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這四天她都在劉青睿的行院度過,沒有會平陽王府,反正沒有傳來梅水煙的死訊,她也懶得回去,叫對方破壞自己的心情。 就在她隨意走的時候,竟然遇到了趙啟學。 不過,她不打算與對方說話,所以準備擦肩而過。 可趙啟學忙走到跟前,作揖施禮,依然是那副文雅的模樣,“在下見過寧國夫人。” 蕭玉朵很不友好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準備往前走。 “夫人留步,”趙啟學忙伸手挽留她,“我……” “你我之間的情意,就是因為五娘,現在你美人在懷,拋棄五娘,還指望我會給你好臉色?讓開。”她面無表情,瞟著趙啟學。 趙啟學微微低著頭,神色非常復雜,“大錯鑄成,我就是想回頭,五娘也不會原諒我……” “何況你也回不了頭,趙啟學,我只問你,那個女人除了長得和你亡妻有幾分相似之外,還有什么能與你亡妻相比?五娘除了容貌與你亡妻不同,哪里不如你的亡妻?--這句話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吧,你的心魔讓你趕走了五娘,我蕭玉朵敢斷定你終有后悔的一日。”蕭玉朵白了他一眼,經過他的身邊,繼續往前走。 “夫人,那個妾氏我已經將她趕走了--我答應過你不會留她,一定會遵守這個諾言。我喜歡五娘,是我的自私讓我失去了她……我真的是太蠢了……”趙啟學說到這里,腦海里情不自禁就閃出了五娘懷抱孩子的畫面,那胖乎乎的小家伙是自己的兒子,可是自己失去了。 “你愛留不留,現在無論是我,還是五娘,根本就不在乎--你身邊有這樣兩個女人在,你一定不寂寞的,兩個心機女會讓你充滿樂趣的……” 蕭玉朵丟下這句話,再不看趙啟學半眼,徑直離開。 趙啟學不敢再追上去打聽五娘的狀況,他知道蕭玉朵現在非常厭惡他。 如今他是京城官府里的一個五品官員,此時正回自己的府邸,恰好遇到了蕭玉朵。關于蕭玉朵的事情,他這幾日在官府里聽的最多,關于她的智慧,聰明,以及運籌帷幄。 只可惜,自己徹底得罪了她,而且沒有任何緩和的余地。 他一路嘆氣,回到自己院落,正趕上君兒指揮丫鬟與愛月對峙。 看見他回來,愛月一抹眼睛,委屈萬分地朝他哭道:“老爺,你看看妾身哪里管得了她?我看還是早些送走吧……” 君兒氣咻咻指著愛月罵道:“狐貍精,若不是你,我母親也不會離開,你除了打扮得想妖精一樣,還有什么長處?衣衫不會做,鞋子不會做,連個像樣的羹湯都熬不出,只會花我爹爹的錢!” “君兒,夠了,回你繡房去,沒有我的話不準來前院!”趙啟學感覺自己的腦袋大的不行,首先將君兒呵斥回去。 愛月一看君兒被趙啟學罵了,心里才感到一點點平衡,忙上前來挽住趙啟學的手臂,撒嬌道:“啟學,我們將君兒送走好不好?如今我身懷有孕,天天這樣折騰,心情也不好,對我們的孩子也不利……” 她一面說著,一面摸著已經鼓得很高的肚子。 “愛月是我女兒,我不可能將她送走--我已經丟了一個兒子,不可能再將女兒丟掉,君兒你能忍則忍,不能忍,我給你另找院子去住。”趙啟學心情非常差,他將愛月的手拿開,往后面走去。 愛月一看,心里一急。自從那薛五娘離開后,自己搬了進來,趙啟學的態度就冷了不少。她自然知道原因,薛五娘在這里確實主力不少,而且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現在兒子被薛五娘帶走,他自然感到空落落的,畢竟是他的骨rou,他不開心是正常的,可是都這么久了,他也該放下了,自己在世他的妻子,自己的肚子沒準兒也是一個兒子呢。 “啟學,”她忙跟上去,拉住他,柔聲道,“啟學,我也會給你生兒子,我一定被你生好幾個兒子……” 趙啟學神色淡淡,道:“好,你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君兒。” 說完,輕輕撥開她的手,往后院而去。 愛月手指緊緊攥住,很不甘心地看著趙啟學消失的地方,低聲恨恨道:“難道我只是影子么?你的心在薛五娘那里,不就是因為她生了個兒子么?我也會給你生!” - 趙啟學來到后院君兒的閨房,發現君兒沉默地臨窗而望,眼底盡是悲傷,也盡是失望。 他的心忽然如刀扎一般,何時自己的女兒用這樣失望的眼神看過自己? “君兒……” “我不喜歡這個母親,我也不會叫她母親。你喜歡她你自去和她過,將她當手心寶好了,反正你也不需要問我的意見--如今我只求自己趕快長大,趕快嫁了人,眼不見為凈!”君兒說著話,淚已經流了下來,她倔強地擦了擦淚,移開視線不去看趙啟學。 趙啟學進了屋,走到君兒身后,嘆口氣道:“是爹爹錯了,可是這個錯已經不能改了--上次你也看見了,你母親根本就不見我……是爹爹心魔未解,一時貪戀,如今醒來,都已經錯了……” 君兒忽的轉身過來,瞪著趙啟學道:“還是你沒有誠意,你只講那妾氏送走,如果你將她也送走,誠心去接母親與弟弟回來,會是什么結果?你只怕也舍不得吧?哼!” 趙啟學一頓,苦笑著搖搖頭:“愛月也懷孕了,爹爹這個錯沒有辦法改正了……” “那你就不想想,母親還為你生了弟弟呢?我也聽到了,她叫你將我送走,那好,我明日就走,你將我送到母親那里,我自會過的好,你也不用看我,只等著我出嫁時,拿嫁妝來就好了。”君兒清秀的小臉充滿了堅決,“爹爹若不答應,我還是會逃走的,這個女人我一日都不想看見她。” 趙啟學沒有想到君兒與愛月會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有些驚訝,也有些無奈,半晌道:“這樣好不好,我給她另找個院子安置,這里還是我們父女兩人住,好不好?” 君兒聞言,有些不相信地睜大眼眸,“你舍得她?” “什么舍得舍不得?她是你母親的影子,我留著她就是彌補我心里對你母親的愧疚……只是現在覺得一切是我太隨意了……完全沒有想到五娘她會那么決絕地離開……”趙啟學又想起了五娘,不由黯然神傷,“如今你的弟弟,應該都會走了吧……” 舊事重提,總是讓人無限感懷,時隔大半年,趙啟學依然說不出的難過。 “如果爹爹知道今日的情況,當初你還會選擇那個女人么?”君兒看趙啟學無限傷感,不由輕聲問道。 趙啟學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會,我會與五娘還有你與弟弟好好過日子……” 可是,已經遲了。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放在了喉嚨里。上一次他去信陽,看見了李良,他努力要修復與五娘的關系--若是他幸運,五娘可以原諒他,也好,最起碼現在他身邊在沒有別的女人牽絆,心里只有五娘與孩子。 不像自己,已經回不去了,只好就這樣湊合著過。五娘是個很好的女人,自己是想要和她白頭到老的,只可惜自己沒有過了自己心里那一關。 他安頓了君兒一會兒,出來遇上來尋的嬤嬤。 “老爺,夫人說看上了一架雙面繡屏,才一百兩銀子,想去買回來。” “不是五日前剛拿了三百兩銀子么?”趙啟學的眉頭輕輕蹙了一下。 嬤嬤忙道:“夫人也沒有亂花,不過看見一副手鐲,實在難得便三百兩銀子買了回來。” 趙啟學沉默了片刻,緩緩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叫帳房送進來。” “是,老爺。”嬤嬤看趙啟學又答應了,笑呵呵地進去告訴愛月去了。 趙啟學沒有進正院,而是拐進了自己前院的書房,這里是他有時休息的地方,所以里面屋里有床,有衣柜。 他打開衣柜,里面都是五娘在時做的衣衫鞋襪等等,每一件都精美無比,皇宮的達官貴人衣衫的針線也不過如此,甚至根本比不上五娘的手藝高超。 而如今愛月不僅連自己的衣衫都做不了,甚至連君兒的一雙普通的鞋子都做不好,每日里除了打扮,連針線都不拿一下。 “趙啟學,你是中邪了才走了這條路……”他將柜子慢慢關上,身子靠在上面,雙眼合上,嘆了口氣。 -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便到了蕭玉朵出征的時候。 這一日,已是皇帝的劉青睿,親自在城外軍營點將臺上為她擊鼓送行。 “放在北面又送捷報來,剛剛結束了一次戰斗,獲得了大勝。這次將戰火燒進了韃靼境內,不僅消滅了幾萬敵人,還繳獲了不少牛羊,他殺了一千只羊犒勞三軍呢。朕希望你也可以勢如破竹,捷報頻傳。放很快就會凱旋而歸了,到時候他一定會去幫你的……離開京城,要照顧好自己,身體是最重要的……” 最后幾句話,他說的低了一些,眼底努力掩飾著一抹柔情。 蕭玉朵今日意氣奮發,水紅色戰袍,頭發梳成了非常利索的形狀,只留一條馬尾剛剛垂下肩膀,絕美的容顏閃著自信的光芒。 問道沐云放大敗韃靼的消息,她喜不自勝,抱拳道:“恭喜皇上北部又要平靜了,臣自當竭盡全力,盡快蕩平劉旭的殘余!” 劉青睿笑了笑,上前為她正了正衣襟,“朕聽你的好消息。” 東風中,旌旗飛揚,鑲著“蕭”字的帥旗,迎風招展。 蕭玉朵沖劉青睿抱抱拳,下了點將臺,飛身上馬,手一揚,示意傳令官開拔。 鶴老也與劉青睿在臺上,含笑目送著軍隊慢慢滑動,蕭玉朵的身影漸漸走遠。 “朵兒經過這幾個月的歷練,更出色了--她天生就是一塊打仗的好料子,不過她不喜歡做這個,她有自己的世界……”鶴老語氣里滿滿的都是贊美,眼底也泛著慈愛之色。 劉青睿凝眸望著,忽然轉頭望著鶴老,“鄭云清是大理人,為何會一直跟著朵兒,他難道沒有事情要做么?” 鶴老心里一頓,臉上卻依然不改色,只含笑緩緩道,“他雖是家主,卻在大理算不上多重要,我看這小子八成是喜歡上朵兒了,所以才這樣步步緊隨,想要尋找機會吧--朵兒不是已經和離了嗎,所以機會都是均等的……” “機會都是均等的?……”劉青睿看著那漸漸遠去的一抹俏影,慢慢念叨著鶴老剛剛說的這句話,苦笑一下,沒有再說話。 “朵兒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聰明美麗,善良直爽,不過她心儀平陽王,這云清只怕沒有什么機會--這個小子也聰明能干,不過來的晚了……”鶴老說著,語氣里滿是惋惜,眼角卻看向了劉青睿,心里了然。 劉青睿喜歡蕭玉朵,鶴老心知肚明,不過也知道為了大梁江山,劉青睿是不會主動與沐云放爭奪的--最關鍵的是,他知道蕭玉朵很愛沐云放,根本裝不僅別人去。所以,他選擇了成全與沉默。 以蕭玉朵的神經大條,她也不會注意到劉青睿對她的小心思吧? 劉青睿自然不會知道鶴老的心思,只用了深沉的眸光目送蕭玉朵幾乎看不見了,才淡淡道:“我們回去吧,還有很多事等著去做呢。” 說著話,大步下了臺階,上了馬車。 - 蕭玉朵騎著馬,與鄭云清并肩執轡而行,遠遠望著蘇天寒在前面與周小英一起不知在討論什么,之后又彼此隔開一些距離。 “朵兒,你說過,汝陽是賢王的地盤,我們前去首先地不利,人也不和,天時也算不上有利,你可有好的計劃?”鄭云清開始問詢蕭玉朵,提醒她這次前去要面臨與之前完全不同的情況。 “古來作戰,攻心為上,現在劉旭在道義上并不占優勢。皇上詔告天下,將他不是劉家子孫的事情告訴天下,他的反抗就是逆,這一點他百口莫辯。還有一點,就是十八皇子,此時他的母親與賢王之間已經不清不白,他的身份都是問題,所以從這點上將,他們就輸了。所以這次我們要動用爭執力量,攻心為上,攻城為輔,就像平陽王那年平定叛亂一樣……” 蕭玉朵心里這幾日也一直盤算著作戰方法,也與鶴老、劉青睿、蘇天寒交流過,如今這個辦法是可行的,具體cao作自然需要到了汝陽府境內再說。 蘇天寒看蕭玉朵在后面,很想與她并肩,不過現在他是有職務的人,有自己的任務,不能與蕭玉朵在一塊兒。他看了看蕭玉朵身邊的那個位子,輕輕咬咬牙,撥轉馬頭往前巡視去了。 - 軍隊保持著正常的速度向劉旭的地盤進發。一路上蕭玉朵已經準備好很多布告、傳單,一路宣傳過去。 等到了汝陽地界,時間是二月的下旬。天氣已經明顯緩和了一些,向陽的地方已經有了春草發芽。 這日傍晚,蕭玉朵剛命將士安營扎寨,便有侍衛稟告說有情況,遠處有人過來,不知敵友。 她與鄭云清上了一個土坡觀看,果然見五六個人騎馬而來。為首的那個人身子挺拔,不是沐云放是誰?! 久別重逢,真是讓人激動! 蕭玉朵完全不管自己的大帥形象,大喊著招手向土坡下跑去。 沐云放看見蕭玉朵,用力夾了馬肚子,打了一馬鞭,加速前進,想蕭玉朵奔過來。 “沐云放,我在這里!沐云放……哈哈……”蕭玉朵臉上笑開了一朵花,朝這沐云放大喊。 這樣的場合很熟悉,之前在岷州別后重逢,而現在又是一年,又是類似的場景!這段時間聚少離多,各自忙碌,如今相見不會再分離了吧? 快到近前,沐云放飛身下馬,朝蕭玉朵就撲了過去,將她緊緊摟在了懷中,頭埋在她的頸間,久久不說話。 蕭玉朵也一樣緊緊攔住蕭玉朵的勁腰,哽咽道:“爺瘦了……” “你也是,朵兒……”沐云放拼命控制這自己的情緒,只呼吸著她的清香,“爺來了,這回我們再不會分開……” “嗯, ”蕭玉朵留著淚,含笑抬眸,“我也想著你該來了……” 沐云放雙手捧著蕭玉朵的俏臉,專注地看著,恨不能一親芳澤,他無意看到蕭玉朵的手,再不是之前的細膩白希,而變得有些粗糙,一時心疼的不知要說什么,只攥著她的手久久不松開。 “爺來了,你以后只要每日好好給爺美著,其他的不要管……”沐云放看人們過來了便依依不舍稍稍松開了蕭玉朵,目光看向鄭云清,微微頷首,“多謝你替我照顧朵兒,鄭公子。” 鄭云清淡淡一笑:“我也是盡自己的心,王爺不必感謝。” 蕭玉朵看見沐云放后面過來幾個人,其中一個就有七公主劉艷艷,剩下的就是沐西與四大羅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