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透過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她看到了疲憊不堪的自己。她不知道在那些不熟悉她的人眼中,自己又變成了什么樣子,也不知道未來要如何走下去。 關門聲傳來,許嫣才回過神。她坐起身,豎起耳朵聽了半晌,屋內卻再無任何聲響。 誒?這兩天怎么這么勤快,一大早就出去。 不過一想到黎紹承做什么事似乎都和她沒什么關系,也便沒再多想。 慵懶地推開門,一股甜甜的味道撲鼻而來,仔細嗅著其中居然還夾雜了些許姜味。她一路循著甜味走到廚房,便看到燃氣灶旁放著一個碩大的保溫杯,杯壁上還貼著一張便簽紙。 “昨天你淋了雨,多喝點可樂姜茶,以防感冒。”許嫣扯下便簽紙,才看到背面居然還有字,不過較之正面的字要小得多。 “今日猶悔當年事,我欲明言總未遲。何時共度人間月,相逢一笑天地知。” 不過是一句對不起的事,何必寫這么多拗口的古詩?還用那么小的字寫在背面,沒有誠意!不過看在他特意熬了可樂姜茶的份上,就勉強原諒他吧。 笑意不覺間爬上嘴角,許嫣擰開杯蓋,甜香味隨著熱氣撲面而來,心中某一隅似乎也隨之漸漸變得溫暖。 拿起勺子,抿了一小口。隨后舌尖在唇瓣上掠了一遍,她發自內心地點了點頭,直接抱起保溫杯喝了起來。某一刻,她的目光無意間瞥到了一旁的便簽紙,“淋雨”兩字映入眼簾。 最開始看到留言的時候,許嫣并沒有多想。現在細細想來,昨天她比他先出門,又比他早到家,他怎么知道她淋了雨? 片場的一幕幕在腦海中迅速閃過,許嫣猛然想起,當時她似乎看到人群中一個身影和黎紹承極為相似。只是再回過頭,那身影便已消失不見。那時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人,現在看來,似乎并沒有錯。 等等!那他豈不是親眼看到她被澆成了落湯雞?!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許嫣看著屏幕上熟悉的人名,猶豫了半晌才接起來。 “嫣寶,事情基本已經壓下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你就可以回劇組繼續拍攝了。” 許嫣暗自松了口氣,“好。” 事實上,許嫣比黎紹承早一步知道了自己被緋聞的事。也正因為她和盛子愷的緋聞迅速占據了各大版面,她才被導演放了假,得以提前回到家。一個人在家實在無聊,索性就整理起了衣柜,結果還被黎紹承誤會她要搬走。 不過許嫣沒想到的是,黎紹承居然會那么介意那條緋聞,甚至和她當面對質。 “嫣寶,你沒事吧?”喬晶晶見許嫣許久沒再說話,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媒體沒有往許嫣頭上扣借影帝|上|位的帽子,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但架不住網友越傳越離譜,最后甚至扒到了懷|孕上。 要不是盛子愷的公關善于處理這類事件,很快把緋聞壓了下去,喬晶晶真的難以想象這件事會如何收場。 而許嫣自尊心太那么強,又從不靠緋聞炒作,現在突然間背了那么多罵名,心里一定很難過。 喬晶晶滿腦袋都是緋聞的事,但她一定想不到,此刻許嫣的沉默卻和緋聞沒半分關系。 如果說分散注意力是從情感中解脫的技能,那么對于許嫣而言,便是一項被動技能,而某人的可樂姜茶就是引發這項技能的充分不必要條件。 舌尖上還殘留著可樂的甜味,許嫣輕輕咬著勺子邊沿,思緒卻早已飛向了遠方。 去探她的班,卻又不說。想要借著可樂姜茶道歉,卻又繞彎子。黎紹承整個人就是一個加粗帶陰影的別扭。 或許真是吃了甜食的作用,此刻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張被她掐得變形的臉,許嫣竟淺笑出聲。 “嫣寶?!” 喬晶晶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錯亂了,她剛剛是聽到了笑聲嗎?!是她聽錯了,還是許嫣精神失常了?! 聽到呼喚,許嫣才回過神來,“我還有點事,就先不聊了,明天見。” 掛了電話,許嫣一路奔到臥室,從床頭柜中翻出那張帶有某人字體的演唱會門票。 “鴻宇體育館。”她輕念出這五個字,一側嘴角微勾。 —————————————— 歐宇剛踏入體育館,就被眼前的曠世奇觀驚呆了。目之所及,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埋頭吃早餐,那叫一個整齊。 不和諧的琴聲傳入耳畔,他抬眸間便看到坐在鋼琴前的黎某人目光呆滯,一下下敲擊著同一個琴鍵。 黎紹承向來機警,居然都沒有察覺到他的步步靠近。還要他在其耳邊打個響指,來為自己找存在感。 歐宇不禁懷疑,到底是他自己有問題,還是他們有問題?怎么今天的現場如此詭異?! 要是換做以往,黎紹承被這般驚到,歐宇肯定是要在他的唇槍舌劍之下脫一層皮的,然而今天…… 黎紹承只是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你的在那邊。” 歐宇費了吃奶的勁才收起了自己跌到地上的下巴,“所以你提前一個小時到,就是為了請大家吃早餐?” 黎紹承聞言,一臉茫然,“難道不應該嗎?” 不是不應該,是您老人家從來都沒這雅興的好嗎?! “不,不是……” “那就快去吃,我的時間不是浪費在等你吃飯上的。”黎紹承的目光落在曲譜上,瞬間切換到了思考模式。 歐宇這才松了口氣,“你早這么說,我不早就去吃了?突然性情大變,搞得我還以為你是得了什么絕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呢!” “放心,至少從飲食習慣上來看——”黎紹承回以禮貌的微笑,“我是不會死在你前面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歐宇小聲嘀咕了句,便朝他的早餐張開了溫柔的雙臂。結果剛喝了口粥,抬頭就看見了躲在后臺的許嫣,險些嗆死。 許嫣忙將手指置于唇前,“噓!” 也不知怎的,黎紹承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默默注視著他,目光在體育館中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卻又沒發現任何異樣。 不自覺的分心,讓他的狀態一度跌到谷底。一首歌接連練了幾遍都不滿意,就不斷重新來過。 而彼時,許嫣和歐宇就站在舞臺幕布后,他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落在她的眼中。 在黎紹承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為了練好一出戲,她常常會對著鏡子練一整晚,甚至練到面部肌rou麻木也不會停歇。 “他平時也是這樣嗎?如果不滿意就一直練下去?” “對于音樂,他永遠是錙銖必較。必須做到他滿意的效果,才肯停下來。”歐宇瞥了眼許嫣,話鋒一轉,“你別看他平時老是一副刺爹的樣子,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典型代表。只不過張嘴就帶刺,好話也變壞話了。” “歐宇,我限你一分鐘內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后果自負。”音響中突然傳來黎紹承冷冰冰的聲音。 “看樣子今天是又要排練到很晚了。”歐宇深深嘆了口氣,“那我先過去?” “快去。”許嫣比了個嘴型。 只見黎紹承和歐宇低頭談論了些什么,之后歐宇到舞臺下協商了一番,朝臺上比了個ok的手勢。 音樂聲響起,黎紹承緩緩舉起話筒。他醇厚的嗓音透過音響傳入耳畔,竟是那般溫柔,每一個字都如蜻蜓點水般敲擊心靈。許嫣聽得如癡如醉,不知不覺間夜幕便已降臨。 舞臺果真是金子發光的地方,黎紹承只是一身休閑裝扮,隨意地坐在舞臺邊沿,在鎂光燈下,都如鉆石般閃耀奪目。 伴著輕柔的音樂,許嫣抬眸看向滿天星斗。如若黎紹承就是天上的滿月,那她便是眾多星星中的一顆。在他的萬丈光芒下,她的星點光亮顯得是那般微不足道。 見歐宇匆匆走近,她本想道別,卻突然被他塞了瓶水在手里。 “幫我把這瓶水拿給他,謝謝。” 還未等許嫣反應過來,歐宇已經一躍跳下舞臺。她的目光在黎紹承身上輕輕掠過,最后垂眸落在手中的礦泉水上。 今天來看他排練,半是無聊,半是好奇。從最開始她就沒想著讓他知道,卻在臨走時無意間攬了這么個活。 許嫣四下看了看,方圓百米內,只有左手邊的桌子上擺著一頂黑色帽子,就隨意扣在了腦袋上。隨后又刻意將帽檐壓低了些,快步朝舞臺中央走近。 壓低的帽檐遮擋住了大片視野,偏偏距離很近時,黎紹承又后退了兩步,許嫣便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后背突然被戳出了一道溝,偏偏又是在他氣不順的時候,黎紹承整個人瞬間陷入了低氣壓中。 轉回身,看到一頂黑帽子立在自己眼前。他微微偏過頭,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魯莽,卻突然被塞了一瓶礦泉水。再抬眸間,黑帽子已經跑了很遠。 黎紹承盯著那個遠去的背影,眉心微微蹙起。 ☆、chapter 10 都說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才中伏天,室外便如同一個碩大的蒸籠般,悶熱難耐。 許嫣坐在樹蔭下,不住地扇著扇子,汗水依舊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她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樹,“晶晶,你說這樹上的知了是不是都被蒸熟了?怎么都不叫了?” “還有心思關心知了呢?現在圈內誰不知道你當了三|兒,哦對了,我還聽說你墮|了|胎,身體還吃得消嗎?”郁紫擺出一副很關心的模樣,嘴角笑意卻輕蔑得很。 “謝謝郁紫姐關心了,我這是金剛不壞之軀,才不會被那些風言風語傷了身體。”許嫣回以禮貌的笑容,隨后話題一轉,“今天的臺詞,郁紫姐可背清楚了?” 郁紫冷哼了一聲,“就那點臺詞,jiejie分分鐘就背下來了。” “那點?”許嫣俯身拿起劇本,翻了翻,眉心緊蹙,“我這怎么看著單單是今天,你的臺詞就有十好幾頁呢?” “拿來,我看看。”郁紫從她手里奪過臺詞本,越翻臉色越難看,“這,這不可能!你這是在哪里找的臺詞?怎么和我的不一樣?” “昨天晚上導演可是把改過的劇本群發到咱們郵箱里了,jiejie不會不知道吧?不過jiejie也不必太擔心,以jiejie的聰明才智,就那點臺詞還不是分分鐘的事。”許嫣嘴角笑意漸濃。 郁紫的臉瞬間變得鐵青,“導演怎么會突然改劇本?是不是你背地里又說了什么?!” “我的確是給導演提了些小小的建議,但我這些話可都是光明正大說出口的。只是當時jiejie忙于躲雨,沒注意到罷了。”許嫣滿意地將郁紫的不爽收入眼底,“如果我是jiejie你呢,就立刻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抓緊一切時間背背臺詞,畢竟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說呢?” 自從上次鄭羽因為臺詞的事訓了她,郁紫每天都花很多時間去背臺詞,但沒想到今天還是折在了臺詞上。 “算你狠!許嫣,我們走著瞧。”郁紫橫了許嫣一眼,甩開長袖跑遠了。 “ng到天黑的既視感。”喬晶晶望著郁紫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深深嘆了口氣。 許嫣翻開劇本,嘴角微勾,“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可就慘了。” 更改后的劇本,沈慧君徹底黑化,沈晟君受其陷害,先是被打入冷宮,后又因數罪并罰入獄。這次的苦情山茶花可是她郁紫,許嫣倒是很好奇,如果受欺負的是她,她會怎么辦。 “!” 許嫣急匆匆趕到昆溪宮,卻在登上臺階時,余光瞥見導演身邊突然多了個戴帽子的陌生男人。雖然心中犯起了嘀咕,但礙于正在拍戲,也便沒再多留意。 還未靠近,余妃的嘶喊聲就已然刺痛耳膜。一陣風吹過,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皇帝和郁紫焦急地等在門外,庭院內跪了一群下人。 許嫣屈膝一禮,隨后向屋內瞧了瞧。見皇上臉色很難看,顯然是憋著氣的。便轉而看向郁紫,“jiejie,余jiejie現下到底如何了?” “本就胎位不正,而今又受了驚嚇早產。”郁紫瞥了眼皇上,不再言語。 許嫣眉心緊蹙,“余jiejie自有孕以來,就鮮少出門。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受了驚嚇?” 郁紫還未回答,掌事太監的抽噎聲傳來,將眾人目光吸引了去。 “哭什么哭!余jiejie吉人自有天相,定會逢兇化吉。你們這些做下人的,應該為你們主子祈福,而不是在這哭哭啼啼的。”許嫣訓斥道。 皇帝深吐了口氣,雙眼緊閉,揮了揮手,“拖下去。” 那掌事太監嚇得半死,一路跪著湊到許嫣身前,死死拽著她的衣衫不放,“慧妃和我們主子姐妹情深,定知奴才侍奉主子絕無二心。方才奴才也是心疼主子,本來好端端的,現在卻要遭受這些。攪擾皇上,貴妃和慧妃,實屬無心,慧妃可要救奴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