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我受傷了嗎,能感覺到痛,也看見了血,可我在身上找不到傷口。 “白叔,你看見了嗎,我出血了??!”我喊起來。 沒聽到回答,只好抬頭看,哪里還有白叔的影子,只看到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白洋,正站在我面前,呆呆的看著我。 “年子,年子!”白洋喊著我的名字。大聲哭了起來。 我剛想跟她說話,白洋哭得更厲害起來,指著我大喊,“對不起啊年子,對不起……”說著,她又慘笑起來,聲音低了下去,我都聽不清楚了。 我想對她說你大點聲我聽不見,你哭什么啊,你怎么對不起我了,胡說什么呢,可是一點都發不出聲音,只能干著急。 白洋一下子跪在了我面前。“年子,對不起,是我爸殺了你,對……不……起……” 車門被打開的聲音入耳,我猛地睜開了眼睛,車里的燈亮了起來。 李修齊正盯著我在看,“怎么了,做噩夢了?” 064 我依然站在愛你的地方(008) 我一下子還沒從噩夢中緩過來,怔怔的看著李修齊的臉,說不出話。 他提醒我,我的一直在響呢,我吃力的強撐著眼皮別閉上,慢慢舉起了放在身邊的,看著來電頭像上咧嘴大笑的一張臉,我終于從夢境的虛空中清醒過來。 我開了車門下車,接了白洋打來的電話。 李修齊和向海瑚都坐回了車里,也許正在透過車窗玻璃看著我。 “喂,”我只說出來這一個字,想著剛才夢里最后那一幕,我不知道該跟白洋說什么了。 白洋猶如在夢里那樣哭了起來,我沒想到會這樣,聽著她的哭聲身體抖了一下,“別哭,說話,怎么了白洋?!?/br> “對不起啊,嚇到你了吧,看我這點出息,我是高興地過頭了,又是給你打電話就沒控制好哭起來了,我爸醒過來了!醫生說情況穩定的話,明早他可能就可以說話了,我高興地就哭了,嗚嗚……” 如果是以前,我聽到這消息,一定會陪著白洋高興,還會罵她抽風嚇唬我,可現在的我笑不出來,只覺得太陽xue附近隱隱作疼。 “醒了就好,那我明早過去看你們……” 返回奉天的路上,李修齊和向海瑚都沒問我剛才電話是誰打來的,大半路程里我都沉?著回憶那個夢境,他們兩個就偶爾聊幾句,我沒注意也不清楚說了什么。 反正我們三個人,各有心事。 到了市區,李修齊先把我送回了住處,臨下車了向海瑚才開口跟我說了句再見。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買好白洋愛喝的豆漿到了附屬醫院,給白洋打了電話,在重癥監護室外見到了滿眼紅血絲的她。 這里不能誰便進去探視,我只能隔著玻璃窗里拉著的窗簾縫隙往里張望,在白洋的指引下,隱約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白洋老爸。 他背對著我們,好像剛剛還動了動腿,像是要翻身,一個護士走過去,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看了看臉色明顯輕松不少的白洋,拉她出去吃早餐,挑了有冷氣的包子店坐進去,白洋的食欲明顯好轉起來。一口氣連著吃掉了三個牛rou餡的。 我還在跟第一個包子戰斗,撕開包子,把包子皮蘸在陳醋蒜汁兒里來回翻著,直到nongnong的滾滿了才夾了一塊送進嘴里,邊嚼邊隨口問白洋,什么時間能進重癥監護室探視,到時候我也想跟著進去看看白叔。 白洋抬頭看我碟子里被掏出來剩下的包子餡,“我小時候吃帶餡的也跟你這樣兒,可沒少被我爸教訓呢,護士說是中午可以進去,你有時間嗎?” 我點點頭,“我下午去上班,正好?!?/br> 早起我就給專案組的石頭兒先打了電話。跟他說了下我要在去浮根谷之前先辦一件事情,可能是對這個連環殺人案很關鍵的事情,只是現在我還不能透露什么,石頭兒給了我一上午時間,他們會等我下午一起出發。 白洋終于吃飽了,滿足的用紙巾擦著嘴,催我趕緊吃。 我也吃了兩個包子,出門返回醫院時,白洋問我到了專案組這邊感覺如何,那個大案子有破案的眉目了嗎。 “畢竟過了十幾年,難度很大,下午我就要去浮根谷,大概得待幾天才能回來。”我回答著。轉頭注意著白洋的神色。 白洋一聽我說要去浮根谷,馬上問我還記不記得她告訴我她小時候就住在那邊的,可是好久沒回去過了,但是老家的房子還在。 我心頭一動,“老家還有房子呢,租出去了嗎?” 白洋搖頭,說她老爸不愿意租出去就那么一直擱著呢,每年快過年的時候,老爸會專門回去看一次,不過白洋從來沒跟著一起回去過。 我們回到重癥監護室外面,一個小護士正好從里面出來,看見白洋在,就過來告訴說,病人情況很穩定,已經能慢慢說話了。 等護士走開了,白洋看著我有些怯然,“我剛想起來,我爸之前一直吵著讓我找你過來,他有話跟你說,你說……你一會兒跟我一起進去看他……” 我一直等著白洋提起這個呢,就問她,是怕白叔見了我還是亂說話是嗎,怕她老爸情緒激動起來又會昏過去。 白洋輕聲嘆了口氣,“我爸就算一直穩定,時間也不會太多了……我,我是不想看見他這樣,我難受啊,年子!雖然我不是他親生的,可是他怎么對我你也看到了,我……” 我摟了摟白洋的肩膀,表示理解。 可是有句話堵在我心里,我很想跟白洋現在就說說,可是暗自準備了好幾次,都沒說出口。 臨近中午時,白洋終于直截了當跟我說,等一下她還是先自己進去探視,我要不就趕緊去忙案子吧,不用一直陪著她了。 我盯著白洋疲憊的雙眼,不好堅持,點頭說那我就不進去了。 看著白洋拉開監護室的門往里走了,我一直沒動,腦海里反反復復都是昨天噩夢里的場景,還有白國慶之前跟我說過的那番被當做胡言亂語的話。 等了十分鐘,也沒見白洋再找我,我這才離開了醫院,回了專案組。路上開著車心里挺煩悶的,這次來的目的并未達到,還耽誤了去浮根谷的出發時間。 我是在一樓食堂里見到專案組幾個人的,他們正坐在一起吃午飯,半馬尾酷哥和趙森背對著我,是石頭兒先看見了我。 石頭兒也沒問什么,聽我說還沒吃午飯就讓我跟大家一起趕緊吃,下午一點準時出發去浮根谷。 我沒看見李修齊,就問李法醫怎么沒來吃飯。 “他去公墓了,說是要陪人去祭拜一下向海桐,然后直接去浮根谷那邊等我們了,還有余昊也得一起過去,專案組這邊不留人了,有情況直接跟你們市局刑警隊聯系?!笔^兒說著,神色有些沉重起來。 專案組幾個人都清楚內情,誰都沒接著這話題往下聊,我也悶頭很快吃完了飯。 去浮根谷的路上,石頭兒讓半馬尾酷哥說一下到了浮根谷我們的工作安排,都要去見什么人。 半馬尾酷哥有點感冒,聲音悶悶的說起來。 并案的七個案子里。除去剛發生不久的6·19這一起,其他都至少過去十年了,他把這六起案子中發生在浮根谷的五個重新列了表整理出來,分給我們每人一份。 【1】2003·5·20下午17時許,22歲超市收銀員吳曉依,被害于浮根谷老城門保護區的自己家中,其父吳衛華發現后報警,已經見過還去看了案發現場,暫時沒什么新發現。 【2】2003·8·7下午15時左右,23歲鎮醫院婦產科護士那佳佳,被害于單位安排的臨時宿舍內,出事后其父母離婚,現在只聯系上了母親王薇,還住在浮根谷鎮上。 【3】2004·1·28下午16點40,19歲政法大學在讀學生劉雯,被害于自家新裝修的房子內,父親劉鳴泰在女兒遇害后的2009年除夕夜,跳樓自殺了,其母之前已經病亡,沒有其他兄弟姐妹。 【4】2004·7·30晚上20時,38歲浮根谷實驗小學老師王麗瑩,被害于家中,這是幾個受害人當中唯一已婚的,丈夫是同為老師的劉儉,兩人結婚多年未育,遇害前剛檢查出懷孕一個月了。 【5】2004·12·24下午14點,22歲服裝店私營女老板林海容,被害于跟親戚借住的房子里,父母都不在浮根谷這邊,只有一個哥哥當時在奉天,但這次重啟案子調查,暫時還沒找到他哥哥家人的聯系辦法。 都在低頭看資料,趙森忽然罵了一句,“一個人遇害了,等于就是毀了整個家!” 石頭兒開口,“咱們一會到了,先去見見那個唯一結婚的受害人家屬,她丈夫劉儉不希望現在的妻子孩子知道我們警方要來調查,說好在茶樓見我們,咱們先去那兒?!?/br> 受害人里唯一已婚,年紀也不同于其他受害者的年齡段,這會不會說明了什么呢……我一邊看資料,一邊在心里想著。 車子到達跟劉儉約好的茶樓時,李修齊的車也停在門口,看來他已經比我們先到了。 給劉儉打了電話,他很快從一個包間里走了出來,身后還跟著李修齊。 李修齊一身?還帶著墨鏡,乍一看特別酷,見到我們都到了也沒說什么話。 當年案發時39歲的劉儉,如今已經即將50歲了,他看上去倒是并不顯老,氣色精神都不錯,看來已經從妻子遇害的陰影里走出來了。 大家坐進包間里,李修齊在并不明亮的屋子里也沒把墨鏡摘下來,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幾眼,他不動聲色的坐到了我身邊,彎了下嘴角。 和受害人家屬談話詢問畢竟不是什么開心的場合,我們都挺嚴肅的很快進入正題,由石頭兒跟劉儉直接對話,還是半馬尾酷哥負責記錄,我們都在旁邊仔細聽著。 劉儉說,當年出事以后,他還一度被警方列為嫌疑人呢,可是案發時他正跟同事一起出差在外地有證人,只是得到消息趕回家里時看到的那一幕實在是太慘了。他再也不想想起來了。 “出事之前,你知道妻子已經懷孕了嗎?”我問了一句。 劉儉看著我,“知道,我和王麗瑩當時都高興壞了,我們一直想要孩子可是就是要不上,本來以為這下可算好了,誰知道……命??!” 我看著劉儉有些泛紅的眼圈,沒再說話。 石頭兒按慣例主要是讓家屬回憶案發前后有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人或事,這么跟劉儉說了以后,他想了好半天,也沒說出來什么。 當年案發的地方也早就拆遷蓋了新樓。 “我現在的家,就是在那里后來新蓋的小區里,不過我老婆不知道的……其實,有個事我沒說,其實,”劉儉突然吞吞吐吐起來。 始終安靜做記錄的半馬尾酷哥,抬眼盯著劉儉,“你是想說現在的妻子在當年案發之前,跟你有過一段傳言是不是,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可說可不說。” 他說完,就低頭繼續看著筆記本電腦,劉儉一臉尷尬的看向石頭兒。 我也納悶,手上的案情資料里沒看到有關劉儉的什么傳言,怎么回事,我看一眼趙森,他也像是并不知情,瞪著劉儉在看。 “有些資料沒整理完就沒給你們,你說說吧,反正我也準備問的?!笔^兒看了我們一圈,最后對劉儉說道。 劉儉之前還時不時的朝我看過來,聽完石頭兒的話卻避開再也不看我了,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去,“我也不瞞著,也不能瞞著是吧,不說你們警察也會查不來的,搞不好還要去找我老婆,還是我說了吧……其實跟王麗瑩的案子沒啥聯系,真的我保證!就是不像你們去找我老婆,她對這事挺敏感的,” 劉儉啰嗦了半天也沒開始正題,我們都沉?看著他,等著。 “當年王麗瑩因為孩子的事情心情開始越來越不好,我兩吵架也多了,加上我……我年輕時犯過點個人作風問題,那年頭這可是丟人的事,結婚前王麗瑩也知道,后來心情不好一吵架她就翻出來埋汰我,我就是那時候和,和現在老婆好起來的,可是王麗瑩突然就懷孕了,我就跟她斷了。要不是后來人沒了孩子也沒了,我不會娶她的,唉,我這命啊……” 劉儉閉嘴之后,我一頭?線的瞪著這個男人,很是無語。 如果不是有警察的身份在身,我真想好好不帶臟字的跟他聊聊,這樣的男人還好意思對著我們說他命苦,是嫁給他的女人才命苦吧。 李修齊伸手端起桌上的一小盅茶抿了一口后,淡淡的也問起來,“劉老師也是移民到浮根谷來的吧,之前你是哪里人。” “對呀,我們這里大部分人都是后來移民的,我以前是在連慶,也是當老師的?!?/br> 連慶…… 我迅速看向李修齊被墨鏡遮住大半的臉,他臉色很淡,點點頭沒再問別的,繼續喝茶。 我還記著,昨晚在車里,向海瑚和我說起過,她們家來浮根谷之前,也是生活在連慶這地方的,我昨晚還特意上網查了下,連慶是離奉天挺遠,地理位置上直線隔著兩個省,但也屬于北方。 接下來,石頭兒又問了一些事情,劉儉說出事之后和王麗瑩娘家人也沒什么來往了,就知道她父母退休后被去了外地生活的哥哥接走了,他也沒了聯系方式。 我暗自唏噓,不知道那對年邁的父母要是知道警方重啟了女兒案子的調查,會是什么心情,可惜很難聯系上了。 劉儉這里似乎也得不到更有價值的訊息了,我們準備離開,劉儉非要石頭兒曾諾不會去找他現在的老婆詢問,那副嘴臉看得我真是生氣,可是只能憋著。 離開茶樓,李修齊沒開自己的車就停在原地,人跟著我們坐進了局里派給我們的商務車里。坐穩了他才把墨鏡摘了下來。 他看我一眼,話卻是說給石頭兒的,“向海桐的父母來浮根谷之前,也生活在連慶,受害人家屬有了新的聯系,去見別人時都問問這點吧。” “嗯,這方向是對的,對了問一下吳衛華,他是從那兒過來的,余昊你打電話問,馬上?!笔^兒給半馬尾酷哥下了指令。 電話打過去,沒說幾句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