛要去捏他的耳朵,卻不想手臂被人拉住了。

    “雙雙姐,千秋節宮里賜宴,你該也要去的吧?”坐在她旁邊的宋三兒拉著她的衣袖問道。

    “啊?”

    雷寅雙回頭,看著宋三兒好一陣眨眼。

    于是,宋欣悅只好重又說了一遍,道:“朝中三品以上的女眷都要進宮道賀的,我們當中,也只有你有這個資格了。”

    “哦,大概吧。”雷寅雙隨口應著,又扭回頭去看向江葦青。

    這會兒江葦青已經抬起頭來,正拿著酒壺給自己續杯。

    “這蜜酒說是不會醉人,到底還是酒,你且少喝些吧。”

    雷寅雙找著理由,到底還是在他那紅暈未消的耳垂上捻了一把。

    ☆、第86章 ·鄉下人

    第七十九章·鄉下人

    今年恰逢天啟帝的五十壽誕,同時也是太后的七十大壽。便是在民間,家里逢著有老人過五十或七十整壽,都是要大肆慶賀一番的,又何況這是天家。之前天啟帝以百廢待興為由,減了萬壽節的慶典,這千秋節的慶典卻因沾著個“孝”字是再不能省的。

    千秋節這天,一早,天還沒亮,馮嬤嬤就領著一隊丫鬟們闖進雷寅雙的臥室,把愛賴床的她從被窩里挖了出來。一陣梳妝打扮后,雷寅雙被那總擔心著會遲到的花姐塞進馬車時,臉上仍帶著幾分未消的睡意。

    等雷家的馬車到得宮門前,天邊才剛微微吐出一些魚肚白而已。雖如此,那宮門外卻早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長的車陣了。她們的馬車才剛剛在隊尾停下,后面立馬就接上了別人家的馬車。

    隔著那車窗,看著后面仍在陸續增加的馬車,終于完全清醒過來的雷寅雙不禁一陣咂舌,道:“我還當我們來早了呢,竟已經來了這許多人。”又問著花姐,“離著慶典不是還有一個時辰的嗎?”

    花姐兩眼直視前方,頭也不回地答著她道:“今兒人多,入宮又需得一個個驗明身份,等輪到我們,時辰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雷寅雙回頭看向花姐,見她互握著雙手,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那挺得筆直的脊背,看著就像是綁了塊木板一般,便笑道:“其實我瞧花姨您原本的模樣就挺好的,干嘛非要學著別人的模樣?”

    此時她們的馬車正隨著車隊時走時停,那么端莊穩坐的花姐,居然連頭上花冠都不曾顫動一下。她僵直著脖頸答道:“這可不行,你爹好歹已經是二品大員了,且我們又是頭一次在人前露面,可不能有所差池,會叫人笑話你爹的。”

    雷寅雙忍不住一翻眼,道:“爹說他怕人笑話了嗎?”

    花姐斜睨她一眼,道:“你爹自然不會,關鍵是別人會怎么想你爹。”

    雷寅雙不以為然地一皺鼻子,才剛要再說什么,花姐沖她一皺眉,又道:“如今不僅是我,你自個兒也要注意起言行舉止來,別在人眼里落了笑柄。”

    這話雷寅雙可不愛聽,不滿地皺起鼻子,道:“那我若是真被人嘲笑了,是不是就是給您和我爹臉上抹黑了?”

    “哪能呢……”

    花姐的話還沒說完,雷寅雙就笑瞇瞇地堵著她道:“這不就得了!只要你們沒覺得我給你們丟了臉,別人的看法于我何干。”

    又道:“同樣的,只要我和爹沒覺得您丟臉,別人怎么看您,于我們何干?再說了,誰也不是銀子,必得人人都喜歡……不,就算是銀子,也有人不喜歡呢。只要你喜歡的人喜歡著你,你管得別人做甚?”

    花姐看看雷寅雙那張朝氣蓬勃的臉,忽地一陣感慨。曾幾何時,她也像雷寅雙一樣,從來不介意別人的眼光的。可如今拖家帶口的她,卻是再不可能有往日那種豪情了。何況,皇帝為什么把雷鐵山抬到那樣一個顯眼的位置上,其目的連姚爺都摸不透,花姐自覺她于政事沒辦法給雷爹更多的支持,但至少她可以做到,不給他拖后腿。

    看著雷寅雙那貓一般皺起的鼻子,花姐忽地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嘆道:“年輕真好。”

    雷寅雙不解地眨著眼,還沒弄明白花姐的意思,就聽得跟車的王伯在車外跟什么人報著他父親的官名。

    王伯話音落地,又有人高聲唱了一遍她們的名字。雷寅雙便知道,她們已經到了宮門處。

    果然,從馬車上下來,便有個小內侍迎上來,躬身引著她倆往宮門內過去。

    許是記著上一次忘記打賞的事,花姐從袖袋里掏出一個荷包遞給那內侍,卻是嚇得內侍忽地就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