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主子,知人知面不知心。既然已經肯定兇手在王府,那么我們就一個一個的查,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這件事一定要查出來,不然人心惶惶,對王府不利。” 蕭玉朵沉著臉,點點頭。趙嬤嬤說的對,這件事一定要查出來,不然王府人心不穩,自己這個主母也沒法交代。 - 傍晚時分,沐云放一進府便知道了這件事,所以他沒有直接回迎春院,而是先去安慰了母親周氏,游去看了現場,然后回到德陽院,再聽管家的匯報。 蕭玉朵聽聞沐云放回來了,正在德陽院,也等不到他回來,便帶著春燕去找他。 此時沐云放剛沐浴出來,坐在書案前正和沐西說著話,內容自然是關于夏荷之死。 “以卑職所見,這夏荷平日為人溫和圓滑,并沒有聽說與誰有過節、仇怨,而且她之前并沒有在沐府呆過,這次與夫人一起來,不過一個月,誰會對她下狠手呢?卑職實在想不出這個人……” 沐云放在聽沐西說的時候,一直保持著沉靜的神色,右手在案上輕輕敲打著節奏。 等沐西說完,他將目光放向窗外,緩緩道:“不管是誰,這個人都是膽大之徒,竟敢在爺眼皮子地下殺人。等爺抓住他,定叫他一命換一命。” 兩人正說著,沐云放看見蕭玉朵進來,便示意沐西先出去,同時嘴角勾起一個寵溺的淺笑,對蕭玉朵道:“爺知道你今日沒聽話,對不對?” “爺,事情太突然,妾身怎么可能靜下心?”蕭玉朵也不知道管家對沐云放說了多少,便坐在他對面,將自己覺得重要的細節線索重新給沐云放講了一遍。 “你說夏荷藏了一只價值不菲的簪子,既不是母親所賞,也不是絮兒與李姬所賞?”沐云放看蕭玉朵將簪子遞過來,便拿上仔細察看,忽然,他修眉一挑,舉起簪子對蕭玉朵道,“這簪子不普通,來自大梁西南,俗稱‘梅玉’。夏荷在母親身邊伺候,常年很少出府,也沒有什么有錢親戚。據我所知,有一個人曾經去過西南,并且帶回這種質地的簪子手鐲等物。不過,他并沒有將這些東西分給府內的女眷,而是大多送給了別人……” 蕭玉朵看沐云放的臉色帶著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表情,知道他很可能已經鎖定了簪子原來的主人。 “是個男人?”蕭玉朵試探著問道,看對方點點頭,又繼續道,“你認識?” 沐云放又點點頭,意味深長道:“你也認識。并且是我們的親戚。” 親戚,不就是二房么? “你是說夏荷與二房的--”蕭玉朵觀察沐云放,看他露出一抹鼓勵的神色,便大膽繼續道,“沐云廣有曖昧?” “如果所猜不錯,應該是這樣。這樣的簪子二叔母與二嫂都有,不過她們的比夏荷的要精美的多--他的手段很多,連母親身邊最貼心的丫鬟都染指了。”沐云放冷冷一笑,緩緩道,“看來這幾年我們沒有對王府管理,他們已經囂張到這個地步了。” “可是查到這一點,與夏荷的死能有什么關系?最多證明兩人暗渡陳倉,不過現在那沐云廣也不見得會承認。”蕭玉朵頓了頓,又道,“不過夏荷手心里攥著一縷衣衫顏色是青色,也就是說,給她致命襲擊的應該是個女子,岸邊有一些痕跡似乎也表明了這一點。” 她將布料放在沐云放的書案上。 沐云放沉思片刻,抬眸,將身子往后靠靠,道:“你可能不知道,沐云廣來京城了。” “什么?來了幾日?”蕭玉朵憑女人的直覺感覺夏荷的死很可能就和對方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來了三四天了,不過我們關系不好,所以他只在他們那邊呆著。”沐云放隨即又道,“不過昨天傍晚一直到夜半,他都在王家參加宴會,出來之后又去了青樓,并沒有來王府的時間,除了他本人,別的男人是不會躲過我們的侍衛的……” “爺的意思是說,殺死夏荷的還是我們府中的女人?”蕭玉朵聽沐云放這么一說,表明最起碼在夏荷死的那一夜,沐云廣算是清白的,忽然,她腦洞大開道,“難不成府中還有哪個瞎了眼的丫鬟與他暗渡陳倉,然后與夏荷爭風吃醋,最后弄死了夏荷?” “也可能有這個原因,但若另一個也是丫鬟,兩彼此最多是沐云廣的通房而已,他的心又不在她們身上,何必吃醋?關鍵一點,還得經過我們的同意才可以。”沐云放的目光又落在那布料上,修眉輕蹙,緩緩道,“爺也去現場看了一下,落水處應該就是你說的那里,土面不很凌亂,這一點你也說對了,當時夏荷應該沒有什么防備--能讓她輕易去水邊,又沒有什么防備的,這個人一定是夏荷認識的,甚至兩人關系不錯,才會讓她沒有防備之心。” “可夏荷剛來不過一個月,府里不少人她雖然認識,熟識的畢竟有限。明日我就開始調查一下進來她的一些行蹤,以及一些人物往來,這樣或許會有一些發現。” 沐云放贊成地點點頭:“嗯,你有空做一下這個,不過,不能累著,你畢竟才兩個多月,還要好好養著,不能輕易出門。” “爺放心,我將她們叫到迎春院來問就好。”蕭玉朵走到沐云放跟前,含笑解釋完又道,“爺,你會不會認為夏荷的死很可能與沐云廣有關?” 沐云放的性子不會輕易做出結論,尤其還沒有驗證過只是懷疑,所以他眸深似海,拉住蕭玉朵,低沉緩慢道:“我們沒有直接的證據,自然不能隨意懷疑,但夏荷的死不是意外,這一點我們可以肯定。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找出兇手,不管是誰,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蕭玉朵贊同地點點頭。 “好了,我們去看女兒,一整天沒見了,爺很想你,還有女兒,”沐云放起身拉住蕭玉朵,不自禁地吻了一下,手也輕輕摸上某個讓他情動的所在,“也不知怎么回事,出門后還好,一回來爺就想的不行……” 蕭玉朵知覺知道沐云放說的是心里話。 自從兩人恢復房事,蕭玉朵發現沐云放到了晚上比以前更纏人,就連辦完事后兩人休息,他也非要叫蕭玉朵緊緊躺在他懷里,兩人密不透風他才滿意。 好在如今是三月份,春寒料峭,兩人緊挨著也不熱,反而暖和的很,所以她也忍了。 兩人偎依著出了書房回迎春院不提。 ☆、第188章 殘酷的真相 第二天,沐云放依然還先去軍營忙碌。調查的任務就落在蕭玉朵身上。 她將之前與夏荷關系密切的幾個丫鬟叫來,分別問話。 “回王妃,夏荷性子比較文靜,來了王府之后因為基本整日都在夫人身邊做事,所以認識的人也有限。”那丫鬟說到這里,凝眉想了想,又道,“有一件事奴婢覺得很奇怪,每日夏荷幾乎都要去小花園走走,她說那里有竹子快要泛青,很是好看。可是那日回來之后卻臉色蒼白,神色緊張,心事重重。問她,她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說。直到兩日后,她……” 蕭玉朵很注意對方說的細節。夏荷進來每日都會去小花園,而且在死前三四天她在小花園不知道遇見了什么事或什么人,所以她很緊張,憂心忡忡,也顧忌什么,她沒有辦法告訴自己身邊的人。 那么,她最后被殺,很可能是對方滅口。 到底她遇見了什么事或什么人,使得對方對她起了殺心? 帶著這個問題,在午后,蕭玉朵又穿戴嚴實,親自去小花園又走了一圈,想象著夏荷每日來這里所走的路徑。 一遍又一遍。 如果她僅僅遇到一個人,比如沐云廣或者府里其他人,她應該不會那么緊張。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她遇到了什么事,威脅到了什么人,而且這個人她認識,所以才被滅口。 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她四下看了看。這個花園風景很美,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大片竹林,因為此時還是初春,很少有人會來。 主仆三人慢慢走到了竹林邊。 蕭玉朵順著小徑往里看了看,又信步走了進去。兩邊都是竹子,一片清幽。 再往里走,有一張石桌,原本是放置古琴、古箏之類或者對弈所用。 她的目光在石桌前后左右周圍,觀察著。 “主子,你看。”唇邊忽然指著草叢掩隱下的松松的土壤里有一截奇怪的東西,像蚯蚓,卻比蚯蚓粗大。 夏槐見狀,立刻拿過一根枯掉的細竹竿,慢慢將他東西撥拉出來。 這什么東西?主仆三人竟然誰也沒有認出來。 算了,等沐云放回來叫他認識一下,萬一他見多識廣,能夠認出來呢? - 結果,沐云放回來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是什么東西。 “這是男女歡愛時,男人套在上面,用來避孕的。”沐云放目光深邃,看著蕭玉朵,笑了笑,“我對你從來沒有用過,所以你沒有見過也情有可原……” 蕭玉朵尷尬無比,指著那東西道:“爺不是蒙妾身吧?這似乎就是一介腸子之類的東西啊。” “對啊,就拿這個來避孕啊。”沐云放笑著說完,沉默了片刻,幽幽道,“難不成是夏荷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 “可能就是這樣,不然,我們很難想象剛來了一個月,能與誰結下大仇--當然,目前都是我們的猜測。” 可是自己與沐云放很清楚,能進王府后院的男人屈指可數,就那么三四個。 沐云放,沐西,劉管家,府醫。 首先,沐云放與沐西排除,然后是劉管家,今年五十多歲,已經在王府呆了近三十年--沐云放對他應該是可以掌控的,不然他不會叫他做管家。 剩下兩個府醫,年齡都在五六十歲,若是沒有命令,他們是不能進后院的,而且,他們都是呆了十幾年的人,與王府共進退很多次,理論上講,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你忘了一個人,除了我們知道那幾個人,還有一個人可以自由進入王府后院……”沐云放修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俊臉一片冷澈。 “沐云廣?”蕭玉朵反應很快,立刻說出了沐云放話中的那個人,“我們兩座府有角門可以來往,不必走大門稟告,他有這個便利條件。” “沐西,給爺去查沐云廣回京城后,何時來過王府。”沐云放果斷下了命令。 外面沐西領命而去。 蕭玉朵看沐云放臉色沉的厲害,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若又是與這個沐云廣有關,那么與他在竹林里翻云覆雨的是誰?有沒有可能是夏荷?比如她在竹林與沐云廣茍合,被哪個人看到,然后她心事重重,最后找那個人來談,發生沖突,被人推下水中? “可以肯定,夏荷的死一定還牽扯另外一個女人,不管她有沒有嫌疑,我們都要將她找出來出來。爺,我們叫仵作驗驗夏荷是否為處子,如何?”蕭玉朵忽然提議。 沐云放沉思片刻,點點頭。 蕭玉朵得到允許,馬上出來命管家再找仵作過來去驗尸。 不過沐云放沒有叫蕭玉朵跟著去,而是命雨珍前去陪同仵作。 書房里很安靜,蕭玉朵看沐云放修眉輕蹙,沉思著什么,也不去打擾,只雙手托腮與沐云放對望,想著事情。 沐云放無意抬眸,看見蕭玉朵正望著自己,陰沉如水的俊臉,輕輕展開一絲笑容,緩緩道:“想出來了么?” “爺呢?”蕭玉朵不答反問一句。 沐云放點點頭:“嗯,就差一些關鍵性的證據了,一切等沐西與雨珍來回報之后再說。” 兩人說話時,沐西便進來稟告道:“爺,四日前,二房大公子曾來王府,有人看見過,不過他既沒有拜見夫人也沒有拜見王妃。” 蕭玉朵心思活絡,從沐西的話中,就捕捉了不少信息。 王府花園在兩府之間,而小花園又離王府花園不遠,所以兩處花園兩家人應該都可以隨意欣賞,也即使說,沐云廣完全有理由在兩處花園行走。 - 不多時,雨珍也回來了,稟告說夏荷是處子。 “夏荷這個女子我認識近十年,不是那水性楊花的性子,即使心儀誰,也不會輕易與他發生茍且。所以基本可以斷定,是她在花園散步時,遇上了男女茍合,而且男子也基本確定就是沐云廣,關鍵是殲婦,”沐云放說到這里,緩緩起身,在屋里來回走了兩圈,才又繼續道,“王府中的那些侍女,幾乎都沒有見過沐云廣--爺覺得,與沐云廣茍且的人,很可能是從平陽回來的這些人當中的一個。因為這些人都認識沐云廣。” 蕭玉朵看沐云放將范圍縮小到如此范圍,不由道:“爺,這樣一來,也沒有幾個人,咱們院落里的這幾個,還有柳絮兒與李姬院里的幾個,另外就是母親身邊的,加起來不過十來個,怎么查?” “雨珍雨雙可以排除,因為雨珍總跟著你,雨雙總跟著我。你的四個貼身丫鬟可以排除么?” 沐云放語氣很溫和,望著蕭玉朵。 蕭玉朵點點頭:“爺放心,春燕與夏槐從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秋翠和冬兒還有趙嬤嬤她們都可以彼此證明,她們一直都在迎春院照顧果兒,足不出門。” 她知道這件事需要一步步排查,自己與沐云放身邊自然是第一應該排除的。 沐云放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看著蕭玉朵道:“沐云廣的性子,絕不會隨便看上一個侍女,母親那邊除了夏荷,別人都姿色平常,基本都可以排除了--若是想要獲取什么消息,有夏荷一個人就夠了……” 蕭玉朵一頓,沐云放的懷疑直指柳絮兒與李姬的侍女。 “柳絮兒與李姬身邊各有兩個侍女,不過姿色都一般--不過說來也怪,她們兩人似乎不喜歡自己身邊的丫鬟出挑了,估計怕你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她說到這里忍不住呵呵笑了幾聲,不過她發現沐云放的俊臉變黑了。 怎么了?自己說錯話了? 同時她發現沐西的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 “看來,我們來京城之后,平陽那邊發生了不少事,我們都沒有注意……”沐云放似笑非笑,看了蕭玉朵一眼,又看向沐西,淡淡道,“你去叫管家將夏荷安葬了,對外就說夏荷失足落水,沒什么可查的。” 沐西抱拳領命出去。 “好了,這兩ri你也費了不少精力,早點休息補一補,我們看果兒去。”沐云放似乎不打算再說關于夏荷死因等問題。 蕭玉朵心里非常奇怪,但還是忍了忍,因為她看見沐云放的臉色很不好看,可是心里的話就像卡在喉嚨里的骨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