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本來是趁機溜出去的大好機會,聽了他們的話后,蘇凌悠卻是一點心思都沒有了。 一身勁裝、黑紗覆面,他腦中能想到的,只有蘇顏雪一人。 究竟是誰要扣下蘇顏雪?那人又怎么知道蘇顏雪的行蹤? 莫名的不安漸漸涌上心頭,蘇凌悠不知道那人意欲何為,但他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蘇顏雪身陷險地。 他一個縱身,從房梁上輕巧的落地,小心翼翼的繞過幾人,頂著漫天的風雪,又踏上了來時的小路。 風雪交加的夜晚烏云濃重,山間的小路不見半點光亮,地上的積雪也已經(jīng)沒過了腳踝,蘇凌悠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艱難的往回走著。 積雪打濕了他的長靴,雙腳冷到麻木不堪。本來只需一個時辰的路程,他走走停停的,直到天邊泛白,才回到了山腳下。 蘇凌悠倚著路邊的枯樹,稍作休息,正欲繼續(xù)趕路,突然間,在茫茫雪色中,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他疾步上前,還未等他開口,蘇顏雪一把抓住他的手,滿臉怒意的呵斥道:“跟我回去!” 蘇凌悠愣了片刻,隨即轉(zhuǎn)了轉(zhuǎn)已經(jīng)不太靈光的大腦,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樣,也該算得上是“離家出走”。 也難怪她會這么生氣…… 他什么也沒有解釋,倒是不急不惱的反握住她的手,拉到自己懷里暖著,而后將她帶到了一處避風的地方,徐徐開口,把昨天晚上遇到的事通通告訴了她。 “告訴我,都有誰知道你出來找我?” “鳴曄。” 這個答案早就在蘇凌悠的心里縈繞了許久,應(yīng)該說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想來也是,鳴曄本就不喜歡他,難得他主動離開,又怎會放任蘇顏雪再次將他帶回蘇家。 不過那人也真是好心計,不僅能猜到他的行蹤,而且也算清了蘇顏雪的腳程,好及時派人攔住她。這樣的城府,留在蘇顏雪身邊,也不知終究是福是禍。 蘇顏雪一直默然不語,好似在反復(fù)思量著什么,過了許久,語氣堅定的回道:“不,絕對不會是他。” 她繼續(xù)解釋,“鳴曄跟了我許久,他的脾氣我最了解。他雖然有自己的主張,但是從來沒有違背過我的意思,即使堅持,只要我下定決心的事,他絕對會服從到底。就像當初尋你回來,他雖然反對,但還是遵照了我的吩咐。” “那這事該如何解釋?” “我不知道,但是……”話還沒有說完,遠處又一隊人馬疾馳而來。 來人全部身披黑色斗篷,渾身掩不住的殺氣。為首一人看見了蘇凌悠他們,手拽韁繩,在離他們幾丈開外的地方止住了馬匹。 他看了一眼二人的著裝,問道:“蘇凌悠?” 來者不善,蘇凌悠估算了一下彼此的實力,覺得還是不要與他們正面交鋒為好,正想著要如何脫逃,卻聽那人冷笑一聲,低沉的吐出一個字。 “殺!” ☆、第十一章 那人一聲令下,手下立刻四散開來,將他們二人包圍其中。 “做事真是穩(wěn)妥,先派人攔下你,再讓人取我性命,看來他預(yù)謀已久。” 雖然蘇顏雪還是不肯相信這是鳴曄所為,但眼下的情形讓她無從辯駁。畢竟對方殺意已現(xiàn),他們二人手無寸鐵,是否能逃過此劫都成了一個未知數(shù)。 二人抵背而站,蘇凌悠活動了一下手腕,冷聲道:“若我今天命不該絕,我一定回去宰了他!” 浮動的暗影交織成雙,空氣中滿是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刺目的猩紅浸染雪原,灼傷了人的眼。 看著手下之人一個個倒下,那人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足尖一踏,滿身殺意的落在了二人身前,“真是低估了你。” 此刻的蘇凌悠身中數(shù)劍,連站著也略顯勉強。蘇顏雪比她好不了多少,雖說蘇凌悠替她擋了不少的傷,可依舊不能抵擋住對方的攻勢,身上也添了好幾處傷口。 “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蘇顏雪沉聲呵斥,她緊緊握住奪來的長劍,正想著如何殺掉他,突然聽蘇凌悠小聲說了一句,“他是不會回答你的,他們是死士,要么殺了我回去領(lǐng)賞,要么殞命于此,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打不過的…… 蘇凌悠有些心灰意冷,莫說他現(xiàn)在身受重傷,就算沒有,合他二人之力都未必是此人的對手。 他拄著劍踉踉蹌蹌的走到那人幾步遠處停下,“你們要殺的人是我,放她走。” “你們誰也走不了!” 談判決裂,蘇顏雪提劍擋下那人一波攻勢,卻意外發(fā)現(xiàn),此人劍法精妙的很,過招之時不僅絲毫不見破綻,連想要稍微近身都做不到。 “還不快走!” 蘇凌悠拼了最后的一點氣力,畢竟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逃不掉了,總不能讓她陪著自己一起死。 蘇顏雪置若罔聞,當蘇凌悠與他過招之時,她腦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趁著那人稍一停頓的空隙,蘇顏雪疾步上前,她借著蘇凌悠引住了那人的視線,想要從后偷襲,誰料那人竟像早已感知一般,一招逼退了蘇凌悠,劍鋒一轉(zhuǎn),一劍刺入她的胸口。 “還好你反應(yīng)夠快,若不是如此,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出招呢。” 那人暗道不好,可為時已晚。 大半的劍身沒入體內(nèi),生生縮進了二人的距離,這下,怎可再次失手! 言罷,蘇顏雪手腕輕轉(zhuǎn),一劍封喉。 蘇凌悠心下一沉,趕忙沖過去緊緊的抱住她,眼看著她的眸光越來越暗,他低低喚著:“不是說好了要帶我回去的嗎,你不會是想把我自己丟下吧。” 蘇顏雪眼眸微闔,淺淺一笑,隨即便失去了意識。 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這荒山野嶺的,究竟要去哪里找大夫。 一時間,蘇凌悠大腦一片空白,他只依稀記得,來這里的路上好像看到了人家,即使沒有大夫,也應(yīng)該能借到一些藥草。 他簡單的給蘇顏雪包扎止血,然后將自己的外袍撕碎成條,把她牢牢的綁在自己的背上。 蘇凌悠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是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雙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腳下越來越顯疲軟,直到后來,幾乎是憑借本能趕路。 當那一個破舊的小木屋出現(xiàn)在眼前,蘇凌悠用了最后的一點力氣沖了進去,“救她。”話音剛落,便眼前一黑,徹底的昏了過去。 蘇凌悠倒還好,雖然失血過多,但好歹沒有傷到要害與筋骨,昏睡了一天一夜總算醒了過來,蘇顏雪的情況則更要糟糕,整整五天不見醒來的跡象,而且高燒不退,整個人燙的像火燒一般。 “不行啊,再這么下去,這丫頭要挺不住了。” 老嫗看的心焦,她是這家樵夫的妻子,這幾天她忙前忙后的照顧,可蘇顏雪始終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這些天,多謝二老的照顧,二老的救命之恩,我定會相報。” “這是……”看他背起蘇顏雪,似乎是要離開這里,樵夫趕忙攔住了他,“丫頭現(xiàn)在可經(jīng)不住折騰了,你是要背她去哪兒。” “帶她回家。”蘇凌悠也隱隱的預(yù)感到了什么,只是繼續(xù)留在這里,必定是死路一條,若是回到蘇家,興許還能讓她續(xù)命。 時值年末,蘇家早就是一片張燈結(jié)彩,看著門口的仆從,蘇凌悠想了片刻,覺得現(xiàn)在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好,便尋了一處院墻,背著她翻了進去。 他小心翼翼的避開巡夜的守衛(wèi),將蘇顏雪安置在臥房里,憑著記憶找到了上次鳴曄提起的藥物,喂她吃了一顆,過了半晌,見她呼吸漸漸平穩(wěn)下來,蘇凌悠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這藥還能讓她撐過多久。 安置好蘇顏雪后,趁著蒙蒙的夜色,蘇凌悠手提長劍,打算潛入鳴曄的房間,直接要了他的命。 房間黑漆漆一片,不見半點燭光。 蘇凌悠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戒的注視著四周的情況。 靜,格外的安靜,靜到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蘇凌悠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屋內(nèi)空無一人,鳴曄不知所蹤。 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蘇凌悠正欲轉(zhuǎn)身出門,剛踏出一步,突然腳下一滑。他仔細看著腳下那一團暗色的印記,附身用手試探了一下,居然是還未干涸的血。 他借著屋外微弱的光亮,又好好的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回廊上也有星星點點的血跡。他循著血跡一路走去,最終來到了蘇家一處廢棄的院落。 院內(nèi)稗草叢生,幾近齊腰,破舊的窗子斜斜的掛在窗欞上,在夜風中吱嘎作響,徒增了幾分陰寒。 “命大的野種,居然還活著。” “多虧您老請了些不中用的,要不我哪還有命站在這里,蘇凌悠在此謝過您的大恩大德。” “是我失策了。”蘇文穆手腕輕轉(zhuǎn),晃了晃手中還在滴血的長劍,冷笑一聲,道:“當初我就不該假手他人,那一場大火沒能燒死你,真是老天不開眼。” “讓您老記掛了這么些年,小侄該死。”蘇凌悠笑意斐然,卻暗暗的握住了攜帶的長劍。 若沒有猜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蘇文穆。剛才看到的血跡,應(yīng)該是鳴曄的才對,鳴曄身手不凡,兩相一比,蘇文穆的身手似乎更勝一籌。 蘇凌悠陷入了一種窘境,若是動手,他根本沒有一擊取勝的把握,蘇文穆深不可測,現(xiàn)在連個幫手都沒有,不得不多做些打算。 正在他暗自思忖之時,蘇文穆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顏雪呢?” “在休息。” “她受傷了?” “是。” 蘇文穆握緊長劍,手背上青筋暴起,目露兇光,“該死的野種!” 他偏愛蘇顏雪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如若不然,當年也不會力排眾議,憑一己之力把蘇顏雪送上家主之位。 只是……蘇凌悠腦中有個奇怪的念想,還沒等他細想,眼前寒光一閃,他暗叫不好,急急旋身躲過了那一劍。 ☆、第十二章 見他殺意已起,蘇凌悠心知這一次避無可避,便迎著他的招式,提劍和他纏斗在了一處。 蘇文穆行走江湖多年,經(jīng)驗不知積累了多少,他招招狠辣,一招一式全都攻向了蘇凌悠不易察覺的破綻之處,逼的他攻勢漸破。 若是這么下去,非得死在這里不可。 他劍鋒一偏,映著慘淡的月光晃了一晃,光斑正好晃在了蘇文穆的眼睛上。趁著那一瞬的停滯,蘇凌悠剛要轉(zhuǎn)身脫逃,只聽得一聲悶響,鋒利的長劍沒入體內(nèi),牢牢的將他釘在那里。 “您老還真是不留情面啊。” “下輩子記住了,別再耍什么小聰明。” 蘇文穆冷哼一聲,剛要動手殺了他,突然見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糟糕! 可為時已晚,蘇文穆頓覺身子一涼,另一柄長劍從背后刺入,貫出胸口,劍尖還在殷殷的滴著血。 鳴曄臉色慘白,在月光的映襯下,猶如鬼魅一般。他手上蓄力,反手一帶,皮挫骨裂之聲清晰傳來,蘇文穆應(yīng)聲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