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沐云放坐在蕭玉朵身邊,沉默著,低頭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想去信陽定居?” “嗯,宅子買好了,需要布置一下,然后就可以住人了,五娘的孩子被李良弄沒了,正好我帶她去信陽重新開始--我們都需要重新開始,”蕭玉朵說道這里,有看向沐云放道,“明日我就搬出府去,先住在布莊那邊。五娘也會跟我走,不過我的東西可能一下搬不走,需要在你的院落放一陣子,等信陽那邊布置好,我就會來拿走。這期間,希望你可以忍耐,不要隨便叫人搬弄我的東西……” “……”沐云放保持著一貫的沉默。 屋里兩人都沉默著,安靜地仿佛沒有人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雨珍稟告:“爺,梅姑娘說晚膳準備好了,請王爺過去用膳。” 沐云放修眉輕輕蹙了蹙,對外面道:“告訴梅姑娘,我有事今晚不過去了,叫她好好吃飯。” “還是過去吧,不然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水煙姑娘挺好的,為人溫柔賢惠,美麗端莊,你的眼光不錯。”蕭玉朵故作輕松,想要活躍一下氣氛,自己大大咧咧慣了,不喜歡現在的感覺,有些壓抑。 沐云放有些意外,他眼光復雜地觀察著蕭玉朵,看著那傾城的美顏,嘴角勾著,露出那沒心沒肺的笑,他的心就像被刀子狠狠扎了一下,連呼吸都幾乎要停滯了。 他在情緒失控之前,即使轉移了視線,朝外吩咐道:“準備晚膳,爺要與王妃痛痛快快喝一杯。” 蕭玉朵看得出沐云放的舉動,大有告別的意思,似乎不再堅持不和離了。這就意味著他要靠近梅水煙。以現在兩人的關系,不久的將來,平陽王妃的名號就會落在梅水煙的身上,沐云放重情義,他會這樣做的。 至于自己,當然也會重新開始,離開平陽去信陽,與沐云放再不相見。 “爺,那我們的和離書……” “今晚只盡興喝酒,別的莫要談,會掃興!”沐云放直接打斷了蕭玉朵的話,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出走去,“爺沐浴去,從軍中回來一身土氣……” 蕭玉朵也察覺,自己一路風塵趕回來,也是一身汗味,忙起身叫春燕幫在也準備熱水,進行沐浴。 - 半個時辰后,蕭玉朵身著細棉布的中衣中褲從浴室出來,正看見沐云放端坐在堂屋,也是中衣中褲,烏發輕挽在腦后,與平時相比,多了清雅,少了煞氣。 此時他正認真專注地將蕭玉朵的筷子放過來。 蕭玉朵感覺出了濃烈的離別味道,便自動過去坐在了沐云放對面。 “你嘗嘗這個,好不好吃。”沐云放給她夾了一塊軟糕,“李記的水晶糕,你之前吃過一次,說好吃--這個只有平陽有,別處沒有分號……” 蕭玉朵聽話的夾過來,放進嘴里。說實話,自己也記不清自己說過喜歡吃什么,反正古代很多有特色的東西,都很好吃。 “這個看看如何,”沐云放有給蕭玉朵夾了一塊帶著花瓣的小點心,“真正的牡丹花糕,也是平陽的特色……” 蕭玉朵吃到嘴里,立刻伸出大拇指:“這個真好吃呢,之前怎么沒有給我買過?” 她立刻自作主張地伸出筷子去夾著吃。 沐云放眼底的寵溺與憐惜濃烈無比,卻只忍著半句話不多說。看著她津津有味的吃著,仿佛沒事人一般,他的心說不出的失落與難過。 他端起一杯酒,沖蕭玉朵舉起來,道:“今晚敢不敢喝醉?” 蕭玉朵笑笑,也舉起酒杯,道:“我不敢多喝,爺知道我酒品不好。” 沐云放也不強求,只他獨自一杯接一杯地喝著。一面喝,一面看著眼前的蕭玉朵。 不多時,他便喝醉了。 蕭玉朵并沒有去勸他不要喝,只是保持安靜,等他喝醉了,她扶他尚了床。 “朵兒……”沐云放嘴里不斷地重復著這兩個字。 蕭玉朵提他蓋好,指示雨珍和雨雙上夜,她一個人到了廂房,研磨潤筆,起草了一份和離書,放在書案上,然后去里屋躺下休息不提。 - 第二日一早,蕭玉朵剛起身便聽見外間有人將什么揉成團了。 她披衣出去一看,原來是沐云放,他站在書桌前,將那份和離書揉成了團。 “你想搬離平陽王府,可以,如果你不開心,可以去做讓自己開心的事,但和離這件事,等你安頓了再說。”沐云放面無表情地對蕭玉朵道,“我不想擔個趕你走的名譽。” 蕭玉朵想了想,也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便點頭道:“也好,那就等我信陽收拾好,真正離開平陽時再簽吧。” 沐云放冷著臉沒有再說話,沉默了片刻,道:“先用早膳吧。” “不,你去吧,我一會兒和五娘一起用就好,你們的二人世界我就不打擾了。”蕭玉朵揉揉眼睛,準備進屋再睡一會兒。 “你要睡?那我等你好了,今日的早膳就我們兩個,沒有別人。”沐云放看蕭玉朵已經將她和自己列為兩個世界,臉色更難看起來。 蕭玉朵感覺對方似乎有意回避三人一起用膳,自從那次在京城在飯桌上抽身,他如今再不主動讓自己去和梅水煙見面。 ☆、第138章 不要找個背負太多的男人,會很累 不過,想到又要面對被他等待的事實,她忙嘆口氣,洗漱收拾后,一起去了明光院的膳廳。 沐云放早膳的固執讓蕭玉朵汗顏,可能今日是休沐?不然他哪有時間來做這樣的事情? “爺今日休沐?”蕭玉朵最終沒有忍住,將自己的疑問頭口而出。 沐云放正微微低首斯文地用餐,聽到蕭玉朵的問話,他頓了頓,將嘴里的飯咽下去,才淡淡道:“是。” 蕭玉朵暗中撇撇嘴,繼續用餐。 “早膳過后,隨爺去拜見祖母和母親。”沐云放說完,眼角撇了一眼蕭玉朵的反應。 對于這個提議,蕭玉朵表示沒有異議,古代嘛,禮節是重要的,自己一天沒有和沐云放和離,就一天是平陽王妃,該有的拜見是應該的。 所以早膳過后,蕭玉朵精心裝扮后,隨著沐云放前往松鶴院拜見常氏。 對于蕭玉朵歸來,其實府里的女人都已經知道了,常氏正和二房夫人王氏坐著一處說話,聽丫鬟們稟告說王爺和王妃前來問安,眉頭不由一皺,道:“這個禍害又回來了……” 二叔母王氏一聽蕭玉朵回來了,反應和常氏差不多,不過,幾乎同時,她臉上有閃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 很快,沐云放和蕭玉朵出現在眾人視線,然如一對璧人。 “祖母可安好,孫媳婦給您請安了。”蕭玉朵在沐云放問安之后,含笑給常氏福福身。 常氏哼了一聲,點點頭,道:“回來了?” “哎,如今大哥冤案昭雪,這是一喜,放兒的恩人梅姑娘也回來了,這是二喜--對了,放哥兒,何時迎梅姑娘進門啊?可不能耽誤了,這是還的王妃好張羅一下。”王氏一面說著一面看著蕭玉朵,笑道,“不是我說,如今椒蘭院的這位,可是放兒的心尖兒,她可是救過放兒的,脾氣又好,模樣又俏,最要緊的是溫柔賢惠,真是深得老夫人的心啊……” 沐云放的俊臉沉了下來,看了她一眼道:“這件事不勞叔母費心,我自有主張。” 這時常氏也插進話來道:“你叔母說的對,人家姑娘來了,咱們得盡快籌辦一下,側妃也許要儀式,這件事就應該交給王妃去辦。” 蕭玉朵笑了笑道:“多謝祖母以及二叔母對我的抬舉,不過現在我并沒有主持中饋,所以嘛,還需要你們多多辛苦,我沒有見過什么世面,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若是有了過失豈不是落人口舌?……” 蕭玉朵直接拒絕了對方不懷好意的提醒。 沐云放看祖母和二叔母一起針對蕭玉朵,心里有些不舒服,稍稍說了幾句話,便帶著蕭玉朵告辭出來。 去長春院后,丫鬟稟告說這幾日夫人去家廟閉關,誰也不見。 對于這個結果蕭玉朵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她還挺放松的--節省了時間,自然很好。 拜見完畢,蕭玉朵回到明光院,便叫春燕開始繼續搬自己的東西,然后對沐云放說要出去看看自己的布莊。 沐云放只說了一句“我也去轉轉”便跟著蕭玉朵出了王府。 一路上,兩人的說話很少,似乎都在沉思著什么。 “去了布莊還有何事?”沐云放終于打破沉默,低聲問了一句。 蕭玉朵想想,道:“事情不少呢,去了核對賬目,問詢這段時間的情況,還想到布坊去看看近來的情況,只怕要到午后了--爺還是早點回去吧。” 沐云放不說話了,目光落在外面,好一會兒,才道:“以前爺沒有多少時間,今日特意想陪你在平陽四處轉轉……想想我這個夫君真是不合格,總是忙著自己的事,從來沒有怎么想過你……” 他停住不說了,車里又安靜下來。 蕭玉朵看不到沐云放的臉,不知道他此時是什么表情,想了想,她故意做出一個戲謔的笑,道:“這有什么的,我可從來沒有因為這個埋怨過你,我有腿有腳,想去哪里自己就會去的,我沒那么嬌氣,你大可不必如此……” 沐云放的心微微顫了顫,可能就是因為她總一副“我很能干”,所以自己才忽略了她的感受,她的心思--在這方面,蘇天寒的確比自己做的好。 如今,大仇得報,以為可以有時間了陪陪她,才發現有些晚了,她要離開自己了! “以后若是——若是我們和離了……你再找夫君,絕不要找一個背負太多的男人……你會很累……”沐云放的聲音無比沉重,也不回頭,很機械地說著。 蕭玉朵不能猜測此時沐云放是以一個什么心態來和自己說這番話的,她只笑笑道:“當然了,之前太突然,我都來不及思量,以后不會了,我會睜大眼睛找一個好男人過日子……” 沐云放一頓,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是好男人。 也對,自己從來就不是什么好男人,答應過的承諾,如今心不在焉,訂立過的契約,又不想放手,知道她希望一個專心的夫君,自己卻給不了她,這重重矛盾,宛如一個迷城,找不到一個解決的出口。 他不做聲了,只將視線方向外面。 好在不多時,布莊到了。 沐云放出去下車,還和之前一樣,將蕭玉朵小心攙扶下來,然后挽起她的手,緩步進去。 劉掌柜一看蕭玉朵進來了,忙迎上來笑道:“王妃,京城趙掌柜帶信過來說,明日路過平陽,想再順便帶五十匹細棉布回京城。” 蕭玉朵一聽,知道細棉布在京城銷路不錯,便笑了笑:“那敢情好。” 劉掌柜知道蕭玉朵前來何事,便利索地拿出這段時間的所有賬本,叫蕭玉朵過目。 沐云放坐在一邊,安靜的喝著茶,一面看著那個小女人專注地審查完賬本,然胡和劉掌柜談著今后的發展。 “這里的布莊不動,我打算先去信陽試試看,你除了供給趙掌柜和蘇家,再給我準備五十匹細棉布,幾日后,我要運到信陽去……”蕭玉朵給劉掌柜又布置了新任務。 沐云放在一旁看似不動,但眼底波瀾起伏的情愫出賣了他。 劉掌柜很認真地點頭答應--他對蕭玉朵是言聽計從。 “對了,院子的東廂房先給我騰出來,我有東西需要先放進去,等過些日子運到信陽,你看可以么?”蕭玉朵忽然想起自己的嫁妝還沒有完全運出來,若是運出來需要地方放置,都放進來就好了,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和沐云放撇清。 劉掌柜露出一抹為難,此時布莊的空間真是有限,只怕沒有地方來放置更多的嫁妝了。 這時,沐云放低沉的聲音插|進來。 “就放在府里吧,沒有人敢動你的東西--若是動了,我加倍賠你。”他最后這句話,就當是給蕭玉朵吃顆定心丸。 蕭玉朵看劉掌柜很為難,知道沒有多余的地方,有看沐云放如此打包票,也只好將這個問題暫時放下。 和劉掌柜交代的差不多了,蕭玉朵便和沐云放又去看了布坊。 看著里面井然有序,一匹匹棉布整齊地垛在一邊,素色的,有花紋的,品種多樣。 “五娘的印染手藝真是一絕,太厲害了,又堅固又新鮮。”蕭玉朵指著那細棉布對沐云放道,“爺看看那顏色,比一般人印染的好的多。” 沐云放對這個印染自然是外行,他看了看那些布料,遲疑了一下,道:“李良想和薛五娘復合。” “復合?他出于什么考慮?”蕭玉朵俏臉立刻寒了,冷笑道,“是因為他推倒五娘心懷內疚?” “他說那日比較混亂,無意推倒五娘,使得五娘落胎,他這些日子一直也很難過,想要彌補,可是五娘根本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