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許嫣多次帶傷回家,昨天她臉上的傷,黎紹承一看就知道是下手重次數多的結果,由是也大概猜到了她是在劇組里招惹了什么人。只不過他以為她只是被動地接受,沒想到還會反擊。 黎紹承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兩下,“這個郁紫什么來頭?” “據說背后是有金主的,具體是誰不太清楚。從出道開始就一直高調飾演各種女主角,據說演技很爛,臺詞功底更是沒有,全靠砸錢上|位……” 黎紹承冷哼一聲,“娛樂圈就是被她這種人攪成一潭渾水。錢不是萬能的,沒有實力卻想一步登天,更是妄想。” 被他周身散發的寒氣震懾住的文澤昊忙轉移了話題,“郁紫這種人我見多了,倒沒什么特別。不過許嫣不一樣。她生命力很頑強,有度量,卻又不可多惹,不然指不定死的就是自己。” 文澤昊的話,倒是讓黎紹承想到了平日里經常炸毛,你諷刺她一句,絕對會立刻回你一個諷刺plus的某人。 能在他身邊活這么多年,生命力必然max。度量?動不動就炸毛,度量最多半管。不可多惹?他倒不覺得那個脹氣小河豚會對自己造成什么威脅。 見黎紹承嘴角隱有笑意,文澤昊斗膽說出了心中的疑惑,“誒?我說,你倆也算是青梅竹馬,一晃也結婚一年多了,就沒有擦出那么一丟丟小火花來?” “正因為認識多年,如果真有什么火花,早就燎原了,還會等到現在?”黎紹承嘴角笑意未明。 “那可不一定,畢竟當年她丑你胖,放在哪都是愛情絕緣體。現在可都是脫了一層皮了,怎么就不可能……” 黎紹承眸光微斂,“為了不讓你重蹈我當年的覆轍,這頓飯我看還是你自掏腰包。以后想著吃飯就rou疼,減肥絕對有奇效。” 數分鐘后,文澤昊看著服務員提供的七位數賬單,欲哭無淚地掏出了錢包。 而作為旁觀者的黎某人則滿意地勾了勾嘴角,補上一刀,“這人我不熟,不必優惠。” 隨后不等文澤昊,便扣上帽子走了出去。 大堂經理見黎紹承走過來,微鞠一躬,“少——” 見黎紹承眸光微冷,經理生生噎下了后面的字。 “先,先生,這是您要求打包的菜。” 黎紹承接過沉甸甸的食物,嘴角微勾。 ☆、chapter 7捉蟲 黎紹承看了眼腕上的表,還差半個小時到四個小時,還來得及。 推開門,便看到許嫣靠在墻壁,手里還提著一個破本子,“來著不善”四個大寫加粗的漢字掛在額頭上。 許嫣指著本子上的圓圈痕跡,質問道,“它怎么會出現在廚房里,這個圈又是怎么回事?” 仔細思忖了片刻,黎紹承才猛然想起前幾天自己曾經重用過這個本子。 “我賠你個更好的。”黎紹承換了拖鞋,卻無論如何都繞不過許嫣,被她死死堵在玄關。 “不是什么東西都能用錢來衡量,這個本子你賠不起,所以請你以后離它遠一點。”許嫣的神色不容有任何質疑,隨后轉身便要走,身后卻傳來某人的聲音。 “那天用它壓泡面是個意外,以后不會發生。” “什么?!”許嫣猛然轉回身,一雙眼瞪得很大,“你居然拿我多年的經驗來壓泡面?!” “哦?什么經驗?”黎紹承眉峰微挑。 “沒什么。”許嫣驟然斂起目光,隨后鼻尖動了動,目光在黎紹承身上搜尋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手中的塑料袋上,“這是什么?” “好吃的。”黎紹承不動聲色地將她的期待收入眼底,刻意把袋子提到她面前,嘴角笑意漸濃,“想吃嗎?” “給我的?”許嫣將信將疑地看向黎紹承,“你有這么好心?”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黎紹承在她面前攤開手來,“一物換一物怎么樣?” 黎紹承本以為以許嫣的吃貨本質,她會大方地把本子拍在他手心,然后搶過他手中的袋子。然而…… “哦,那算了,反正我也不餓。”許嫣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奈何剛轉回身肚子就開始抗議,害得她秒破了高傲的姿態,捂臉遁走。 黎紹承走到餐桌前,裝作看不到某人在門縫后偷|窺的樣子,慢條斯理地把口袋里的東西一樣樣擺開來,再按個打開蓋子。 他對自家菜色很有信心,只要許嫣聞到香味,必然會上鉤。 不出意料,黎紹承剛擺好東西坐下來,就見某人裝作出來找東西的樣子慢慢朝他靠近。而且不出幾步,就已經走到了餐桌前。 許嫣看著黎紹承加了塊rou放進嘴里,嚼得津津有味,默默吞了吞口水。 “好吃嗎?” 黎紹承見她一副迫不及待卻又繃著高傲的勁,嘴角笑紋漸深,“我剛從錦門帶回來的,你猜呢?” “說起錦門——”許嫣很自然地拉開凳子在黎紹承對面坐了下來,一副拉家常的模樣,“你知道菜的色香味絕對是一個飯店的招牌,我聽說錦門剛換了廚師,正好我幫你嘗嘗。如果手藝不行,立馬換掉,別砸了錦門的招牌。” “好啊。”黎紹承收起筷子,饒有興致地看著許嫣,“我不太餓,你可以多嘗點。” 許嫣直接拿過黎紹承的筷子,全然忘了對方剛剛用過,一個個嘗了起來。 “這個還不錯。” “這個也還可以。” 桌子上的菜眼看著下去了一半,許嫣才猛然想起來對面還坐著個人,“你怎么不吃啊?” 黎紹承笑而不語,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筷子上。而后者在那之后才終于想起來,她剛剛奪走了他吃飯的工具。 “哦對,你沒有筷子。”許嫣的目光在桌子上掠過一遍,夾起一塊牛rou遞到黎紹承嘴邊,“嘗嘗這個,這個好吃。” 黎紹承目光盯著眼前的rou,愣住了。他的家里人永遠都很忙,一年也沒幾次能湊到一起吃飯。就算是聚齊了,大多也在聊生意上的事,一張長桌各吃各的,互不干擾。這種方式,他還是第一次接觸。 “你這表情——是在嫌棄我嗎?”許嫣撇了撇嘴,“我剛剛可都沒嫌棄你誒!” 嘗試著湊近了些,黎紹承剛張開嘴,卻見許嫣把rou默默向后挪了些,見他合上了嘴,卻又笑嘻嘻地遞到他嘴邊。 這是欲擒故縱? 黎紹承眉峰微挑,再張開嘴的同時,也握住了她的手。見她掙脫無能,嘴角笑意漸濃。隨后動作更是放慢了數倍,緩緩把牛rou放進了嘴里。 許嫣原本還是氣急敗壞的模樣,卻在他的慢動作中,漸漸垂下頭來。盡管她有意躲閃,卻還是被黎紹承捕捉到了一絲緋紅。 “牛rou也吃到嘴了,是不是可以放開了?”許嫣干咳了兩聲。 也不知怎的,見她略帶羞澀的樣子,黎紹承不僅不想放開,反而來了逗她的興致。 “一片不夠吃。”黎紹承湊近了些,眸光幽邃,“你吃了那么多,是不是也該多喂我點?” 許嫣推開黎紹承的手,瞪了他一眼,“自己拿筷子去!” 黎紹承淺笑出聲,“我不吃,你多吃點。” 短信提示音響起,黎紹承掏出手機,是歐宇發來的短信——明天上午十點,鴻宇體育館走場排練。 正準備收起手機,卻在抬眸間看見許嫣滿臉幸福的模樣。這個女人,一吃到美味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而彼時,她的嘴角微揚,一顆小小的梨渦鑲嵌在嘴邊,這樣的她竟深深吸引著他的目光。 黎紹承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竟鬼使神差般地把手機向上舉起,在桌邊不易被發現的位置,按下了快門鍵。 —————————————— 窗外烏云密布,風愈演愈烈。許嫣坐在化妝室一邊看著劇本,一邊等著化妝師來。 自從郁紫氣走了上一個化妝師,許嫣的化妝師程玲就被她臨時征用了。一晃,兩個小時過去了,毫無音信。 “這郁紫又耍什么花樣,程玲怎么還不回來?”喬晶晶看了看手表,焦急地在門口踱著步子。 許嫣翻了幾頁劇本,看著其上的一幕戲,目光不自覺地瞥向窗外,心中漸漸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程玲剛走到門口就開始賠不是,結果忘記了門檻的事,被絆了個跟頭。 許嫣連忙過去扶起她,“怎么樣?” 喬晶晶的目光則直接落在了程玲的腳上,握著她的腳腕,動了動,見她一副痛苦的模樣,基本知道了狀況。 “大概是崴到了,及時冰敷,不然效果會大打折扣。最好自制冰袋,用保鮮袋,一份冰,兩份水,每次1520分鐘,34個小時敷一次效果最佳……” 喬晶晶的話在腦海中和某人的話高度重疊,許嫣瞬間愣住了。 所以,黎紹承那時每隔三四個小時就會來冰她并不是故意整她,而是有科學依據的。怪不得他臨走時還特意叮囑她,如果四個小時之內他回不來,就讓她自己冰敷。 想到他居然徹夜照顧她,心里的某一隅有些許暖意蔓延開來。 他會不會是—— “嫣寶!”喬晶晶的喊聲把許嫣拉回現實。 “來了。”許嫣整理好思緒,走回化妝臺前。 半個小時后,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導演果真如許嫣所想,趁著這場大雨,把后面她向皇上求情的戲提前到了今天。 而這場戲講的是皇上聽信了沈晟君的話,要把沈慧君的女兒鈺兒嫁到塞外,做聯姻的犧牲品。沈慧君不忍女兒年幼就作此犧牲,跑到殿前求情,郁紫則要在這過程中說盡風涼話。 許嫣看著郁紫一臉得意的模樣,暗自嘆了口氣。 果然,冤家就是躲不過。 “!” 許嫣在大殿門前跪了下來,“皇上,鈺兒尚且年幼,臣妾懇請皇上放過鈺兒!” 千呼萬喚,等來的卻是郁紫。 郁紫嘴角劃過一抹輕蔑的笑容,“皇上連日勞累,剛做歇息。我看meimei還是回去吧,攪擾了皇上,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圍觀群眾中,擠進一個戴著口罩的高大男人。暴雨中人們的視線也變得模糊些許,最多也只會注意到這其中多了一把黑傘而已。 還未等許嫣接話,郁紫便舉起手來,“導演,我們再來一次,剛才的感覺不太對,我還能演得更好!” 許嫣的衣衫已經濕透,原本是御寒的衣物,此刻卻像是冰冷的鐵板掛在身上。她本就纖瘦,加之毫無準備,只得拿膝蓋和石磚硬碰硬。膝蓋的痛楚,讓她的眉心微微蹙起。諾大的庭院之中她跪在那里,渺小得像是一粒沙。 她轉回頭看向導演,隔著很遠,暴雨中,她甚至看不太清導演的表情。但她必須承認,那一刻,她的確有把希望寄托在導演身上,希望他能出面制止。 但是,現實往往不會被一個人的意愿所左右。 知道要重新來過后,許嫣默然轉回頭,目光掠過人群的一瞬,她似乎在人群中掃到了熟悉的身影。隨后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一番,卻是失望而歸。 許嫣暗自嘆了口氣,應該是自己看錯了。這樣也好,至少她的狼狽,他不會看到。 圍觀的工作人員開始議論紛紛。 “也不知道許嫣是怎么惹了這尊大佛,只要是和她對戲,郁紫每次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ng很多次。” “誰知道呢?可能是嫉妒人家天生麗質吧,畢竟她那張臉怎么看都是千刀萬剮的。” 黑傘下,黎紹承將口罩向上提了提,默然將所看所聽記在心里。 隨后果然如那兩人所說,郁紫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要求重新來過。轉眼間,半個小時過去,許嫣依舊跪在原地,垂著頭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