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又是一陣沉默,曾念才開口回答我,“因為現在我身邊不太安全,我不想你和孩子跟我一起冒險,你們不能出任何事……你別擔心我,最多幾個月我就能去見你了,到時候你的肚子應該也大起來了,我很想看到那一幕……” 我心里起急,曾念的回答讓我更加不安,我知道他是怕我不肯聽話離開他身邊,所以才會和林海一起這么做。 先斬后奏,不管我愿不愿意,先把事情辦了。 我眼圈一下子紅了,熱辣辣的涌起了滿眼眶的眼淚,只差一點就要流下來了,“曾念,你怎么能這樣,你這樣我能安心待著嗎,你不知道我的性子嗎!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干什么。究竟出了什么事?” “年子,你別激動……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嚴重,我就是怕你受影響才這么做的,真的?!痹畹穆曇?,比之前更加溫柔。 可我聽著他的話,每個字都覺得那么刺耳。 我也清楚曾念的性子,知道他若是打定主意不肯說,我問了再多也是白費力氣,呼吸急促的沉默了一陣,只能開口問,“要多久?” “我現在說不好,應該最多半年,也許幾個月??傊悴挥脫奈遥瞬荒芙洺8懵撓担冶WC不讓自己出任何問題,好好的回來見你?!痹钊崧暬卮?,我能聽出他聲音里含著笑意。 我不知道要說什么了,曾念很快又接著說,“年子,其實我現在特別開心,因為想到過段日子就能跟你真的開始新生活了,還有寶寶,心里就開心的不行?!?/br> 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我閉了閉眼睛,“你記住。你可是有不良信用記錄的人,這次你要是說話不算,還像十年前那樣不打招呼就消失,我……我和寶寶就再也不見你!聽見了嗎!” 站在我對面的林海,聽著我的話低下頭,慢慢踱步走向了窗口,背對著我站下。 我哭出了聲音,曾念在那頭一定聽得很清楚,他在那頭沉默良久不出聲,直到我自己漸漸止住了哭聲,他才笑著哄我,“好了,我們的女法醫怎么這么脆落了。放心我答應你一定沒事,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寶寶,等著我,知道嗎……” 我抽了下?子,“好?!?/br> 曾念又笑了,“工作還有爸媽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你也不用多想,等我回來了,咱們一起再給爸媽解釋,你好好等著我就行……” 我心里完全被一個巨大的念頭塞滿了,我咬了咬下嘴唇,腦子里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想著就脫口說了出來。 “你別離開我!” 曾念聽到我的話,呼吸聲一頓,說話聲里沒了笑意,許久才聽他聲音帶著虛空感傳進我耳朵里,“好,我再也不離開你?!?/br> 電話結束后,我渾身無力地站在原地,眼神愣愣看著地上鋪的地毯花紋。 林海從窗口那邊走了過來,看著我滿臉的淚痕,輕聲對我說,“放心,曾念不會有事的,他知道你和孩子都需要他?!?/br> 我咬咬牙,不去看林海?!拔乙厝?,回國?!?/br> 林海很肯定的回答我,不行。 我猛地仰起頭看著他,“那你能告訴我,曾念去了哪兒嗎,我至少應該知道他在哪兒吧?” 林海盯著我的眼睛,“抱歉,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我只能告訴你,我們找不到他,對他就是最大的保護,你不想他有危險,就按他說的做?!?/br> 我把目光移向窗外的一片黑沉看去,沒再說話。 …… 我后來吃東西時才知道,我醒過來距離和曾念舉行婚禮,已經過去了兩天。 天亮以后,林海陪著我到外面轉了轉,這里和滇越的景色氣候基本一樣,不過海拔高度比國內那邊低了好多,我這個孕婦沒覺得什么不適應。 我不再跟林海說起曾念,所有的擔心和思念,都放在了自己心里。 還有其他心思,我也都好好的掩藏了起來,在一個資深心理醫生眼皮下,我嘗試著給自己戴上更不同的面具。 林海不是全天候的跟著我,也沒把我自由限制的太狠,他只是告訴我不要離開他這座房子的范圍。在這里我可以隨便行動。 我很安靜聽話的在談國這個大房子里住了半個月,曾念再也沒來過消息。 又過了一個月后,我的肚子終于開始漸漸?了起來。 站在鏡子前,我端詳著自己微凸的小腹,嘴角不禁起了笑意,忽然很想知道里面這個小家伙,是男孩還是女孩了。 林海每隔半個月就會安排婦科醫生來給我檢查,我才知道他家里儼然是個設備精良的私人醫院。 一個陰云密布的午后,我從午睡里醒過來,睜開眼和肚子里的寶寶打了招呼,起身下床走到了外陽臺上,看著空中的烏云。 “寶寶,你幫幫mama唄。你猜爸爸現在在干嘛呢,他在哪兒呢……”我自然自語,問著肚子里的小家伙。 除了風聲在耳邊輕輕吹過,沒有人回答我,我摸了摸肚子,低下頭自己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沒就覺得眼角發熱。 曾念始終沒再跟我聯系過,我從來不問,搞得林海有一天突然主動跟我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讓我別心思太重。 我對他無聲一笑,什么也沒說。 今天,我格外的想念著曾念。想得快要發瘋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心靈感應這種事,就在我好不容易調整了情緒,走進屋子里時,林海在門外敲響了房門。 我給他開了門,他直接就把舉到我面前,只說了兩個字,“曾念?!?/br> 驟然聽到這兩個字,我馬上反應過來,一把抓過放到了耳邊,心跳加快起來,“喂……”我叫的毫無底氣,生怕是自己聽錯了林海剛才的話。 或者一切只是我的幻覺。 可是,里傳來久違的熟悉聲音。雖然帶著讓我不敢確定的虛幻感,可我知道這的確是曾念的聲音,真的是他。 “年子,是我?!痹钸€是那副清冷的聲音,語調里不帶多少情緒,讓我一時間以為和他一起回到了年少時,那時的他跟我說話,基本都是這個調子。 突然到來的喜悅與安心,讓我嘴唇哆嗦起來,“你還好嗎?” 林海依舊站在門外,聽著我和曾念通電話。 我忽視他的存在,轉過身,等著曾念的回答。 “挺好的。你呢,寶寶聽話嗎?”曾念語氣還是淡淡的。 可我的腦子已經完全被喜悅占據,馬上回答他我很好,還告訴他我的肚子終于有點?起來了,我開始有小肚子了。 我以為曾念聽到這些,語氣一定會興奮起來,可沒想到他的回答依舊很平靜,“那太好了,你更要注意了,知道嗎?” “我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我著急的問起最關心的問題。 靜了幾秒,曾念回答道:“還要幾個月?!?/br> 我剛要再問他身體怎么樣,可突然就斷掉了。 我著急的剛要把回撥出去,林海卻突然開口,對我說,“他那邊,信號不好?!?/br> 131 另一種死刑(009) 信號不好,我瞪著林海,“還是不能告訴我,他在哪兒嗎?” 林海聳聳肩,“不跟你說,是為了他好?!?/br> 我把放下,沒再試圖打回去,在心里默默回想剛才那短暫的通話。 等我坐到沙發上,林海才拉了把椅子也坐下,“曾念真的很好,你不用太擔心?!?/br> 我未置可否,即便曾念真的很好,可我不能見到他就還是覺得心里不踏實,那份不安的感覺如影隨形跟著我。 “今天有人會過來看你,希望能讓你心情好一些。”林海告訴我。 我這才抬頭看他,心里馬上想到了白洋,來看我的人是不是她,我被催眠帶走的時候,白洋也在的。跟外界失去聯系這些日子,我很想她。 “是白洋嗎?”我問林海。 林海默聲點頭。 快天黑的時候,我終于見到了白洋,她看見我隆起來肚子,眼睛里起了淚光。 從滇越到我這里并不算遠,白洋知道這段時間我就在離她這么近的地方后,在心里把林海變著花樣罵了好幾遍。 “你沒事就最好了,大家都擔心死了,我雖然知道林海不會害你,可是問他什么都不說還是讓人冒火啊!那天你一昏過去,就被曾念抱走了,我一句話都沒問出口呢,后來才知道你是被催眠了……”白洋用手摸著我的肚子,一臉怨念的嘮叨著。 “白洋,曾念跟你說什么了嗎?”我等白洋停下來,就問道。 白洋也不看我,“沒說什么啊……” 我的眼睛習慣性的微瞇了起來,定定看著白洋?!鞍籽?,你抬頭。” 白洋像是沒聽見我的話,還低頭繼續摸著我的肚子,可是也不說話了。 屋子里安靜了一下,我又讓白洋把頭抬起來。 白洋抬起頭,“我看干兒子呢,他可比你對我有吸引力,干嘛非讓我看著你啊……” “白洋,咱們認識多少年了,你了解我我也知道你,你騙我了,我還是能感覺出來的?!蔽以谏嘲l上換了姿勢。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白洋咧咧嘴,干笑了兩下。 我看她這樣就知道,自己沒猜錯,白洋一定有事瞞著我,和曾念有關的事。 “對了,我差點就忘了,你最近一定也不可能跟李法醫聯系吧,他差不多十天之前給閆沉打過電話,他現在在……” “白洋,別打岔?!蔽议_口打斷了白洋的話。 白洋癟癟嘴,干脆直接坐在了我腳邊的地板上,雙手抱住膝蓋。低頭瞪著地板,又不看我了。 “年子,石頭兒那事查出結果來了,你也不想知道嗎?”白洋聲音悶悶的說了話。 這段時間我除了想曾念的事情,剩下的時間也總會想到石頭兒的事情,白洋現在這么一提,我馬上問她什么結果。 “余昊前段時間過來了,他拿了一段視頻給我看了,是李法醫寄給他的,視頻是石頭兒錄下來的,在他出事之前,本來也打算寄一份給你的。后來李法醫知道你的情況,就讓我替你先保存著了。”白洋說著,轉頭看向我。 幾分鐘后,我和白洋并肩坐在一起,面前茶幾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上面正在播放那個石頭兒錄下來的視頻。 視頻開始播放。 石頭兒穿著他出事時的那身衣服,出現在電腦屏幕上,他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微笑看著鏡頭,開始說話。 “小李子,欣年,余昊……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一起看我這段視頻呢,不過你們會看到這個,也就已經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了吧,很抱歉,老家伙臨走嚇了你們一跳是吧……” 石頭兒笑瞇瞇的看著鏡頭,我和他的視線對上,?子卻覺得發酸。 視頻里,石頭兒正在做著什么事情,鏡頭里看不完全,我只看見他低頭在干什么,靜了幾秒后石頭兒又接著說起來,“余昊一定懷疑我不是自殺的吧……盡管證據很確實,可你們一定不相信我是自殺,嗯……可你們的石頭兒真的是自殺,是自己開槍打破了自己的腦袋,吃了槍子……做了一輩子警察,我給自己選了這樣的結局?!?/br> 白洋仰起頭看了我一眼。 “即便知道我真的是自殺,按著小李子的性子,也會去查我為什么會這么做……所以,你們才有可能看到我這段視頻……抱歉,因為我,你們現在有些質疑自己一直做的事情了嗎?” “刑法,是用來判斷人有沒有犯下罪惡的,可是有些人的罪惡,沒能得到法律的審判……我這個老頭子,”石頭兒說到這兒,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就像我們跟他一起討論案情時,他心情大好時會有的那種表情。 我吸了吸?子,很想念市局食堂二樓那個專案組的辦公室。 “我這個老頭子,在年輕的時候,犯下了挺大的罪惡,一直沒得到應得的懲罰,也沒人知道我做過什么……年頭太多了啊,我都怕自己隨時會忘了自己干過什么,所以半年前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的時候,就決定這么做了?!?/br> 剩下的視頻里,石頭兒把93年那個案子的前后情況都講了出來,除了我們自己查不來的那些,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聽著他的講述,心情愈發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