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再聽唐蓁的哭聲，俯下身子，用手輕輕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啞聲道：“好了，蓁兒別哭了。父后知道了，父后答應(yīng)去看你的母皇。”

    唐蓁停住了抽泣，愣愣地看著我，搓了搓眼睛，不敢相信道：“父后當(dāng)真愿意去看母皇？”

    我溫柔笑道：“你看，我這不都從殿里出來了嗎？”

    “父后能讓母皇醒過來嗎？”

    “父后不能，但太醫(yī)們能。”

    顧清嘉也在旁安慰道：“殿下放心，陛下很快便會(huì)醒過來了。”

    唐蓁這才止住了眼淚，小手將我牽得更緊，至此，周遭眾人方才松了口氣。

    在去紫宸殿的路上，我不忘讓顧清嘉替我一一解答心中的困惑。

    “陛下怎會(huì)突然昏迷？”

    “是中毒。”

    “怎會(huì)中毒？”

    顧清嘉道：“昨日下午御膳房呈上了一盤糕點(diǎn)，那毒下在了糕點(diǎn)中。”

    “試毒的宮人呢？”

    “下毒之人便是那位試毒的宮人，她把毒下在了銀針上。她在將銀針上插入糕點(diǎn)后，自己也吃了一塊，所以陛下不曾起疑。”

    我道：“以命換命？那宮人是什么來頭，刑部查出來沒有？”

    顧清嘉低聲道：“是民主派的人。”

    “民主派的人怎會(huì)混入皇宮？”

    “刑部那邊查出的結(jié)果是，謀犯原是歐陽諾將軍府上新招的侍從，歐陽諾見她聰明伶俐，夏獵那日，便帶了她去。歐陽諾將軍在獵場時(shí)沒有讓侍從跟隨，那人得了閑，便趁機(jī)殺害了宮中一位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宮人，易容成了那位宮人的模樣，潛伏在了宮里，直到昨日方才行動(dòng)。”

    “少了位侍從，歐陽諾將軍不知道？”

    “謀犯將那位死去的宮人推下了山崖，摔得面目全非，歐陽諾將軍那時(shí)也以為自己的侍從一時(shí)失足，所以丟了小命。”

    顧清嘉補(bǔ)充道：“因?yàn)榇耸拢瑲W陽諾將軍如今還在刑部接受審訊。”

    “看來是聯(lián)動(dòng)。”

    顧清嘉奇道：“什么聯(lián)動(dòng)？”

    后宮歷來不得干政，顧清嘉自然不知樂州之事。

    我發(fā)覺自己有些多言，便立刻收了聲，問了其他。

    “如今陛下情況如何？”

    “陛下所服量小，加之太醫(yī)來的及時(shí)，如今已無性命之虞，只是尚未醒來，仍讓人憂心。”

    聽見“無虞”二字后，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拍了拍顧清嘉的肩膀，欣慰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顧清嘉搖了搖頭道：“辛苦說不上，只是有些地方處理起來不太熟練。大人禁足不說，打定安侯一走，我便再?zèng)]有可問之人了。”

    聽他提及岳父，我皺眉問道：“出了此事，定安侯還未入宮？”

    顧清嘉道：“定安侯多日前便和趙侍郎出了國都，游山玩水去了，據(jù)說他們二人都快要到華國境內(nèi)了。”

    岳父倒是一如既往地逍遙自在。

    到了紫宸殿外，一身藍(lán)衣的方雋將我們幾人迎進(jìn)了寢殿。方雋見我來時(shí)，不覺驚訝，照舊行禮，面無表情。

    寢宮之內(nèi)，眾人屏息靜氣，無人敢置一言，唐煦嫣靜靜地躺在龍床上，臉色發(fā)白，神色祥和。

    身旁的唐蓁小聲道：“母皇從昨日就這么躺著，怎么喚也喚不醒。”

    我安慰她道：“蓁兒只要聽話，她很快便會(huì)醒來。”

    “蓁兒向來都這么聽話。”

    隨即，我轉(zhuǎn)頭問身后的方雋：“太醫(yī)說她什么時(shí)候能醒來？”

    方雋道：“最早今夜，最遲不好說。”

    “我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宮人魚貫而出后，顧清嘉也尋了個(gè)借口將唐蓁哄了出去。

    寢殿中空無一人，我坐在了床榻旁，用手探了探唐煦嫣的額頭，有些冰人。

    一炷香后，她的腦袋突然向右偏了偏，眉頭皺了起來，額頭上冒出了涔涔冷汗。她的嘴巴微張，似乎在默念著什么，我俯首細(xì)聽，才聽見原來她在夢(mèng)中一直在喚兩個(gè)字“阿惟”。

    過了片刻，她的眉頭松了開來，神情變得安寧。

    唐煦嫣很好看，無論什么時(shí)候她都是這么好看，就連中毒后昏迷在床時(shí)也不例外。

    濃妝的她，像無雙的牡丹，極盡艷麗

    洗盡鉛華的她，卻又如出水的芙蓉，脫俗絕塵。

    我呆呆地看著她，心中冒出了一個(gè)念頭——我想吻她。

    悄悄地一次就好，不要旁人知道，這是我一個(gè)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