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等她走出一段距離后,高原才開始跟在后面,這時一邊巴瞅的人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靠在一起交流心得了。 “沒想到高干事和這個小田兒倆人之間真有事兒啊!” “那是!早跟你們說了,你們偏不信,早就看出他們倆有貓膩兒了。” “但是這個小田兒成份可不咋好,雖然說正治平反了,可到底是有黑歷史的人,組織上不會重用她的。” “看老弟你說這話就不懂了吧!小田兒成份是不好,但架不住人姑娘長的好啊!成份是什么東西,摟在懷里又不香又不暖的,可漂亮媳婦兒就不一樣了,放到家里看著都舒心。 有的人就想不開,非講究什么出身好,那種三尺鐵塔一樣的娘們兒放到家,炕上伺候一回,壽命都得短十年。還是人高干事懂生活,會享受!看看人家找的女人,跟枝兒花兒似的,聞著都香。” 再往下說,那就是農(nóng)村lai(三聲)大彪了,都是葷磕兒,說出來太污耳朵,就不表了。 再說田恬倆人,拐到背人的地方后,她就要看高原的傷。 “保柱子說你都瘸了,怎么就一下這么嚴(yán)重了呢?讓我看看你的傷!” “保柱子就會邪乎,滿嘴跟跑火車一樣,他說的話你還能信啊!現(xiàn)在你不看見了么,根本沒啥大事兒,你不用惦記! 對了,家里都好吧?”說完高原還拍拍腿,示意他真的沒什么問題。 田恬隨著他的動作看了看他的腿,說:“走時我心慌,你還說我搞封建迷信,幸虧我回去的及時。” 和他簡單的說了下家里的事,高原也覺得特別的稀奇,道:“真有你說的第六感啊?!” 田恬點點頭,一臉神秘,無比神棍的說道:“是的,而且百試百靈!特別是現(xiàn)在我還知道你跟我撒謊了,其實你病的不輕,我說的對不對!?” 她說一句,就朝高原走一步,到最后,就差點兒貼他身上了。別看田恬個子矮,但這會兒卻氣勢十足,插著腰仰頭皺著眉頭瞪著他。高原跟誰撒謊都沒心虛過,看著她黑亮亮的大眼睛,沒由來的底氣不足起來,無比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到底是你主動露出來給我看看,還是讓我來扒你褲子?!”田恬一手叉腰,一個小手點著他的胸口,因為生氣,力道可不輕。 可高原卻覺得她手指點過的地方,實在是太tm舒坦了。 本來還有負(fù)隅頑抗的意思,誰知道田恬一把將他推靠在墻上,還真有想上手的意思,他緊忙夾著倆腿把屁股往后縮,又趁機抓住她那軟嫩的小手,說道:“別別,你個女同志動手動腳的,影響多不好!革命戰(zhàn)士不怕流血不怕犧牲,不過是點小傷,算得了啥!有啥可看的! 你坐了一天車了,趕緊回去休息,我一會兒在衛(wèi)生所抓點藥就行。” 田恬卻不聽他的,就非要扒他褲子看看,高原一看真是糊弄不過去了,實在是沒招,只得告饒。 “行行行,我給你看!別動手動腳的了,讓人看到成啥了。” 田恬一擰身子,放開他!掖了一下鬢角滑落的碎發(fā),十足吊歪的語氣說:“這會兒嫌影響不好了,不是你背地求我抱一下的時候了,哼! 放心,以后絕對不讓風(fēng)光霽月的高干事再有這種作風(fēng)的問題,保證和您保持十米開外的距離。” 她一說這話,高原就服了,趕忙腆著臉央求著:“別的,別的,逗你玩兒的!我想你一時一刻的,要是連抱一下都不給,那可真讓人活不下去了。” 到底是在農(nóng)村長大的,跟著這幫大老粗學(xué)的百無禁忌,過了那段害羞又抹不開的時期后,私下里倆人的時候,高原說的那些話,那都沒個聽。 情人間的甜言蜜語,就算有時候過點火,其實心里也是愛聽的。但田恬臉皮薄,總要個面兒,覺得要是不反駁兩句,感覺就有點不矜持一樣。所以每回高原一沒臉沒皮,她就瞪他,不給他好臉兒看。 就連高原都摸準(zhǔn)她的套路了,跟著又哄她說:“好了,好了,別生氣啦,不是要看我病么。” 高原挽起褲管,露出腿上的病傷,看得田恬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兩個小腿的迎面骨上,各長了一片癬屑狀的濕疹,其中正中央爛了一個大窟窿,表面看有雞蛋那么大!翻著紅rou,還有白膿。 這還哪里是皮膚病啊!這兩個爛坑,說要人命也不差啥了。 這么嚴(yán)重的病,還要給村衛(wèi)生所那個沒執(zhí)照的蒙古大夫看,這跟腦瓜子別褲腰帶上賭命也沒啥區(qū)別了。回想之前在衛(wèi)生所聽到的慘叫,大夫給人削完腐rou,手術(shù)刀就隨手在消毒水里一涮,借著就給下個人繼續(xù)看。那消毒水都成血水了,都不舍得換一換,想到這種衛(wèi)生環(huán)境,田恬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不行,你這病得去城里大醫(yī)院看!村衛(wèi)生所一點消毒設(shè)施都沒有,藥品又不到位,就這么活拉拉的給人剜rou,得敗血癥怎么辦!” 農(nóng)村孩子,磕磕碰碰那是常事,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特別是高原,從小更是沒少吃苦,他放下褲管,混不在意的說:“同志們都是這樣看,我個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哪能搞特殊,這讓我以后還怎么在群眾中開展工作了。” “領(lǐng)導(dǎo)怎么了,領(lǐng)導(dǎo)就不是人了?!你命都快讓那個庸醫(yī)收去了,還想什么破工作,那還有什么用了!總之我不同意你在衛(wèi)生所看!”田恬一叉腰,一副一人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架勢!想去?!可以,先從我身上開過去吧! 高原對田恬,那是一百個沒轍,她說啥是啥,他是沒任何意見,百分百聽從的。可是,領(lǐng)導(dǎo)那邊要怎么說! “我也不想讓那個二把刀往我身上招呼,可要上省城醫(yī)院,介紹信誰給開?不是找支書就是找村長,我得這點小病兒就這么窮矯情,以后哪還敢用我干革命了。” 聽他分析完,田恬也蔫了,是她想的太簡單了,忘了這cao蛋的年代,到哪都得有介紹信才行。 她叉著小蠻腰來回的踱步,思考著這個問題到底該怎么解決,高原就看著她為自己傷神。說實話,有人擔(dān)心惦記,為你辛苦為你忙的感覺實在是tm太好了!特別這個人還是你心上人的時候,簡直就比冬天喝熱湯、夏天喝涼茶還透心兒的舒坦。 “你說,支書私下里,收不收點人情往份兒啥的?”田恬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可聰明如高原,就這一句,他就基本秒懂田恬是什么意思。 要說他們這個支書,除了女人這個坎兒過不去外,其他的真沒啥挑的。有能力,還干實事,從不搞那些浮夸風(fēng)氣。想找他送禮走后門,如果換以前,那是想都不要想。 但最近開始,支書就不時的暗示他,找機會摟點好處。如果不知道陸桂芬那個茬兒,他可能不明白為啥支書會突然改變,現(xiàn)在完全可以理解,這是有兒子了,想要攢家底兒了。 支書是關(guān)里人,思想比較守舊,認(rèn)為兒子才能傳宗接代。之前家里連生了三個丫頭片子,他覺得香火無人繼承,就不太看重這方面,覺得還不如給人民干點實事兒,留個身后功名。 現(xiàn)在兒子馬上就到位了,他這心就活了,想法也就多了。其實他這樣,高原最高興,領(lǐng)導(dǎo)吃菜,下面的人也能跟著喝湯。就怕油鹽不進(jìn)的那種,一點好處撈不著,還總盯著你不放,一點錯都不能出。 “支書還是挺好說話的。”高原委婉的說道。 田恬心領(lǐng)神會,得意的一笑,道:“那就好辦了!” 說完她解下背包,從夾層里掏出個小手絹系著的東西,打開一看,好懸沒閃瞎高原的眼睛。 金佛金相金頂針兒,滿滿一包都是金貨,得有個六七件!田恬挑了份量最大的一個金牌和一個金佛墜遞給他,說:“這個給支書,你就說我想搞點藥,正好借你的傷去醫(yī)院開點處方。” 有人眼都不眨一下的為你一擲千金,說不感動絕對是扯犢子,但他還是干巴巴的讓了一下,道:“我這就是小傷,衛(wèi)生所抹點藥就能好,沒必要花這冤枉錢。”原諒他一個窮孩子出身,有點好東西就想藏著捂著的心情吧。 田恬不贊同的瞪了他一眼,把東西硬塞到他手里,說:“什么也比不上你的身體重要,這些都是身外物而已!我?guī)е鼈儯褪菫榱瞬粫r之需,現(xiàn)在正是用在刀刃上了。” 就憑田恬這幾句話,高原覺得,就算有一天要為她豁出去一條命,他也愿意。 一個大男人,滿面動容的看著你,田恬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讓他別有思想包袱。 “其實我家好東西多的是,唐宋元明清,青花還是粉彩,詩詞還是畫作,唯獨這種當(dāng)代的黃金是最不值錢的!所以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這對我來說就是舉手之勞!” 高原領(lǐng)她情,也明白她是不想讓自己因為用了她的東西,有太多的思想負(fù)擔(dān)。可姑娘你把自家家底都掀出來是鬧哪樣啊!真是的,明明平常看著挺聰明個人,偏偏總冒虎氣。 高原把最大的那個金佛放回去,選了個長命鎖,田恬還怕禮太輕人家不收,他說:“放心吧,這禮,絕對能送到他的心坎兒里。” 田恬的擔(dān)心還正經(jīng)應(yīng)驗了,在衛(wèi)生所治病的那些人里,就有幾個回去發(fā)了高燒。不過大部分人打針安定后,第二天就好了,唯獨一個高燒不退,傷口感染引起了并發(fā)癥。被連夜送到了省城醫(yī)院,說是細(xì)菌感染,如果不截肢就是敗血癥,命都保不住!就這樣,因為一塊小小的皮膚病,連累一條腿就被鋸下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后,高原冷汗一下就下來了,這人就是那天和他一起聊天的一個民兵,平日里體格子杠杠的。田恬說什么感染的,當(dāng)初他真沒當(dāng)回事,一是這么多年他皮實慣了,摔摔打打受點小傷那都是常事,從沒去在意過也活這么大了。二是之前大家都是這么治的,別人都沒啥事,他覺得自己身強體壯的,更不會有什么問題了。 現(xiàn)在看來,有些事和體格子好壞沒關(guān)系,閻王爺要來敲門,不分老幼啥也擋不住。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高原特別能聽進(jìn)去田恬的勸告,讓他以后在工作上走的平順,避免了很多災(zāi)禍。 高原看到平常關(guān)系挺好的哥們兒,瞬間就剩一條腿了,當(dāng)時就感覺自己腿肚子直打突突。看完那人回來后,她把田恬拽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死活非要給她跪下,說要感謝什么救命之恩。 他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的,弄的田恬是哭笑不得:“這不過是碰巧了,就算你在衛(wèi)生所看病,也不一定像他這樣。” “不得,你有第六感,我也有!我就覺得,要是我也在衛(wèi)生所看,百分百的也得不了啥好。我和那人關(guān)系挺好,之前又一直湊一起說話,到時候準(zhǔn)是前后腳看病。你沒發(fā)現(xiàn)發(fā)燒那幾個,都是他一前一后那幾個人,就算不截肢,也得脫層皮。”高原心有余悸的說。 高原膽大,不大點就敢扒人墳上的供品充饑,后來在老山的貴族墓道里,來回在山腹里穿梭。可人越大,得到的越多享受的越多,膽兒就越來越小,特別是這種擦肩而過的險事,越想就越后怕。死,并不可怕,就是一閉眼睛的事。正當(dāng)年瘸胳膊少腿兒的,自己遭大罪不說,還帶累家里。像他這樣沒牽沒掛的,真沒了一條腿,怎么可能還去結(jié)婚連累人家姑娘,成了殘疾工作也就干到頭了,生活沒指望,就是死路一條。 以前總聽人老人說,妻賢夫禍少,就連他當(dāng)初都認(rèn)為田恬有點太矯情,沒想到卻救了他一命! “你快起來吧,這是出什么洋相呢,叫人看見你還有沒有官威了?啊!高干事!”他這人也不著調(diào)啊,說是感謝她,其實就是抱著她卡油耍賴。 聽她說完,高原警惕的左右看看,趕緊手支地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訕訕說。 “我跟媳婦兒嘮兩句知心嗑,有什么可丟人的!” “呸,誰是你媳婦兒啊!你越來越不要臉了,總口頭上占我便宜。”田恬被他剛才一頓揉搓,掙半天都沒掙開,心里正冒火呢。 高原就愛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瞪著眼睛小臉兒通紅的,跟個炸了毛的小奶貓一樣一樣的。他還貝戈戈嗖嗖的湊到她耳邊,十分欠揍的說:“要不是地點不允許,我可不想只占點口頭上的便宜!” 真是蹬鼻子還想上臉是吧!!田恬惱羞成怒的伸手要去打,他動作非常敏捷的往后一退,之后朝她敬了個軍禮,就跑沒影了。 田恬抓不到她,只能氣的直跺腳、干生氣。 田恬是一路罵著高原回宿舍的,混蛋、王八蛋、臭雞蛋。。。。。以前還說什么不讓她受一點委屈,現(xiàn)在倒好,他自己帶著頭來欺負(fù)她。 當(dāng)然,小情人兒間的口角,也是甜蜜多過生氣。可平常都是高原讓著她,這次吃了虧,沒占到便宜,就覺得心里不平衡,特別!生氣! 她就光在那賭氣囊塞在腦海里折磨高原了,也沒注意到茅廁上掛的那條褲腰帶,直接就把門打開了。 可一開門,她就傻眼了! 絕對不是什么撞見男人上廁所,農(nóng)村的廁所就是用破板子和破麻袋片子搭的一個簡易茅樓,因為固定的不好,基本就只能承重一個人的份量。而且為了杜絕耍流氓的可能,男女廁所都是分開的,距離都可老遠(yuǎn)。要是發(fā)現(xiàn)有男人在女廁所旁邊晃悠,都不用想是不是不小心走錯了,直接就可以先打這個臭流氓了。 所以,她看見的不是男人的果體,而是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 按說孕婦不奇怪,村里幾百號人呢,怎么可能沒個把孕婦。但驚就驚在,這個孕婦是陸桂芬!!她男人可沒跟著一起下鄉(xiāng),她這算圣母桂芬?無精自孕么?! 怪不得平常她那么不合群,干點啥都遮遮掩掩的,竟然是因為揣了這么大個肚子。不過她本來身板兒就壯,平常穿的衣服又肥大,這么久了還真沒一個人看出來她這是懷孕了。若不是她正好撩著衣服,那圓滾滾的肚子被看了滿眼,田恬都不敢相信她是孕婦。 田恬還在震驚當(dāng)中呢!沒辦法,來這個年代久了,誰家母豬多下幾個崽子都是稀奇事兒,更何況這種沒有男人卻大了肚子的奇聞! 陸桂芬也不是啥精明人,要換成別人,被人撞破了秘密,就算不裝可憐博同情,最起碼也得讓人保守下秘密吧。可她卻跟蒙圈的蒼蠅一樣,一下就沒了主意,褲腰帶都不要了,撞開田恬就提拉著褲子跑了。 跑還不要緊,還直接跑去找支書了,也幸虧田恬沒有探究她**的想法,不然直接就跟著她撞到正主那兒去了。 陸桂芬連門都沒敲,‘嘩啦’一下就闖進(jìn)支書的辦公室,這會兒支書正和幾個干部交代工作呢。 見到平常老實巴交的陸桂芬衣衫不整、滿臉焦急的闖進(jìn)來,大家都一臉的好奇。 支書之前怕倆人的關(guān)系露餡,所以他一直囑咐陸桂芬,不敢在人前和他接觸。這年頭別說干部了,但凡誰有點作風(fēng)問題,那就別想翻身了。她現(xiàn)在一頭扎進(jìn)來,一副求他做主的樣子,連點掩飾都沒有,這不是要壞菜么! 支書一直裝著不和陸桂芬不熟,還假意清嗓子提醒她注意影響,偏偏陸桂芬就認(rèn)準(zhǔn)他了,企盼的眼神兒緊盯著他不放。 高原就在一邊看熱鬧,他清楚知道倆人之間的那點貓膩,瞅倆人對著干著急,他心里就憋著壞笑。可又不能讓支書因為這事兒倒臺,他還沒借著支書這把梯子上青云呢,熱鬧看會也就夠了。 “陸桂芬!同志之間這點兒小矛盾,你就沒完沒了了是吧!還有沒有點組織記錄性,領(lǐng)導(dǎo)正開會呢,你就隨隨便便往進(jìn)闖,給你點好臉兒了是吧。” 眾人聽沒什么大事,也就歇了好奇心了,支書也借著這個臺階說:“行了!今天重點也說的差不多了,大家回去抓緊落實工作,我正好聽聽小陸同志有什么事兒匯報。一個女同志家的撇家舍業(yè)支援我們北大荒建設(shè),生活工作上有困難,我們做領(lǐng)導(dǎo)的要積極幫助這群同志。” 作者有話要說: 第67章 危機解除,支書又端起領(lǐng)導(dǎo)的派頭:“小高兒啊,你去檔案室?guī)臀胰∫幌氯ツ甑拇悍N資料,我和今年的對比一下。” 作為一個好下屬,領(lǐng)導(dǎo)心思要懂得,高原從善如流的退下,還貼心的把門關(guān)好。他如此識時務(wù)知進(jìn)退,得到了支書滿意的微笑,還小小的自戀了一下,不愧是自己手把手帶出來的小同志啊。 等高原出去之后,支書的笑臉就垮下來了,警惕的看了下外面,略帶壓抑的對陸桂芬斥道:“不是告訴你不要來找我么!” “我有急事兒!”陸桂芬委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