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曉還是好奇地盯著那邊親昵地坐在一起的樓臻和顧煙，想了想搖頭：“沒，沒事。”

    顧煙也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想了想說道：“我們兩個的事，等mama做完手術后，就跟你們說。”

    “小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還小，你才十七歲！還是個孩子，你，你這是在早戀！”閆傳東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著。

    顧煙很了解阿東，所以一出口就直中要害：“曉曉也只比我大半歲而已。”

    言外之意，自己人自然就能聽懂。

    閆傳東差點沒吐血。

    “曉曉和你能一樣嗎？我跟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是什么人你們難道還不清楚嗎？難道還覺得我會做什么傷害曉曉的事嗎？但是他不一樣。你們才認識多長時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知道他有什么背景，知道他以前經歷過什么嗎？”閆傳東越說越氣，最后才一錘定音道：“小煙，我跟你說，男人除了我，真的沒一個好東西。特別是長得好看的男人，更是壞到了骨子里。你千萬不要因為看臉就信任人啊。”

    顧煙差點被逗笑了。難道在阿東看來，她是因為樓臻長得帥才跟他“早戀”的嗎？難道她就這么膚淺，是個只看臉的花癡？

    不過在那之前，她還忍不住逗身邊的男人：“樓大哥，你看，連阿東都覺得你長得好看。”

    阿東：……

    樓臻莫名地松了口氣，面上卻是泰然自若的，深邃的眼睛定格在顧煙身上，然后淡定地說著：“小煙長得也很好看。”

    阿東這次是真的要吐血了。麻蛋，他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好嗎？他有病才會去關注一個男人長得好看不好看啊。況且，光長得好看有什么用，能當飯吃嗎？

    “阿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放心吧，那些事情我都知道的。”開過玩笑后，顧煙一本正經地說道。

    殷曉一直在旁邊有點云里霧里的，等到所有人都說完了她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小姐，是在，跟樓先生談戀愛嗎？”

    好吧，一直都沒有直接點破的事情就這樣被殷曉說了出來。

    顧煙回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樓臻一直在很認真地看著她，眼中都是信任和期待。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從一開始，就是男人在主動，而所有的節奏，都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哪怕現在也是這樣，男人像是為了能讓她安心般，將感情上的絕對掌控權交給了她，自己去當那個被cao縱的人。

    “是啊。”

    顧煙很爽快地點頭承認了。

    另外三人則是完全不一樣的反應。樓臻是回過神來后就樂開了花，閆傳東則是氣得眼睛都快冒火，而殷曉則是很認真地叮囑著樓臻。

    “樓先生，你一定要對小姐好啊，千萬不能讓小姐傷心。”

    他們家小姐，已經吃過太多苦了。這么小的年紀就要承受那么多承認都無法承擔的壓力，如果樓先生還不能好好保護她的話怎么行？

    “嗯，我會的。”

    樓臻之前沒見過殷曉，卻也從小煙口中聽說過這個性子很單純的小姐妹。他雖然遲鈍，卻也只是對自己的感情事，對他人卻有著野獸一般敏銳的觀察力。他看得出來，顧煙和閆傳東都是下意識地護著這個叫殷曉的女孩，而她跟閆傳東，應該也是一對戀人。

    “小煙，你先去休息吧。明天還有的忙呢。”閆傳東見時間不早了，趕緊催促顧煙。

    他看得出來顧煙現在很緊張，她是越緊張精神越亢奮的那種人。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樓臻也跟著說道：“嗯，小煙，你先去睡一覺吧。”

    顧煙現在是沒有半點睡意，這樣幾個人坐在一起閑聊還好，就算是讓她去睡，躺在床上也是完全睡不著的。

    “我睡不著。”沒有旁人在場，她也不需要掩飾了，很大方地說出自己現在的擔心和惶恐：“只要一想到mama，就完全沒有睡意。要不你們先去睡吧，我在這里待一會。”

    閆傳東跟殷曉也是很緊張，但他要更理智一些，他知道，如果今晚大家都不睡的話絕對會影響到明天的事情的。

    “你們先去睡吧，我在這邊陪她。”

    樓臻也看出了閆傳東的想法，主動提出留下來陪顧煙的事。

    閆傳東遲疑了下，雖然還是很不樂意樓臻跟顧煙的事，卻也知道養精蓄銳的重要性。明天的手術只是開始，而且還是最重要的，在那之前，他們必須調整好狀態。特別是作為三個人里面唯一的男性和年紀最大的那一個，他要扛起的事情很多。哪怕現在沒有睡意，也是必須去讓自己睡著。

    “那我們先上去了。小煙，你坐一會就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呢。”

    “好。”

    很快，客廳里就只剩下樓臻和顧煙兩個人。

    顧煙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不知道想著什么事走神的。她不說話，樓臻也是沉默地坐在那不去打擾她。

    “我很擔心。”許久之后，顧煙才終于開了口。

    樓臻看向她，見女孩神色有點悠遠的模樣，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打斷。

    “我一直在想，要是mama出了意外的話，那我該怎么辦？這個世界上，我已經只有mama一個親人了。整個顧家，也只剩我跟mama兩個了。”

    “我現在很害怕。”顧煙苦笑一聲：“原來我還是個膽小鬼。”

    “這不是膽小不膽小的事。小煙，放心吧，阿姨會沒事的。你要相信斯萊特教授，也要相信阿姨。只有我們大家都堅信著一定會成功，事情才會真的如我們所想的那樣。”

    樓臻握住顧煙的手，柔聲安撫著。

    他知道顧煙對她mama的感情，所以害怕是人之常情。他卻不知道，顧煙之所以會如此的焦躁不安，并不僅僅是因為那70%的成功率，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她曾經失去過。

    這一夜，顧煙注定不能安眠。

    樓臻也陪著她在客廳坐著，等到顧煙迷迷糊糊地睡下，又去拿了毛毯被子給她蓋上。自己就一直在旁邊坐著，徹夜未眠。

    “小煙。”

    顧mama躺在病床上，臉上帶著顧煙熟悉的笑容。即將要進行手術的她，此時的精神很放松，一直都是微笑著的。她看著呆呆地站在旁邊的女兒，對她招招手。

    其他人也都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大家都知道，70%的成功率，相對的就是30%的失敗，而這個失敗，極大的可能就是死亡。

    顯然母女倆都是知道這個情況的，術前的這一次獨處，不幸的話就會是母女間的最后一次談話。

    “小煙，mama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你這個女兒。而mama最內疚的，也是因為你。我不是個好mama，沒有做到一個mama該做的，好好保護你。”顧mama柔聲說著。她的神色很安然，只是看著女兒的眼神卻是寵愛和不舍的。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怎么舍得留下她一個人？還有那么多的豺狼野獸在等著，她一個人怎么可能對付得了？

    “mama，能成為您的女兒，也是我最幸福的事情。mama你很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mama，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兒。”顧煙的眼睛酸酸的，只是她強忍著，喉嚨里如有沙子在滾動一般，連發生正常的聲音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我的小煙，你就應該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可惜mama以前太失職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后mama一定會做得更好，不讓我的小煙吃丁點苦，受半點委屈的。”

    顧mama溫柔地摸著女兒的頭，語氣里都是不舍。

    “我一直都是的，mama。”顧煙用力地點著頭。

    顧mama看著眼眶開始泛紅卻一直強忍著的女兒，心疼到不行：“小煙，以后不管做什么事，你都要第一個考慮自己，千萬不要再因為別人委屈自己了。就算那個人是我，也不行。”

    ☆、第099章：手術

    顧煙并不懂自家mama突然這么說的用意，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因為mama委屈過什么。相反的，她一直為能作為自家mama的女兒而自豪著：“mama，我沒有受過什么委屈，能成為您的女兒就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所以mama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顧mama很想露出微笑，答應女兒的請求，可是有些事是她自己根本沒辦法決定的。一直以來她都太自私太懦弱了，所以才會讓小煙承受那么多完全不應該的事情。

    母女倆說了很多話，卻又像是什么都沒說一般。時間在他們身上根本就不夠用。眼看著就要到手術的時間了，顧煙還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

    顧mama一直依依不舍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一直到醫生進來了，要推著自己進手術室了，她才終于下定決心，對著女兒招招手。

    “小煙，對不起，mama沒有給你找一個好爸爸。”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mama會一直站在身后支持你的。其實mama，也沒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如果，萬一，我出了點什么事的話，不要跟他說，不要讓他來參加我的祭奠。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小煙，mama真的舍不得你。如果有來生的話，我還要做你的mama，只要你不嫌棄我這個mama太沒用就好。”

    閆傳東幾個就在旁邊看著，眼眶發紅。

    顧mama越過女兒看到了他們，一個個地交代著：“阿東，雖然你不是阿姨的親生的，但其實你跟曉曉在我心里跟小煙是一樣的，都是我的孩子。三個里面，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小煙跟曉曉，要護著她們。”

    閆傳東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哭出聲來，他抿著唇，用力地點著頭：“嵐姨，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的。一定會好好照顧小煙跟曉曉，不會讓他們受半點傷害的。”

    顧mama這才露出一個放心地微笑。

    等到顧mama被推進手術室，顧煙一直偽裝的堅強面具終于失效了。好在樓臻一直在旁邊看著，注意著顧煙的行為，才能在第一時間走到她身后去扶住。

    “放心吧，阿姨會沒事的。我跟斯萊特教授談過了，他對這次手術有很大的把握。之所以說是70%的把握，是習慣使然。醫生們總是比較保守的。”

    樓臻拉著顧煙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面輕聲安撫著驚慌失措的女孩。

    顧煙只覺得整個人都有點冷，這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她以前體會過一次，就是前世去世。她明明知道現在不是前世，mama也還好好的，只要順利通過這次手術就什么問題都不會有了，前世發生的很多事情這輩子都不會發生了。她意識里非常清楚，可是理智完全不受控制。

    “阿東，你是不是跟mama說了什么？”

    顧煙想起自己mama最后說的那些話，隱約察覺到不對勁，等到情緒冷靜下來后，立刻扭頭看向閆傳東。

    在決定做那些事的時候，閆傳東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會有被顧煙發現的一天。而現在這個時機，也屬于他預期的范圍。

    他倒是淡定，反倒是一旁的殷曉緊張到不行。她也算是知道內情之一的人，在經過不停地絞手指之后，她終于下定了決心：“小姐，其實這件事……”

    不等她說完，閆傳東就很果斷地承認了：“是的，是我跟嵐姨說了那個人的事。”

    顧煙一聽這話，哪怕理智上知道阿東這么做的原因，可感情上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一雙燦若明珠的眼睛狠狠地等著閆傳東：“你，你實在是太胡鬧了！要是mama因為這個出了什么事的話，你讓我怎么辦？mama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對她的打擊絕對是滅頂的！”

    顧煙越說越憤怒。如果不是因為顧忌著mama，她怎么可能花費那么多心思在撒光布局上。現在倒是好了，自己好不容易把網撒好了，阿東居然來了這么一出？

    哪怕知道現在mama能夠那么平靜應該就是扛過了這個打擊，她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可還是止不住的憤怒。

    “阿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為什么要把這件事交給你？為什么要想方設法地讓你跟著mama一起來這里做治療？可是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你這么做，你……”

    她到現在還是一陣后怕。

    本來就緊張的心情再加上現在激動的情緒，使得她的臉色都開始發白了。

    樓臻在一旁看得擔心到不行，他警告地看了那邊的閆傳東一眼，心里卻也奇跡般地了解到對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煙，我知道你一直在擔心什么。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真的是嵐姨想要的嗎？你想要保護嵐姨，你害怕她受傷害，這種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才十七歲，那些事情，怎么能讓你一個人承擔呢？”

    在這種情況下，閆傳東終于還是沒忍住說出了心里話。他也很擔心嵐姨的身體，可是他更擔心顧煙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meimei。不管小煙多么少年老成，她都還是個孩子，不應該一個人承受那些的。況且，這些事情，瞞得了一時，又何曾能瞞過一世？嵐姨早晚會知道的，長痛不如短痛。

    他用理智分析著所有的事情，并且選擇了最理智的處理方法。他知道自己這么做會讓小煙生氣，也知道他是冒著非常大的風險。可是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環環繞繞的結，如果沒有人去主動解開這個結的話，一切都不會結束。

    他不想嵐姨和小煙受傷害，所以，他愿意去當那個解結的人。他心里很清楚，一念天堂眨眼地獄，如果發生意外的話，他會成為罪惡滔天的罪魁禍首。可是他不后悔。他愿意去承受這一切。

    “可是mama的身體那樣，怎么能用這種事情來刺激她呢？我來面對這些事有什么關系，我能處理好的，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顧煙也有些激動了。

    “不是不相信你，小煙，是心疼你。”

    阿東的話，讓顧煙滿腔的憤怒和后怕根本無從發泄。她緊緊地抓著椅子的扶手，牙齒咬得緊緊，如果不這樣的話，她擔心自己連自己都控制不住。

    “小煙。”

    眼看著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僵，樓臻終于找到機會開了口。

    “先冷靜下，別怕，阿姨沒事。阿姨一點事都沒有，你自己親眼看到的，不要緊張。深呼吸，放輕松，不要想太多。”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卻給人一種很沉穩安心的感覺。

    顧煙本來就不是那么易沖動的性子，在樓臻的安撫下也慢慢冷靜下來。只是哪怕冷靜下來了，也知道阿東這么做的原因，但一時間之間她還是過不了心里的坎，無法坦然面對他。

    明明知道阿東這么做都是為了自己好，可還是控制不住不去責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