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本想勸誡別人結果把自己給套了進去,竇澤不是很想說話。 回到家里已經是夜里十點多鐘,竇澤去洗漱了一番,出來的時候霍司明正坐在樓下廚房里準備吃晚飯。他下樓去看了一眼,發現霍司明正準備把冰箱里拿出來的生面倒進保姆精心熬制的豚骨面湯里,立刻大喊:“誒誒誒!別倒?!?/br> 霍司明便停住了罪惡的手,問他:“怎么了?” 竇澤走過去:“你去坐著吧,我給你弄?!庇终f:“你以前是不是還吃過生面啊?” “……”霍司明大概還沒有這樣吃癟的時候,解釋道:“這大概是保姆剛剛學會的新菜式,以前沒做過的?!?/br> 竇澤抬起眼皮嗤笑他:“是嗎?” 霍司明站在旁邊看著他的小表情,忍不住微笑。竇澤重新開了火將湯汁煮開,才把面倒進去,一邊倒一邊攪拌,說:“看到沒有?以后煮面要這樣煮,幸虧你是生在富貴人家,這要是平民老百姓,非餓死不可。” 霍司明笑笑,也不做聲,看著他將煮好的面撈出來,澆上湯汁撒上翠綠的蔥花,端到餐桌上說:“吃吧?!?/br> 霍司明便坐到餐桌旁,竇澤一邊看著他吃面,一邊說:“之前還跟你說我們公司前途無量,結果今天就聽說要被收購了,據說是兩兄弟爭家產,弄到最后,還不知道我們這些蝦兵蟹將是個什么下場?!彼粭l腿坐在椅子上,跟對面正襟危坐的霍司明形成鮮明對比。 “裁員了也好,你正好在家里修養這幾個月,省得白天上班晚上又要去醫院那么辛苦?!被羲久鞒粤艘豢诿嬲f。 竇澤當他在說胡話八道,說:“我要是被裁員了哪來收入???本來還想跟你取取經怎么留下來呢,凈說喪氣話。” 霍司明便不支聲了,竇澤又說:“你不給我支招兒我也能留下,我業績在那兒放著呢?!彼男”砬榈靡庋笱螅耆珱]意識到對面那人蓄謀已久。 霍司明有些試探性地問:“那要是再過兩個月,肚子大的遮不住了呢?” 一句話將竇澤打回原形,他有點喪氣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止是工作上的困難,若兩個月后肚子大起來,他還怎么去見父母? 霍司明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也不再乘勝追擊,而是寬慰道:“到時候再想辦法吧?!?/br> 竇澤一直沒再開口,直到霍司明吃完了面,他才站起來說:“我先去睡了?!?/br> “晚安。” 第二天晚上霍司明果然沒再加班,而是接上他去了醫院做孕檢,孩子一切正常,非常健康,只是比同時期的寶寶要瘦小一些。 霍司明很擔心,追問醫生將來孩子出生,健康方面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醫生說:“如果孕期不出意外,一般不會出什么問題,而且為了母體的身體著想,男性生子,我們建議早一兩個月進行剖腹產,沒有關系的?!?/br> 竇澤一聽說可以減少懷孕時間,來勁了,問:“那我今年年底不是就能生了?”這句話從他一個男人嘴里說出來有點滑稽,但現在他也顧上這些了,只是興奮。 醫生答:“原則上來講是這樣的?!?/br> 霍司明一直沒說話,待兩人從醫院里出來,竇澤又有些興奮的說:“要是這樣的話,我到時候請兩個月的假就行了,六個月的時候,肚子應該不會大的太離譜吧?” 霍司明在旁邊開車,不答話。 竇澤也不管他,他知道霍司明心里想什么,孩子當然是越晚落地越好,這樣兩個人就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不管怎樣,他都能爭取到更大的贏面。車子行到一半,竇澤說:“太晚了,我先去醫院看我爸,晚上再回去吃飯?!?/br> 霍司明心中大概也有火氣,語氣有些生硬:“那你先過去,我再去給你送飯。” 竇澤回頭看他:“……你怎么了?” “先回家吃飯,再去醫院。你不要聽到醫生說可以早產,就像扔下包袱似的,孩子還在你肚子里。”他扶著方向盤,皺著眉,語氣不太客氣。 竇澤亦皺起眉頭,說:“你這樣就不講理了,是醫生說要早產,你怎么賴到我頭上?” 霍司明說:“你那一臉雀躍,不是想盡早扔下孩子嗎?” “我們當初的合同,難道不是這樣嗎?我生下孩子,就走。”竇澤咬著牙說。 霍司明抿著嘴,不再說話。 竇澤質問他:“你是不是從沒想過放我走?你還想要我辭職,從此以后依靠著你生活,只圍著你轉,是不是?” 車子已經行到了地下車庫,霍司明放下手剎,看著他說:“對,我不想放你走,我愛你,我要圈住你,我想讓你為我生兒育女一輩子在一起。” 竇澤氣得發抖,轉身去拉車門,卻被鎖上了,罵他:“開門!” 霍司明巋然不動,竇澤又想揍他,又怕動了胎氣,壓著聲音罵他:“偏執狂!” 霍司明忽然探過身來親他,濕潤的唇瓣印在他的臉上脖子上,竇澤一邊用手格擋,抵住他的胸膛,一邊向后側身躲開他的吻?!澳阕儜B嗎?!” 聽到這句話,霍司明像被什么擊中一樣,忽然放開了他,前方車燈一閃,一輛車從他們面前駛過,竇澤又拍了拍車門,罵:“開門!” 霍司明按了個按鈕,門便開了,竇澤從車上下來,直接朝電梯那里走,也不等他,直接上樓回了家。 他換掉衣服又坐了一會兒,卻還不見人上來,心里也有些不安,雖然生氣,卻也開始反省自己剛剛暴怒中是不是說話太過傷人。想了想,又換鞋下了樓,一直走到車庫那里,發現霍司明果然還在車里坐著,趴在方向盤上。 竇澤走上前拍了拍車窗玻璃,霍司明抬頭看他,也不說話,看了兩眼,又趴下了,一副不想跟他說話的表情。竇澤快氣笑了,直接將車門拉開,問:“你是要在車里待一晚上嗎?” 霍司明不答話,下了車,走得卻不是回家的方向。竇澤站在那兒,氣得朝著車頭的倆大鼻孔踹了一腳。 霍司明聽到聲響,回頭看他,見他沒事,又繼續走了。 竇澤沒辦法了,只好大吼:“姓霍的你到底想怎么樣?” 霍司明不理,步態悠然,馬上就要走到停車場的出口。 “我錯了!我不該罵你!對不起!” 霍司明這才停下腳步,問:“你既然不想為我生孩子,不想跟我生活在一起,還叫我做什么?你一個人生活在這里,保姆為你提供一日三餐,一直到生產結束,我們兩不相欠。”他站在那兒冷冷看著竇澤。 第三十章 竇澤身上還穿著睡衣,晃晃蕩蕩的,只有肚子那里稍微有些rou,抿著嘴看霍司明,說:“先回家吧?!?/br> 霍司明站在那兒不動,等他的回答。 竇澤也繃緊了臉,問:“……你想聽我說什么?說‘好,我愿意跟你在一起,陪你到天荒地老’?我說出來你信嗎?” “你說,我就信?!?/br> 竇澤抿了抿唇,半晌說:“……我餓了,肚子疼?!?/br> 霍司明不動,就那么看著他,竇澤不得已,又道:“我想你陪我吃飯,我離不開你,我再也不說混蛋話了,行不行?霍先生?” 他這才轉了腳跟,重新往電梯的方向走過去,竇澤跟在他身后,有些無奈,嘆了口氣,一言不發。霍司明亦不說話,兩手插在褲兜里,臉上還是一副不怎么高興的表情,竇澤看了他一眼,故意說:“你還在生氣?” 霍司明不理他,出師未捷碰了一鼻子灰,竇澤便也不說話了。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家門,霍司明一進來就去了書房,二十多分鐘,一直也沒出來,一般情況下,他五分鐘就應該換好衣服下樓了,此時卻跟竇澤賭氣,連飯也不吃了。 因為竇澤先說了尖銳的話,傷了別人的心,便有些心虛,也有點愧疚,上樓去敲書房的門,里面沒動靜,他在外面問:“霍哥,出來吃飯吧?” 霍司明不理他,他想了想,開門看了一眼,霍司明正在里面處理文件,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竇澤怕打擾到他辦公,又說:“霍哥,一會兒忙完記得下樓吃飯?!?/br> 霍司明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嗯。” 竇澤見他又忙起來,便帶上門下去了,他沒想到霍司明生起氣來這么難搞,像小孩子一樣,幼稚起來沒邊兒沒沿兒。待他自己吃完晚飯,霍司明還沒下來,竇澤只當他還在忙,自己換了衣服,走之前又去書房敲了敲門,說:“霍哥,我去趟醫院,你一會兒記得吃飯?!?/br> 里面沒人發聲,竇澤嘆了口氣,下樓走了。霍司明趴在房門上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想著他要是再來說兩句軟話自己就下去,沒想到卻聽見了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心里頓時五味雜陳,生無可戀。 公園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夜里只開了零星幾盞路燈,隔幾個燈管便要昏暗下去,加之里面的小徑大多是用鵝卵石或青石板鋪路,竇澤只有一路小心翼翼,慢慢挪到了醫院門口。 到了病房已是夜里九點多鐘,今天孕檢耽擱了一會兒,車庫里又耽擱了一會兒,便鬧到了現在。竇愛國躺在床上,已經準備看會兒電視就睡了,見他過來,說:“這么晚了,下次你要是忙,就不用過來了,每天東奔西跑的對身體也不好。” 竇源看見他,也說:“我以為你今天不過來了呢,公司很忙嗎?” 竇澤答道:“下班之后又見了個客戶,耽擱了?!?/br> 他的工作時常發生這種情況,家人們便習慣了,又說了兩句話,竇愛國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可以坐在床上看電視了,劉青道:“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吃點兒東西了。” 竇澤聽了也高興,問:“爸,你自己感覺好點兒沒?” 竇愛國倚在靠枕上,已經可以自己扶著床勉強坐起來了,笑道:“好多了,你不用擔心,忙你自己的事吧?!?/br> 竇澤走出病房的時候是夜里十點多鐘,他不放心,只是來看一眼父親,出門之前,竇源問他:“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你快回去睡吧姐?!?/br> 竇源又說:“要是沒吃,路上一定買點東西墊墊,隨便面包什么的都好,別累壞了身體。”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聯想到弟弟是因為產檢才耽擱了來醫院的時間,只當他是在公司加班,便有些心疼,又說:“我那里還有一些小面包,給你拿來吧?” “不用了姐,真的吃過了,今天晚上客戶請客。” 竇源聽他這樣說,便不再堅持了,而是道:“那你回去的時候干脆打輛車吧,這么晚了,公交車說不定已經沒有了。” 竇澤點點頭,又催她回去睡覺,這才下了樓。 九月初的夜里已經有了點兒涼意,前兩天的秋老虎躁動了一會兒,此時又收斂起了爪牙,露出一副孤高冷傲的美人樣兒。竇澤抱著肩摩擦了兩下自己被夜風吹出來的雞皮疙瘩,是真的有點兒冷了。 走到公園門口的時候,又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霍司明拿著一件薄外套,站在路燈底下等他,見他過來,便將外套遞過去。竇澤有些感動,接過來穿上,問:“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說著,又把臉湊到人跟前,嬉笑著說:“不生我氣了?”他一臉的討好,用手背輕輕碰了碰霍司明的胳膊。 霍司明看了他一眼,還是不支聲,打開了手電筒,一個人向前走。 竇澤這才知道,原來這人還鬧著別扭呢,本著冤家宜解不宜結的原則,他伸手拉了拉霍司明的衣袖,開口道:“別氣了,行不行?我保證以后不說混蛋話了,行不行?” 霍司明被他拽著,雖不答話,卻也放慢了腳步,怕他摔倒。過了一會兒,兩人都走到家了,霍司明還是一聲兒也不出,竇澤問他:“你這么不支聲兒不覺得憋得慌嗎?” 霍總憋得住,不理他。 “你是決定以后都不理我了?”竇澤有點焦躁。 待兩人回到家里,霍總愣是一句話沒說,實行家庭冷暴力,這樣的行為對于竇澤來說是非常磨人的,他寧愿打一架或者挨一頓打,也不能接受倆人住在一個屋檐下卻天天不說話。 餐廳的燈還亮著,竇澤特意剩下的飯菜連動也沒有動,被擺在餐桌上?;羲久鞣鲋駬Q了鞋,又要上樓去。竇澤喊他:“你晚上沒吃飯嗎?” 他答應了一聲:“沒胃口。” 竇澤見他應聲,已經非常高興,趕緊說:“多少還是吃點兒吧,我給你把飯熱一熱,今天的蔥油餅烙得特別好。” 霍總站在樓梯上看了他一會兒,才屈尊降貴地下來了,把竇澤喜得手舞足蹈,洗了個手,回身到廚房里忙活去了。 待加熱好了飯菜,霍司明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吃了一點兒,任竇澤在對面咭咭聒聒說話,偶爾發出幾聲‘嗯、好、是’這樣敷衍的話,在竇澤眼里卻是他已經有些軟化,兩人要和好的跡象。 兩人吃過飯分別上了樓。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卻不見了霍司明的蹤影,竇澤在客廳里轉了兩圈,書房的門也開著,卻沒有人,餐廳里的早飯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他心有不安,給霍司明打電話,沒想到卻轉接到了另一個地方,是他辦公室的女秘書接得,公事公辦的問他哪位。竇澤坐在餐桌那兒有些愣怔了,過了一會兒,白若安打來電話,說:“我到樓下了,你吃完飯就下來吧?!?/br> 竇澤問:“霍司明叫你來得?他人呢?” 白若安哭笑不得,說:“我還想問你呢,他今天凌晨五點多鐘給我打電話,叫我上班的時候過來接你,可是翻了他的行程表又沒有出差的項目,你倆又吵架了?” 竇澤抿了抿嘴,默然了?;羲久鬟@是要跟他劃清界限了嗎?他背了包下樓,沒吃早飯,也沒拿平時的零食水果。 白若安在他的小白車里坐著,見他上車,把放在置物臺上的紙袋給他:“喏,早飯,吃吧?!?/br> 竇澤不接,說:“你吃吧,我在家里吃過了?!?/br> 白若安便不再勉強,打了一把方向,問他:“你們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竇澤不語,白若安便也不再問。下車之后竇澤又給霍司明打了個電話,那邊還是女秘書的聲音。進公司的時候還早,竇澤今天沒吃早點,怕肚子里的小怪物又鬧騰,就拐到樓上的食堂里買了份雞蛋餅,嚼了嚼,心里苦笑:這都是什么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