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添的聲音這時又斷續(xù)的響了起來。

    “他是……郭，郭叔……郭菲，菲的……爸爸……”

    “?。　蔽衣犚娏税籽篌@訝的聲音，之前我跟她說了女護士猝死在手術(shù)室里的事情，所以她知道郭菲菲是誰。

    我也愕然盯著面前的人，手指搭在他的脖頸上，半天也沒探出脈搏來。

    耳朵里聽見白洋在問曾添，是這個角落里的郭叔把他綁架的嗎，曾添嗓子里發(fā)出含混的聲音，應該是回答嗯，是他。

    這之后，曾添陷入了昏迷狀態(tài)，我和白洋一起做了決定……報警，叫救護車。

    帶人趕過來的王隊看見我也沒問什么，領(lǐng)人在現(xiàn)場忙了起來，曾添也被急救人員抬上車，我看著郭明被確認死亡裝進尸袋里，心里忽然覺得很別扭。

    短短幾天，一家三口人都死了，死的都不能說是善終。

    究竟是怎么了。

    忙著把曾添送上救護車折回來的白洋，走過來伸手推了我一把，我回神看著她，才發(fā)現(xiàn)白洋眼圈紅紅的。

    白洋擦了下眼角，問我，“你說拿手術(shù)刀的手，少了根手指，還能動手術(shù)嗎？還能當醫(yī)生嗎，他那么愛穿白大褂，要是不能……”

    她說不下去了，我也張不開嘴，心里的那個回答實在是說不出口。

    047 死在手術(shù)室里的女護士（十八）

    聽到醒過來的曾添拒絕做斷指再接手術(shù)時，我正要走進詢問室里做筆錄。

    王隊親自出馬，我和他還有負責記錄的同事對坐，剛才曾添拒絕手術(shù)的消息就是王隊跟我說的。

    在我手邊放下一瓶水，王隊問我可以開始了嗎。

    我點點頭。

    “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加油站的現(xiàn)場？”

    “曾添給我打了電話，我就和那位女警白洋一起開車過去了?！?/br>
    “詳細說一下你到場后，都看到了什么。”

    我回憶著復述……

    “就是說，曾添并沒有在現(xiàn)場親口跟你說，死者郭明是他殺的？”

    我靜靜看著王隊繃緊的一張臉，聽得出他口氣里對曾添毫不掩飾的……那份兒反感。

    曾添在電話里跟我說的那句“我可能殺人了”，我沒說出來，筆錄上不會出現(xiàn)。

    “他沒說過，只是在昏迷前讓我去看看郭明的傷勢，我去檢查的時候，郭明已經(jīng)沒有生命體征了。”

    “那是曾添告訴你，綁架他的人是郭明嗎？”

    “對，他親口說的，白洋也聽到了。”

    “再說說曾添被綁架這件事的前后吧，你怎么知道的，你和他到底……什么關(guān)系?！?/br>
    問這句話的時候，王隊的眼神緩和下來，似乎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發(fā)小，同學，高中到大學一直是同學，我媽在他們家里做保姆很多年，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曾添了，我們是好朋友?！?/br>
    王隊喝了口水，繼續(xù)問，“就這些，沒有別的聯(lián)系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用來做筆錄的電腦，“我媽和曾添的父親，準備結(jié)婚。已經(jīng)通知我和曾添了。”

    王隊微微一愣。

    半個小時后，詢問結(jié)束，我走出屋子就給在醫(yī)院的白洋打了電話。

    白洋語氣低沉，告訴我曾添不肯做手術(shù)，檢查了一圈他倒是沒別的什么大傷，內(nèi)傷應該也沒有，就是拒絕完手術(shù)后躺在床上不說話。

    我讓白洋把給曾添，我要跟他說話。

    等了半分鐘，白洋說曾添不肯聽。

    “那就先不說吧，我這邊還有好多事，醫(yī)院里就靠你盯著了。”曾添沒事了，我還沒來得及通知曾伯伯。

    只是不知道曾伯伯的身體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沒住在附屬醫(yī)院，去的是另外一家。

    剛要往外走，又被王隊叫住了。

    “左兒，剛才你別多想，這是咱們辦案的規(guī)矩，我也是習慣了，態(tài)度口氣啥的可能讓你不適應了?！蓖蹶犛只謴土似饺绽锢洗蟾绲哪?。

    我笑笑說明白。

    “這樣，這案子你牽涉進來了，我也不想你為難，局里的意思是這樣，你先去咱們設在附屬醫(yī)院的法醫(yī)門診支援一段，那邊一直喊著缺人呢，要是看見你去了可得樂壞了?！蓖蹶牻K于說了正題。

    我二話沒說，點頭同意。

    本想最后問問郭明的尸檢由誰來做，王隊卻急匆匆的走掉了，沒給我機會開口。

    我到了曾伯伯入住的醫(yī)院，護士說他狀況穩(wěn)定下來了，只是不能勞累，讓我別跟他多說話，也注意別刺激他。

    護士打量我又問，病人的家屬怎么都沒來，我是他什么人。

    這時已經(jīng)到了傍晚，昏暗的病房里沒開燈，我隔著門往里面看，平淡的回答護士，“他的兒子都不在身邊，我是他干女兒?！?/br>
    估計是干女兒這詞在如今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意思，護士聽了我的話，看我的眼神起了變化，不愿再跟我多說，只說讓我注意時間，別說太久的話。

    我也懶得理會異樣的目光，輕輕推門進了病房。

    曾伯伯只是閉目養(yǎng)神，聽見聲音馬上睜開了眼睛，見到是我，眼神瞬間亮了不少，“欣年，怎么樣了，有消息嗎？”

    我只簡單說了曾添被找到了，其他一概沒提。

    曾伯伯聽完長長舒了一口氣，轉(zhuǎn)而又看了眼門口問我，“他沒事吧，怎么他沒跟你一起來。”

    我低下頭，隨意擺弄著自己的右手手指，然后再用左手去摩挲右手的食指。

    “要是曾添有什么事，別瞞著我，告訴我?！痹目跉夂芷届o，可我分明注意到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有些抖。

    可我不想瞞著他，很快抬起頭說，“曾添的右手受了傷，食指齊根斷掉了?！?/br>
    曾伯伯的手突然就不抖了。

    048 死在手術(shù)室里的女護士（十九）

    “找到曾添的時候，現(xiàn)場還有一個人，叫郭明，曾添管他叫郭叔。”我觀察著曾伯伯的反應。

    “是他……綁架曾添的人，是郭明！”曾伯伯聲音大起來，手也再次輕微抖起來。

    “這個不能肯定，警方還在查?！?/br>
    曾伯伯有些煩躁的晃著頭，“還是報警了，他怎么樣了，我是說郭明?！?/br>
    我沒馬上回答，隔了幾秒后才說，郭明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時就已經(jīng)死了，死因還不確定。

    曾伯伯的臉色，一點點的僵住。

    從這時開始直到我離開病房，曾伯伯都再沒開過口跟我講話，他看上去很平靜，只是在我說要去醫(yī)院看曾添的時候，嘴角才抖了抖。

    可還是什么話都沒有，甚至我出門走的時候，他都沒看過我一眼。

    我趕到附屬醫(yī)院時，白洋不在曾添的病房里，我打電話知道她在她爸那邊呢，老人情況還不穩(wěn)定，曾添也不肯跟她說話把她當空氣，白洋就離開了。

    曾添的病房外有轄區(qū)的民警在守著，我說明身份和來意也沒被攔在外面不讓進去，只是告訴我病房里還有別人也在。

    我敲門直接開了走進病房里，果然有人坐在曾添的病床邊上，聽見門聲也回頭看著我，

    是我媽。

    我朝病床上的曾添看過去，開口冷冷的問我媽，“團團呢，你來干嘛?！?/br>
    我媽坐著沒動，回答我的語氣也不熱乎，“讓我老姐妹給照顧著呢，那孩子真懂事省心，一點都不隨曾家……”

    我走到了病床邊，曾添緊緊閉著眼睛，仰面躺著，像是壓根聽不見我和我媽的說話聲。

    “你去曾伯伯那邊吧，那邊更需要你，我剛?cè)ミ^?！蔽页戆鼑缹嵉挠沂挚粗?，缺失的食指位置上空落落的看著很別扭。

    曾添忽然睜開了眼睛，聲音虛弱的問，“我爸怎么樣了?！?/br>
    原來他已經(jīng)知道了曾伯伯住院的事情。

    “還好?！蔽一卮鸷唵巍?/br>
    然后再次看著我媽，“趕緊走吧，我和曾添有話說，你最好是不要聽到。”

    我媽表情難看的瞄了眼曾添，又瞅瞅我，倒是沒說別的直接站起身，跟曾添說了聲就離開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曾添。

    “干嘛不肯接回去，不接這手就廢了?！蔽易轿覌屜惹白囊巫由?，問曾添。

    曾添也不看我，眼神直盯著天花板，“接回去也廢了，你跟我一樣都明白，我倒寧愿就這樣了?！彼f著，慢慢抬起了右手，看了看。

    “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想浪費時間說那些沒什么作用的安慰話，現(xiàn)在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最重要。

    曾添在這一連串的非正常死亡事件中，究竟是什么角色？

    “你還信我的話嗎？”曾添放下手，轉(zhuǎn)頭意味不明的看著我，問。

    又是這句話，出事之前我們兩個就在說這個問題，最后搞得不歡而散，現(xiàn)在他又問。

    “曾添，你在郭菲菲出事之前，知道她是誰的女兒嗎？”我用又一個問題向曾添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我不想跟他討論究竟信不信彼此這個老問題，我只想搞清楚眼前的事情真相。

    曾添自然明白我，我兩這點默契一直有。

    他又繼續(xù)仰頭看著天花板，“不知道，昨晚看見郭叔之前，我都不知道?！?/br>
    049 死在手術(shù)室里的女護士（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