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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在線閱讀 - 第89節

第89節

    溫彥之聽著老爹被高麗國君鬧得苦不堪言,心慌地扯了扯齊昱袖子,“你快想想,這可如何是好?”

    而任憑高麗國君與溫久齡聲聲商議鬧騰,齊昱此時手肘靠在檀桌上,卻并沒有立時回答此問。

    他垂眸看著堂下,鎖目之處,正是方才被高麗國君一句“不稱”打斷了所有話語的壽善公主,此刻公主有些怔然地恭身跪在國君身旁,低眉看著側殿地磚上的淺刻祥云,無喜無怒,只那目光既沉重亦滄然,仿若要將地磚瞧出個洞。

    這樣的神情,齊昱從小到大長在宮中,已看過太多。乍一看仿若是低眉順眼的守禮女子該有的形容,可齊昱卻知道——那明明是心如死灰。

    一國上下,和親之事,擺在臺面上講起來,從來容不得一個女人說話。

    這多像一個人?

    齊昱曲起的指節在檀桌上擊過三下,慢慢抬手打住了堂下的高麗國君言語,沉沉道:“國君,朕想告知你一事,望你聽了此事,再答朕一問。”

    高麗國君肅容躬身:“皇商請。”

    齊昱點點頭,看了他一會兒,似拉家常般笑道:“也不知國君還記不記得,朕曾有個皇姑,封號……鎮南公主。”

    高麗國君忽聞此號,突然老身一晃,抬頭看向齊昱:“皇商,那——”

    “哎,瞧朕,”齊昱只勾了唇角打斷高麗國君的話,抬指頭點了點額心,作詫異狀:“國君怎會不記得?當初國君還一朝哭跪先皇跟前,嚎啕求娶過鎮南皇姑的,如此佳話,朕怎給忘了……”

    ——這是個什么故事!溫彥之聽得瞪大眼睛,看看齊昱,又看看堂下老爹神容嚴峻,竟似齊昱不像胡說的。

    而齊昱瞥了眼高麗國君愈發白下去的臉,又將目光放去了壽善公主身上,只幽幽繼續道:“數年前皇姑亡故曾有訃告文折傳去高麗,想必國君一定有所耳聞。今日朕想告訴國君的是,鎮南皇姑當年,并非思子成疾、靜郁而終。”

    “……她是持劍闖儲君東宮未成,在先皇面前詈罵朝政、憂憤自刎的。”

    溫久齡在一旁徐徐翻了話,高麗國君聞言,雙目猛地睜大,不停不置信地搖著頭,驚得頹然坐在自己腿上,原挺開朗明快一老頭子,現下臉上一瞬陰作了雨云,顫著唇再抖不出一句話。

    “事,朕說完了。”齊昱蕩開朝服的廣袖,從羅漢榻上站起了身來,指點周福與小太監拾掇東西將溫彥之給扶起,又向下威嚴道:“國君,你攜了女兒不遠萬里朝覲而來,所為的是一趟親事。親者姻緣,父母媒妁之命,關乎之事,卻系子女終身。”

    “若國君想將壽善公主養作下一個鎮南皇姑,朕攔不住。若國君想為壽善公主謀個安穩福祉,朕卻能幫一幫。朕朝中那六品小官龔致遠,人是個好的,許與壽善公主情投意合,朕只勸國君回行館好生考慮一日,明日此時再來答朕,此人國君想不想見上一見。”

    高麗國君早已怔忡地說不出話,而齊昱說出那些事情,自然牽扯到當年的一樁樁痛心疾首,他能說出口,不代表說了不難受,此時說罷也再不想在殿中多待,只將高麗人等留待鴻臚寺與吏部收整,他沉著臉帶人扶了溫彥之,就跨出了殿門去。

    漸漸走至御花園里,溫彥之強自謝絕了小太監的攙扶,安慰一番身邊郁郁不言的李庚年,又上前兩步跟上齊昱,眼見四下沒有了外人,便握上齊昱的手腕,勸道:“齊昱,別難過了。鎮南公主若天上有知,聞你如此,亦會欣慰的……”

    齊昱聽著笑了笑,只抬手拍了拍溫彥之后腦,將人帶到涼亭闌干上坐了,“罷了,不說那事……你要逗朕開心,不如講講那小公子之事究竟是怎的,朕倒沒瞧出龔致遠那樣兒,竟也能生過孟浪之事。”

    他散了李庚年幾個暗衛去暗處,小太監幾個也識相退遠了。

    溫彥之被他圈著,頭暈腦脹地嘆了口氣,“你說這高麗和親之事,怎就變作了這樣?……我之前從沒想過……龔兄當年所言,竟是真的,如今是見了壽善公主我仔細想來,才覺一樣樣都對得上。”他頗愧疚地看了齊昱一眼,“齊昱,為這我笑了龔兄老久,龔兄該是傷心極了,然他對我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照顧,我真是——”

    “此事若能幫他一二,你也算還他恩了。”齊昱笑著揉一把他腦袋,點了個太監去給溫彥之倒些茶來,“不過聽你說的挺有意思,我倒想知道什么風流事,竟還能被你這呆子當做假的?”

    “你聽聽也會覺得是假的……”溫彥之一頭埋在他肩上,慚愧地嘆了老幾聲。

    四年前恩科之時,一日京中富貴子弟同科約了一道去智武峰賞花,溫彥之因溫府有事而未去,龔致遠只自己去了。夜里溫彥之回了與龔致遠租賃的小院,天降雷電大雨,外徑漆黑,他竟見龔致遠尚未回來,不禁有些擔心,便挑燈讀書等他回來。

    一直等到了六更時候,溫彥之都支著腦袋睡著了,才忽聽門吱呀一聲,是龔致遠渾身濕透地推門進來,滿臉盛著酒氣,笑得滿面春風:“溫兄!我今日遇見一人!”

    溫彥之打呵欠,放下書問:“何人?”

    龔致遠顧不得一身濕就撲去他旁邊坐下,眉飛色舞大著舌頭道:“我遇見一小公子!這這這小公子是女扮男裝,一個人困在智武峰后山的山坳里估計大半日了,腳也崴了,袍子也劃破了,怪可憐,還好叫我吃酒中途透風時候給發現了救出來,又找東西給她吃安慰一番,不然得餓壞了嚇死了!她眉心一點朱砂痣,巧鼻玉目,唇紅齒皓,卻害羞不肯同我說話,看樣子是要下山,又腳疼走不動,急紅了臉不示軟,問她什么都不講,就指著山下頭看我,我只好將她背著走山路。她大約這才知道我是真心要幫她,憑我說什么,她終于沒再作臉色,只看著我,點頭,有時笑笑……嘖,別提多美!結果我二人山道走了一半,遇了大雨,只好在月老廟里頭躲了會兒,說著小話兒,她還是怕,就這么攥著我袖子——”龔致遠滿臉幸福地攥著溫彥之袖子,眼中全是想往,“溫兄,我酒壯人膽,一氣兒哄她,逗她樂,還約她明日再來,她點頭應了我呢!”

    “龔兄,”溫彥之吊著困倦的眼睛看著他,默默抽出自己的袖子,直覺他一席話里頗多漏洞,“你這形容聽著怎像是戲文里的?……醒醒來,你不是酒吃多了才在廟里發了場華夢罷?這天下好人家的美貌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何得能有困在山坳里頭哭的?被你個醉漢唐突了還笑著點頭不說話?只怕甫見著你就要扯破喉嚨叫登徒子了,怎還同你在廟里私許幽會……”

    “嗐!溫兄你信信我!后頭下山她家中來接她的,亦都是些身姿颯爽的女侍,定是個大人家的姑娘!”龔致遠認真地搖搖溫彥之,吐出口全是酒氣:“溫兄,溫兄,當真是真的!不信你明日同我去瞧,她應了我在月老廟,她會來的!”

    溫彥之直扇手揮著龔致遠一口酸臭,不忍道:“龔兄,真怕是你睡廟里做了場夢——你想想,近來恩科快開,各個廟里苦讀的寒門書生頗多,何得你帶個女子進去都沒人吱聲諷你?真有此事,早將你攆走了!”

    龔致遠掙扎道:“那廟里沒有書生!僻靜!”

    溫彥之搖頭笑:“龔兄,第一,廟子若未荒廢,則沒有書生亦該有掃灑之人;第二,月老所在曰祠,不稱廟。”

    龔致遠糊里糊涂:“……那就是別的廟!廟里有月老的,我還指著同她講了渾話,花前月下那可是。”

    溫彥之拾拳掩唇咳了咳忍著笑,將龔致遠推開了些,“還渾話……你連什么廟都不知,明日怎么會人家?怕就是夢里會。龔兄啊龔兄,我看你還是快些高中罷,你是想媳婦想得發了夢——月老祠,美人朱砂,妙目不言,颯爽女侍,這不是《朝夕狐話》里頭的姜瑩瑩么,前段兒你還同我講呢。”

    “你怎么能說小公子是狐貍精!”龔致遠頗慪氣,若不是還留著溫彥之付房錢,幾乎就要拼上去將他打一頓,此時是氣得都要哭出來:“是真的!就是真的!她腦門兒真有顆朱砂美人痣!天亮你就隨我上山去看廟子!不看我就同你絕交!”

    “住著你賃的房子還想同你絕交?”齊昱聽了笑得倚在闌干上,抓著溫彥之手可憐他:“那你要是真鬧他一樁婚他不得跟你不共戴天了。”

    溫彥之唏噓道:“婚還真有人同他提過,只不是我攪黃的。許是當年印象太深,龔兄所見太美,便曾經滄海,除卻巫山,明珠在前,后頭也都魔怔起來,部院里頭有同僚向他說過兩次婚,不知怎么也都不了了之,我問他,他便只提小公子,笑了兩回,他連小公子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哎,”齊昱想起問,“那你第二日有沒同他去看廟子?”

    “自然去了,”溫彥之肅穆地看著齊昱,“如此毫無根據之事,我定要破除龔兄迷障,同他實地解釋清楚。”

    ——還破除迷障,還實地解釋。齊昱呿他一聲:“你當龔致遠是畫你工部圖紙呢?”

    溫彥之被他一噎,也悻悻撓了撓頭,徐徐慚愧道:“……當時我確然不該那般。可第二日我找家里要了車帶龔兄上山,龔兄自己也不知是哪個廟子,我陪他在入山道口等了一晚上,他那小公子也沒來。”

    “那小公子能去才有鬼,”齊昱簡直哭笑不得,“壽善公主當年怕是聽不懂官話,當時偷摸化作高麗使臣跟著國君來玩的,龔致遠說了甚她自然一句不懂,又怎么知道要去。雞同鴨講一夜雨,也不知那壽善是怎么瞧上的龔致遠。”

    溫彥之連忙急急道:“龔兄他待人好啊。”

    “我又沒說他不好,你急什么。”齊昱笑著拍他背,“溫彥之,高麗公主如我朝王侯一般,自幼開府建牙招納門客,除了政事便要斡旋氏族,想來是那壽善公主心腸硬久了,偶然碰上龔致遠這實誠的,百煉鋼就化了繞指柔,緣分之事……說不清。”

    溫彥之皺眉:“你覺得高麗國君會同意龔兄之事么?……我得幫幫龔兄。”

    齊昱直覺好笑,心說溫彥之這還幫呢,從前就說人心上人是狐貍jingzi虛烏有,今日一出事又差點直接叫人進宮來硬碰高麗國君那石頭,若是叫他這呆子幫龔致遠,龔致遠怕是連西山都還未見便兵敗涂地,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他抬手一彈溫彥之腦瓜,無奈抱著溫彥之親了一口:“哎,算了吧溫呆呆,龔致遠與壽善公主之事你還是留給朕牽線,否則你這拆姻緣比拆大壩還厲害,龔致遠怕是獨身十八輩子都盼不到親事了。”

    溫彥之頓時委屈,義正言辭道:“我當年是有理有據的,可不是胡說。月老祠本就是祠,那——”

    “好了,好了……”齊昱笑得揉著溫彥之臉就一口親上去堵住他嘴,沉目看著他,“小呆子,你再這么可愛,朕今日要違了你爹的話將你扣在宮里了。”

    溫彥之一張清秀小臉被他大手捧在手心里,眨眼想了想,木訥訥道:“父親忙,大概,也沒時間,接我回府……”

    齊昱打心底笑出來,“你這是要朕告訴你爹,你今日要在御書房錄史,不回去了?”

    溫彥之偏頭在他手心親了親,將他手指頭抓下來握住,很認真地想了會兒,還是嘆氣道:“算了,我還是回去罷。我病了,不能過給你,近日高麗之事也多,我不想再給父親添堵。”

    ——是這道理,也是這實情,呆子雖呆,卻還挺懂事。齊昱捏他臉,看著他這可愛又可憐,能見不能吃的模樣,無時無刻不戀戀不舍,細細看了他會兒,不禁道:“……得快些了。”

    溫彥之疑:“什么快些?”

    齊昱一把將他帶進懷里緊緊抱住,垂頭向他額上一印,低聲咬他耳朵笑道:“快些將這皇帝給辭了,好生同你去藏書室里玩兒!”

    “齊昱!”溫彥之頓時羞紅了臉,一指頭就掐在齊昱上臂。

    這疼得齊昱直抽氣嘶聲,一時感在身上,卻又覺出分實在,竟還期望溫彥之能再掐一下……還好忍住沒說出口。

    ——竟連掐擰都要盼著了,朕這是什么毛病!

    齊昱心里不無悲壯地想,大約相思真是種病,能病得人神志不清。

    溫彥之這病源頭子,朕得快些想法子控制起來才是實在!

    ☆、第111章 【父親果真厲害】

    當晚,溫彥之由宮里車馬送回溫府,回府時老爹尚在宮中折騰勸說高麗國君,二哥同吏部兵部協調府兵改制宿在部院,大哥留在城北戍邊軍駐扎的營里議事,一如往常地忙碌,叫闔府上下挺清凈,宛如過去數年。

    一屋子女眷聚在溫母屋里用晚膳,聽說溫彥之回府,連忙請他一道過去,溫彥之給回了,只著人端了兩樣小菜,將就在自己院里吃罷,便去前廳等老爹回府。

    實則他眼下一心想去找龔致遠,想告訴龔致遠他心念的小公子竟是高麗公主,可和親之事未定,捧得越高,若摔下來便摔得越碎,此時若叫龔致遠知曉了,懷了希冀,到時候高麗不同意,又豈是個悲苦了得。

    這道理若齊昱今日出宮前不點過他,他一關心則亂,反要給龔致遠添麻煩。

    還好他不清醒的時候,齊昱是個絕頂清醒的。他想,可換念想到之后,龔致遠對小公子一思四年,就算和親之事高麗不應,難道不該見一見了個結局?

    至少能明白個始末,揣個清明,不至一生活在個迷里。

    從掌燈等到深夜,外頭府門一開,嘈嘈人聲漸起,是溫久齡滿身疲憊回了府。溫彥之在前廳將老爹堵了個半路,慌慌問:“父親,高麗之事如何了?”

    溫久齡累得都說不出話,由他扶著,直緊皺著灰白眉頭,一手指著桌臺上的水壺猛點。溫彥之聞意連忙給老爹倒了水伺候喝下,溫久齡咕嘟嘟喝下去,緩了好一口氣才道:“喉嚨都給為父說干了,高麗國君……才愿見見你那龔小友。”

    “真的?”溫彥之欣喜非常:“父親果真厲害。那龔兄此事大半是定了?婚約呢?”

    “和親婚約涉及邦交約定,哪如此容易!國君不過答應見見他,八字還沒一撇。”溫久齡白了幺兒子一眼,自扶去椅子跟前坐了,肅穆疲憊道:“不過,算成了一半兒罷。哎,為父好歹是將你留下了,若要將你送去高麗,為父心能剜下塊rou來,萬幸皇上開口說了鎮南公主之事,這才叫國君有所顧忌,不然今日一下午,為父也不好從那事起勸……”

    “父親,”溫彥之皺眉:“當年鎮南公主同高麗國君……是如何一回事?怎今日皇上說出鎮南公主時,國君竟似被雷劈了一般?”

    溫久齡自倒了杯茶水,瞥他一眼,嘆息:“哎……這就要說四十年前了,你爹我也年輕過,更別說高麗國君。那還是為父將將進鴻臚寺的時候,高麗國君當年還是高麗太子,隨駕來訪我朝承接御賜編書與農耕。他當年進京朝覲的時候,哪似如今這老頭子模樣?那時,他風華正茂,英俊風流,北門外多少姑娘夾道叫他情哥哥,你是沒見過那陣仗,同戲樓的紅角也差不離了……”

    溫彥之笑:“國君現今風儀也是好的,只不說那官話,便也極威嚴。”

    “小子,還敢笑國君的官話呢,他今日只差沒把你直接捆回高麗去,你可積德罷。”溫久齡抬指點了點溫彥之的腦門,又接著道:“國君性子慣來豁達,我二人一來一往甚投緣,不知不覺成了好友。他那時候是因編書與農耕傳譯之事要學,便在京中待了快整年,便是那期間,于幾場詩會上見著了鎮南公主。說來也怪,他也不會說幾句官話,大半還靠為父翻,可當年與鎮南公主相談下來,大約是一語通了心、解了意,也不知他著了什么魔,竟就漸漸迷上了鎮南公主,沒多久就哭跪著求見了永輝爺提親,還寫信回高麗說,要休了太子嬪空出主妻之位。這事一出,邦交內亂,將高麗氏族間攪渾不說,當時同鎮南公主已有婚約的撫遠將軍一門亦氣得夠嗆,一回鬧市里兩相遇上了,若不是為父在場,定能打起來,現下同高麗估摸也就起著戰事,還和什么親。”

    溫彥之聽得有些怔愣:“后來此事是如何了結?公主又怎嫁給撫遠將軍的?”

    “怎么嫁……”溫久齡無奈笑了笑,搖頭,“正因如此,才會嫁的。”

    溫彥之一愣:“……父親這是何意?”

    溫久齡在他小臂上拍了拍,老了喉嚨咳嗽兩聲,舒聲道:“老幺啊老幺,世事無常,過猶不及……國君當年以為他求娶鎮南公主,便可解了公主親事,給公主安穩幸福,然卻正因他忽出求娶之事,鬧得邦交內亂,永輝爺只好拿出當年賜婚的婚旨,令鎮南公主與將軍速速成婚,以平息風波。國君那舉動,反倒促就了鎮南公主的親事,叫那往后的日子……也來得更快了……”

    鎮南公主十六載孤苦,二十年獨自撫養獨子,受盡天下冷言冷語,脊梁骨背負一世的罵名,換來最后,一生心血傾注的獨子殞命于權勢陰謀,死在自詡親人的皇族手中,怎叫她不怒,不瘋,怎能叫她不厭世?

    “……彥之,”溫久齡手指里轉著白釉瓷杯,目色瞧著釉紋中細小的紅絲,老沉卻清明,“國君于公主之事,愧嘆了四十年,近年每每親自來京朝覲,時日都是春分后頭,你道是為何?朝中皆以為,他是為與邦交,或為為父情誼使然,可他們都錯了……他不過是為年年親手,去公主墓前上一柱青香,懺悔一番罷了。”

    “原來是因此……”溫彥之聽得心神一痛,嘆道:“那國君今日聽聞公主之死,竟比他聞說得還要慘烈,可該是傷心極了。”

    溫久齡倦然閉上雙眼,“國君做了父親,今日當著他女兒面,能傷心成什么樣子……不過在公館里鎮坐了一下午,全然都在聽我絮叨,好末了才說一句,見吧,帶那龔生來見見公主……再說其他。”

    他嘆口氣,又再度睜眼,從椅子上顫顫站起來。溫彥之連忙起身扶老爹:“父親要休息了?”

    溫久齡點點頭,“皇上傳明日一早帶龔生入宮,為父尚要早起,現下時候不早,你也收拾了睡罷。”

    溫彥之應了將老爹送上游廊,徑自也思索著老爹方才的話,往東院走去。哪知老爹走了兩步,又回頭叫他。

    他回過頭看,是老爹沉邁的神容,半身隱在月色影處,徐徐同他講:“老幺,為父也不想將你養作個鎮南公主,然這姻緣媒妁……爹再幫襯,日子也由你自己去過。”

    “你只記著,定要往好了去過,也就是了。”

    “……哎,父親。”溫彥之恭恭敬敬懇切應下,俯首下去再抬頭看,園子廊角只一抹老爹官袍的背影,轉過柱子,往北苑去了。

    翌日春暉透滿,是恩科開的日子。

    早幾日,新科試子譚一秋就約了溫彥之、方知桐和龔致遠,要他們陪著一道入場抽題,美名要挨個兒沾沾狀元、探花和榜眼的喜氣,溫彥之自從家里坐了馬車,去龔致遠家接借宿的方知桐。

    龔致遠剛被禁軍給帶走,不知情狀,嚇得還以為要掉腦袋,走的時候還拉著老母親哭,還是鴻臚寺的隨行官說了是要見高麗國君,他才滿腦子莫名其妙頂替了驚怕,好說歹說被拉走了。

    龔母眼睛早看不見,手腳也不靈便,聽得一院亂糟糟,自與方知桐都是擔憂極了,還正不知龔致遠怎能和高麗扯上關系,是不是出了何事,恰好溫彥之跟著來了,這一道說清楚壽善公主的事情,龔母解了情況,好賴心稍稍安穩下來,只懸著心等龔致遠回家。

    溫彥之心想著龔致遠與高麗公主就快盼得云開,心底是高興的,然一路坐著馬車去接學監里接譚一秋,他同方知桐說此事,方知桐卻只淡淡的,倒沒有和他一般開懷。

    三人下了馬車,方知桐立在溫彥之身邊等譚一秋背包,一身的落拓風骨往車壁倚著,只靜靜看著禮部貢院口烏壓一片的新科試子,靜靜不說話。

    譚一秋背了布包走近,抬手撞他手臂問:“怎么了?方才車上就老走神,我就進去三日,沒事兒,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