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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宮諜影(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42節(jié)

第42節(jié)

    惠嬪幽幽道:“我見到大人的機會不多,但自從端妃死后,我能夠明顯感覺到,大人日漸憔悴,所以我自作主張,利用王貴妃對我的信任,獻上一計:皇后做了虧心事,必定心虛。扮鬼嚇皇后,如果皇后瘋了,后位自然會易主,那么王貴妃,就是最有力的后位爭奪者。王貴妃自然求之不得,她買通了皇后身邊的宮女,在大家的食物中下了可致人昏睡的藥物,配合我上演了一出鬧鬼的好戲。我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替端妃報仇,另一方面也想讓方皇后親口承認罪行。”

    “這事陸大人知道嗎?”朱嵐岫問道。

    “大人立刻就想到是我,我也承認了,他并沒有責怪,我看得出,他贊成我的做法”,惠嬪眼睛里有了些許亮色,“只是沒有料到,居然還有其他人扮鬼,這讓我們非常驚訝。王貴妃知道有其他人扮鬼后也很驚慌,讓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后來聽說是跟白槿教有關,她說這是老天爺在幫助我們,可以繼續(xù)行動,一鼓作氣將皇后徹底嚇瘋。而一切責任,正好都推給白槿教”。

    朱嵐岫略一沉吟,道:“王貴妃,有沒有可能是白槿教的人?她知道你扮鬼的詳細計劃,很容易效仿。”

    惠嬪道:“我也懷疑過,但我試探過景仁宮的人,皇后請?zhí)照嫒说嚼帉m做法事的那天晚上,王貴妃不曾離開過景仁宮。所以目前還沒有懷疑她的理由。”

    朱嵐岫看著惠嬪,低聲道:“娘娘和陸大人之間,有什么樣的故事?”

    “我是他的手下,僅此而已”,惠嬪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調(diào)顯得平穩(wěn),“我七歲那年成了孤兒,冬天下著大雪,我出門找吃的,差點凍死在冰天雪地里。是大人路過時救了我,從那以后他一直接濟我,常來看我,還教我讀書寫字,習武練功,他說要把我培養(yǎng)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錦衣衛(wèi)。可是等我長大后,大人卻要將我送進宮中,他說以我的姿色,一定能夠引起皇上的注意,然后得寵成為娘娘,這樣他在后宮就有了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惠嬪停頓少許,又道:“我一心愛著大人,愛了很多年了,可大人心里,只有曹洛瑩。我心知肚明,自己不過是他手里的一顆棋子罷了,卻又總是不死心。當初閻貴妃就有意將我獻給皇上,我跪著求她,她心軟了,沒有強迫。我想,若能為大人守身如玉,永遠將他藏在心底,就這樣終老一生,也知足了。可是事與愿違,白槿教邪徒作亂,后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人責怪我了,那是他第一次對我發(fā)脾氣,他怪我不愿爭寵,從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如果我早點得寵,就可以暗中協(xié)助他和公主調(diào)查幾位娘娘,還可以時常探得皇上的口風。我不能讓大人失望,那時正好盧靖妃和王貴妃都打我的主意,我不得不背叛了閻貴妃,周旋于她二人之間,很快就被皇上寵幸了……”惠嬪忽然屏息不語,渾身顫抖。

    朱嵐岫驚痛而惋惜,這就是為什么,曉蕙從前在閻貴妃身邊時明媚活潑,當上娘娘后卻憔悴秋風中。她根本不情愿服侍皇上,更何況是被自己心愛的人所強迫。神女有夢,襄王無心,非但無心,而且無情!

    惠嬪的聲音低沉而蒼涼,“我這條命,是大人給的,現(xiàn)在,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朱嵐岫垂下了眼瞼,注視著惠嬪手中握著的碎玉,又想起可兒發(fā)髻上的那支發(fā)簪,那支端妃平生最珍愛的發(fā)簪,一股酸澀涌入心底,陸炳啊陸炳,你為了自己的前程,究竟辜負了多少美好的女子?她傷感低言:“娘娘不要再扮鬼了。一個白槿教已經(jīng)造成了太多的悲劇,如果方皇后徹底瘋了,后宮里就會有更多因爭奪后位而引發(fā)的流血犧牲,局面也變得更加混亂,不利于我們調(diào)查。雖然我也痛恨皇后,希望為端妃報仇,但是當務之急是揪出白槿教的羅剎。而且你想過沒有,一旦東窗事發(fā),王貴妃必定推得一干二凈,若是皇上追查下去,還會連累了陸大人”。

    “公主放心,今晚是最后一次了。我會告訴王貴妃,因為遇上了守衛(wèi)而臨時改變計劃”,惠嬪的聲音幽冷,像空谷里傳來的回音,“王貴妃心腸狠毒,如果她當上皇后,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朱嵐岫的眼光停駐在惠嬪臉上,吸口氣,又問出一句話來:“那晚你為什么說,皇上心里藏著一個讓他愛恨交織的女人?”

    惠嬪抬起眼睛來,很快的瞅了朱嵐岫一眼,道:“我聽到皇上說夢話,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是朕最愛的女人,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朕也要將你捉回來。”

    朱嵐岫又垂下了頭,雙手揉搓著衣角,那翠綠色的綾緞越來越皺,似乎都快被她揉碎了。

    張涵的孿生meimei張滟被接到了京城。見到張滟的第一眼,向擎蒼有種錯亂的感覺,這兄妹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只不過氣質(zhì)完全不同,張涵大大咧咧,莽莽撞撞。而張滟十分嫻靜,她的相貌并不算出眾,卻像玉一樣,初時接觸是清涼,但深入接觸,就感覺到安定溫潤,而且,暖玉生香,愈久愈溫潤。

    陸炳笑道:“你瞧瞧,這么文靜清雅的姑娘,哪里像是混跡在雜耍班子里頭的。”

    向擎蒼也微微一笑,“的確不像,倒像是書香人家出來的小姐”。

    張滟的臉紅了起來,“兩位大人,別拿民女尋開心了”。

    陸炳一整神色,對擎蒼道:“我今日找你來,是有重要的任務。”他將手中的兩個信封遞給向擎蒼。

    一個信封上寫著“書奉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向擎蒼親拆”。向擎蒼將信封拆開,取出一紙素箋,看信文,說的是浪劍重現(xiàn)江湖,斷情山莊莊主司馬南偶得此劍,特定于本月十五舉辦尋劍大會,廣邀八方賓客共襄盛舉。信中還注明赴會者最多只能攜帶一名隨從。另一封已經(jīng)拆開的信是給陸炳的,內(nèi)容一模一樣。

    “浪劍?”向擎蒼不曾聽說。

    陸炳慢條斯理道:“還記得柳王旬對你說過的話嗎,當年白木槿在流放的途中逃走,被官兵追趕時不慎跌入山崖下,竟然大難不死,還偶得一石匣,內(nèi)有寶劍兵書。白木槿研習后立即通曉法術兵法,之后以傳白槿教為名,聚眾起事。據(jù)說這浪劍,就是白木槿當年所得的寶劍。相傳這寶劍是唐代巾幗女英雄平陽公主的佩劍,劍身用毒藥煉鑄,取迎曜如星者,凡十年用成,淬以馬血,以金犀飾鐔首,傷人即死。”

    隋大業(yè)十三年五月,唐國公李淵起兵反隋,平陽公主聽到這個消息,決心要為父親招募更多的軍力,遂四處聯(lián)絡反隋的義軍。當時平陽公數(shù)還是個不到十七歲的少婦,卻以其超人的膽略和才識,在三個多月的時間里,迅速招納了四五支在江湖上已有相當規(guī)模的起義軍。她率領的義軍勢如破竹,連續(xù)攻占了戶縣、周至、武功、始平等地。老百姓稱平陽公主為“李娘子”,將她的軍隊稱為“娘子軍”。娘子軍威名遠揚,很多人都千里投奔而來。不久,平陽公主的娘子軍就超過七萬人了。

    平陽公主在軍事上的直覺與見地,都堪稱天才,隋將屈突通就曾經(jīng)在她手下連吃幾場大敗仗。唐太宗李世民當年在渭北轉(zhuǎn)戰(zhàn)時,主要就是依靠平陽公主和娘子軍的參戰(zhàn),才能連克強敵。唐王朝建立后,李淵將自己才略出眾的愛女封為“平陽公主”。可惜的是,平陽公主不久就去世了,死時尚不足二十三歲。李淵黯然神傷,下令以開國功臣的儀式安葬公主。

    向擎蒼道:“平陽公主名垂青史,卻不曾想到,白木槿竟會與她扯上關系。”

    “我也是這段時間派人深入調(diào)查白木槿的情況才知道的”,陸炳道,“還有與浪劍一同裝在石匣內(nèi)的兵書,也是平陽公主留下的。白木槿本就武藝高強,才智絕世,窮通易理河洛、五行奇術,又得寶劍兵書,更是如虎添翼,她能夠率起義軍橫掃官軍,也就不足為奇了”。

    陸炳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再來說說司馬南吧,我發(fā)現(xiàn)從萬花樓命案開始,一直到乾清宮事發(fā),所有種種似乎都與當年的大禮儀事件有關,便讓黃浩然他們幾人分頭調(diào)閱陳年卷宗,果然查找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他說著喚黃浩然上前,“將你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詳細告訴向僉事”。

    第65章 斷情山莊的主人

    黃浩然對向擎蒼躬身一禮,緩緩道來:所謂大禮儀事件,要從先帝正德皇帝說起。正德十六年,年僅三十一歲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因為意外落水而病重,不久后亡故。由于朱厚照沒有子嗣,只能另外選定繼承皇位的人選。朱厚照的生母張?zhí)蠛蛢?nèi)閣首輔楊廷和經(jīng)過商議后,認為興獻王世子朱厚熜是最佳人選。

    朱厚照去世的當天,慈寧宮聯(lián)合內(nèi)閣一起頒布了朱厚照的遺詔:“朕疾彌留,儲嗣未建。朕皇考親弟興獻王長子厚熜,年已長成,賢明仁孝,倫序當立,已尊奉祖訓。兄終弟及之文,告于宗廟,請于慈圣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來京,嗣皇帝位。奉禮宗廟,君臨天下。”這份遺詔當然不是什么正德皇帝的遺言,它只是張?zhí)蠛蜅钔⒑鸵灾旌裾丈矸輰ν夤嫉淖约旱囊馑级选?/br>
    于是正德十六年朱厚熜即位,建元嘉靖。其實楊廷和他們只是想要扶持一個傀儡皇帝,卻不料事與愿違,嘉靖根本不愿意任憑他人擺布。按照封建主義的倫理,朱厚熜應過繼給朱厚照的生父孝宗皇帝做兒子。但他為自立體系,欲效仿朱元璋迫尊四世先祖為皇帝的例子,追尊死去的親生父親為皇帝。此舉引起朝臣激烈反對,禮部尚書毛澄、大學士楊廷和等人大會公卿召集言官,六十余人聯(lián)名上疏,極力反對。而以張璁、桂萼為代表的一小部分人,則阿諛嘉靖,提出“繼統(tǒng)不繼嗣”,雙方引經(jīng)據(jù)典展開了激烈爭論。

    嘉靖三年,嘉靖敕諭禮部“今加稱興獻帝為本生皇考恭穆獻皇帝”,反對派見此“大集群臣九卿二十三人,翰林二十一人,給事中、御史、諸司郎官及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大理寺屬及大學士毛紀、石瑤等二百余人,相繼跪在左順門,自早至午”。嘉靖數(shù)次命司禮監(jiān)傳其手諭,令群臣退去,可是群臣“伏地如故”,進行抗議。嘉靖大怒,著錦衣衛(wèi)將五品以下的在場大臣逮捕杖笞,并杖斃其中十七人。這二百二十余人全部被逐出朝廷,還分別受到入獄、奪俸、貶官、戍邊等處罰。這場長達三年的“皇考”之爭最終以武力“平息”。事后,朱厚熜更定大禮,稱孝宗為皇伯考。追尊生父興獻王朱祐杬為“皇考恭穆獻皇帝”,完成了自己的昭穆體系。這一歷史事件史稱“大禮議”。此后,以前爭大禮的大臣多“依違順旨”,嘉靖和張璁、桂萼等人的主張都比較順利付諸實現(xiàn)。嘉靖五年,“為獻皇帝建世廟于太廟之左”。

    當年白木槿的父親白紹連是正六品兵部主事,在大禮儀事件中遭到杖責后入獄,死在了大牢中,家屬被流放居庸關外。黃浩然他們重新調(diào)閱卷宗后發(fā)現(xiàn),當年兵部獲罪的大臣中還有一名從五品員外郎叫司馬昭光,被當場杖斃。此人天生神力,驍勇善戰(zhàn),能夠扛起千斤巨石。之后黃浩然尋訪當年與二人同朝為官的老臣,又意外得知,白家和司馬家是世交,白紹連的夫人和司馬昭光的夫人還是親姐妹。白紹連的女兒白木槿和司馬昭光的兒子司馬南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白紹連和司馬昭光獲罪時,白木槿十九歲,司馬南二十歲。司馬南與家人一同被發(fā)配云南,他如果活到現(xiàn)在,也有三十八歲了。

    向擎蒼聽后問道:“大人可是懷疑,那個從乾清宮劫走人犯的中年男人,就是司馬昭光的兒子司馬南?”

    “不錯,是直系后代,才有可能遺傳了他的天生神力,能夠抱得動身負千斤枷鎖之人”,陸炳道,“被發(fā)配云南是相當嚴重的懲罰。那里瘴氣彌漫,容易讓人感染各種疾病,所以發(fā)配到云南的人大多死于疾病,尸體就地掩埋。司馬南是否還活著,現(xiàn)在也無從查證了。但是既然司馬南和白木槿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關系如此親密,司馬南和白槿教也很可能有某種關聯(lián)。還有從白槿教和云南神鴆教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來看,司馬南還活著,并且從乾清宮劫走人犯的可能性非常大”。

    向擎蒼沉吟道:“如此說來,斷情山莊的莊主司馬南,和司馬昭光的兒子司馬南,很可能就是同一人。”

    陸炳點頭道:“浪劍在白木槿落網(wǎng)后就再也不見蹤影,現(xiàn)在竟會出現(xiàn)在斷情山莊,而且斷情山莊與外界素無往來,這一切實在很令人費解。所以皇上也認定此事與白槿教有關,說不定從乾清宮被劫走的人犯,就藏匿在斷情山莊”。

    “可如果是司馬南劫走人犯,他明知道朝廷正在全力追捕,為什么不躲藏起來,反而要引我們前去呢?”向擎蒼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陸炳搖頭道:“這里面有太多的謎團,只能慢慢解開了。”他語聲微頓,又道:“皇上指派你和云錦公主前往斷情山莊查察此事,黃浩然與張滟同行。”

    向擎蒼先是暗喜,繼而一怔,他不明白為什么張滟要同行。

    陸炳解釋道:“我已經(jīng)觀察了張滟幾天,她身手不錯,而且遇事冷靜沉穩(wěn),不似張涵那般毛躁,我想將她培養(yǎng)為錦衣衛(wèi)。張滟自己也有這樣的愿望。”

    向擎蒼轉(zhuǎn)頭望著張滟。

    張滟濕了眼眶,聲音也哽了,“能夠代替哥哥為大人效力,是民女最大的福分,如果哥哥泉下有知,一定也會感到欣慰的”。

    斷情山莊位于懷來天皇山,建于懸崖峭壁上。原為北魏時期鑿成,在元代曾是奚族可汗州的州府,后改建為山莊,莊內(nèi)一切設施均鑿石而成,規(guī)模龐大,氣勢雄偉,古樸神秘。

    從京城出發(fā),快馬加鞭只需一天一夜便可到達天皇山腳下。沿著崎嶇的山路到達半山腰,有一座鐵索橋通往斷情山莊。

    走過鐵索橋,就進入了斷情山莊的地界,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白梅林,迎雪吐艷,凌寒飄香,如冷云萬頃。再回首,頭頂云霧繚繞,橋下山澗的潭、瀑皆已化作冰潭、冰瀑,其似凝似流的精彩神韻,銀河直落的浩然氣勢,令人無不神往。張滟感嘆道:“住在這兒,真有‘云深不知處,仙在云中住’的感覺。”

    黃浩然也道:“的確是人間仙境。”

    向擎蒼卻無心欣賞美景,他一門心思都撲在嵐岫身上。這一路上,嵐岫都沒怎么同擎蒼說話,似乎有意疏遠。這會兒她仍獨自對著遠處的浮云出神,帶著遺世而獨立的凄清。

    向擎蒼心里一陣疼痛,亦是表情呆滯,說不出話來。

    猛然間,一支羽箭,挾著銳嘯,劃開了厲嘯北風。

    “當心——”向擎蒼飛撲上前,一把將嵐岫推開。那支羽箭擦著向擎蒼的衣袖而過,“啪”的一聲,落在了前面兩丈左右處的雪地上。

    黃浩然和張滟都急圍了過來。眾人仍驚魂未定,又聽得“唉呦”一聲嬌喊,一名手持弓箭的紅衣少女從白梅林中跑了出來。她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年紀,面貌娟秀,艷光照人。大紅披蓬,紅色短裝,好似雪地里一株秀逸的紅梅。

    “沒有傷著你吧?”少女聲若鶯鵬,嬌脆悅耳。她撲閃著一雙純凈的大眼睛,有些驚慌地瞅著向擎蒼。

    “小雨,你又闖禍了”,一個男子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來者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一身藍色勁裝緊裹,外罩白緞披蓬,虎背蜂腰,面如冠玉,英風逼人。

    “誰說的,我瞧這位大哥哥并沒有受傷呀,是不是?”紅衣少女黛眉如畫,星目流轉(zhuǎn),望著向擎蒼掩口輕笑。

    向擎蒼見她如此嬌憨純稚,也不忍心責備,和和氣氣的說道:“的確沒有受傷,不過姑娘下次要當心點了。”

    那藍裝少年對著向擎蒼抱拳一禮,道:“家妹一時興起貪玩,差點釀成大禍,在下代她向仁兄賠不是了。”

    向擎蒼爽朗一笑,“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既是兄弟,自然無需計較”。

    藍裝少年眉宇間歡愉洋溢,“在下姓沐名融,小妹名雨歌,我們是從云南來的。可否請教兄臺尊姓大名?”

    向擎蒼道:“在下向擎蒼,是從京城來的。”

    這時一旁的朱嵐岫忽道:“姓沐,來自云南,莫非你們是云南沐王府的人?”

    沐融轉(zhuǎn)頭見到朱嵐岫,微微一怔,很快嘴角露出了笑意,“姑娘別具慧眼,黔國公沐朝輔正是家父”。

    朱嵐岫道:“原來是世子和郡主,失敬了。”向擎蒼、黃浩然和張滟也趕忙向沐融和沐雨歌行禮。

    世襲鎮(zhèn)守云南的黔國公沐氏家族是明代云南歷史上顯赫的家族,其家族自第一代黔國公沐英領軍入滇后,代代鎮(zhèn)守云南,世襲黔國公,授“征南將軍”印。沐氏家族對云南政治、軍事、經(jīng)濟、文化等各個方面的發(fā)展都起到了深遠的影響。當今黔國公沐朝輔是黔寧王沐英七世孫,膝下一對兒女便是沐融和沐雨歌。

    見眾人對自己行禮,沐雨歌撇撇小嘴,“不要稱呼郡主了,我喜歡大家叫我小雨,聽起來很親切”。

    “好吧,那我們以后也稱呼你為小雨”,朱嵐岫微微一笑,這小姑娘真是嬌稚可人,讓人心生喜愛。無意中偏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沐融正對自己癡癡注目,她臉一熱,立時又扭轉(zhuǎn)頭去。

    沐融卻來到朱嵐岫身側(cè),問道:“請教姑娘芳名?”

    朱嵐岫未抬頭都能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目光,她心中在轉(zhuǎn)著念頭,思索該如何應對,忽聽向擎蒼道:“這位是在下的朋友朱嵐岫姑娘,還有另外兩位也是在下的朋友,黃浩然和張滟……”

    “向大哥——”,向擎蒼的話未說完,就被一聲嬌呼打斷了。柳鳴鳳歡笑著一路小跑而來,柳王旬跟隨在她的身后。

    向擎蒼只是客氣地沖柳鳴鳳點點頭,轉(zhuǎn)而向柳王旬問候道:“侯爺也是受邀前來參加尋劍大會的?”

    柳王旬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向擎蒼,向擎蒼接過一看,和自己還有陸炳收到的信函一模一樣,“侯爺知道,司馬南是什么人嗎?”

    柳王旬搖搖頭,“從未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所以老夫要親自來看看”。

    一名仆役打扮的中年男人迎了過來,躬身禮道:“鄙人是這斷情山莊的管家來福,賓客已經(jīng)到齊,請諸位隨我入內(nèi)吧。”

    一群人隨來福穿過白梅林,寒風中,潔白的花瓣隨風飄落,好似瑞雪紛飛。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朱嵐岫直嘆白梅沁愁香骨,清絕如夢。她詢問來福:“為何這大片梅林中種植的全是白梅?”

    來福道:“我家夫人酷愛白顏色,認為白色的花最為純潔高雅。”

    出了白梅林,不遠處就是一片很大的石院落,內(nèi)有一座氣派的石頭建筑。寬敞的大廳內(nèi)坐著六位客人,每人面前的茶幾上都擺了一盞清茶,一盤細點。有四名伶俐的丫鬟伺侯著,只要有人喝一口茶,立刻會替他加添上guntang的開水。

    “師父——”,朱嵐岫驚喜地喊出聲來,端坐在最外側(cè)的那位道袍長髯、手持拂塵、慈眉善目的六旬開外老者正是武當派掌門玉虛道長。

    玉虛道長起身笑道:“許久不見,嵐兒一切可好?”

    朱嵐岫頷首道:“都好,多謝師父關心。”

    來福先為大廳內(nèi)的客人們介紹了向擎蒼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的身份,又說明黃浩然是代替錦衣衛(wèi)指揮使陸炳前來,而朱嵐岫和張滟是向擎蒼和黃浩然的隨行人員。繼而又一一為向擎蒼他們介紹了其他人。

    玉虛道長身旁坐著一位玉貌丹唇的美麗道姑,寬大的道袍掩飾不住苗條的身段。她是昆侖派的掌門楊菡蕊,三十五六歲的年紀,看上去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

    靈真子身旁是少林寺方丈天宏大師,一位六旬以上、面色黝黑的老僧。他法相莊重,隱隱間有一副悲天憐人的氣度。

    再過來是一名五十上下的壯年,長眉朗目,也是僧人打扮,他是峨嵋派掌門慧超大師。

    與玉虛道長相對而坐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中等身材,平庸面貌,看上去并不起眼,卻是點蒼派的掌門馬華倫。

    與馬華倫相鄰的座位上還有一位大腹便便,滿臉絡腮胡子,顯得又胖又臟又老的中年男人,此人向擎蒼認得,正是曾讓永淳公主魂牽夢繞多年的,進士高第、居詞林有盛名的翰林院學士高中元。

    向擎蒼走到朱嵐岫身側(cè),悄聲告訴他那個絡腮胡子的肥胖漢子高中元便是永淳公主曾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朱嵐岫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沐融抬頭見他二人神情頗為親密,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落寞的神色。

    第66章 死亡歌謠的詛咒

    來福招呼眾人落座,剛要開口說話,大廳的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了,突然涌入的寒風讓所有人都猛一哆嗦。門外拄著拐杖,一張怪臉的老婦人,是云姑。

    “師父——”向擎蒼霍然起身,迎了過去。

    來福面無表情地掃了云姑一眼,問道:“閣下可有邀帖?”

    “沒有”,云姑回答得很干脆。

    來福道:“必須憑邀帖,方能參與尋劍大會。”

    云姑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擊,正要開口說話,點蒼派掌門馬華倫已經(jīng)慢悠悠道:“據(jù)我所知,這大廳內(nèi)還坐著一位沒有邀帖的客人。”

    馬華倫所指的是高中元,據(jù)說他是到天皇山來游玩采風的,恰好聽到玉虛道長和靈真子路過時談論尋劍大會,一時興起,便央求他們帶上自己。

    朱嵐岫對玉虛道長輕聲道:“門外的老婦人是向僉事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