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你把手上東西給我看看。” “嗚……” “給我。”凌思凡說,“要么你就老實回答。” “……”莊子非塌下了肩膀,將腦瓜頂對著凌思凡說,“是……是……是腎寶。” 凌思凡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腎寶……” “你喝它干什么?” 莊子非頹然地解釋道:“你……周日你總是要做六次的……” “……嗯。”因為第七次后對方雞雞會痛,所以他們總是六次后就停止。他就是想不斷確認,他和莊子非之間有強烈的羈絆。 莊子非又說道:“我、我怕堅持不了六次……沒有辦法讓你滿足……” “……這樣也不行嗎?”凌思凡輕輕問,“我以為沒問題……之前都沒問題,突然間怎么了?” “應該是沒問題……”莊子非說,“可是昨天也有六次……因為昨天不用上班,前天晚上也有三次……我就有點擔心自己,怕周日可能不達標……” “……” “思凡?”莊子非有一點慌張。他將腎寶藏在自己的衣服里,沒想第一次偷偷喝,就被凌思凡給捉了一個正著。 “……別吃腎寶。”知道了答案的凌思凡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克制一下就好。” “你不會失望么……?” “為什么要失望?”凌思凡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子非,我永遠不會對你失望的。你給了我一切過去從不敢肖想的,早就遠遠超出我的預期,或者說,在遇到你之前,我對我的人生,是沒有預期的。” “思凡……” “這樣,以后周末里邊拿出一天出去好了,其他那些事情都等晚上回來再做。” “也好……”莊子非放下了腎寶的瓶子,“思凡,其實,我有好多地方想帶你去。” “比如?” “比如,為了工作,我有國際跳傘和雙人跳傘教練的執照,我可以抱著你從高空中跳傘落到地上。我還有潛水的執照,想要帶你去看海里面的魚和珊瑚……我也很擅長攀巖的,我們可以找俱樂部一起去山里面的那些攀巖點……沖浪等等也很有趣,我摟著你前進就好。” 凌思凡笑:“你這天上地下,山里又海里的。” “唔……” “今天就算了吧,”凌思凡說,“沒有準備,還是在家待著,下周出門。” “嗯。” “那現在干什么?” 莊子非想了想,說:“不然我把我的個人影集拿來?就是,不是為雜志社拍的文章配圖,而是我自己想要攝的那些個東西。” “好啊。” 于是,早餐過后,莊子非回家了一趟,再出現時,他的手里就多了幾本厚厚的影集。影集雖然舊了,卻看得出來再被精心地收藏,一點劃痕、污漬或者折角都不存在。 凌思凡便拿起最上邊的一本翻開了。 影集中的照片種類比較復雜,有動物的,也有風景,還有少數相片是社會中的人。 其中,風景是最多的。 很快,凌思凡就發現,在那些最漂亮的風景照片旁,總有一或幾個位置空空如也。 怪了……凌思凡指著空著地方問:“這些地方,原先是放什么照片的?” “本來就沒有的,”莊子非說,“是預留出來的。” “預留?預留給誰?” “這些地方……”莊子非的手指劃過了相冊,說,“這些地方,都是那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的備選。我還在尋找的路上……等我走遍了全世界、并且確定了最美好的地方后,我會帶你去看,并且拍攝很多新的照片。這些預留的地方就是準備放那時那些新照片的。畢竟,相冊里的東西,是按地點順序放置的嘛。” “……” “而且,也不僅是那一個地方的,排名第二的、排名第三的……排名第九的、排名第十的,也都有可能會帶你去看。說不定哪一天,這些預留的地方會全部都被填滿呢。” “嗯,”凌思凡想了想,竟然覺得有些心動,以往從不在意的“旅行”這件事突然有了其他含義,他說:“子非,我有一個想法。到了那些地方,我們就在與前一張照片同樣的地方,一起拍攝合影好么?” “當……當然好啦……”相同的地點,不同的心情。與地球相比,人心極易變,莊子非慶幸自己是在向好的方向變化著的。 凌思凡繼續翻。令他驚訝的是,在翻相冊的過程中,他竟發現了好幾張他自己的照片,有的一看就是偷拍,光看相片凌思凡也想不起當時自己都在干什么。 照片中的自己,和凌思凡印象中的自己,有很大的不同。他用手指摸著其中一張說道:“我都不敢認了……” “這個就是你呀。” “……”確實,美貌、眼睛,鼻子、嘴唇、下巴,都是他的。可是,凌思凡想:我有這么好看? “怎么了?” “在你的眼睛里,我是這樣的嗎?” “嗯?” “沒事,”凌思凡笑了笑,“我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你總說我比明星好看。” 光看照片,他本人都無端地自信了起來,就像一塊晶體,平常瞧著似乎平常無奇,而倘若從某個特定角度去看,便會發現其放射出的無可比擬的光彩。 “本來就是……”莊子非小聲說。 凌思凡的心里一動,放下相冊,湊過去親對方的唇,很快,莊子非便抱緊了凌思凡,兩個人的呼吸混在一起。 也不知道與腎寶有沒有關系,在這天里,莊子非的表現居然破了紀錄。 而且,也沒有痛。 第55章 等待戈多(六) 接下來的周六,就像之前商量過的那樣,莊子非帶凌思凡出了門,去俱樂部跳傘。凌思凡個人不太感興趣,但是既然莊子非想要去,凌思凡自然也就陪他去,根本就不會拒絕那個人。 一般來說,在俱樂部跳傘,單人跳傘必須要有執照,沒有執照的便需由俱樂部里有雙人跳傘執照的教練帶著跳。而莊子非自己就有雙人跳傘執照,所以凌思凡便被同意跟著莊子非。 凌思凡問:“野生動物攝影師都需要這個執照?” “不是,”莊子非說,“一般來說,潛水執照是必須的,至于跳傘,則沒什么強制要求……不過我們雜志社里很多人都會跳傘,也有很多人擁有直升機的駕駛執照。這樣,我們可以兩人一隊,去拍攝那些空中俯瞰的相片,比如,我曾經參與拍攝過海里面鯊魚的遷徙。有時也會拍攝鳥類,但拍鳥可遇不可求,鳥類行蹤不易預測,也很少會靠近人類。” “哦……”凌思凡問,“所以要考雙人跳傘執照,一人掌控跳傘另一人拍?” “那倒不是,”莊子非說,“一個人就夠了,一邊跳一邊拍。”這個不難,練習一下就能學會。 “那你為什么會兩種執照都有?” “因……因為……”莊子非說,“我……我之前就想把你抱在懷抱里,帶你從空中看我們住的城市。” “……” “好啦,”莊子非也有一點不好意思,“我們去準備吧。” “嗯。” 他們穿上傘服,戴上帽子,背上了降落傘和備份傘,有一個俱樂部的人幫他們檢查了所有裝備。 “這是什么?”凌思凡指著對方正在檢查的一個奇怪的東西問。 “叫aad,”莊子非說,“自動激活設備。如果發生意外,比如跳傘員已暈了過去或者精神不太集中,它就會在特定的高度自動釋放降落傘,保證跳傘員的生命安全。” “原來如此……” “等一下吧。待會兒輪到我們的時候,他們會叫我們上飛機的。” “好。” 凌思凡覺得并沒有等得太久,就有人來招呼他們上飛機了。飛機里有十幾個人,整個機艙都是滿的,有跳傘員有教練還有攝影師。飛機發出陣陣轟鳴,還散發著機油味道,讓人不太舒服。 凌思凡再次感到很不可思議——他竟然會因為莊子非來跳什么傘,一切只是因為對方說了一句“真的會很有趣的,我想讓你試試看。” 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之后,莊子非讓凌思凡坐他腿上,接著便將兩人緊緊捆在一起。因為距離實在太近,凌思凡甚至能感覺得到莊子非微微起伏著的胸膛。 飛機飛到四千米左右高空后,艙門打開,風猛烈地從艙門外灌進飛機。按照規定,坐在最后排的人最先跳,而選了第一排位置的凌思凡則是最后一個。 凌思凡沒想到順序會反著來。過去,為了資源、為了賺錢,他總習慣性地搶第一的位置。 終于輪到兩個人時,凌思凡低頭看了看飛機下的云層:“……” “害怕?”莊子非在凌思凡的身后問道。 凌思凡搖搖頭:“不怕。” “你膽子很大嗎?” “很小。” 凌思凡早知道自己不夠堅強,覺得也沒必要硬是裝不在乎。 “那你又說不怕。”莊子非道。 “是不怕啊,”凌思凡還是看著腳下說,“但不是因為我膽子很大,而是因為你就在我身后。”莊子非在,確實沒什么可怕的。 莊子非親了一下凌思凡耳朵:“那就跳下去吧。記住剛才說的,身體向后展開,像一張弓一樣。”這是為了防止遇上氣流導致身體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挪轉。這個動作可以保證面部朝下,人體與地面呈平行狀,可以掌握與地面的距離等等信息。 凌思凡點了點,一步跨了出去,而后便感到了猛烈的風吹在他的身上。臉被吹得變形,風不停地灌進嘴巴,胸膛也被壓得很明顯地感到呼吸困難。如果不是有護目鏡,眼睛大概都睜不開。 凌思凡感覺身后的人扔出去了一個阻力傘。之前他聽莊子非講過的,正常單人跳傘,速度會在十秒之內被加速到193公里/小時,而雙人跳傘,因為重量和阻力的問題,時速會比前者快上一百公里,因此需要用有個阻力傘將速度拉回正常水平。 “喂……喂……”凌思凡的面部扭曲,腦子也是空白一片。雖然知道不會出事,但視覺效果很恐怖。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是急速地向下方墜落。在這樣的時刻,他忍不住大叫:“子非……子非……!” 叫了半天,他才意識到了,莊子非似乎并不能聽見。他的聲音是向下傳遞的,而莊子非正在他的上邊。 這種時候也是在他上邊……?凌思凡對自己默默說道:你腦子里都是什么東西…… 莊子非好像感覺到了凌思凡有點緊張,緊緊抱住懷里的人,并且不停地念叨著:思凡,我在這呢,思凡,什么事都不會有的。 凌思凡感覺出莊子非好像隔幾秒就會看看腕上的壓力計,用以確定距離還有打開傘的時間,他在心里默默念叨快點到時間吧,不看見傘真的打開心里總會有本能無謂的擔心。 終于,降落傘被打了開來。 有股很強的力量將他突然向上拉,速度立刻被降下來,耳邊風聲戛然而止,一瞬間一切都變成意料外的寧靜。 遠處的太陽在云層當中放射金色的光,云層軟綿綿的鑲著一層金邊,微風輕輕地吹拂在他臉上,下方就是他們生活著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