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不能做傻事。”許別加重語氣睨著她。 “不明不白的時候都撐過來了,現(xiàn)在我更不會讓自己出事。”林心苦笑了起來,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一定很難看。 許別點點頭,起身離開。 可能就是那個時候,安亦靜看到了許別從房間里出來。 安亦靜見林心沒說話,于是開口問她:“我不是多事,純屬關(guān)心,你跟那個冷面人吵架了?” “沒有。” “是嗎?”安亦靜有些不信的睨著林心:“我看他從你房里出來臉色不怎么好,再看看你,三魂不見了七魄,還說沒吵架。” 林心轉(zhuǎn)眸看向安亦靜:“安亦靜?” “嗯?” “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曾幾何時你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其實都是假的,都是偽造的謊言,你會怎么辦?” “我會選擇接受。”安亦靜斂了笑容,認(rèn)真的回答:“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而也已經(jīng)被謊言欺騙了,所以無論以后會不會得知事實真相,我都會選擇接受。” 林心盯著安亦靜,她只有十八歲,說出來的話卻總是老生常談,她不知道在這個姑娘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她處之泰然的模樣連她都敬佩不已。 “如果涉及生死呢?”林心又問。 安亦靜淡淡的一笑,抬起頭看向湛藍(lán)的天空:“你不覺得生死是我們的必經(jīng)之路嗎?” “所以你也有悼念的人。”林心也順著安亦靜的眸光看向天空,繼續(xù)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彈吉他是在悼念一個人吧?” “你相信輪回嗎?”安亦靜沒有回答林心的問題,而是噙著笑容轉(zhuǎn)眸睨著林心。 “以前不信,現(xiàn)在好像信了。” “所以,珍惜眼前人。”安亦靜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她還以為林心跟許別吵架了。 林心點點頭:“我知道。” 安亦靜又閑適懶散的倚靠在臺階上,抬了抬下巴:“知道就快去吧。” 林心順著安亦靜的眸光看過去,許別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此時此刻劉導(dǎo),制片人,黃策都圍著他在說話。 而她看見他那雙總是淡漠清冷的眸子卻總是穿越人群看著她,林心默默的站起身來腳下不受控制的朝著他走了過去。 身后的安亦靜慢慢的坐了起來,嘴角淡出淺淺的笑容,嘴里喃喃道:“如果有機會,你是不是也會像她一樣奮不顧身的去愛他呢?好巧,他和她都姓林。” ☆、第63章 安城 墨汁悄悄滴落在宣紙上綻開一朵黑色的蓮花,執(zhí)筆之人神情漠然的凝望著這盛開的黑蓮,無奈的放下筆,伸手將宣紙揉成團放在一邊。 那里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 “看來你的煩心事又多了。”住持踏進抄經(jīng)殿,看到那些廢棄的宣紙,心里一陣嘆息。 張紓璇抬起頭看向住持,雙手合十微微頷首:“抄經(jīng)念佛這么多年,始終還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住持笑著搖搖頭:“紅塵中人享紅塵中事,你本就身在其中,怎么能心如止水。” “大師,我該怎么辦?”張紓璇苦笑。 “去吧,解鈴還須系鈴人。”住持看向外面:“那孩子在等你。” 林然人在正殿,青煙裊裊,耳鳴鐘聲,他的眼睛停留在一頁一頁的功德簿上,娟秀的字體每一頁都寫得一樣: 愿林氏姐弟一世安康,無災(zāi)無難。 林然一頁一頁的翻著,就像是復(fù)印了一樣,全都是這樣相同的一句話,原來她這些年都在為他們姐弟積功德。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林然轉(zhuǎn)身,張紓璇慢慢走近,那雙總是清亮的眸子在此時此刻變得晦暗如深起來,她的眼睛掃過他手里的功德簿,隨后慢慢上移,對上他清冷的眼眸。 “半天,足夠你查到我是誰了,對嗎?”張紓璇淡淡的開口。 早上,當(dāng)林然問她是誰的時候,她沒有回答,而是落荒而逃,她一直以來想要守護逃避的東西,始終還是被這個孩子一點一點的想了起來。 其實,他來找她就應(yīng)該料到,他早晚會知道五年前的事,紙怎么包得住火? 可是,那又怎么樣,她也不過才二十三歲,她也有害怕和無法面對的事情,她也會膽怯會退縮,哪怕是面對這個當(dāng)初才十二三歲的孩子,也是一樣,誰能想象的到這個孩子哪怕是失去了記憶,卻依然那么的出色。 林然‘啪’的一聲合上功德簿,慢慢的走到張紓璇面前:“張紓璇,張子聰,你們都姓張,我竟然沒想到。” “……” 林然看到張紓璇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神色,繼續(xù)說:“人人都知道張家有個兒子,可并不知道原來張家還有個女兒。” 張紓璇說:“我一出生差點死掉,后來經(jīng)過搶救算是活了下來,卻烙下了體弱多病的毛病,后來我父親遇上一位活佛給我看了看,說了一些話,之后我的存在就變成了只有張家知道的秘密。在外人看來,對于張紓璇來說有不少的傳言,張家的第二個孩子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張家的第二個孩子被送到國外生活,張家的第二個孩子異于常人不能見人,其實什么樣的說法都有,而事實上我確實不能見人,我的身體太差,只能長時間靜養(yǎng)在家,后來,我的身體漸漸變得健康起來,家人都說是父親做善事得來的福報,我很愛他,更加尊敬他,甚至于我可以為他犧牲一切。” “包括幫他掩蓋他做的所有事。”林然聲音突然提高,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也包括謀殺我的父母,他曾經(jīng)的口口聲聲的朋友。” 張紓璇被林然步步緊逼,后腳跟抵在高高的門檻上,差點摔倒。 “對不起,對不起。”張紓璇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是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大慈善家張子聰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為什么在你眼中慈愛的父親會毀了別人的家庭,別人的幸福,對嗎?” 張紓璇驀地滑坐在地上,整個人都頹了下來,她的聲音也變得虛弱起來:“他是我引以為傲的父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如果那天晚上我無意間偷聽到他打電話時能進去問清楚的話,是不是你的父母就不會出事了呢?” 林然冷笑:“問清楚,張子聰會告訴你嗎?好,就算他真的對你知無不言,你憑什么認(rèn)為你的父親會聽你的,會放過我父母。” “可我……我始終不明白,為什么我父親一定要……”殺死你的父母這幾個字她終究如鯁在喉,說不出來。 即便她知道父親做的壞事,可是當(dāng)她提到為什么的時候,父女倆就會鬧得不歡而散,那個她尊敬的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 所以那件事以后,她無法面對父親,更加面對不了林家人,她覺得自己在榕越待不下去了,最終選擇了離開,誰也沒告訴。 安城是她半年后到達(dá)的城市,偶然的機會來到了這座寺廟,被住持點撥了一番,那個時候她有輕度抑郁,突然覺得這座寺廟可以讓她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于是,她決定留下,為父親贖罪,為林家人祈福。 “你不知道?”林然不信的嗤笑:“你不知道還去幫他,張老師,你這可是愚孝。” “是啊,你說的對,是愚孝。”張紓璇苦笑不已:“那天我跟了去,發(fā)現(xiàn)看到這一切的不僅有我,還有年少的你,我當(dāng)時很亂,我害怕我父親發(fā)現(xiàn)了你,連你也不會放過,所以……” “所以你打暈了我,還是如你之前所說……救了我。” 張紓璇無言以對,暗自嘆氣。 林然真的什么都想起來了,那天傍晚的天空紅的如血一般,他放學(xué)回家看到家門口站著兩個人,就像兩個門神一樣面無表情。 他繞到后面,經(jīng)過一扇他和林心小時候自制的秘密小門進去,透過后花園的玻璃窗看到了震驚的一幕,他的父母被幾個人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坐在他們面前的是那個總是和藹可親的張叔叔,此時此刻那臉上的親切感被陰郁所替代,那雙眼睛里是狠厲的色彩,他突然變成了一個他不認(rèn)識的張叔叔。 然后,他看到張子聰朝母親的嘴里灌著一瓶藥,父親想要上前卻被身后的兩個男人壓著動彈不得,第一次看到父親悲慟的表情和母親含淚的搖頭,他終于忍不住打算沖進去,結(jié)果被一個jiejie給攔住了。 張紓璇也很想沖上去,可是她明白如果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他們兩個看到了這一幕,這個孩子必死無疑,所以她用盡全身力氣捂住林然的嘴巴把他拖走。 終于拖到了別墅外的樹林里,這才累的松開了林然,誰知道林然又要往回跑,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只好撿起一塊石頭朝他后腦勺砸去,她第一次傷人,下手沒個輕重,看到他白色的校服領(lǐng)子上染上了紅色的血跡這才知道慌了。 她現(xiàn)在又不敢報警,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夜色中,她看到父親的車離開,隨即低頭看了一眼林然,他突然睜開眼睛看了看她,又昏了過去。 她起身跑到附近的電話亭報了警,第二天林氏夫婦自殺的消息傳遍全城,林家小兒子在醫(yī)院昏迷不醒。 隨后,她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一個禮拜誰也不見。 張子聰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而她始終是還小沉不住氣,她追問父親為什么要殺害林氏夫婦,張子聰從震驚慢慢的冷了臉。 那一夜父女倆第一次吵翻了天,張子聰?shù)谝淮未蛄怂?/br> 不過,始終是血濃于水,張紓璇做不到背叛父親,而良心的譴責(zé)讓她陷入崩潰的邊緣,三天后,她去醫(yī)院看了林然,她只敢偷偷的去看,同時她看到了坐在輪椅上守著林然的林心,其實小時候她偷偷見過這個比她大兩歲的漂亮jiejie。 離開時,她慌亂的撞到了一個輪椅,一低頭發(fā)現(xiàn)是林心,她緊張的不知所措,連連說對不起,也不知道這聲對不起是代表撞到了林心,還是真的對不起林心,她沒敢停留,慌張的逃開。 她跑出住院大樓,整個人跌坐在角落一旁的椅子上,她望著天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她終于知道什么叫做做賊心虛,什么叫做不敢面對,她卷縮在椅子上把頭埋進腿間放聲大哭起來。 “你沒事吧?”一個溫潤的男聲在頭頂響起,露在外面的手上多了一張手帕。 她始終沒抬頭,緊緊的拽著手里的手帕,搖頭再搖頭。 哭過以后,她徒步流浪,夜色沉醉,夜光下的姑娘卻如同行尸走rou,她走到警察局門口看了很久,始終沒有勇氣走進去。 最終,她選擇逃避,一走五年,音訊全無。 “對不起。”除了這句對不起,張紓璇真的不知道說什么。 林然扶起張紓璇,對她說:“張老師,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對不起。” 張紓璇抬起頭睨著林然,搖頭,一直搖頭:“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不管張子聰曾經(jīng)做了多少的壞事,不管他內(nèi)心有多么的黑暗,他始終是張紓璇的父親,疼愛她忍受她包容她關(guān)心她的父親。 “他殺了人。”林然捏著張紓璇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神色卻還保持著平靜:“他必須受到法律的制裁。” “林然?”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兩人僵持不下的局面。 段祁謙微微擰著眉看著他們兩個,林然漸漸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臉色更加的清冷。 “你怎么在這兒?”段祁謙走上前去,疑惑的看著林然,又看了看精神狀態(tài)并不好的張紓璇。 林然沒有回答段祁謙的問題,而是把手放下,插/進褲袋,對張紓璇說:“你考慮清楚,榕越見。” 說完,他越過段祁謙時挺住腳步,沒有看他而是看向張紓璇,開口:“如果你把我姐當(dāng)朋友的話,勸她回榕越,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 段祁謙完全是一片茫然,他轉(zhuǎn)身看著林然頎長的背影,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背打的很直,卻莫名的感到憂傷。 離開寺廟,段祁謙和張紓璇沒有說一句話,山腳下的花開得正好,段祁謙始終是忍不住問了起來:“你跟……林然認(rèn)識?” 張紓璇停下腳步,抬起頭看向段祁謙,輕輕地問:“我能借一下你的后背嗎?” 段祁謙點了點頭,然后默默的轉(zhuǎn)身背對著張紓璇,隔著那層薄薄的襯衫,背脊上抵著一個有些發(fā)燙的額頭,沒多久,他覺得有水浸濕衣衫。 林然走了,走的匆忙,張紓璇站在這間空空如也的房間,腦子里一片空白,眼神一片空洞。 d城 林心接到林然的電話時已經(jīng)是深夜,他剛剛下飛機就給林心打電話了,許別一聽立刻摸出手機打電話讓傅子軒去接他,林然沒有拒絕,留了傅子軒的手機號。 掛了電話,林心看向許別:“林然也會有危險?” 許別點點頭,拉著林心坐在身邊:“現(xiàn)在他們不知道那把鑰匙在誰的手上一定也會對林然下手,你忘了,在南郊墓園搶你包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目的是鑰匙。” 林心已經(jīng)把鑰匙的事告訴了許別,其實她也不知道那把鑰匙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是當(dāng)她把林然的說的話告訴許別時,他說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林心的家三番四次的被闖入,原來是因為鑰匙。 “那把鑰匙到底藏著什么?”林心看向許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