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他點了點頭,看來,為了讓皇上重拾帝王雄風,臣定要為皇上排憂解難! 一頓早飯吃的異常安靜。齊昱和溫彥之都是低頭啃饅頭,唯有龔致遠奇怪地用眼神詢問李庚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侍衛高深莫測地搖搖頭,哼,凡人,區區六品主事,皇上萬金之軀的難言之隱,又豈是你可以知道的? 好容易吃完了,和尚們和幾個親隨來收拾了碗筷和蒸籠。齊昱昨夜睡前還想著要重新找溫彥之談談,然經昨夜一夢,今朝卻是萬萬不敢在溫彥之面前多站,一吃完飯就趕緊帶著李庚年要下山。 李庚年連忙跟上,皇上說去哪里,就去哪里。 皇上不要擔憂,無論如何,有臣,陪著您。 一到山下,暗衛傳來的消息說林太傅的人有動靜了,正在點將排演,預計再過幾日就要出動。齊昱與白虎營中左右將軍商量之后,決定由他二人各自帶一路人馬埋伏在山關夾道,再知會六州司馬,務必要將叛軍主將一一拿下。 幾番布置好了,又看兵防圖紙,中午匆匆吃了飯下午點將完畢,齊昱再往山上走時,已是掌燈,竟又是腹中空空。 身邊的李庚年捏著個詭異的布包,長條形的。齊昱見了不禁問:“拿的什么?” 李庚年正直道:“臣想熬湯。” 熬湯?齊昱點點頭沒再多問,也是,山上沒甚好吃的。 回了寺中,齊昱將禪房的燈打開,尚且不打算睡覺,要看書。李庚年見狀,便循例尋親隨去叫了溫彥之來錄史,自己悄悄抱著那布包去了廚房。 ——就讓我獨自,為皇上承受痛苦。 這廂里齊昱正坐在里間的羅漢床上看著書,不一會兒卻見溫彥之一臉木然地抱著一摞花箋走進花屏,跪下道:“聽聞皇上還未歇息,故微臣前來錄史。微臣給皇上請安。” 齊昱一愣,點了點頭:“起吧?!边@才想起,都好些天沒這呆子跟在旁邊記了。 溫彥之便直挺挺地站在了他身旁的墻邊,竟是抬筆就開始記。 ——老模樣啊。 齊昱微微抬起點頭來,想看看這呆子在寫什么,可溫彥之卻是警惕地把花箋抱緊了,定定地看過來,“微臣是否攪擾了皇上清凈?” 齊昱失笑,“并未?!?/br> 溫彥之便木木然地又低下頭去,看了一看前文,繼續提起軟碳筆刷刷刷,刷刷刷,眉目之間盡是認真的模樣。 “記什么呢?”齊昱支著頭,側身看他。 溫彥之梗著脖子道:“回稟皇上,實錄?!?/br> 齊昱點點頭,“可是昨日龔主事解說屯田一事?” 溫彥之筆頭一頓,撇嘴道:“呃,稟皇上,……不是。” 他支吾什么? 齊昱皺眉,心下覺得不妙,于是猛地站起身來,瞬間看見花箋紙頭上寫了“帝起如廁”四個字。 他只覺滿身血液轟地炸了一般,雙眼當即怒視著溫彥之。 ——朕昨日上個茅房你都要記?! ——何況還是那種茅房! 齊昱向溫彥之又逼近了一步,目色深沉地看著他,嘴角挑起一個邪氣的笑:“溫舍人,你可知道你在記什么?” 溫彥之抱緊了花箋仰起臉來,雙目帶了絲怒氣:“皇上怎可窺探實錄!” 又是這一張,玉白云凈,風清毓秀的臉。 又是這一雙,清澈如水,澄光盈盈的眼。 也許,人一生中有許多邪祟之念,皆可化之流水,付諸風塵,可齊昱此刻腦海之中的邪念,卻不屬此種。這邪念,不知何時開始就跟著他,每日每夜,每當看見眼前瘦弱的人,每當聽見他聲如撞玉一般,說出一句句話,便更深一寸,入骨一分,到如今,怕已不是尋常妄念—— 他逃了,逃不開。他避了,避不過。 今時今日,早已病入膏肓。 溫彥之見他欺身逼來,不由想往后退,可身后是堵石墻,又可往何處去避?只得死死捏著手里的軟碳,咬牙道:“皇上又想打微臣,就不怕青史留名?” 齊昱隨手便抽出他手中的軟碳筆,咔擦一聲撅斷作兩截扔在一旁,垂眸看入他眼中,笑道:“怕倒不怕,可朕究竟是舍不得打你?!?/br> ——舍……舍不得? 溫彥之一怔,尚來不及說話,下一瞬,齊昱已抬起雙手捧住他微紅的雙頰,照著那張嫣緋的薄唇,竟就吻了下去。 ☆、第33章 【哪怕只是一點螢火】 落下的吻是攫取,亦是占有。 齊昱感覺自己的心在狂跳,唇是guntang。他直覺不知前途,卻也不想再有退路。此時此刻,只想將一心欲念化入實處,再不去管他究竟是天長地久,還是星光微末。 哪怕只是一點螢火。 他捧著溫彥之的臉,勁厚的掌下,是最輕柔的力道,吻卻深而重。就在那一吻落下之時,懷中之人猛地一顫,隨即雙唇相接,他只覺渾身如同燃過一道電火,腦中似炸開一道雷鳴。 溫彥之整個人都僵住了,此時唯一能做只是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和那雙微闔的杏眸中,一抹邪邪的狡黠,深邃的暗色。后背緊緊貼在墻上,待反應過來,只本能將雙手抵住齊昱胸前,要把人往后推。可又哪里推得動?齊昱堅實的胸膛好似塊磐石生了根,一分一毫都未后移,反而像是被溫彥之的動作激怒,而更欺上一步,右手向后滑至溫彥之的后腦緊緊扣住,唇齒愈發糾纏。 齊昱發覺雙手下的肌膚愈發炙熱,懷中的人反抗不動,逐漸乖順得像一只白兔。這仿佛是無聲的迎合,齊昱吻得愈發深情。 …… ……可漸漸地,齊昱發現,有點不對勁。 他慢慢喘息著停下來,略略推開兩寸遠,看著溫彥之:“你……” 溫彥之一張臉通紅,大眼睛定定盯著齊昱,大氣不出一口。 是真的,沒有,出氣。 “嘿,呆子,吸氣?!饼R昱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 溫彥之這才大大吐出一口氣,急速喘息著,整張臉已經憋得guntang潮紅,神情就像是受驚的小動物。 齊昱再也忍不住,終究是笑了出來,雙手撐在溫彥之身側,呼出的熱氣就在他耳畔。 溫彥之此時的臉是紅到不能再紅,撞玉般的聲音也是急促:“皇上……” 齊昱挑起眉頭,垂首抵著他額間:“叫聲齊昱來聽聽?!?/br> “微臣不敢!皇上,萬萬不可!”溫彥之此時理智回潮,只頂著一張通紅的臉要推開齊昱:“微臣罪該萬……” “你再敢說這句,”齊昱幾乎只是兩把就把他又按老實了,用鼻尖抵著他的鼻尖,低聲道,“今夜就別想出這屋子了?!?/br> 溫彥之瞬間閉嘴,眼睛清亮地看著齊昱。 嗯,這才可愛。齊昱嘴角挽起一抹笑,再往溫彥之略有紅腫的唇上啄了一口,“總算是親到了?!?/br> ——總算? 溫彥之腦子里轟的一聲,欲念,邪祟,有違禮教,君臣之道……甚至是龔致遠的臉,都統統混雜一處,攪亂成了一鍋粥,叫他雙腿一軟,卻被齊昱死死撐住。 齊昱靜靜低頭瞧著他,聲如沉水:“溫彥之,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太好看?!?/br> 看久了,就想一口一口,全部吃掉。 溫彥之驚得渾身開始微微顫抖,“皇上是君,微臣,是臣……怎可,怎可行這違背禮教之事,日后青史有載,亦是——” “你還想把這事也記下來?”齊昱低低地笑,慢慢湊在溫彥之的耳邊,“也好,那你最好把你不會換氣之事也一道記了?!?/br> 溫彥之大窘,連忙想抱著花箋奪路而逃,卻被齊昱又按了回來,目光深沉地看著他的脖頸,邪笑著問他:“你想就這么出去?” 他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青衫微松,領口拉到了肩頭,露出一大片脖頸、胸口。他下意識就要連忙遮掩,卻被齊昱鎖住了手腕。 沉默中,齊昱低頭,輕輕在溫彥之頸間落下熾烈一吻,叫溫彥之全身繃緊了線條,忽而更加guntang起來。 齊昱緩緩抬起頭,眸色深沉地望著他,低聲地喚:“溫彥之,溫彥之……” ——不是溫舍人,也不是什么溫員外。 ——他一直都最喜歡的,只是他原原本本的這個名字。 ——溫涼如水,美士為彥。溫彥之,溫彥之…… ——此刻他不再是他的臣子,他亦不再是他的君主,只是兩個,尋尋常常的男人。 正當溫彥之快要緊張到昏厥過去的時候,門口忽然響起兩下叩門聲。 “皇上,臣有事求見!”外面傳來李庚年歡快的聲音。 齊昱的眼中當場竟有絲殺意,咬著牙問:“何事?!” ——但凡朕要和這呆子有什么,你就要來搗亂是吧?! 門外,李庚年雙手捧著一個大湯碗,幸福而愉悅道:“臣為皇上煲了一碗湯!” 齊昱:“……” ——誰,要,喝,湯,了? 溫彥之趁著這個檔口連忙鉆出齊昱的手臂,迅速拉好身上的衣物,可一張臉確實無法消紅,便也就直挺挺地站著。 齊昱嘆了聲惡氣,瞇起眼瞧了瞧溫彥之,終究還是坐回羅漢床上,“進來吧。” 李庚年仰著頭,捧著那碗寶貴的湯,一步步走到花屏后齊昱面前,恭敬跪下:“皇上,此乃臣的一番心意?!?/br> ——從此,皇上,您就可以告別往日的煩憂。 ——不用給臣加官進爵,不用賜臣良田美妾,這都是臣,應當做的。 齊昱懊惱地盯著李庚年的頭頂,“嗯,放外間桌上罷,朕過會兒用?!?/br> 李庚年:“……哦,臣遵旨?!?/br> 不一會兒,外間咯噠一聲,是瓷碗放在桌上的聲音。李庚年的聲音幽幽傳來:“熱湯即涼,皇上記得早些用啊……” 齊昱惱火:“朕知道了!退下!” 李庚年站在門前,寥落地望向花屏后。 ——沒關系,皇上,無人知曉的秘辛讓您不安,就讓臣來,經受所有的怒火。 ——過了今晚,一切將煙消云散。 溫彥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退到了花屏邊上,“天色不早,皇上應當安歇,微臣便隨李侍衛一同告退了。” 說罷竟也不等齊昱首肯,居然抱著布包花箋就先李庚年一步拉開門,風也似地多路狂奔。 李庚年吞口水,不知為何,只覺此刻自家皇上對自己更加橫眉冷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