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臘月二十兒子就放假從學(xué)校回來,她還沒回去瞧一眼。 這真叫說走就走,兩個女人輕裝簡行就這么坐車回了巨縣。 一點多從別墅出的門,到了萬第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好巧不巧趕上家里飯點。 李房鐵和兒子瞧見李嫂又是意外又是高興,本來還以為過年不能回來,正郁悶地檔口人就回來了。 吳念對李嫂兒子也不陌生,每年寒暑假都要回來,吳念剛來巨縣的時候孩子還讀小學(xué),這一晃,就讀初中了,短短一個學(xué)期,個子竄了不少。 李房鐵身上還系著圍裙,說了兩句就趕忙鉆進廚房調(diào)菜餡。 女人不在家,還得過年,更何況到了小年,巨縣家家都要開始蒸包子,就算是為了孩子,也不能白啃饅頭。 一過年家里就忙,到了晚上七八點才吃上晚飯。 吳念吃飯地時候聽到外間李房鐵地說話聲:“村東頭劉大爺家里出事了,街坊四鄰去得不少,你明天得空買點紙錢過去看看。” “劉大爺?劉大爺……老了?” “不是,他兒子兒媳出了車禍。” “不是前幾個月剛生了個閨女……” “就是他。” “說句不中聽的,死的還不如換成劉大爺……可苦了他了。” 外間外面安靜了片刻,李嫂的聲音又穿出來—— “要是能換劉大爺肯定第一個樂意……可憐了孩子了,他這把年紀,一條腿都邁進坑里了。” 而后又是靜寂。 李嫂地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雖然是個按鍵手機,動靜倒是不小,她從外間掀開簾子進來,“余總打來的,恐怕是知道了,接是不接?” 吳念擱下碗筷,“給我吧,你不要管了,省得他回頭再尋你的不對。” 李嫂覺得有理,她是真的害怕余行鈞這人,所以趕緊遞給她出門繼續(xù)吃飯。 吳念看著屏幕,猶豫了一下才掛斷,掛斷后怕他再打,直接扣了電池。 屋內(nèi)歸于平靜,她卻沒有了食欲,側(cè)頭盯著外頭地夜色,莫名惆悵。 第二天一早,吳念起來就沒見李嫂的身影,李房鐵見她洗漱好就端了一碗雞蛋羹進來。 吳念往他身后望了望,問他:“李嫂有事出門了?” 見李房鐵點頭又說:“我昨天都聽見了……她什么時候回來?” 正說著話就聽見大門口有動靜,吳念掀開簾子就見李嫂擤了一把鼻涕,眼眶紅腫地進來。 吳念盯著她打量了一番,不知怎么回事,只覺得滿是理解之情,自己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又扯了幾張紙遞給她。 反倒是李房鐵問了句:“你哭什么?” 李嫂擦了擦眼淚,正想說話又想起來守著吳念,搖頭說:“不說了,大過年的,不吉利。” 李房鐵是真的過年忌諱,所以沒有問,吳念卻有些好奇,她昨天就提了孩子,想來她應(yīng)該是覺得孩子可憐才哭的。 孩子沒有了媽可憐,媽沒有了孩子也可憐…… 吳念眼眶紅了紅,扭身回了自己屋里。 第51章 李嫂進來送包子的時候吳念正在打電話,她回頭看了一眼繼續(xù)說:“……那謝謝你了周律師,這事還得麻煩你全權(quán)代理……法院立案可能性大不大?他確確實實有非婚生子……那就好那就好……” 吳念停頓了一下,突然叫住他:“周律師……如果能協(xié)調(diào),盡量不要上法庭。” 李嫂聽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嘆了口氣就出去了,她和李房鐵忙活了一上午才消停。 剛出鍋地頭一屜包子比較稀罕,吳念竟然一口氣吃了兩個,也不知道是真的合了胃口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中午送喪地人從門前路過,傳來幾聲哭嚎聲,吳念透過大門縫往外看,就見幾個地年輕人經(jīng)過。 李嫂見吳念好奇張望,對她說:“你看什么呢?” 吳念收回視線,“怎么下葬這么快?” “趕上過年嘛,再加上不是本地的年輕夫妻,長輩不能守孝,能披麻戴孝的都沒幾個,還都是外省趕來的。” 吳念深深地吐了口氣,也不知道為什么從昨夜聽到孩子的事就覺得壓抑。 這事就算這么過去,家家戶戶恢復(fù)喜慶,貼對聯(lián)放鞭炮。 農(nóng)村地界廣闊,晚上放個鞭炮聲音能傳好幾里地,遠遠近近,此起彼伏。 大年初一吃素餃子,拜訪親戚。 李嫂天不亮就起來,忙活到太陽出來才從外面出來,此時吳念才起床。 天太冷,她實在不適應(yīng)這個習(xí)俗。 洗漱好才看見余行鈞凌晨來的短信,說他最近公司事多走不開,等到大年正月十五才能休息兩天,到時候來看她,又問她有沒有守歲。 吳念擱下手機去院子里接水,正巧看見那個趙嫂子又來串門。 她大大方方地跟吳念拜年:“新年好新年好——” 吳念瞇著眼睛笑了笑,回她:“新年好。” 趙嫂子說完話就進了李嫂屋里,吳念回屋時手機亮了,她拿起來接:“徐醫(yī)生?” “新年快樂!” “同樂。” 那邊笑了笑,打趣她:“話題終結(jié)者啊。” 吳念有些尷尬,更加不知道說什么了,再加上除了看病她似乎沒有太多話要說,所以一時語塞。 徐良征扯了一些她病情上要注意的問題,最后沒辦法掛了電話。 周津碰了碰他地胳膊,笑問:“說什么了?” “醫(yī)生和病人間該說的。” “別裝了。” “我裝什么了?” 周津揚揚眉:“冰山美人,你一貫的口味。” 徐良征突然笑了一下,一個勁兒搖頭。 “你搖頭什么意思?” 徐良征皺眉說:“她有精神疾病,以她的情況,這倒是次要,關(guān)鍵是有家族性遺傳病,兩個孩子都夭折了……你覺得我該不該裝?” 周津愣了幾秒,撇著嘴拍拍他,一臉遺憾,“是該退避三舍……做情人行,夫妻嘛,損失太大。” 徐良征猛地灌了一口紅酒,默不作聲地垂著頭,好半晌苦笑起來,磋磨著額頭說:“今天喝多了,竟然透露病人信息,實在有違職業(yè)道德……” “放心吧,到了我這里就是到了扎緊地口袋,半個字兒都不會往外漏。” …… 李嫂坐在炕上縫衣服,趙嫂子拿著剪子用紙剪窗花,看她一眼嫌棄地說:“現(xiàn)在誰還穿這種衣服,又土又難看,有這個功夫還不如花錢買。” 李嫂笑了笑,對著光穿線,“誰讓我手藝好。” 趙嫂子搖了搖頭,往吳念屋里一直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道:“她的病大好了吧?我剛才給她說話,她還笑嘻嘻的。” “還有一陣兒呢……昨天余總還說,讓她在這住一陣兒也不錯,出了三月份再接回去。” “三月份啊,喲,今年閏月,陽歷三月就是正月二十前后唄……”趙嫂子暗暗計較了一番,又說:“三月份是老大走的時候?可憐啊。” 李嫂放下針線說:“可不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rou,一個就夠受了,沒想到兩個孩子都這樣……那比自己死一千次都難受,你讓她怎么活呢。平常我兒子發(fā)燒感冒都把我嚇得不行……不當媽是不知道……” “那你這幾天要看緊點,省得不聲不響地發(fā)病嘍,精神病就是這樣,說來就來,好的時候看不出來,壞的時候要嚇死人。” 她說完覺得手心里出汗,若無其事地擺弄線頭,擺弄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試探:“他們家不是挺有錢的?就沒打算再生?難道說有錢人真那么看的開,沒孩子就沒孩子了?” “生什么啊,有這兩次就嚇怕了,你看看念念這樣子,就算能懷上,生也夠她嗆。” “那怎么沒領(lǐng)養(yǎng)一個?” 李嫂斜著眼睛看了她兩眼,放下手里地活兒,眼神精明地問:“嫂子,你今天來是不是有什么別的意思啊?” “沒意思啊,不是聽說你回來了,來找你說說閑話。” 李嫂點了點頭,追問:“那你說話怎么老是繞著她呢?” 趙嫂子“咳”了一聲,推她一把說:“話趕話,不小心就說到這里了,你以為我想干嘛?” 李嫂沒有點破,笑起來說:“沒別的意思就好……我剛才還奇怪,你以前頂多是幫人說個媒,今天卻怎么對別人生養(yǎng)孩子這事感興趣起來了。” 對方臉上有些尷尬,捂嘴笑著掩飾。又在這里坐了大半晌,等到外面天黑了才想起來回去做飯吃。 李嫂送她到大門口外,盯著她的背影搖搖頭。 余行鈞到了十五頭一天,因為一些事耽擱沒去成。 李嫂接了電話,總覺得他這事做得不對。 另一方面,也不知道大過年說話是不是冒犯了神靈,前幾天剛提吳念到陽歷三月份就會犯一陣兒病,沒想到到了十五這天她就有些犯糊涂。 李嫂正在屋里收拾床鋪就聽隔壁有異響,她跑過去一看,吳念打翻了洗臉盆,正精神恍惚地坐在床頭。 吳念雖然偶爾犯病,不過大多數(shù)有規(guī)律可循,像這樣提前十來天還挺反常。 吳念見李嫂進來,站起來就抓住她說:“我應(yīng)該在醫(yī)院的……我怎么在這?這是哪啊?你送我回醫(yī)院……” 李嫂忙拉住她,把她往床邊帶,她不太聽話,掙扎著往后退。 李嫂怕她跑了,趕緊關(guān)上門。 最后使了不小力氣才扶著她坐到穿上,李嫂來不及松口氣就慌手慌腳地去拿藥。 因為她現(xiàn)在精神大好,所以回來的時候就沒有帶鎮(zhèn)定劑,再加上徐良征再三叮囑這種東西不能多用,她也就不敢給她打了。 李嫂剛端起來水就被她一巴掌揮開,水花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