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第018章 這會兒交卷的人并不多,樓道里的學(xué)生也不多,路過的學(xué)生聽到顧丹丹的話都詫異地回過頭來看向林校,目光里都多了些探詢的意味。 林校并不在乎這些目光,事她是干了,錢她是掙了,并不想抵賴,看向表現(xiàn)得很不安的顧丹丹,慢慢地反應(yīng)過來,“讓你爸去吧,我都不慌,你慌什么?” “可、可有一千、一千多呢……”顧丹丹不顧同學(xué)投過的異樣目光,囁嚅道,“我爸覺得你太、太兇了……” 一千多? 林校能聽到周邊的抽氣聲,那些原先往下走的學(xué)生們都聚在樓道里看著她們兩個,豎直了耳朵似的要聽著—— 反倒讓她鎮(zhèn)定了點(diǎn),眼神也淡漠了些,“一個小時十塊錢,是你說的吧?” 她不辯解,反而直接問顧丹丹。 “我……” 顧丹丹張了張嘴,卻立即地讓林校打斷。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你說的就行!” 她冷冷地問顧丹丹。 顧丹丹愣了一下,神情怯怯地,卻是緩緩地點(diǎn)點(diǎn)頭,“是我、是我說的。” “那跟我說什么錢多錢少的?”林校放緩了口氣,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你爸要是想找班主任就去吧,我也沒辦法,你說是吧?” “可、可……”顧丹丹慌亂地要抓住她的手臂,“那、那對你不好的。” “有什么不好的?”林校笑著反問,并且將顧丹丹的手拿開,反而是握住顧丹丹的手,“我還得謝謝你,顧丹丹,要不是你找我,我還真不知道還能這么掙錢,謝謝你。” 說完,她就放開顧丹丹的雙手,轉(zhuǎn)身就下樓,本來還打算找顧景晟,現(xiàn)在也不找了,反正她錢已經(jīng)到手了,幸好是日結(jié),不然這些錢還真的可能打了水漂,不過她還是挺感謝顧丹丹,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顧丹丹的作派讓她覺得怪怪的。 但她也沒有深想,直白地認(rèn)為可能是顧丹丹被收養(yǎng)的緣故,在家里說不上話,或者是顧景晟把責(zé)任推給顧丹丹了,而顧丹丹也想撇開責(zé)任—— 她就是這么想的,內(nèi)心有一絲惆悵,錢不好掙呀,只是這么快就斷了財路,叫她很是rou疼,還花費(fèi)心思學(xué)顧景晟那小屁孩子的字跡,別人光看到她掙十塊錢一小時,也不看看她有沒有花了心血了,不過錢是別人的,沒掙到她手里都不是她的,自然是別人說了算。 想到家里的事,她就糟心,索性到街上走走,鎮(zhèn)上已經(jīng)開始興了起來,好多原來空著的地都建起樓房,不平的路也慢慢地整理成平整的水泥路,從青山路一路望過去,一眼望不到邊,路邊邊的人行道上種滿了行道樹,樟樹的枯葉子散落在人行道上,冷風(fēng)一吹,就能跟著飛起來。 走著走著走到青山路與荔江路交界的地方,她遲疑了一下就往荔江路上半段路走去,不管過去還是現(xiàn)在,這條總是鎮(zhèn)上的中心點(diǎn),還有個大菜場,現(xiàn)在菜場還沒有經(jīng)過整改,還是老樣子,就上面一個圓弧形的蓋頂,將菜場擋住,不至于被風(fēng)雨侵襲。 菜場最中間的路,原來都擺著攤子,已經(jīng)于一年前被整理了,所有攤販都到離她們學(xué)校不遠(yuǎn)處的市場里,那里有一圈的平房。 路過毛線店時,她看到五顏六色的線,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店里的阿姨正拿著勾針勾拖鞋的鞋面,那種線,她記得,后來每個人做幸運(yùn)手鏈都用的這種線,她還學(xué)過好幾種幸運(yùn)手鏈的做法—— 頓時熱血沸騰起來。 現(xiàn)在還沒有開始興呢,她做幾個賣給同學(xué)看看? 這念頭一起來,就讓她特別的興奮,立馬地找店里的阿姨買了三種顏色的線,黃色的,紅色的,還有黑色的,還到別的店里買了極小的珠子,又挑了好些個顏色的珠子,一圈買下來,用了四十塊多錢,挺讓她心疼的。 不止這個,她還買了禮盒包裝用的帶子,要的是紅色的還有紫色的,用來疊一朵一朵的玫瑰;還有細(xì)長的塑料管子,她還能疊星星,還買了鈴鐺,再花了二十塊錢,出來就花了六十塊錢,如今六十塊錢還挺值錢,不像后來六十塊就當(dāng)不了什么事。 路過百樂宮的時候,她看了看,不止百樂宮一副慘樣,就連百樂宮邊上的房子都波及了,燒得原本為是窗子的地方都空蕩蕩黑乎乎,看得可嚇人。 她提著這些東西,悄悄地拿回家,看到趙霞與林長富都不在乎,她索性先把材料拿了一點(diǎn)兒出來,努力地回憶起上輩子做這個東西的情景來,做第一個的時候,她還有點(diǎn)慢,等幸運(yùn)手鏈打結(jié)打了好幾個結(jié)后就慢慢地快了起來,那些線她一點(diǎn)兒都舍不得浪費(fèi)。 趙霞回來時看到小女兒已經(jīng)在家,不是在復(fù)習(xí)而是在看弄什么線,頓時有些不高興,“做什么呢,你要弄什么,不好好看書?” “嗯。”林校就應(yīng)了聲,把手頭的線給收起來,把已經(jīng)弄好的十個幸運(yùn)手鏈給收拾起來,往自己的左手一套,再兩邊拉緊點(diǎn),兩邊的線頭都弄著小鈴鐺,她一動,聲音清脆極了,讓她的臉露出笑意來。 還真聽趙霞的話,她看起來書來。 趙霞見她在看書,也不再追著她玩線的事說,“錢別亂花,是給你吃早飯的錢,用完了,這星期不給補(bǔ)你的。” “知道了。”林校應(yīng)道。 晚上吃晚飯,林長富回來了,中午甩下狠話的是他,回來吃飯的也是他,臉極為陰沉,就跟別人都欠他似的,視線都是橫著的,不是那種正常看人的樣子。 一回來他就坐下吃飯,倒了黃酒,喝了大半碗才吃飯。 趙霞看看他,“下午不睡午覺,看你夜里咋做生意。” “你管我?”林長富吼道,聲音就跟高音喇叭一樣。 惡狠狠的。 趙霞白他一眼,“你再重呀,重點(diǎn)呀,好好吃飯。” 林校沒看他,自顧自地吃飯,不怎么吃菜,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能吃兩碗。 林長富沒事人一樣回來,這事就跟過去了一樣。 林校拿趙霞沒辦法,也沒打算給趙霞洗腦,有些人,對方再壞,她還是念著就跟中邪一樣,永遠(yuǎn)是說不進(jìn)去的,你說得口水都干了,還是一點(diǎn)用都沒有——她早就看開了,并不打算爭取讓趙霞跟林長富離婚,然后娘仨一起把這個包袱給丟了,那只是個夢想。 期末考試的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 考試考完了也不是立即放寒假,還是要補(bǔ)課一星期,這一個學(xué)期,她們初三的課程都快上完了,老師們爭取在補(bǔ)課期間把所有的課都上完,然后下個學(xué)期都全部準(zhǔn)備中考。 還沒等林校路過陳麗家,就看到陳麗推著自行車在家門外等她。 “我昨天早走了,等你一直沒來才走的。”陳麗直接說,自己利落地上了自行車,回頭叫林校,“走吧。” 林校熟練地坐個后座,雙手摟著陳麗的腰,“唉,還得補(bǔ)課呢。” “是呀,真煩,居然還要補(bǔ)課。”陳麗也跟著煩惱,本來寒假才二十來天,這一補(bǔ)課就一個星期過去了,而且這星期是大禮拜,還得上六天的課,“其實(shí)我們普通班補(bǔ)不補(bǔ)又沒有所謂,老師還非得補(bǔ),補(bǔ)了還是跟不上的……” 這姑娘講話真實(shí)。 林校忍不住想笑,又覺得實(shí)在是不能笑,“得,補(bǔ)總比沒補(bǔ)過要好點(diǎn)。” “我希望是這樣子,可我腦袋真是榆木疙瘩,白補(bǔ)的。”陳麗還挺樂呵,一點(diǎn)都不因?yàn)樽约撼煽儾疃y為情,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她自己不行,“對了,我昨天聽說了一件事,你給顧丹丹弟弟做作業(yè)收錢了?而且還收了一千多?” “對呀,”林校沒否認(rèn),這事兒估計學(xué)校都傳開了,再否認(rèn)也沒有意思,“是掙了點(diǎn)錢呀,我都舍不得花來著。” “真能掙這么多呀?”陳麗的口氣掩飾不住的吃驚,“要是我也能替別人做作業(yè)就好了,可惜我不行呀,怪不得上次聽別人說分?jǐn)?shù)都是錢呀,這話還真是沒錯。”到最后,她的口氣就成了遺憾了。 “顧丹丹找我的,我本來是以為教她弟弟呢,后來才知道是給她弟弟做作業(yè)呢,”林校好歹解釋了一下,“昨天我走后顧丹丹怎么樣了?” “她在那里哭呢,”陳麗嫌棄的說,“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你又不白掙錢,不是給她弟弟做作業(yè)了嘛,她哭什么哭呀,以前一個班真沒看出來她這么愛哭呀?” “我也不知道呀。”林校很無奈。 到了學(xué)校后,林校給陳麗一條手鏈。 陳麗看著那條手鏈,瞳孔慢慢地放大,充滿了驚喜,“阿校,這么漂亮的手鏈?你買的?貴不貴?” “不是我買的,我做的,”林校將食指放到嘴邊,讓她小聲點(diǎn),“給你的,拿好了,我回教室去了。” “那我拿了,”陳麗的注意力全在手鏈上面,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間,看著紅色的繩子,映得她的皮膚更白,真是高興萬分,抬頭看看周邊的同學(xué),她笑得跟偷吃了魚的貓一樣。“真好看。” ☆、第019章 早上數(shù)學(xué)考試跟英語,下午是自然科學(xué)與公民,安排的比第一天要緊湊些,中午考試完后,她的手鏈已經(jīng)送得七七八八,都是要好的同學(xué),一班的同學(xué),她沒幾個要好的,也就張明麗跟于瑩旦了,一班以前的同學(xué),她還沒想交好,感覺就跟過客似的,沒必要。 “林校,你這個手鏈真漂亮,你買的?”到是同桌跟她搭起話來。 林校平時跟同桌不怎么說話,做了一學(xué)期的同桌,很少能配合,除非是英語老師讓她們兩個人起來念對話,一人一句,說實(shí)話,英語念起來林校真覺得自己的口音帶著濃重的本地味兒,不止她,班上的同學(xué)大都如此。 兩門課都考完了,林校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將僅留下的兩根手鏈拿了出來,右手食指與大拇指夾著它們,晃蕩著手鏈,綴著的小鈴鐺立即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我做的。”她朝同桌笑笑,別有意味。 但同桌沒看出來,盯著她手頭的鏈子,驚訝地問,“你做的?” “對呀,好看嗎?”林校毫不謙虛地反問。 同桌伸手去碰觸手鏈,側(cè)耳聽著小鈴鐺的聲音,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真好看。” 林校真想問她,要不要來一條,腦袋里有那個叫“理智”的東西阻止了她,當(dāng)著同桌羨慕的目光將手鏈?zhǔn)樟嘶貋恚旁谘澊铮拔业没丶页燥埩耍鼷悾隳兀俊彼叱鰜淼臅r候還叫了張明麗。 張明麗蔫蔫的,好像沒有什么精神,被林校拉著才走出座位來。 “林校?” 走到門口,就聽同桌秦靜在叫。 張明麗立即來了精神,湊到林校耳邊,仲狹的同她說,“你那個同桌叫你呢,小怪物叫你呢——” 林校的同桌好像出生就得了小兒麻證,以至于雙腿走走路來跟一般人不一樣,特別的瘦,但挺高,說起話來就噴口水,跟人一急,講話就不利索,上輩子她的林校跟同桌還挺壞的學(xué)過她講話的樣子—— 想想那時的她還真是壞,這輩子嘛,她沒打算去取笑同桌,但人總是處不起來,還是就當(dāng)普通的同桌為好,她一回頭就看到同桌跟班長劉蓉蓉一塊兒,兩個人并排站著,劉蓉蓉把她同桌襯得跟路人甲一樣。 劉蓉蓉笑起來很甜美,她拍拍秦靜的手背,動作帶有幾分安撫的性質(zhì),“林校,你的手鏈很漂亮,能讓我看看嗎?” “她是不是也想要呀?”張明麗小聲地說,揚(yáng)揚(yáng)手腕中的手鏈,聽著手鏈的清脆聲,笑得跟個孩子似的得意,“你可別給她,我可不喜歡她,挺煩人,上回我的事就是她告的狀。” 上回張明麗被罰站了,原因是跟班主任請假說不舒服早回家,其實(shí)是在外面玩,根本就沒回家,上輩子這樣的事都是張明麗跟林校一塊兒做的,她們自認(rèn)自己成績好,就各種作死,書也不好好念,課也不好好上,總覺得自己隨隨便便就是縣一中的料。 她忽然間對以前那個盲目自大的自己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朝張明麗擠擠眼,讓她別再說話了,讓人聽見了不太好,她大大方方地掏出兩根手鏈,遞給劉蓉蓉,“班長,就這個,就是些小玩意兒,我自己做了玩的。” 劉蓉蓉拿過手鏈看了看,眼里染上一絲喜愛的神色,還輕輕地?fù)u晃著,“林校,能賣給我們嗎?” 林校從她手里拿回手鏈,一臉的不自在,試圖將手鏈放回褲袋,也不知道為什么塞了好兩次都塞不進(jìn)去,她只好拿在手里,“哪里的話,我們都是同學(xué),我哪里好意思收你們的錢,雖然是花了點(diǎn)材料錢……” 她一說這話,張明麗可不樂意了,站在林校的背后,拿手指輕磕她的后背,真想沖她吼一句,不收錢是傻子! “你的材料都是花錢買的,我們也不能讓你把材料虧了,”劉蓉蓉喜愛地看著那兩根手鏈,她一向喜歡這些小玩意,就看她頭上的發(fā)夾,都是小巧可愛,黑發(fā)的長發(fā)被弄成一根一根的小辮子,“兩根我跟阿靜都要了,我們一人一根,好不好?” 林校眼睛一亮,但是瞬間就黯淡下來,猶豫地?fù)u搖頭,“不行,我不能收人錢,”她回身拉著張明麗往教室外走,張明麗還沖她翻白眼,她卻硬是拉著張明麗走,“走啦,我們回家吃飯去——” 張明麗搞不清楚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一頭霧水,“你為什么不賣呀,好歹賣兩三一根,我上次跟我媽去縣里看過這種手鏈,人家要賣五塊一根呢,你呢別人找你買你還不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五塊基本上林校一個星期的零用錢,有時候可能五塊都不到,張明麗條件不錯,零花錢自然也比林校多,五塊錢一根的手鏈還是沒狠得下心買。 “真的嗎?縣里賣五塊?”林校適時地發(fā)出驚嘆聲,“要這么貴,給我兩塊五,我都不嫌少了,還五塊呀,這么老貴!” “林校,林校——”劉蓉蓉就在她們背后,聽到她們的話,就立馬追到林校的面前,氣喘吁吁的,“林校,你兩根手鏈,我跟阿靜給五塊錢行嗎,你就便宜點(diǎn)給我們好不好?我跟阿靜很喜歡這手鏈——” “快呀。”張明麗手肘輕推林校,比林校還急,恨不得自己出手來收那五塊錢。 林校一臉的為難,把兩手鏈遞給劉蓉蓉,咬著嘴唇,還多了點(diǎn)不舍,“看在你們這么喜歡的份上,還是送給你們吧,同學(xué)之間收錢還是不太好,喏,你們收著……” 她這么大方,惹得張明麗在一邊翻白眼。 “雖然我們是同學(xué),但是這些東西你是花了錢買來的,又自己親手做的,”劉蓉蓉掏出一張五塊錢的紙幣來,硬是要遞給林校,“我們不能白要的,林校,你還是把錢收下吧?” “對呀,林校,”秦靜也插嘴,她說話非常慢,“把錢收下吧。” 林校搖搖頭,“算了,我收錢都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