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姨娘,銘兒不怕。您病了,銘兒要陪著你?!标愩懻f著,小心地往柳阿繼身上蹭了蹭。 孩子在身邊,說起話來,總是不方便。陳祿問過柳阿繼,聽她和陳銘已經吃過午膳,就叫下人在屋子里擺了飯菜,一邊用膳,一邊偶爾和她們娘倆聊上兩句閑話。反倒是難得感覺愜意。 陳祿用過膳食以后,怕柳阿繼乏了,才叫人把陳銘送回安氏那里。陳銘也知道柳阿繼身子不好,不能累到,聽話的回去了。 “王爺,真的不會是姬如?!标愩懽吡艘院?,柳阿繼才忍不住,開口說道。 “人贓俱獲。阿繼,你的心也太偏了?!甭牭郊绲拿?,陳祿忍不得,又白了臉:“就為了那么個丫頭,你就同我置氣,說些要死要活的話?!?/br> 陳祿看向柳阿繼,見她不肯回話,又神色認真地說道:“不論是不是那丫頭做的。她守在你門外,雪球還……她都該死?!?/br> 柳阿繼聞言,說:“王爺,縱使姬如千錯萬錯,她救過妾的命,為了妾賣身為奴。難道王爺就當真沒有一點憐惜么?” 陳祿被柳阿繼說得軟了幾分。其實此時冷靜想來,姬如同柳阿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姬如并沒有害柳阿繼的理由,陳祿已經信了幾分。 “王爺,姬如雖賣身王府。可妾今日,想替她討個恩典。”柳阿繼說:“還請王爺,還了她賣身契,放姬如出府吧。妾不能看著,她因為妾,再被人陷害。” 見柳阿繼說得認真,并不是玩笑,陳祿認真的想了一下,才說:“此事等你痊愈,再提不遲。只是你這般肯定,不是姬如所為,可是心中有懷疑的人?” 柳阿繼閉了一下眼,再睜開。嘆了一口氣,叫陳祿過去,拉住他的手。 “王爺,妾的屋子里,人多眼雜??烧f這事,賊人是誰,卻有九成把握。”柳阿繼如此說道。 “那還不快說來。”陳祿微笑。 “此事不可過急,要是統(tǒng)統(tǒng)動刑,下人們雖定會咬出那人?!绷⒗^說著,也對陳祿笑,笑容中卻難得帶了些狡黠。像是一貫老實的孩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惡作劇一般:“可是如此,又怎會不寒了無辜者心?更怕是尋不到證據?!?/br> 只要揪查出真兇,陳祿哪里在乎,寒了哪個下人的心。雖然見柳阿繼模樣有趣,卻更是憤恨陷害她的賊人,只恨不得立即抓了賊人,扒皮抽筋。 柳阿繼卻把陳祿拉近,在他耳邊,輕輕說來…… 陳祿起先瞇起眼睛,聽柳阿繼說到后面才恍然大悟。是他關心則亂,居然沒有看清,若是說姬如不是真兇,那人的的確嫌疑最大。 下午,陳祿便把關起來的下人全部放了出來。只是柳阿繼和姬如身邊,貼身照顧的還是從陳祿房里調來的人。為了這事,柳阿繼又特意向陳祿道了謝。陳祿卻并不在意,更是高興多在柳阿繼身邊,能安插了幾個他自己的人。 如此過了兩天,除了主子還病著,疏影黃昏樓的下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雖然,事后主子并沒有訓話,下人們卻卻更加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各自忙了起來,再不敢出一點紕漏。柳阿繼暈倒那日,陳王的反應,早已在王府每個人心中敲響了警鐘。 晚間,陳祿來看望柳阿繼時,笑她:“這都過了兩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莫不是你猜錯了?”話雖如此,可陳祿當日聽過柳阿繼的話后,也注意到了異常,更是贊成她的計策。雖不說,十拿九穩(wěn),可也有五分把握引蛇出洞。 “王爺急什么。”前世這樣陰私的事情,見得多了,柳阿繼倒是十分淡然。 “本王不急。只是以前倒是絲毫不知,本王的阿繼還有這樣的手段。本王只是想早日將賊人抓獲,見識一番。” “王爺,阿繼不是有手段?!标惖撝皇请S便打趣,柳阿繼卻回答的認真:“阿繼只是死過一回,怕死了而已?!比舨粚⑦@幫牛鬼蛇神整治,她的姬如又該怎么辦?還有銘兒以后……重生以后,直到前日遇害,柳阿繼才想明白,今生她要的是什么。 雖然她自己無望,卻要身邊的人,平安喜樂。 陳祿聽見柳阿繼這么說,收起了打趣的心。又認真保證,會保護柳阿繼,讓她只管養(yǎng)好身體。 陳祿這回卻是說到做到,柳阿繼身邊伺候,哪怕是廚房做飯,端茶倒水的,都是陳祿的親信。如此養(yǎng)著,又過了幾日,柳阿繼已經能自己下地了。 這邊柳阿繼將愈,身邊的太醫(yī),便撤回了兩位。宮中老皇帝聽了消息,為了稍彌補兒子,第二日便遣派身邊內侍,帶了圣旨,去了陳王府。 圣旨來得突然,就連陳祿事先也沒有聽到風聲,一群人更是浩浩蕩蕩地,直接去了柳阿繼的院子。 柳阿繼匆忙更衣打扮,才依禮領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陳王側妃尚氏霓裳,知書識理,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壸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著即冊封一品夫人,欽此! 前世早已誥命加身,柳阿繼行事不亂,直到接旨,也未出絲毫差錯。打賞了送旨的內侍,又親自送了一段路。 內侍收過荷包時,雖然推拒,卻習慣性地掂量了一下分量,才喜笑顏開地收下。又見柳阿繼親子相送,領了她的好意,提點了兩句,說道:“側妃娘娘得了誥命,還是陛下對陳王爺厚愛有加。咱家雖是個閹人,可也知道,這父子倆哪有隔夜的仇。” 這是在提點柳阿繼,當今天子并沒有為了私用御林軍的事情,當真惱了陳王。 柳阿繼道了謝,那內侍不敢當,又勸了柳阿繼,讓她不必遠送。 如此,柳阿繼便吩咐貼身的人送走了那內侍。她自己則是轉身回去,探望姬如去了。 姬如此時看著氣色,已經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見了柳阿繼,姬如撐起身子,笑語嫣然地同她招呼。 可此前太醫(yī)曾經囑咐過柳阿繼,不論如何醫(yī)治,姬如的腿定會落下暗疾,多少會有些跛。以后風雨天,也要多加休養(yǎng)。姬如……才十四歲呀!能歌善舞的姬如,怕是再沒機會翩翩起舞。 因為她的任性,姬如今生的命運還未遠離鳳安宮,就已經落下了殘疾。 柳阿繼見著姬如,強忍下眼淚,同她說些往事,逗她開心。 “jiejie,這王府如此兇險。姬如無論如何,也不會留你一人在此地?!奔鐓s突然開口,打斷了柳阿繼的話。 柳阿繼看向姬如,睜大眼睛,似乎第一次這么真切地大量她:“你如今,落下腿疾,我要你一個小殘廢,有什么用?”她似是打趣,似是認真的說道。 “就是個殘疾,姬如也不離開jiejie?!奔缰?,柳阿繼這么說,就是為了逼自己離開她身邊,忍不住喊出聲。 聽了姬如的話,柳阿繼再也忍不住淚,捂住眼睛哭出聲來。 姬如卻笑著說:“jiejie,你上次不是說,我們再也不要哭了嗎?jiejie,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柳阿繼把姬如抱入懷中,今生第一次開口,叫了她meimei。說道:“meimei,你放心,不論如何,不管她們上不上鉤。害了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姬如微微掙開柳阿繼的懷抱,用衣袖為她擦拭眼淚:“那jiejie,一定要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才行呢?!辈恢挥X,姬如的性格也發(fā)生了變化。 柳阿繼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又為剛才的話同姬如道歉。 姬如自不會同柳阿繼計較這些。 柳阿繼說:“你放心,不論如何,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的腿。” 姬如嘴上答應,卻并未往心里去,早已認命。又勸柳阿繼回去休息,別為自己累到了。 月末,柳阿繼病愈,陳祿以慶祝柳阿繼受封誥命為由,大擺宴席。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留言,求關心。星星眼 ☆、第十四章真兇 這次為柳阿繼設宴,陳祿花了許多心思,請到了半數朝臣,和幾個交好的皇子。連帶著眾家夫人小姐,王府門前車水馬龍。自打陳銘出生以后,近年來陳王府還是頭一次這么熱鬧。 陳祿為了柳阿繼,特意拘了張氏,不許她今天出來。 張氏為人,京城的達官顯貴,都有過耳聞。因愛出風頭,事事都想壓過安氏一頭,往常府里的大小宴席,都必然會有張氏的身影。 一項不理瑣事地安氏,為了給柳阿繼做面子,也難得出來招待客人 眾賓客這才道,尚府嫁過來的這位側妃,原來竟是被他們小覷了。 柳阿繼跟在安氏身后,一起迎客,自打上次柳阿繼和安氏密探以后,她見了安氏就覺得難言地抗拒。只是眾人面前,柳阿繼忍著,面上絲毫未顯。 開席以后,安氏便推脫身體不好,就先回去了。 同上次陳祿生辰不同,因為賓客多了,男賓女賓分席而坐。 尚府當初打著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的由頭,認下柳阿繼,在京城之內其實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此時柳阿繼的身份又是陳王側妃,雖然高貴,可今日來的女賓們,除了幾位皇子妃,大多也都是正房夫人,嫡出貴女。 自打安氏離去,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了起來。幸虧給柳阿繼做席,尚家自然是請?zhí)^位,尚夫人更是為了柳阿繼,早早到了王府幫忙。有尚夫人在,三言兩語,氣氛又熱鬧了起來。 趁著眾人不注意,柳阿繼靠近尚夫人,輕聲說:“今日多謝母親了。” 尚夫人看著柳阿繼,笑容欣慰,卻難掩擔心。 常人道,寧為高門妾,不為寒門妻??缮蟹蛉嗽缫殉捎H多年,雖不知道妾室的苦楚,也猜出了兩分為難。 柳阿繼瞧得清楚,卻只能挺起脊背,笑臉迎人。只有自己過得好了,在乎她的人,見了才不會擔心。 不分說男賓此時如何。女客們吃過酒席以后,一起去了花園賞花閑談,未曾出過差錯,眾人也算盡了興致。 柳阿繼一整日都在不停地笑,到了最后,臉都有些發(fā)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在笑。她心中暗嘆,不論前世今生,她當真無論如何,都和難喜歡這種應酬。辛虧她身份特殊,雖然有寵,卻不是正室,這樣的事情,也是難得碰上幾回。 直到天色微微擦黑,眾人才跟著自家老爺,和主人道別以后,一一上了馬車,打道回府。 與此同時,疏影黃昏樓。 今日樓內的下人,本來都被調到了前廳幫忙。可一道身影卻鬼鬼祟祟地,從樓內摸了出來,走到院子里,在一個樹下挖起了什么。 那人剛剛挖出東西,正當要松一口氣,一旁地棵樹上,悄無聲息地跳下來了幾個人。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圍住,按在地上,綁了起來。 “跟了這么久,終于抓住了?!逼渲幸蝗苏f道。 “廢話什么,還不關起來,把人看好。等主子忙完了,交給主子就是。” 送走客人,柳阿繼剛一回到疏影黃昏樓,就得了消息。 “去看看王爺忙完沒?忙完了把王爺請過來?!绷⒗^對常玉喜吩咐道:“再叫人把姬如扶過來,囑咐丫鬟,一定要小心她的傷?!弊源蛄⒗^暈倒起,陳祿便一只把常玉喜留在她身邊伺候。 常玉喜答應下來,就去了。 陳祿那邊許是還有事,姬如到了以后,陪著柳阿繼等了一會,陳祿才過來。 “把人帶上來吧?!币呀洀某S裣材抢锫犃耸虑榈慕涍^,陳祿剛一進門,就吩咐道。 柳阿繼起身,迎陳祿進來,又為他看茶。笑著做到了陳祿身旁,和他閑聊:“王爺怎么忙到這時,可是今天酒水用得多了?” 陳祿擺了擺手,適意自己無礙,說道:“酒水倒是不礙事。送走了客人,又有些事情要忙罷了?!?/br> 話雖這樣說,柳阿繼還是吩咐下人,為陳祿煮醒酒茶。 二人沒說幾句話,就有人壓著一名,被五花大綁的大丫鬟進來。被抓的人正是綠俏,她當日出口誣陷姬如,按得正是為自己脫罪的心。 綠俏剛被人推進房,就縮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就是連求饒,都不敢。 柳阿繼看見,押送綠俏進來的人,手上還拿著東西。吩咐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東西?拿近些看看?!?/br> 手上捧著東西的家丁,卻不敢答應。跪了下來,答道:“這東西污穢,娘娘大病初愈,小的不敢呈上。”王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這位側妃娘娘,前些日子被床上的一只死貓,嚇得差點沒了性命。就連此時,興師動眾地抓人,也和此事有關。若被他手上的東西驚到了,他就是幾條命,也賠不起。因此只端著東西,遠遠地站著,并不敢上前呈上。 陳祿聞言,起身走了過去,看家丁手上的東西。 那是被卷成一團地丫鬟衣裳。衣裳上雖沾滿了泥土,卻也看得清,深褐色干枯地血跡。 陳祿笑出聲,轉頭對柳阿繼說:“愛妃猜的果然準。雪球是活物,宰殺時兇手身上定會沾上血跡。在姬如床下,搜出的包袱里只有刀子,翻遍了樓里也沒找到血衣……” 聽到陳祿說出'宰殺'二字,柳阿繼忍不住干嘔了一下。才回答:“姬如的衣裳,和一般丫鬟的不同,都是妾單獨吩咐制衣坊裁剪的。雖然樣式一樣,布料卻截然不同,粗看起來很難發(fā)覺。” 看到柳阿繼干嘔,陳祿走到綠俏身旁,踹了她一腳。 綠俏被踹飛,她身上綁著繩索,直不起身,只能在地上干咳。 “說。”陳祿只說了一個字。 綠俏打了個冷顫,人贓俱獲,她即便是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避重就輕地說:“奴婢是拿了自己的衣裳,去了姬如房里,才發(fā)現(xiàn)她的衣裳竟然和奴婢們的不同。只能又匆忙把沾了血的衣裳藏了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