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看對方神色不像往日,蕭玉朵似乎感覺可能有什么事情要發生,忙問道:“爺,是不是出事了?你不要瞞我。” 沐云放低首深深看著蕭玉朵,伸手輕輕撫住她白希的臉頰,低聲道:“我努力了十幾年,只怕今日要見分曉。但圣心難測,爺不想連累你?!?/br> “爺說哪里話?妾身其實那膽小之輩?說好路若難走,我會陪你的,現在就是見證我承諾的時候……”蕭玉朵心里漸漸明白,沐云放這次來京,是為了平陽王的事情,他一直想要給父親平反昭雪,如今機會已經來臨??墒钱斈晔腔噬隙ǖ淖?,若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怕會被扣上重罪。 “爺知道,是爺不想讓你擔心,更不想你吃苦,”沐云放微微勾了勾唇,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我父親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他的清譽也該恢復的時候了……” 蕭玉朵從來見過如此的沐云放,一向冷清、沉穩,不茍言笑,似乎永遠是一副面癱,可在這之下的他,經受了怎樣的傷痛,經歷了怎樣的浴血成長,十五歲便投身行伍,在生死一線的戰場,沒有任何庇佑,從一個青澀少年漸漸成長為現在的“玉面羅剎”,這個過程怎樣的痛苦,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一次,他的眼眸中永遠是堅硬的,沒有多少表情的。 而現在,他的眼眸里竟然浮上一層隱隱的晶瑩,可見此時情緒激蕩難言。 “爺,你的努力不會白費,公公他一定會昭雪的……”蕭玉朵受到了感染,緊緊握住對方那修長有力的手,露出一抹鼓勵的笑,那一對梨渦在沐云放面前格外的誘人。 沐云放將她攬進了懷中,緊緊抱住,將頭倚在對方的發鬢處,深深嗅著她的芳香。 這件事結束了,自己也要進行另一項任務了,這個任務也只有蕭玉朵來配合完成--為沐府大房開枝散葉,嫡子、嫡女,多多益善。 想到制造子女的這個過程,沐云放不由看了一眼蕭玉朵,俊臉隱隱閃出一抹情愫。 不過,馬上他的心思就退出旖旎的遐想--此時,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即將要面對的風雨。 兩人在書房呆著感覺有些浪費時間,便開始對弈。 其實蕭玉朵的棋藝水平很高,不是一般人可及,不然她不可能解了劉清睿的棋局,也不可能和鶴老對弈。 不過,和沐云放相比,還是差了那么一點點,每次她感覺已經將沐云放逼到了死角,對方卻都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一般,將敗局挽回。 “難不成你就擅長力挽狂瀾?……”蕭玉朵又以兩子只差落敗后,歪著頭打量著沐云放戲謔道。 沐云放不動聲色,看著蕭玉朵,一字一句道:“好像是這樣……” 蕭玉朵不服氣,一叉腰:“再來!” 就在這時,外面老管家疾步進來,對沐云放道:“世子爺,宮里來人,叫您立刻進宮!” 沐云放聞言,神色一斂,道:“知道了,我馬上去。” 蕭玉朵看沐云放臉色非比尋常,忙拉住他的手,低聲道:“爺,可有危險?” 沐云放低首看著蕭玉朵,緩緩道:“今日,不管是龍潭還是虎xue,爺都要去走一遭。你等著……” “我也去!”蕭玉朵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緊緊抓住沐云放的手,仰面看著他,用了很少有的莊重語氣,“與其在這里煎熬等待,不如隨你一起走一遭,這樣,我也安心。” 沐云放看進蕭玉朵眼底,那里清澈、沉靜,充滿了期待。 “好。不過你答應爺,若是風向不對,你不許給我出聲,就當一個看客。”沐云放眼底不容拒絕。 蕭玉朵點點頭。 他輕勾了嘴角,用力握了她的手,拉起往外走去。 鶴老的院落不大,但此時已隱隱有了春色,向陽地方的青草已經探出頭來,使得院子生機活躍。 春天來了,一切冰凍的東西,都已經蘇醒融化了,不是么? ☆、第116章 我這人有個毛病,喜歡插刀 兩人上了馬車,前往皇宮。 一路上,沐云放修眉一直輕蹙,也不怎么說話,只是握著蕭玉朵的手,目光時不時會落在依靠在他身邊的蕭玉朵身上。 此時的她,和他一樣的安靜,情緒把握地非常恰當,既不激動,也不慌亂,處變不驚,臨危不懼,這份坦然與默契讓他非常舒服。 外面車門輪子骨碌碌駛過地面,人語聲,說笑聲,與他們一簾之隔,但卻是兩個世界。 “玉朵,你怕不怕?” 蕭玉朵轉頭看向沐云放,淡淡一笑:“我為何要怕?老王爺是冤枉的,難道不應該昭雪么?我這人就有一個毛病,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不準相助,爺不準你涉險。”沐云放立刻警告蕭玉朵,其實他現在有些后悔答應帶著蕭玉朵進宮去,擔心她會說一些不利于她自己的話,“趕快保證,不然現在就給爺乖乖回去?!?/br> “哦,我忘了,爺,我只看不說,這行了吧?”蕭玉朵說漏嘴了,忙很狗腿地笑笑,“等著看爺力挽狂瀾……” 沐云放這才輕勾嘴角,攔住她的腰。 蕭玉朵身子一僵,自己不是已經和他說了回去要離開么?那現在這個動作似乎有些曖昧--算了,大事當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權當是自己給他一個革命友誼的擁抱吧。 不多時,車子到了皇宮前,沐云放扶蕭玉朵下來,牽著她的手,抬眸看了看巍峨的城門,還有那代表皇家的朱紅色宮墻,和那明黃色的耀眼的琉璃瓦。 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大哥,還有自己,都在為保護這片大梁朝至高無上的宮城努力過,努力著,用生命、汗水和鮮血。 蕭玉朵看出沐云放眼里的復雜,心里也暗暗下了決心,自己定要進自己幫助對方達成心愿,雖然現在自己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但如有機會,自己絕不放過。 一道道宮門過去,兩人又到了御書房外,叫公公進去稟告。 很快,公公高聲唱喏:“宣平陽王世子沐云放覲見!” 蕭玉朵意氣奮發,看向沐云放。 沐云放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再次微微一揚,點點頭,然后轉身義無反顧地踏上臺階。 門簾掀起,房門打開,他們緩步走了進去。 門在身后合上。 此時紫檀木落地罩內,空氣一片凝重,在場的人沒有任何語言--劉莊和鶴老都安靜地將目光轉過來。 沐云放面不改色,給劉莊行叩拜禮。 蕭玉朵跟在后面,福身叩拜。 “平身吧--這是你得來的?”劉莊示意他們起身,然后舉著手里的信箋,面無表情地問道。 沐云放也不回避,點點頭:“是的,皇上?!?/br> “怎么得來的?”劉莊依然沒有任何情緒,只直直盯著沐云放,“朕能信你多少?你應該一直對錢文有仇怨吧?” 屋里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是,我對錢文的仇恨不是一年兩年,”短暫的沉默后,沐云放再次開口,承認了對錢文的態度,“臣從小受父親的教育,那樣的境地,他根本不可能獨自逃走,。若是不能逃走,他做的只有一件事--和將士共進退。當年他做監軍,回來卻說我父親臨陣逃脫,成為大梁從來沒有過的逃跑將軍,臣根本不信?!?/br> “哼,若是真是那樣,為何那么多人的尸體都在,唯獨你父親不見蹤影,你如何解釋?”劉莊冷哼一聲,將那信箋仍在桌上,質問道。 蕭玉朵一看,感覺問題似乎有些跑題了,她立刻朝鶴老看過去,結果發現他的注意力只在皇上身上。 “皇上,臣婦有話說,”蕭玉朵忽然走前跪倒在地,也不等劉莊允許,徑直道,“皇上,臣婦的夫君對國舅爺什么態度,似乎并不影響這些證據的準確性吧?……” 一句話讓沐云放的心又立刻回到正常情況,他立刻接過蕭玉朵的話道:“皇上,請驗明臣提供的書信的真實性,不管臣錢文什么態度,他犯的罪行不容置疑?!?/br> 劉莊瞇著眼眸,看了看蕭玉朵,又看了看沐云放,轉頭吩咐道:“去,宣錢國舅進宮?!?/br> 高公公領命而出。 屋里又恢復了安靜,氣氛壓抑的厲害。 蕭玉朵眼珠轉了轉,又不失死活地往前跪了跪,忽略掉沐云放的暗示,道:“皇上,臣婦斗膽說句話,您不會生氣吧?……” 劉莊本來滿臉陰鷙,聽了蕭玉朵這句話,嘴角一抽,道:“說說看?!?/br> “其實臣婦也很看不慣國舅爺,不過并不是因為夫君討厭,臣婦才討厭。之前臣婦與國舅爺也不認識,所以不了解,可那次在大理寺,他目中無人,狂妄至極,連皇上都不看在眼里。明明那個兒子稀泥扶不上墻,草菅人命是事實,他卻還叫囂不已,這樣的人實在有辱大梁王朝……” “哦?他如此囂張?”劉莊道沒有想到蕭玉朵會和他說起這件事,劍眉一挑。 “皇上,您不知道么?”蕭玉朵感到非常驚訝,又繼續道,“身為高官,卻不為百姓著想,這不是給您丟臉么?您都以民為本,他卻草菅人命,還不知道悔改……” 這時鶴老很鄭重的靠前一步,道:“皇上,平陽王世子做提供的證據都是真實確鑿的,所以老臣才著急覲見給皇上過目。如今您也看出這是錢文的筆跡,難不成皇上還有用保守的辦法?只怕那些心越養越大?!?/br> 劉莊不回答,只看著沐云放,頓了頓,問道:“就是因為仇恨錢文,你才用心收集這些?” 沐云放沉默。 蕭玉朵不解,反問道:“有什么不可以么?他誣陷我公公,夫君找證據天經地義啊……” “錢文這個蛀蟲,是時候拔除了,皇上?!柄Q老有些不明白劉莊一直糾結沐云放這個問題,也跟在蕭玉朵后面亮明了自己的觀點。 “皇上,臣之所以這樣做,有兩個原因,”沐云放不遠讓蕭玉朵和鶴老在自己面前打掩護,索性仰面不卑不亢,看著劉莊,道,“臣堅信先父是蒙冤的,所以我要找證據來昭雪。在這過程中,臣一步步發現了錢文的險惡用心,所以就堅定了心意--大梁不能有這樣的殲臣敗類!” 就在這時,公公進來傳話:“圣上,國舅爺錢文求見。還有左肅政臺官員,丞相,內閣學士也在外面候旨?!?/br> 劉莊掃了一眼眼前的三人,緩緩道:“宣?!?/br> 蕭玉朵一聽,就知道今日這陣仗不會小,沐云放成百就在今日一舉了。 鶴老看了看蕭玉朵,似乎讀出了她眼底的擔憂,便沖她示意一下,叫她不要驚慌。 沐云放此時宛如一顆挺拔的青松,依然沉默寡言,沒有多少表情,但眼底的光芒卻如寒星一般閃爍。 錢文此時在侍衛的攙扶下,緩步走了進來。 當他看見沐云放時,眼底猛的一縮。 沐云放很平靜的看過去,俊臉不帶一絲感情,但眼底的煞氣卻漸漸彌漫開來,那懾人又幽涼的目光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讓所觸及到的人不由心里一蕩。 他上過戰場,手刃過數不清的敵人,所以此時他一個眼神,就讓錢文心里虛了一下。 他來做什么,皇上為何要召見他?在見他的時候為何要召見自己?錢文現在心里的疑問重重。 所以他不敢故意托大,示意攙扶他的人走開,上前來給劉莊行叩拜禮。因為他比較肥碩,所以行禮有些笨拙。 “愛卿平身,賜坐。”劉莊神色平靜,叫錢文起來,并且給對方賜了坐。 一起被宣進來的官員也都陸續給皇上行禮,之后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上。 他們基本都是在錢文下首站立。 而沐云放和鶴老還有蕭玉朵則在另一側,似乎兩個陣營形成了。 劉莊居高臨下看了一眼,緩緩道:“今日朕將你們宣召進來,是有事想要確定一下--這里有一樣東西,國舅爺看一下,是不是你的?!?/br> 劉莊示意,高公公便拿起一封信件走到錢文跟前,遞過去。 錢文在皇上一說到東西的時候,心里就忍不住提了起來,如今看見高公公手里拿著一封信箋,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心頭。 他又看向沐云放,只見對方正深深望過來,那幽深的眼眸就像枯井無波,看不到多少情緒,但就是覺得森然。 等他接過高公公遞過來的信箋一看,心頭立刻澆下一盆冰水! “皇上,這是誣陷!老臣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求皇上做主!”錢文立刻噗通跪倒在地,朝皇上使勁磕了幾個頭,然后伸手便指向沐云放道,“是他誣陷老臣,是他對老臣心存恨意,所以特意栽贓陷害!” 劉莊臉色沉著,視線看向沐云放。 沐云放恨不能上前手刃仇敵,但強大的理智還是控制住自己,他感覺皇上是站在錢文那一邊的。畢竟對方是大梁朝堂領袖,朝中門生遍地,兒子又是大梁出名的將領,護衛京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