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好在閆傳東一直都很了解她,見她情緒平靜下來后,丟下一句“我出去抽根煙”轉身就走了。 殷曉看看這邊又看看閆傳東的背影,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追了上去:“阿東。” 手術室外,很快就只剩下顧煙和樓臻兩人。 大多數時候,樓臻都是個安靜的人,他不太喜歡說話,相比較動嘴他更喜歡用事實證明。顧煙安靜的時候他就跟著一起安靜,而當對方需要一個聊伴時他又會很配合。 “我是不是很糟糕?” 突然響起的有些自暴自棄的聲音打斷了樓臻的沉思。不等他回答,就聽到顧煙苦笑一聲繼續說著:“其實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阿東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可是我為了讓自己安心竟然會去怪阿東做的不好。其實真正不好的人,是我,是我沒有處理好這些事情。就算mama因為這個受了傷,也是我沒保護好她。阿東根本什么都沒做錯,他為了我好才做的那些,我卻自私地去責怪他。真是,糟糕透了。” 這樣子自怨自艾的女孩讓樓臻心疼。 她總是那么堅強,那么獨立,將所有的一切都承擔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身體去鑄造保護親人的城墻。可是她忘了,自己也還是個人,而且還是個才十七歲的小孩子啊。 “這不是你的責任。”樓臻難得露出這么認真的表情,他抓住顧煙的肩膀,用力示意對方抬起頭來。四目相對的時候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著:“小煙,你要記住。這些,都不是你的責任。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保護好你在乎的人,你不希望看到他們受到傷害。可是你別忘了,你有這樣的心情,他們又何嘗不是這樣?他們也想保護你,也同樣不想看到你受傷。” “這些事情,不是你的責任,也不是阿姨他們的責任。認真算起來,是那個人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你們,根本不需要將別人造的孽都承擔到自己身上,他不配。” 顧煙傻傻地看著面前嚴肅冷酷的男人。 “小煙,你要記得,不要因為別人造的孽而來譴責自己。” 顧煙其實也知道自己有點鉆牛角尖了,可是她習慣將所有的真實想法都悶在心里,表現出來的總是淡定從容運籌帷幄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種諄諄教導的方式跟她說這些話。 ------題外話------ =0=感冒了。 天氣變幻無常,妞們多注意身體。 ☆、第100章:美夢成真 這是顧煙所經歷過的最漫長的十一個小時。 是的,整整十一個小時。 上午八點半,手術室亮起的燈。一直到晚上近八點的時候,燈才終于滅了。 漫長的等待,不僅是時間的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負荷壓在幾人身上。 樓臻一直陪著顧煙,在她無心吃飯的時候耐心地勸說她。在她緊張不安的時候安撫她。在她煩躁抓狂的時候抱住她。這一刻,有一個能夠全心依靠的人,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樓臻的話還是很少,除非是實在不得已才會開口說話。 閆傳東從一開始就對樓臻的印象很糟糕,畢竟,這個在酒吧里搭訕小煙的人,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但這時候樓臻的表現,卻也讓他認識到對方對顧煙的用心有多細致用情有多深。 他一直都是那副繃著臉找人要債的欠揍模樣,眉頭也是皺著的,只有在跟小煙說話的時候才會稍稍舒展眉頭。但他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小煙身上。其他的任何事物,都不在他所關心的范圍之內。 最重要的是,小煙能夠聽得進他的勸。或者說,他總是能耐心地找到勸住小煙的方法,不會因為煩惱暴躁的。他的聲音,從一開始,就是沉穩的,帶給人安心的力量。哪怕十多個小時過去了,都還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樓臻在,閆傳東三人甚至都想不起吃飯這件事。 樓臻考慮事情總是很周全,他早就提前預定好了旁邊飯店的飯菜,到點就準時送過來。 當看到飯店服務生的那一剎那,閆傳東竟然感覺到羞愧,有一種被眼前這個英俊沉默的男人徹底比下去的感覺。 對于等待來說,特別是事關生死的等待,十一個小時很漫長。對于了解一個人來說,十一個小時卻是極其短暫,甚至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 但就是這漫長而焦急的十一個小時,讓樓臻贏得了顧煙在乎的人的好感。哪怕是閆傳東,在看到他的時候也不再是那種厭惡排斥的了,雖然還是冷淡戒備著,至少是已經有所進步了。 “結束了。”四個人都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鮮紅的燈,可是最先有所反應的卻是樓臻。也許是因為他是四人之中最冷靜的一個,所以才會反應如此的迅速。 聽到他的話,三個人都是呆愣沒有回過神。顧煙扭頭看著他,又看看那燈,才終于反應過來,“倏”地一下站起來往門那沖去。 閆傳東跟殷曉也終于回過神來,也是第一時間沖上前。 首先出來的是護士,她出來之后,看到守在那的四人也不意外,雖然沒有說話,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笑容,足以說明很多。 顧煙眼睛都亮了,只是沒有得到斯萊特教授親口答復她還是沒辦法徹底安心。 很快,斯萊特教授出來了。 他是個快五十歲的人,淺金色的頭發,有著天生的自然卷。瞇瞇眼,鼻子有點像酒糟鼻,個子不高卻也不瘦。如果單看外表的是絕對猜不出他是個醫術超群的外科醫生,反倒是看著像什么大飯店的主廚。 斯萊特教授總是神采奕奕的,身上有著和他年齡不符的用之不竭的動力。然而此時的他,卻也是帶著滿臉掩飾不住的疲倦。淺金色的頭發因為汗水都蜷曲在了一起,走路的時候還用手叉著腰,顯然是累到不行。 饒是如此,在看到樓臻幾個時,他還是以m國特有的熱情和活力眨眼露出了個調皮的笑容:“goodluck。” 他這樣一說,四個人都驚住了,隨后迸發出欣喜若狂的大叫聲。 顧煙完全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歡喜,她甚至都聽不見斯萊特教授到底在說什么,只是沖上去,抓著他,嘴上不停地說著:“really?really?” 斯萊特教授早就習慣了這種家屬欣喜若狂的表情,倒也不意外,帶著很和善的笑容:“surgerywasverysuccessful,gralation,dear。” 樓臻好笑地看著抓著斯萊特教授不放的女孩,知道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去想其他事情,很自然地代替她跟斯萊特教授咨詢了幾件事情,這才上前將女孩摟住:“小煙,教授很累了,先讓教授去休息吧。手術很成功,阿姨沒事了,放心吧。” 顧煙傻傻地看著面帶微笑的男人,倒也乖乖地松開了手。 斯萊特教授是真的累了,長達十一個小時的手術,而且還是這種精細的手術,對任何一個醫護人員來說都是嚴峻的挑戰。這不僅是一場體力的考驗,也不僅是醫術而已,它是醫術、心境和體力的三重考驗。耗時長,也是這場手術的難度大的原因之一。 等到斯萊特教授幾個離開,顧煙這邊終于炸開了鍋。 閆傳東一把摟住身邊同樣歡喜不已的殷曉:“太好了太好了,嵐姨沒事了。” 樓臻則是被顧煙抱住:“謝謝你,樓大哥。太好了,mama沒事了。” 樓臻僵著身體,幾秒鐘后才緩下來,伸手抱住女孩,眼神柔和:“嗯,是啊,這樣小煙就可以放心吧。” …… 秦弘揚糾結了好幾天才終于下定決心去找女兒好好聊聊。 被女兒知道自己出軌的事情,完全不在他的計劃中。而那個因此變得陌生的女兒,更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只是,再怎么自欺欺人當這件事不存在也是不可能的,時間不會因為躲避而后退。 他覺得自己應該跟女兒好好聊聊,首先是要確定下妻子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的話,那么就是他所能預想的最壞的結果了。如果不知道的話,那么他就可以勸說女兒,讓她保守秘密。 整理好思緒后,秦弘揚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拿起外套穿上,打扮得西裝革履如同上戰場一般。 然而,他準備了那么多,卻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說什么?你又是誰?”秦弘揚皺眉看著面前的人。這個人是誰,他以前怎么沒見過?那個小鄧助理呢? 站在秦弘揚面前的,是個俊秀的年輕男人。他個子跟秦弘揚差不多高,看著有點瘦,漆黑的眼睛如魔珠一般,帶著奪魂攝魄的深沉。 哪怕穿著工工整整的西裝,也無法掩飾他身上不馴的氣質。他看著不像個人會老老實實在公司上班的人,而是不受拘束的藝術家之類的。他身上天生帶著不受控制的肆意瀟灑,眉眼流轉間盡是瀟灑和張狂。 “我是顧總的私人助理。顧總有事不在,她的事情由我全權打理。”年輕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清楚面前人的身份還是什么的,言語只能勉強算上禮貌,卻跟恭敬什么的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秦弘揚一聽這話就有些火了。 “我怎么不知道小煙突然多了個什么私人助理?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進公司的?小煙不在公司去哪了?”他一連串的發問,看著簡單,配上那氣勢,有些咄咄逼人。 好在年輕男人依舊不為所動的,不管秦弘揚多激動依舊泰然自若的:“我叫隋溫瑜,顧總的私事,我無權過問。如果秦總你想知道的話,可以直接打電話給顧總。” 所以,這個正跟秦弘揚對上的人,正是終于在顧煙走前成功上任的隋溫瑜。 “好,好,好,真是反了。人事科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怎么什么阿貓阿狗都往公司放,一點眼見都沒有。”秦弘揚真火了。他是那種平日看著脾氣很好,但是絕對不能被挑戰權威的人,不然的話,他是絕對會大發火的。 隋溫瑜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聽著秦弘揚的怒罵,臉色都沒變上一下。秦弘揚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囂張的小子,知道自己所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也就是說,平日威風凜凜的秦弘揚,在隋溫瑜眼里,也就是人模狗樣罷了。 “溫瑜。”也是冤家路窄,秦弘揚這邊還沒了結,那邊邰重就毫無防備地走了進來。一抬頭就看到了正爭鋒相對的兩人。 邰重跟秦弘揚的矛盾那已經是差不多人盡皆知的事情,他索性就連掩飾都懶得,平日撞見的時候很少有平和的。 “邰總。”隋溫瑜倒是客氣地叫了聲。 “這里有些東西你看一下,等小煙回來了跟她說一聲就行。小煙既然把事情都交給了你,那就表示你很值得她信任。當然,我也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邰重將手上的資料遞給隋溫瑜,隨后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弘揚一聽這話哪還忍得住,邰重這混賬也知道小煙去哪里了?這種世人皆知唯獨自己被瞞在鼓里的感覺真的不算太好,特別是自己是小煙的爸爸而其他人只是不相干的人時,這種糟糕感更是呈倍數方法。 冷靜從容的面具岌岌可危,秦弘揚怒視著無視自己的邰重,惡狠狠地說道:“小煙去哪里了?是不是你又搞了什么鬼?不然的話怎么可能都不跟我說一聲?” 于私,他是顧煙的爸爸;于公,他是公司的總經理,是她上司。無論哪一種,他都不應該是那個被瞞在鼓里的人。 邰重看著憤怒的秦弘揚,滿臉的嘲諷:“小煙去哪里了?你還好意思問?秦弘揚,你真不是個東西。你不配為夫人為人父。” “你閉嘴。邰重,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是怕了你,我只不過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罷了。不要忘了,我才是總經理,你還只是個副的。你哪來的膽子在我面前這么說話?” 邰重都被他自以為是的高傲模樣給逗笑了,他將秦弘揚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才語帶憐憫地說道:“我要是你,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早就沒臉出來丟人現眼了。你倒是好,居然還每天過得那么逍遙自在的,果然啊,你們秦家人的臉皮,就是比一般人厚。” 不等秦弘揚反駁,他又繼續說道:“你不是好奇小煙去哪里了嗎?告訴你,小煙去m國了,今天,是小煙mama做手術的日子。” 他說完,再也懶得面對這個令人作嘔的東西,轉身就走。 秦弘揚被這個重磅消息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他聽到了什么?他說小煙去哪了?m國?嵐安,要做手術?做什么手術?這是怎么回事?那她現在怎么樣了? 不管秦弘揚心里有多少鬼心思,但畢竟是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對于妻子顧嵐安的身體也算是了如指掌的地步。這二十年來,他也曾想辦法找尋醫問診,但得到的答復都是一樣的,傷了根本難度太大,動手術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只能這樣慢慢養著。 漸漸的,他也就歇了這種念頭。況且,妻子身體不好,只能常年待在家里也并沒什么不好的,這樣才能更方便他的很多事情。如此一來,對于妻子的身體,他就有種放之任之的態度了。 現在,他竟然聽到妻子在m國做手術?而且這件事,他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起頭,對上面前這個囂張的助理漫不經心的眼神,秦弘揚的眼神更冷了,他感覺自己像個笑話被人嘲笑了。做為一家之主,竟然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還是從仇人嘴里得到的消息,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這種憤怒,甚至都在第一時間壓倒了對妻子做手術的關心和擔憂。 他陷入自己的沉思中,臉上表情不斷變化,很是精彩。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像是終于回過神來般,對著隋溫瑜冷哼一聲,這才轉身急沖沖地往那個方向趕去。 “邰重,你給我說清楚。什么叫嵐安在做手術?做什么手術?在什么醫院?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秦弘揚怒氣沖沖地質問,前面聽著倒還算正常,是一個丈夫應該關心的事情。但是那最后一句,卻將前面所有的東西推翻,只是一個吃醋懷疑心重的普通男人了。 邰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突然冷笑一聲:“你有什么資格問這些事情?” “我怎么就沒有資格了,我是嵐安的丈夫,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知道這些事。”秦弘揚怒氣沖沖地反駁。 “你可不止是嵐安一個人的丈夫。” “你,你什么意思?” 秦弘揚大驚失色,邰重是知道什么事了嗎?怎么可能,這種事情他怎么會知道?隨后想到女兒跟邰重一向走得近,一下子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般,臉都扭曲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你做的那些事,你還有什么資格當嵐安的丈夫?秦弘揚,你不要以為全世界的人除了你之外都是笨蛋。”邰重譏諷道。 “我怎么了?我行的直坐的正,我問心無愧。倒是你,邰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心思嗎?你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竟然天天纏著小煙個沒成年的小姑娘,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以為真的沒人知道嗎?你不過是看著小煙年輕不懂事,才這么囂張的。你做人真是沒有一點底線,連個小姑娘都不放過,你還是不是人啊?” 惱羞成怒下,秦弘揚有些口不擇言了,將藏在心里的話都說了出來。這些話他并不是第一次說,他的女兒小煙是第一個聽到這些話被潑上這些臟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