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響了起來,是他的。 曾念接了電話,扔下我一個人,自己走出了這個房間,到走廊上聽電話去了。 我只好看著香爐里剩下的那兩根香,它們靜靜地燃燒著,火頭的紅點一明一滅,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為什么這里沒擺放曾念母親的遺像呢。 我對她的印象,還是去連慶辦案時在電視里看到的那個紀實節(jié)目里看到的樣子,節(jié)目中展示了一張曾念mama的照片,可是印象有些模糊了。 “年子。”曾念突然在外面喊了我一聲,我沒回答,很快走了出去,就看見曾念剛放下,眼神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怎么了。”我走過去問著。 “公司里有事我馬上要過去一下,先送你回家,走。”他快速回答完,自己先走了起來。 我跟上他,“我自己回去就行。” 曾念在前面突然站住,猛然轉頭看著我,“我,送你。” 他口氣很冷梆梆的。像是在對我下一個不容反駁的命令,這讓我很不舒服,也不知道他怎么了,聽了那個電話后情緒就變成這樣。 他的目光,甚至有些陰鷙起來。 “好。”我忽視了他的態(tài)度,沒再說別的。 到了門口,沒想到又看到了向海湖,她像是一直站在這沒離開過,見我和曾念下樓來,依然笑著看我們,沒說話。 曾念面無表情的無視向海湖,自己徑直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卻突然聽見向海湖對我說了句,“戒指很漂亮。” 我下意識用手指摸了下手指上那枚訂婚戒指,腳步不停。 曾念把我送到家樓下,沒停留匆匆離開了。 我望著他的車遠去,不能騙自己說心里沒有介意,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可是他現在一定面臨著各種壓力和事情,我該體諒的。 回到家里開了燈,我才想起自己不是應該住在白洋那邊嗎,怎么曾念也忘記了,把我送回了自己家里,我也沒覺察到不對,就這么回來了。 本來是怕這里被那些記者蹲守,可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看來我不用躲在白洋家了。 簡單洗漱一下,我坐在了沙發(fā)上,開了電視,只為了屋子里不那么安靜,然后看著屏幕就漸漸發(fā)呆起來,腦子里想著很多事。 手隨意地在沙發(fā)上換了個地方放著,就感覺到自己的手放在了書上面,低頭一看,沙發(fā)上放著我還沒來得及看過的一本書。 把書拿起來,這是那本手語書,李修齊離開奉天時留給我的。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酒吧昏暗曖昧的光線下,李修齊笑著對我做手勢,然后告訴我手勢的意思是……我愛你。 不知道是這本書實在太沉太重,還是我失神沒拿住,書重重落下,掉在了地板上,一聲悶響。 電視里的綜藝節(jié)目里爆發(fā)出夸張的笑聲,我覺得那么刺耳,把電視給關掉了。 有個小聲音在我我耳朵里不停的念叨著,不要待在家里,出去吧。去喝杯酒多好,走吧……我騰地從沙發(fā)上站起身。 打車到了李修媛的酒吧時,正式酒吧最熱鬧的時間,今晚客人還特別多,我進去沒看見平時熟悉的服務生,也沒看到老板李修媛,就習慣的坐在了吧臺一個位子上。 音樂聲似乎和這里平時的感覺不一樣了,很鬧的那種,我聽得不習慣,索性就要了一種自己從沒嘗試過的酒。 既然生活有了新開始,那就什么都試試新的吧。 一杯酒進肚,我要了第二杯時,肩膀被人溫柔的摟了一下,回頭看,是李修媛,原來她在酒吧里。 她拉我去了酒吧里邊那個辦公室,就是我知道李修齊突然辭職不再當法醫(yī)后,見到他的那地方,走進屋子,李修媛關了門看著我打量。 “恭喜你啊,婚禮什么時候辦,訂婚宴那天抱歉沒能過去。”李修媛和我碰了碰杯,目光瞄到了我手指上的戒指。 她不說,我都沒注意她沒去訂婚宴的事。 “還沒定,謝謝。” 李修媛繼續(xù)看著我,“我今天剛從滇越回來,沒去參加你的訂婚宴,也是因為這個。” 我用力握穩(wěn)了手上的酒杯,沒出聲,只是看著李修媛。 她去滇越,一定是因為李修齊了。 “欣年,你相信他會殺人嗎,還是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李修媛問我。 我喝了口酒,辛辣的感覺順著食道一路下滑,“不信。” 李修媛笑出聲來,可眉眼間的神情卻并不快樂。“我也不信,那個傻小子,不值得他這么做的,他怎么就是不懂呢。” 我蹙眉看著李修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跟你說過當年的事情嗎?” 李修媛搖頭,“他怎么會說那些,這只是我自己的感覺,我和他做家人這么多年,他是什么樣的人我還是知道的。” 我有些失望,還以為會從她這里聽到什么有價值的訊息。 “我現在也幫不上他,想見他問明白都不行。你見過他了嗎,我知道你之前也在滇越的。”李修媛走近我,問著。 “見過,但是是在他去自首之前,我不知道他會那么做,出事之后就沒見過了。”我回答。 “那到底怎么才能見到他啊!”李修媛急了起來。 “如果他被批捕了,審判的時候,會在法庭上見到他。”我有些艱難的說出這些,覺得頭有點暈,我不敢想要是真的有這一天出現,在被告席上見到李修齊。 李修媛難受的閉了閉眼睛,仰頭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這天夜里。曾念一直沒給我來過電話,我離開酒吧回家倒頭就睡,難得的沒有做夢睡的挺踏實,直到被來電吵醒了。 依舊不是曾念,而是我媽。 我坐起來接了電話,意外的聽到了不是我媽的聲音,我以為自己還沒醒酒聽錯了,可對方又叫了我一聲后,我確定自己不是聽錯了。 “曾伯伯,你怎么能給我打電話的。”是曾尚文用我媽的打給我的。 “我回家了,你能過來家里嗎,我有話想跟你說。”曾尚文聲音不高。感覺他很累,在強撐著和我通電話。 還沒回答,那邊就換成了我媽的聲音,她很著急,“年子,你快過來吧,快點,別問了,來了再說。” 我往曾家老宅去的時候忽然就覺得,昨晚曾念姐了那個電話匆忙離開,可能不是因為公司里的什么急事,為什么我會覺得和曾伯伯有關,這感覺分外強烈。 到了老宅,我在畫室里見到了曾伯伯,我媽坐在樓下沒跟上來。 曾伯伯坐在他的靠背椅子上,見到我進來想站起來,被我攔住了,我匆忙打量了他一下,看上去還算好,但是明顯的神色疲憊。 “舒添還是手眼通天,在里面蹲了一場出來,還是有翻身的本事,厲害……”曾伯伯沒頭沒尾先跟我說了這么一句,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容。 我多少知道他和舒添之間的往事。事實上因為曾念mama的聯系,曾伯伯和舒添也算是翁婿關系的。 不知道到底要和我說什么。 “我沒想到小添會走在我前面,現在也不相信,沒辦法相信……”曾尚文又說起了曾添,眼神里滿是不愿相信的痛苦神色。 我安靜的聽著。 曾尚文收了笑容,看著我,“知道曾念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不肯認我,不愿叫我爸爸嗎?他跟你說過我和他mama的事情嗎?” 我搖頭,“很少說,我知道的就是你們之間的關系,就這些。” “今天我出來,是他送我回來的,我不知道舒添使了什么辦法能讓我就這么出來了,我可是拿了刀子想要他的命啊,那個老狐貍,到現在我還是看不懂他……”曾尚文說著,眼神凝了起來。 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可我聽他說是曾念接他出了看守所,還送他回家,就知道自己路上的假設應該是對的,曾念昨晚突然離開就是為了曾伯伯。 “當年,無比榮耀高高在上的舒添被人舉報倒了下來,他最得力的助手,曾念mama也跟著一起被抓了……那個告發(fā)提供了關鍵證據的人,就是我。是我把舒家父女送進了監(jiān)獄,呵呵……”曾尚文對我說著,臉色白了起來,手也在抖著。 他的臉,漸漸扭曲起來,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興奮。 我心里一震,曾尚文的眼色也虛空起來。 “我寫信給監(jiān)獄里的舒錦云,告訴她一切都是我做的……聽說他mama自殺,就是看了那封信之后。”曾尚文說著,看著我,“舒添那時候不知道,他最信任疼愛的女兒。在他那么堅決不同意她嫁給我的時候,我和舒錦云已經偷偷領了結婚證,那年代這么做多難啊,我廢了多大力氣啊……直到女兒肚子大了,也沒告訴他結婚的事,所以都說曾念是私生子,其實不是,不是的。” 我看著曾尚文愈發(fā)白的臉色,看見他額頭開始冒出細細的冷汗,擔心的叫了他一下,想讓他先別說話了,去醫(yī)院看看。 可是曾尚文揮手。表示不用。 我看著他,心里酸楚不已,眼前是曾念十七歲第一次被我媽領回家里的那個樣子,孤單單的身影,只能自己保護自己的那種陰沉眼神。 “是我對不起他mama,也對不起他……我想彌補的,可是那孩子不給我機會,我每次看見小添賤兮兮的貼上去喊著他哥哥,我心里難受啊,難受……”曾尚文聲音顫抖,眼淚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我也覺得鼻子酸,仰頭控制自己別流淚。 很想問自己面前這位父親。失去了兒子的父親,為什么當年要那么對待自己的愛人,為什么。 畫室里安靜了很久,我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的時候,低下頭去看曾尚文,這才發(fā)現他的頭歪著,深深低垂在胸前。 他昏過去了。 我迅速簡單的檢查了一下,然后打了120電話,大聲喊來保姆守著曾伯伯,馬上又給曾念打電話。 “曾念,曾伯伯在家里昏過去了,你快過來。”我沖著大喊。樓下已經傳來我媽詢問的喊聲,一聲比一聲大。 曾念也沒說會不會過來,電話就被他掛斷了。 顧不上再打回去,我蹲到曾伯伯身邊,數著他的脈搏,等待急救車。 我媽已經費勁的上了樓到了門口,看見曾伯伯的樣子,她卻沒了動靜,呆呆站在門口就那么看著,沒再往前來。 我初步判斷曾伯伯的昏迷是身體虛弱和情緒激動引發(fā)的,具體情況還得去醫(yī)院檢查才能確定,看著我媽的樣子,我跟她說別著急,應該不是很危險。 我媽聽了我的話,眼神怨恨的盯著曾伯伯,還是不說話。 急救人員趕到場的時候,曾念也緊隨其后到了,我看到他趕過來,心里一松,不管怎樣他還是來了。 曾伯伯被抬出去的時候,我媽站在門口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沒讓我跟著曾念一起下樓,我看著我媽,不知道她要干嘛。 106 青春逢他(023) 所有人都下樓了,只剩下我和我媽還站在曾伯伯的畫室門口。 “怎么了,有話快說啊。”我看著我媽。 我媽在流眼淚。 我準備再問她一次,還不說話的話,我就不管了先下樓去,我媽卻開了口,“都是報應啊,一個是,兩個也是。” “年子!”樓下傳來曾念喊我的聲音。 我媽看看我,“快下去吧。”還伸手推了我一下。 樓下門口,曾念在等我,急救車已經先開走了,我一下來他就拉著我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