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呃,”夏雪慌亂地點頭,她在想要怎么弄到這十萬塊的手術押金。 “你是傷者的什么人?”醫生問,同時建議道:“手術風險大,最好把傷者的直系親屬都叫來!” “我……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可以簽字的!呃,醫生你趕緊準備給他做手術,我這就……就去想辦法籌錢!”夏雪接過了手術協議書,在家屬欄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遞還給醫生。然后又拿過住院押金單據,跌跌撞撞地走向電梯,一邊從包里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厲振宇的電話。 “喂?”男子的聲音還是那么淡然優雅,仿佛世間就沒有令他慌亂的事情。甚至,他的語氣帶了絲難得的好心情,揶揄道:“居然肯主動聯系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夏雪的聲音卻是顫抖還帶了絲哭腔的,顧不得他話語里的打趣,直接地道:“能不能借我十萬塊錢,我這里急用!等我有錢會慢慢還給你的……” 電話那端有片刻的沉默,然后厲振宇的聲音又響起,這次變得有些凝重:“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馬上過去!” “我在市中心醫院,天佑出事了!他被歹徒扎傷了脾臟,需要立刻動手術,手術押金要十萬塊……十萬火急,我真得沒有辦法,你一定要幫幫我!”夏雪從沒有如此低聲下氣地求過一個人,此時她完全懵了,像暴風雪中失去了方向感的鳥兒,無頭亂撞的。 “……”電話里沒再聽到厲振宇的說話聲,卻傳來一些悉索的細碎聲響,似乎正在忙著什么。 “喂,厲振宇!你在聽我說話嗎?”夏雪焦躁地按著向下的電梯鈕,看著上面跳動的數字。 “我在開車,馬上到,別掛電話!”厲振宇的聲音有種天生的威儀,能給人神奇的鎮定作用。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33安全第一 厲振宇的聲音有種天生的威儀,似乎有他在,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夏雪輕輕吐出一口氣,與此同時,她也進了電梯! 手機仍然通著話,他正在趕往醫院的路上,離她越來越近,她不再彷徨無助,逐漸安定了許多。 走出電梯的時候,夏雪聽到手機里傳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響,她不由一陣緊張,提醒道:“慢點開車,安全第一!” “唔,”厲振宇的聲音似乎含著一絲薄誚,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就不怕我速度慢了,耽誤了你心上人的搶救?”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 到了一樓的住院押金收銀處,那里早早就排起了長隊。夏雪趕緊走過去排隊,一邊焦急地等待著。 她默默地雙手合十,暗暗祈禱上蒼垂憐,保佑吳天佑平安度過此劫。生死關頭,每一秒鐘都那么漫長,可是她沒有再催促厲振宇。不知為什么,她相信他,此時正全力以赴地趕往醫院。過分催促反倒會讓他不悅,節外生枝。 終于輪到夏雪繳費了,她的心頓時揪起來,雙眸下意識地望向大廳門口,那里仍然沒有厲振宇的身影。 “快點了,后面還有那么多人在排隊!”收銀員不耐煩地催促道。 夏雪心急如焚,假如錯過這個機會,再重新排隊,還要等好久的。她磨磨蹭蹭地從包里拿出手術押金單據,緩緩地遞給了收銀員。 收銀員動作利索地輸入電腦,蓋章,然后示意她交錢。 夏雪無奈拿起手機,一直在通話狀態中,沒有掛斷。她的聲音略有些沙啞,顫抖地問道:“喂,你到哪里了?” “我到你身后了!”電話里和身后同時傳來男子好聽的男音,只是微微有些氣喘。 夏雪猛然回頭,驚喜地看到厲振宇拿著手機邊打電話,邊向著她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她眼前一亮,幾乎是歡欣地對收銀員說:“稍等,付款的人來了!” 畢竟十萬塊不是個小數目,謹慎些也是應該的。收銀員雖然有些不悅地撇嘴,卻也沒再多說什么,直到厲振宇走過來拿出銀行卡。 對于夏雪來說山一般沉重的數目,厲振宇輕輕松松地一刷間就解決了全部問題,她終于悄悄地吁出口氣。為了盡快手術,她忙給主治醫師打了電話,告訴他手術費已經到帳。 做完這一切,夏雪渾身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幾乎無力站穩。 厲振宇鐵臂圈住她的纖腰,讓她依靠在他的懷抱里,溫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夏雪還沒來得及回答,辦案的警察已經到了! 原來,在吳天佑被刺倒地,圍觀的群眾打電話叫救護車的時候,就有人報警了!只是救護車先到,夏雪陪著吳天佑上了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稍后警察勘察了現場,才跟著趕到醫院,詢問當時案發的情形。 夏雪便把當時發生的經過詳細述說了一遍,既是講給警察,也是順便講給厲振宇聽。說完之后,她忿然地接道:“上次在北隆小區門口,我同樣遭到了小混混的綁架,已經報警了,到現在也沒有查出什么眉目。我早就說過了,因為小區拆遷的事情,我跟唐雄奇大鬧一場,很可能是他在派人報復我!這次襲擊我的人里面還有一個是我的養父的兒子,估計他也被陳雄奇收買了,所以讓他做誘餌引我上車!”提起張鵬,夏雪并沒有多少波動。大概是從小到大對張鵬的各種狼心狗肺早就習以為常,根本就沒有多大的驚訝和意外。 “作案嫌疑人里面有一個是熟人!”警察做了標記,同時問道:“你估計他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張鵬平時不務正業,跟著一個綽號叫小七的人胡混!我始終堅持認為,他們都是被陳雄奇收買了!我兩次遭到襲擊都是同一個人指使的!可為什么你們總對我提供的線索視而不見呢!” 一位警察皺起眉頭,說:“我們很重視當事人提供的任何一條線索,只是光憑著猜測不能立案,必須要找到證據!” 純粹是打官腔的行為,夏雪嚴重鄙視。 旁邊的厲振宇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顧警官,別來無恙!……呵,為何突然給你打電話?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女朋友接連兩次遭到綁架威脅,你們警察局總是查不出個眉目來,難道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再被綁架第三次?” 夏雪一怔,知道厲振宇在警察局里有熟人,心里稍稍平復了一些,不再說話。 厲振宇又報上了夏雪的姓名電話,估計電話那邊答應會重點調查,這才掛了電話。 兩位警察早就留意到厲振宇氣質不俗,非等閑之輩,但是弄不清他跟夏雪的關系。因為夏雪在述說案情的時候,厲振宇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神情淡淡的,不像是她的男朋友。此時竟然替她打電話質問顧警官,這才意識到他和夏雪的關系非同一般。 當下,兩個警察態度和語氣客氣了許多,又安慰了夏雪幾句,承諾會把取到的調查證據盡快呈交上去,并且催促局里全力破案,這才離開。 錄完了口供,夏雪有種虛脫的乏力,厲振宇重新把她納入懷里,柔聲道:“我在這附近有套公寓,帶你去休息一會兒!” “不,”夏雪強打起精神,掙開了厲振宇的懷抱,垂首說:“天佑正在做手術,我得去手術室外等候著。” 厲振宇臉上關切的暖意頓時冷了幾分,語氣淡淡地道:“你不是醫生也不是神仙,等在手術室外與事無補,何苦呢!” 夏雪搖搖頭,沉吟了一會兒,語氣誠懇地說:“今天的事情真得太謝謝你了!” 厲振宇臉上的神色逐漸冷下來,悶聲道:“如果你不說謝謝,我會更高興!” “……”夏雪知道自己無意間說話又得罪了他,但卻并沒有解釋什么。雖說吳天佑的手術費已經解決了,可是接下來就是他經歷生死考驗的一關了!她哪里有心思去休息呢!更別說兼顧厲振宇的心情如何了! * 厲振宇并沒有陪伴夏雪守候在手術室外,她沒有怪他。畢竟吳天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要他像她一樣緊張,實在有點兒強人所難。 手術費的問題解決之后,她和厲振宇之間就只剩下各種別扭。她說謝謝他,他別扭;她難過緊張,他別扭;她固執地守在手術室外不肯去休息,他也別扭。所以,為了倆人不再別扭,他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人家畢竟好心飛車趕來送手術費,夏雪便對他附送了一個虛弱的離別笑容,再次表示衷心感謝:“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開那么快的車容易緊張!” 厲振宇神色淡淡地,慢津津地道:“沒有時間休息!” “唔,”夏雪忙問道:“還要忙工作嗎?” “還要忙著找備胎啊!畢竟奶奶的壽辰快到了!” “……”這個男人該有多記仇啊!中午吵架的內容,他還記著呢! *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下午四點半開始手術,夏雪一直守候在手術室外。她焦急地在走廊里踱步,偶爾在金屬排椅里坐下又站起,竟然這樣煎熬著過了一個多小時,不知不覺窗外的天色暗下來。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夏雪抬頭望去,只見夏婉貞和陸莎莎母女滿臉驚慌地急步奔過來。 “天佑!天佑怎么樣了!”陸莎莎水眸盈淚,嬌喘吁吁,她快步奔到手術室門前往里張望了兩眼,然后怨怒地瞪向夏雪,厲聲質問:“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天佑和你見面就被人刺傷,到底發生了什么!” 夏婉貞隨后也趕上來了,同樣氣喘吁吁:“怎么樣了?到底有沒有生命危險?” 夏雪沒想到她們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還真是靈通。目光冷冷地瞥過去,沒有說話。 “你說話啊!”陸莎莎激動起來,她突然伸手攥住夏雪的手腕,憤怒地叫嚷起來:“你究竟怎么害了他!難道因為他要跟我訂婚,你就對他下這樣的毒手嗎?” 34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陸莎莎狠狠攥住夏雪的手腕,憤怒地叫嚷起來:“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難道就因為他要跟我訂婚,你對他下這樣的毒手嗎?” 夏雪簡直無語,這個人是瘋了嗎?她試著擺脫陸莎莎,剛一動便被狠狠扇了一記耳光。 “啪!”陸莎莎重重地甩了夏雪一記耳光,自己卻“哇”地放聲大哭起來,好像挨打的人是她似的。她雙手捂臉,大放悲聲:“都怪你!都是你害的!你為什么這么狠心,天佑若是有個好歹,我也隨他去!嗚嗚嗚……” “莎莎,莎莎,”夏婉貞見愛女放聲悲慟,不由又急又痛,連忙勸慰,“你不要難過,天佑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險為夷!”說到這里,又惱怒地覷向捂著臉的夏雪,厲聲斥道:“都是因為你,惹出了這么大的禍事!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接近天佑!莎莎和天佑快要訂婚了,這種關鍵時候不能出任何的亂子!你偏不聽,非要跟我對著干!現在出事了,天佑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莎莎傷心欲絕,你滿意了嗎?” 母女倆,一個放聲哭,一個高聲罵,好像她們倆吃了天大的虧似的。夏雪半邊臉腫起來,隱約還能看到通紅的指印,手腕也特別疼。別看陸莎莎弱不禁風的樣子,實際力氣特別大。不但打得她臉頰高高腫起,而且瑩白的皓腕也被捏起兩道紅指印。 夏雪沒有還手,也沒還嘴,甚至沒有任何的解釋。現在,她只希望天佑能平安度過此劫,假如他能化險為夷,哪怕再多的苛責和委屈她都能承受。 “你為什么不說話,心虛了嗎?”夏雪的沉默在陸莎莎的眼里無疑是“心虛”的表現,她更加憤怒,水眸閃過陰毒,悄悄地摘下了衣服上的胸針,用鋒利的尖角扎向夏雪的臉龐。從大學時起,她就最恨夏雪的這張臉。因為這張臉勾引得吳天佑神魂顛倒,無論她多么努力都無法取而代之。好不容易,她就要和天佑訂婚了,他卻因為夏雪身受重傷,抬進了手術室,這如何不讓她恨毒了夏雪。 夏婉貞注意到不對勁,驚叫一聲:“莎莎,不可以!”待要阻止,卻是已來不及了。 夏雪失魂落魄,一顆心全系在手術室內的吳天佑身上,哪里留意到陸莎莎心生歹意突然對她痛下毒手。等到她察覺到危險時,胸針的尖角已經狠狠地扎向她的臉。她甚至能看清針尖的鋒芒迫在眉睫…… “啊!”一聲慘叫,卻不是夏雪發出來的。陸莎莎痛呼一聲,手里的胸針已經掉落在地,上面鑲嵌的水鉆頓時摔得四處迸濺。因為一只大手鉗制住了她的手腕,幾乎將她的腕骨擰斷。 “厲振宇,你這是干什么?”夏婉貞看到厲振宇突然出現,一手拎著飯盒,一手捏住了陸莎莎的手腕,剛好為夏雪擋過一場血光之災。她不由松了口氣,可是隨即看到陸莎莎痛得臉都扭曲變形了,厲振宇仍然沒有要松開的意思,不由慌了神,連忙去幫助愛女,想扳開厲振宇的大手,嘴里嚷著:“你弄痛莎莎了,快放開她!” 不等夏婉貞碰觸到自己,厲振宇就松開了陸莎莎,順便稍稍用了點力氣一推。陸莎莎立即就跌坐到了走廊里的金屬排椅里,撫著手腕連連呼痛。 夏婉貞一邊驚呼著,一邊忙著察看陸莎莎的手腕,一邊斥責厲振宇:“你這算什么?男人打女人也太沒風度了吧!” “我只是替你們陸家教訓下不懂事的女兒!免得她胡作非為,等將來有人替你們清理門戶就晚了!”厲振宇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好像剛才只是踢了條咬人的狗而已。 陸莎莎忿然地看著厲振宇,卻不敢再多說什么。從她記事的時候起就有點兒怕他,總覺得他有些高高在上的冷傲,可是陸遠航跟他交情很鐵,又和厲家是干親,偶爾見面她便遠遠地看著他,從不敢近前主動搭訕。因為厲振宇的身上似乎有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王者霸氣,令人在他面前不由卑微臣服。 厲振宇俯下高大的身軀,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胸針,隨手丟還給夏婉貞,語氣冷冷:“看吧,這是你女兒傷人的兇器!小小年紀心腸如此歹毒,不好好管教,日后殺人放火的事情她都干得出來!” 夏婉貞冷靜下來,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剛才假如不是厲振宇及時出現制止了陸莎莎,這枚鋒利的胸針已經扎進了夏雪的臉上或者刺進她的眼睛里,輕則毀容重則失明……想到這里,蒼白的唇瓣抖動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的遣責。 厲振宇懶得再跟她多說,伸手攬住夏雪瘦削的肩膀,暖聲說:“去吃飯!” * 就在手術室走廊里有間休息室,夏雪不知道厲振宇什么時候跟院方打了招呼,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休息室的門鎖,走了進去。 休息室有沙發和家具,打掃得很干凈整潔,飲水機等設備很齊全。設在手術室外應該是專門為貴賓準備的,以前像夏雪這樣沒有背景沒有關系的人,根本不敢奢望能進到里面小憩。 夏雪筋疲力盡,癱倒在沙發里,連手指都不想動。 厲振宇放下飯盒,慢慢坐到她的身畔,迷人而危險的氣息瞬間籠罩住她的全力。也許察覺到不對勁,但她實在沒有力氣,仍然待著沒動,直到他伸手扳起她的下巴。 她被迫抬起臉,茫然地跟他對視,看到他一雙深邃的眸子里隱含冰霜。他為何又不高興?這個問題,她同樣沒有力氣去想。 “什么時候開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厲振宇的神情語氣活脫脫像家長看著不爭氣的軟弱孩子——恨鐵不成鋼! 夏雪這才注意到自己半邊臉頰火辣辣地疼,陸莎莎的力氣真不小。她下意識地想掙脫開厲振宇的鉗制,但他的大手牢牢扣住她秀氣的下巴,不讓她脫逃。 “為了個男人變得失魂落魄,比死了親爹還難過!”由于忿懣,厲振宇開始出言不遜。“你就這點兒出息……” “你走開!”夏雪火大,她一把打開了厲振宇的大手,“呼”地站起身,指著房門,怒聲斥道:“出去!” 厲振宇一張俊臉就像臘月的冰雪天,絲絲地冒著寒氣,薄唇抿得幾成一線,目光陰鷙,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利刃,有種冷森森的殺氣。 夏雪一怔,無端心生怯意。這個男人,在他心生不悅的時候,他的眼睛是有殺氣的。可還不等她說話,他已經僵硬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口。 他緩緩拉開門柄,出門然后狠狠摔門。“砰!”驚天動地一聲響,簡直要震塌整幢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