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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在線閱讀 - 第38節(jié)

第38節(jié)

    賢王回京了,頂著不務(wù)正業(yè)的名號,竟還帶回個女子,鬧到先皇跟前說要賜婚,先皇慪得大怒一場,拿著劍要砍了他,卻也不過是作作樣子。到了此時,賢王雖丟了侯爵之位,卻也叫先皇知道,他是無心皇位之爭的,康王見又一個兄弟落馬,喜不自勝,開始掉以輕心,行事漸漸露出馬腳,叫旁人總算找到了漏洞。

    “打齊政死后,李庚年終日所想,就是要報仇。”齊昱望著床梁上的雕花,疲倦道,“我們假意在后輔佐康王,實則也是把住了康王的命門,總算抖落出他賣官鬻爵之事,又兼私自調(diào)動渾古關(guān)兵馬,先皇下令,要將其圈禁。康王提前得信,知曉儲君之位已無可能,便帶著人馬逃了……最終我們在長橋坡圍住他時,只見木屋起火,查探的人都說,康王約摸是自焚了。”

    故事講到這里,后事也就不必細說。

    溫彥之靠在床角里,垂眼看著齊昱的臉,回想方才種種,忽問道:“皇上你說,李侍衛(wèi)是不是對……”

    ——是不是對齊政,曾有過南風之意?

    ——今日李庚年看著那張蔥餅時的神情,就像是被無數(shù)鋼針狠狠地貫穿了身子,說出來的話,風都透得過去。

    齊昱也猜到了他要問什么,笑了笑,伸手拉溫彥之過來睡:“這就不知了。”

    過了會兒,他抱著溫彥之,又輕輕嘆了口氣。

    “……也來不及知道了。”

    ☆、第50章 【皇上快起罷】

    次日清早,雞鳴陣陣。因立冬了,故太陽尚未完全升起。

    齊昱懷里抱著溫彥之,心里裝著要審知州的事,無可奈何睜開眼,瞧著窗欞透進的日光半亮不亮,實在有些憋悶。

    睡不夠。

    抱著溫彥之,更睡不夠。

    他把手臂更收緊了,心底想做賴一會兒,權(quán)且等李庚年來叫。誰知懷中的溫彥之被他這么一勒,卻是悶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聲線沙啞道:“皇上……天亮了,不起么?”

    齊昱更往前擠了擠,打后背緊緊圈住他:“能晚一會兒是一會兒。”隨即埋頭在他頸間親了一下,一陣清香撲鼻。

    齊昱皺了皺鼻子。

    ——為何,朕覺得呆子身上的香氣,更比平日要濃上幾分?

    ——……錯覺?

    “皇上快起罷……”溫彥之雖如此說,可眼睛也還是閉著,身子軟軟由齊昱抱著,沒比齊昱清醒多少,“晚了,又得被人瞧見……”

    “被人瞧見什么?”齊昱微微睜眼,咬著他耳垂道:“瞧見我們又折騰了一夜?”

    ——“又”?

    溫彥之玉白的耳根微微泛起紅來:“皇上,昨晚明明沒有——”

    “沒有又如何?”齊昱瞬間從被中準確抓住溫彥之的雙手,一息之間舉到了他頭頂鎖住,人也翻身壓了上來,“反正要誤會,不如我們坐實了劃算。”

    溫彥之神臺頓醒:“皇上使不得!”這這這乃是白日宣yin!要不得!

    他勉力要把手抽出來,卻根本就抽不動,齊昱好笑地垂眸看著他,一只手抓著他雙腕,另一只手十分熟練地摸到枕頭下面去找小盒子。

    可摸到了枕下,卻沒有摸到預(yù)想之中的盒子,反而是摸到某種扁平的東西……

    ——怎么感覺,此物光滑,且平整,且……薄,且……分外熟悉?

    “……”齊昱突然想到方才那陣多出來的香氣,頓時鐵青了臉,瞬間收回手。

    溫彥之平靜看著齊昱:“皇上,找東西?”

    齊昱:“……”

    溫彥之面無表情:“皇上找到了么?”

    齊昱:“……”

    溫彥之:“皇上——”

    齊昱低頭狠狠吻住溫彥之的嘴,好半晌,才放開了握他雙腕的手,咬牙切齒道:“溫彥之,算你狠。”

    溫彥之唇角微微揚起,窩在床上看齊昱即刻翻身下床去穿戴好了,直至齊昱一言不發(fā)地走出了屋門,他才掉頭在軟枕上悶悶笑出聲來。軟枕經(jīng)由他動作微微移開,邊角竟露出了一方花箋來。

    他從被中伸出手,把這沓花箋又往里塞了塞。

    正此時,卻聽外面遙遙傳來齊昱一聲暴喝。

    “李庚年!你這是要拆房子了?!”

    ——嗯?出了何事?

    溫彥之連忙起身披上衣服,隨手挽了頭發(fā),趿鞋就往外走去。轉(zhuǎn)出小院過了回廊,書房在望,只見書房前的空地上竟碎了一地的青瓦,齊昱此時正負了手站在當中,目光不善地看著邊上的李庚年。四下仆從丫頭都在打望,竊竊私語,李庚年正端端正正立在邊上,耷拉著腦袋,誠懇認錯道:“下官有罪,下官認罰,劉侍郎息怒。”

    齊昱冷冷問:“你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庚年不安地舔了舔嘴皮,努力組織言語:“那個……下官,昨晚……嗯,沈公子,我們……”

    “這跟沈游方還有關(guān)系?”齊昱挑起眉厲聲問。

    李庚年嘆口氣,終于道:“昨晚,下官同沈公子,那個,切磋了一下,武藝。”

    “切磋?”齊昱哼哼笑了一聲,抬腳踢了踢地上的瓦片,“是打架罷。”瞧你這埋汰模樣,狀似還沒打贏。

    李庚年腳尖點地,不安地磨來磨去,幾乎想在地上刨出條縫來:“哎,劉侍郎息怒吧……下,下官本想著,天一亮就找人修……”

    ——豈知皇上您會起如此早……還一起就來書房,哎,真是完全沒有準備時間。

    溫彥之問:“李侍衛(wèi),你為何要同沈公子打架?”平日里瞧著,兩人都挺平和,不像是能有口角的模樣。

    李庚年略幽怨地地看了溫彥之一眼,默默無言,抬頭望天。

    ——哪有甚么為何……

    ——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打起來了。

    怪只怪沈游方,真有病,且,嘴太欠。

    昨夜,張林芳一事畢了,李庚年憶起舊事心中不快,見齊昱去了溫彥之小院,料無他事,便徑自到廚房地窖里找了壇小酒,跳到書房屋頂喝一喝解愁。

    哪知道,正撞上沈游方走得急,忘了拿河道圖紙,恰好折回來。

    “李侍衛(wèi)。”沈游方站在下面小院中抬頭望來,皎然月下,白衣似雪,笑盈盈地看著李庚年手里的壇子,“一個人喝酒啊。”

    李庚年酒剛喝到一半,興頭尚在,感傷亦在,忽然被人瞧見了落魄模樣,很是尷尬,連忙點了點眼角,吸吸鼻子笑道:“哈哈沈公子還沒走啊,是不是什么東西忘拿——”

    “什么好酒?不如一起喝?”沈游方順著方才的話問道,好似完全沒有聽李庚年在說什么似的,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徑直足尖一點,在廊柱上翻飛借力,下一刻,就坐在了李庚年旁邊。

    李庚年身上酒氣微微散去,沈游方識得,笑了一聲:“透春香?李侍衛(wèi)選得好。”

    ——選甚么選,地窖里只有這酒,本侍衛(wèi),根本就沒得選。

    李庚年直覺自己片刻清凈都被人打斷,不禁有些氣結(jié),但沈游方又是治水案的金主,不可得罪,于是他心底嘆了口氣,生硬扯起個笑來,又灌了一口酒道:“透春香啊,哈哈哈,名字挺好聽,可本侍衛(wèi)沒聽過這種酒。這是胥州特產(chǎn)?”

    “嗯,特產(chǎn)。”沈游方把折扇打出來自在地搖,“活鱔釀的,專門用來燒菜。”

    李庚年:“噗!”

    ——活、鱔?!

    方才一味想著舊事還沒注意,此刻經(jīng)他一說,李庚年才覺摸出這酒的滋味的確奇怪——滑膩膩的,甜腥腥的,最要命是……

    他低頭一看壇子里,慘白月光下,還真有一條黑黢黢的東西,躺在壇底。

    他全身一個激靈,淡定地甩手就將壇子扔了老遠:“哈哈哈這酒味道真不錯竟然如此快就喝完了哈哈哈實乃佳品。”

    “既然李侍衛(wèi)喜歡,”沈游方淡然看著他,“那草民明日著人多給李侍衛(wèi)送些來。”

    “不不不,不必麻煩了!”李庚年咬著牙根,“沈公子,還是,留著自己喝,多喝點。”

    沈游方挑起眉,慢慢扭頭過來看著李庚年,半晌,幽幽道:“李侍衛(wèi),透春香單飲,是用于壯陽的。草民,自以為……用不上,若李侍衛(wèi)需要此酒,草民酒坊倒還有幾倉。”

    李庚年全身僵硬盯著他,心底火氣蹭蹭地冒:什么叫,我若需要?還,幾倉?!

    ——沈公子,你究竟,會不會聊天?不會,就少說幾句,行不行?

    ——本侍衛(wèi)也完全完全,完完全全,用,不,上!

    ——氣人。

    李庚年先是一汪酒興被人攪擾了,酒也扔了,現(xiàn)下陳年往事直扣心門,還被沈游方說陽不夠壯,不由闌珊擺手,臉上的嬉笑終于沉到了皮下去,只剩了冷意:“沈公子,雖我也不知你究竟為何上來,可現(xiàn)下也沒酒了,你還是早些回去罷,明日還有事。”說著就站起身立在房沿邊要跳下去。

    卻沒想到,這時沈游方也忽然站起來,不由分說,竟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李庚年雖是喝了酒,卻也是刀光劍影里拼過來的,連忙緊身在半空中凌翻半圈,這才搖搖晃晃落在地上,否則還得摔個狗啃泥。

    他終于厲了一張臉抬頭怒斥道:“沈游方!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豈知沈游方卻是好生自在地坐在屋頂沿邊,白衣素袍在夜風中微動,一腳支在屋沿上,一腳晃在半空中,手執(zhí)蘇繡折扇朗笑道:“這就對了,我還以為你半分怒氣都沒了,如今看來,倒也是個會生氣的。”

    李庚年劍眉成嶺:“……你說甚么?”

    沈游方一骨一骨合上手中的折扇,垂著眼,口氣之中再無恭敬,只輕蔑道:“每日里那么笑,你不累么?我瞧著都替你累。男兒在世,當悲則悲,當怒則怒,何得一張面具戴在臉上,癡癡一世,碌碌一生,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不過為了一個死人,你究竟值不值得?你這般,尚且還不如那個死人。”

    “你放肆!”李庚年痛處被戳,漲紅臉暴喝一聲,瞬間薄劍出鞘,嘯響如輕鴻,落勢似千鈞。皓月下銀光眨眼閃過,劍氣已生生逼到沈游方當前。

    須臾而已,沈游方輕輕一笑,身形未見得如何異動,只單單退了半步,手中開扇挽過險峻劍鋒,又是輕輕巧巧綿綿力道,竟將李庚年手中劍式生生轉(zhuǎn)過一個方向去:“你就這點本事?嗯,也難怪護不住他。”

    李庚年一雙眼睛都瞪出血絲,反身便再度攻去,銀刃快到好似織出一張網(wǎng)來,殺氣漫溢,下手的角度幾乎稱得上狠毒:“閉嘴!你閉嘴!”

    “我閉嘴做甚么?是你沒用,又不是我沒用。”沈游方閃避得并不輕松,卻絲毫不知收斂,一邊哂笑著倒退,一邊說出的話卻更含惡意:“為人家悲,你就沒覺得不配?你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嬰,公主府賞你一口飯吃,當你是條狗罷了,偏偏你于齊政,還是條沒用的狗——”

    “我叫你閉嘴!”李庚年一劍劈空砸在屋頂,數(shù)片青瓦落在地上摔碎,“你不配提他名字!”

    沈游方當空一躍,穩(wěn)穩(wěn)立在外墻頭上,亦不再戀戰(zhàn),只留下一句話,便翻身消失在夜色里。

    “罷了,今日就這么,明日再見。”

    ——這才開始打,甚么叫今日就這么?

    ——還有,誰要跟你明日見啊!

    想到此處,李庚年恨恨將地上破碎的青瓦踢了開去,跺腳氣哼了一聲。

    齊昱一個爆栗就敲在他頭上:“拆房子你還有脾氣了!”

    “……”李庚年默默抬手捂住頭。

    ——不是,皇上,臣……心里也很委屈啊!嚶。

    ——為何到頭來,受傷的,總是我。

    ——還有,修這屋頂?shù)枚嗌馘X,看著就非常貴,皇上你能不能,找那個沈游方給錢啊!

    ——真的是他先動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