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從十四歲情竇初開至今,整整十三年,她終于完完整整的全部屬于他。 蘇紫瞳本以為回了公寓就不用再喝中藥,哪知第二天下午,她睡得渾身酸痛,一睜眼,卻發現滿屋子藥味。 沈逸正坐在一旁看文件,聽到動靜湊過來給了她一個……姑且算是早安吻吧…… “餓了嗎?”沈逸的桃花眼饜足地瞇了瞇,摸著她的頭發十分溫柔,“我去給你拿吃的。” 屋子里的藥味蘇紫瞳再熟悉不過,正是她吃了大半月的藥膳,不用問也知道沈逸煮的什么。蘇紫瞳捏著鼻子,不高興道:“我不吃這個。” 沈逸十分好心情地問道:“那想吃什么?” 蘇紫瞳被西餐和各種藥膳虐待了近三月的胃終于有望翻身,她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滾到沈逸懷里,滿懷希望地看著他:“魚片粥、八寶鴨、醋魚……” 說著說著,竟然真的餓起來。 沈逸聽著她說完,曲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以前怎么沒發現你對吃的這么執著?” 蘇紫瞳在他懷里拱了拱:“我是個對生活品質有要求的人?!?/br> 不過她的要求很快被沈逸駁回,端著一碗藥膳從廚房到臥室,沈逸捏了捏她的臉,扶她坐起來,裝模作樣道:“寶貝兒,現在還不行。徐伯說了,你的藥膳最少要吃兩個月?!?/br> 生活品質啪嗒一聲碎了。 蘇紫瞳有些不耐煩:“你少聽他危言聳聽,我早好了。” “嗯?”沈逸挑眉,“好了體力還這么差?” 他滿臉不正經的促狹,露骨的目光隔著一層被子上上下下的掃視,想讓人往正經方向想都難。 明明是他自己禽獸,到頭來還要怪她體力差? 蘇紫瞳狠狠瞪他一眼:“分明是你……”說到一半,驀地收聲閉嘴,一言不發。 沈逸這個臭流氓!想起之前種種,自覺臉皮很厚的蘇紫瞳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沈逸低低笑起來,見人真的要惱了才收聲,迅速擺出一副嚴肅面孔:“瞳瞳,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動,但以后別這樣了?!币娝朴性捯f,沈逸握著她的雙手,俯身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我們今后還要一起過很多很多年,你身體不好,讓我怎么辦?”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提到以后,和一個人一起過很多很多年,蘇紫瞳光是想一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可如果那個人是沈逸的話,又覺得,合該如此。 時間、距離、生死,感情最大的考驗他們都已經歷,他愛她重愈性命,她又何嘗不是? 第五十二章 煎熬 蘇紫瞳屬貓,向來我行我素不服管,但真摸準她的脾性、搔到癢處,她就會自覺收起尖利爪牙,乖乖聽話。 比如現在。 看了沈逸兩眼,她接過碗,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眼珠狡黠地轉了轉,舀了一勺送到沈逸嘴邊:“你陪我吃?!?/br> 跑步要人陪,寫日記要人陪,現在連吃藥也要人陪……沈逸又得意又苦惱地搖了搖頭,唇角翹起來,握著她的手將嘴邊的粥吃下去,意外地發現味道還不錯,就是藥味稍稍濃了一些。 沈逸輕輕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你可真不好養活?!?/br> 蘇紫瞳不說話,有幾分驕矜的斜睨他。 那副傲嬌的小樣子讓沈逸心癢難耐,忍不住捧著她的臉吻上去,兩人黏黏糊糊地吃完一頓不知是早飯還是午飯,又在床上膩了大半天,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兩人剛在一起,又正是熱戀時候,難免放縱了一些。 不管做什么,兩人總要黏在一起,然后一不注意就吻的難舍難分,仿佛兩個得了肌膚饑渴癥的病患。 蘇紫瞳從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會這樣依賴一個人,睜眼閉眼間,全部都是沈逸的身影,而她竟然一點也不會煩。似乎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上學在一起,回家也在一起。 好像是兩個既獨立又不可分割的整體。 轉眼就到了月底,童珂打來電話:“瞳瞳,我的電影首映你要不要來?” 蘇紫瞳這才知道,《歲月流途》竟然已經要上映了。托童珂和林子瑜的福,這部電影在上映前就已經人盡皆知,靠著天王的緋聞炒的沸沸揚揚,加上頗有人氣的原著和大尺度的情節,未播先火,給蔓星省了不少的宣傳費。 反正沒什么事,蘇紫瞳一點頭:“好?!?/br> 又聊了一會兒,童珂才扭扭捏捏地道:“我和天王在一起了?!?/br> 這還用她說?蘇紫瞳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林子瑜的微博條條都和童珂有關,緋聞傳的沸沸揚揚也不見他出來澄清一句,媒體提問時答得十分曖昧,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沈逸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蘇紫瞳張了張嘴,被投喂了一粒葡萄。 很甜。 蘇紫瞳瞇著眼,聽童珂在電話里東拉西扯,末了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她十分氣憤地道:“趙欣最近又在搞些小動作,你當心一點。” 沈逸打開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前兩月趙欣參加某知名電影節的紅毯環節,她穿一身曳地長裙,抬著下巴,沖著攝像頭笑得趾高氣揚。 沈逸拿起遙控器換臺,被蘇紫瞳阻止了。 她看著屏幕,目光淡淡的,雖然沒去公司,但趙欣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戲她心知肚明,只是懶得搭理她。不過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向林子瑜的童珂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就問。 童珂仿佛就等著她這句話似的,聞言得意洋洋道:“天王告訴我的啊。” 蘇紫瞳:“……” 居然跑到她面前來秀恩愛,談戀愛了不起??!好像誰沒有一樣! “想秀恩愛去微博。”蘇紫瞳好聲好氣地建議道,“順便還能幫電影做做宣傳,反正宣傳費用是從你的片酬里扣?!?/br> 童珂嚶嚶嚶地哼了兩聲,這才掛了電話。 沈逸從后面抱上來,一下下親著她的耳朵,手也不老實的在腰間摸來摸去,蠢蠢欲動的想要往上探。蘇紫瞳按住他的手,微微偏頭躲了一下。 電視上,紅毯環節已經播放完畢,中間插播一則廣告,是某大牌彩妝,代言人正是趙欣。 蘇紫瞳瞇了瞇眼,這一年間,趙欣自己的工作室發展迅速,簽了幾個條件不錯的新人,規模越來越大。有蘇紫瞳在背后推波助瀾,雖然這一年間她沒有什么代表性的作品,但人氣卻越來越高,各種話題不斷,似乎一夜之間便家喻戶曉。 蘇紫瞳做的隱蔽,趙欣只以為是她出道多年的積累,對此毫無所覺,相反的,還十分為此得意。 年后某次宴會上,趙欣曾端著酒杯晃到蘇紫瞳面前,志得意滿道:“你以為抱上嚴浩宇的大腿就能把我趕盡殺絕了嗎?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手段,原來不過如此?!?/br> 蘇紫瞳笑而不語,趙欣卻不依不饒,她用酒杯擋著唇角的譏誚:“杭嘉樹真是可憐呢,我還以為你會為他報仇,原來他在你心中的分量也不過如此。” 她用盡所有辦法想要激怒蘇紫瞳,卻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蘇紫瞳以前不愿意搭理她,總覺得和趙欣這種見誰咬誰的瘋狗一般見識實在是降低格調,但猛地被咬上一口,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來,說不后悔是假的。 這一年來,蘇紫瞳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只跳梁小丑,她鋪開一張大網,趙欣洋洋得意地跳進去還尤不自知。下個月就是國內某知名電影節,趙欣有提名,蘇紫瞳算著時間,覺得時機差不多,可以收網了。 過了兩天,她抽空給阿文打了個電話:“可以動手了?!?/br> “現在?”阿文有些驚訝,“之前不是說等電影節?” 蘇紫瞳懶洋洋地笑起來:“先來點開胃小菜。” 于是從這天起,網絡上關于趙欣的的□□鋪天蓋地而來,不過大多不痛不癢,能引起惡感,卻沒什么實質性作用,頂多給趙欣添點堵。 來回幾次之后,趙欣似有所覺,打來電話冷笑:“你就這點本事?” 蘇紫瞳坐在陽臺上曬太陽,打個哈欠漫不經心道:“趙欣,說話要講證據,我不懂你在說什么?!?/br> 趙欣氣急敗壞地掛了電話,沈逸輕輕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你這是打草驚蛇。” 蘇紫瞳瞇起眼睛,忽的一笑:“就是要嚇一嚇她?!?/br> 這天是《歲月流途》的首映禮,沈逸看一眼時間,催她起來換衣服。 說話間,手機響了,蘇紫瞳接起來,半晌后,面色猛地一變。 沈逸微微蹙眉:“怎么了?” “我……”有那么一瞬間,蘇紫瞳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隨著掛斷的電話流走了,她定了定神,片刻后,才怔怔道,“蘇衡在醫院急救?!?/br> 沈逸瞳孔微微一縮,立刻道:“我們去醫院?!?/br> 蘇紫瞳茫然地坐在那里,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起方才醫生公事公辦的話:“突發腦溢血并肝癌晚期,請做好心理準備?!?/br> 她明明應該恨他的,可是這一刻,她卻比誰都害怕。 如果……如果他真的…… “瞳瞳?”沈逸握著她的肩晃了晃,“哪個醫院?我們走?!?/br> 蘇紫瞳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隨后她輕輕喘了口氣:“我不……” “蘇紫瞳?!鄙蛞葜敝笨粗难劬?,“那是你父親,不管他做過什么,他都是你父親?!?/br> 蘇紫瞳與他對視,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間似乎浮出一層水光,隨后很快斂去,要不是她抽了口氣,沈逸幾乎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蘇紫瞳一把揮開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幾乎是剎那間便豎起了全身的刺。她咬著牙,想說“他不是!他不配!”可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想起小時候,蘇衡讓她騎在脖子上到處走;生病的時候,他抱著她一遍又一遍的哄;母親住院后,不管工作到再晚,他都會回來看看她。 她以前有多愛他,后來就有多恨他。 可是這個人現在卻躺在醫院的急救室里,不知道還能不能見上最后一面。 蘇紫瞳忍不住微微發抖。 手機又接二連三地響起來,急促的鈴聲如同催命。這回是童家兩個舅舅,沈逸接起來,對面很快傳來男人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快到醫院去!蘇家真落在別人手里看你以后……” “大舅,”沈逸眉心緊蹙,冷聲打斷他,“我們在路上,很快就到?!?/br> 童大舅瞬間閉了嘴,半晌干笑兩聲:“好好,你勸勸瞳瞳,那畢竟是她父親?!?/br> 時間緊急,沈逸簡單說了兩句掛斷電話,看著蘇紫瞳的眼睛斟酌道:“瞳瞳,我們先去醫院,有什么話回來再說?!?/br> 見蘇紫瞳沒反對,沈逸拉著她起身下樓,一路飛車到桃源醫院。 蘇衡還在急救室,程雪珊兩眼通紅地等在外面,見了她有些局促地起身打了聲招呼。蘇紫瞳看也不看她一眼,定定地盯著急救室的門看了一會,低聲道:“醫生呢?” 她的精神狀態明顯不大好,沈逸輕輕吻著她的額角:“醫生在里面,瞳瞳,我現在去找院長,你和我一起還是在這等著?” 蘇紫瞳飛快地眨了下眼,她輕輕吸了口氣,像是冷靜下來:“我和你一起。” 那種等待的煎熬,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承受一遍,更何況那個人是蘇衡。 第五十三章 我害怕 童蔓剛剛過世的那兩年,蘇紫瞳常常整夜整夜地夢到她,她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一聲一聲地質問她:“你為什么不替我報仇?你明知道是誰害我,為什么不替我報仇?” 即便醒來也是幻覺,耳邊死一般的寂靜,母親死死抓著她的雙手,怨恨的眼神…… 她的世界仿佛被割裂,自此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