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蕭左年更驚異了,“難道你家主子和暖玉那些年有過來往?” 念北點頭,“有過書信來往。” 蕭左年默了片刻,才嘆道,“我該早就想到的,兩人該是有接觸才是,若不然,只憑一紙婚約,只憑他們幼時見過的一面,暖玉怎么舍得離家出走?” 念北只是聽著,沒再接話。 蕭左年忽然想到什么,又不解的問,“對了,既然暖玉三十年前一離開就找到你家主子,那怎么小樓才這般小?” 依著兒子跟他說的,小樓今年才二一歲,那推算下來,也就是說兩人見面后隔了近九年才生了小樓,九年啊,兩人那時候都過了四十不惑之年了,怎么就沒早一點? 聞言,念北卻沒有回答,“抱歉,這個問題念北實在不便說,那是主子和夫人的私事,還是等主子和夫人回京城后,您再問吧。” 蕭左年剛剛也是心急了些,這會兒也覺得自己問的有些不妥,遂點頭,“好,那可否告知,他們兩人何時回京城?” 念北道,“年前便會來了。” “好,好,趕在年前來好,那樣就可以過個團圓年了。” “是的!” 一行人到了安和堂時,里面的宴席早已準備妥當,布置講究的大廳里擺了三張桌子,桌面上的一應用具皆是玉石所做,桌椅是上好的古木,雕刻著典雅的花紋。 周圍穿插著幾盆花木,碧綠的枝葉,生機勃勃。 正堂迎門,掛著一幅山水畫,大氣磅礴、雄渾有力,令人心神一震,旁邊還提著龍風飛舞的墨跡,望之生嘆。 一進來,蘇茂恒和莊默就奔那副畫去了,蘇思遠也情不自禁的走過去,細細觀看。 慕容衡等人已經從鳳樓直接過來,此刻,坐在貴賓席位上,正品著茶,神情不再是之前的激動,一個個都平靜下來。 扈庸,金良,花伯等人,依著輩分坐在旁邊的兩桌,見到玉樓春,齊齊起身迎接。 玉樓春擺擺手,讓眾人坐下。 她徑直去了中間那桌的正位上坐下,兩邊坐著慕容衡和向老爺子,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落座,慕容秋白和向大少坐在下首,向大少想和自家老爺子換換位置,被狠狠瞪回去。 魏大圣和蕭何很乖覺的坐在最偏遠的位子上,蕭左年安排在慕容衡的下首,也是很尊貴的位子。 眾人都落座后,念北讓人開始上菜,一道道的珍饈美味還未享用,便香氣四溢的讓人食欲大開。 精美的玉盤,色香味俱佳的美食,擺在古木桌上,美好的像是一幅畫般。 哪怕是位高權重、見多識廣的幾位老爺子也神色驚異,因為很多都是他們見所未見的。 而魏大圣眼睛都直了,不停的問這是什么菜,那是什么湯,念北不厭其煩的一道道解說,繁復而精致的食材烹制,讓人驚嘆,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就像是訴說著玉家獨一無二的尊貴和榮光。 菜上齊后,花伯讓人抬上美酒,不是現代那種精美的瓶子,而是用古老的壇子裝著,似乎剛剛從地下才挖出來似的,還帶著一股泥土的濕潤氣息。 慕容衡見了,神情再次激動,看著那壇子像是著了魔。 果然,花伯有些動容的說到,“這壇子酒是當初八小姐和老主子親手埋在鳳樓的院子里的,他們說,等到玉家人再次回來的時候開封,現在終于等到了。” “開!”玉樓春只說了一個字。 壇子打開,美酒的香氣瞬間四溢開來,熏染著每一個的心頭,未飲先醉。 每一個人面前的杯子里都盛滿,玉樓春端起來,第一杯卻灑在了地上,她說,“這一杯敬玉家的列祖列宗。” 眾人一一效仿。 第二杯盛上,玉樓春再次倒在地上,“這一杯敬爺爺和八小姐!” 眾人再次效仿! 第三杯盛滿,玉樓春才一飲而盡,“這一杯,我代父母感謝所有對玉家不離不棄的人!” 眾人頓時熱淚盈眶,齊齊仰頭飲下。 接下來,宴席正式開始,玉樓春身為主人,自然是周到的招呼著,念北一開始是站在她身后伺候的,向大少看不慣,一個勁的飛眼刀子,念北無動于衷,可玉樓春受不住,便讓他去坐下了。 只是坐的那位置也實在是…… 正巧在玉樓春對面,那樣的位置,可是很有深意的。 向大少頓時懊惱不已,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他站著呢。 慕容秋白沒有在這上面爭風吃醋,就算念北在桌面上很主人姿態的招呼其他人用菜,他也沒變臉色,而是在酒過三巡后,端著杯子去了其他兩桌。 那兩桌上的人都是玉家的人,一桌上坐著的是年長一輩的,另一桌上的則是年輕一輩,他自然先去了年長那一輩的,在座的有花伯父子,金良父子,扈庸父子,玉山,還有兩位從桃源村過來的老者,看到慕容秋白過來敬酒,一個個神色各異。 慕容秋白的言行舉止自然是無可挑剔的,在外人面前,他矜貴疏離,冷淡漠然,可此刻,笑如春風撲面,優雅得體的如王子親臨,嘴巴也甜,一口一個爺爺和叔叔、伯伯,似乎和每一個人都是熟悉的,每敬人家一杯酒,總能說出很多暖人心的話,一桌敬下來,眾人看他的眼神就都變了。 變得帶了一份認同和暖意。 見狀,向大少坐不住了,也走過來,只是他嘴巴可沒有慕容秋白的那么甜,好聽的話說不出來,不過他豪放啊,讓人把小巧的酒杯換成玉碗,滿滿的盛上,連喝三碗,最后撂下一句,“爺什么都不說,都在酒里了。” 眾人面面相覷,好吧,這也算! 在另一桌上,因為都是年輕的小輩,氣氛就更加放的開,玉月明和夏夜就起哄著灌酒,阿武也陪著說了幾句,瑞安和華珊珊也在,不過兩人在桌子底下較勁比武,倒是看著安分一些。 還有幾個年輕人,是從玉樓過來的,祖輩都住在桃源村,此刻,也跟著鬧。 慕容秋白是誰啊?京城人誰不知道這位爺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大神級人物,如今走下神壇,他們還不得鉚足了勁欺負啊? 慕容秋白來者不拒,都是笑臉相迎。 向大少后來也加入進去,一杯接一杯的喝的豪爽痛快。 魏大圣也想去,不過瞅見華珊珊,又怕怕的放棄了。 魏老爺子看著這一幕,笑罵,“這倆小子,還真是……”后面的話,他沒說完。 向老爺子點點頭,“嗯,這倆小子倒是懂點事了。” 慕容衡瞥了眼念北,又看了眼玉樓春,才意味深長的道,“懂事好,也好讓小樓省點心。” 省心? 玉樓春見那兩人喝的臉都紅了,只覺得頭疼,他們是抱著什么心思,她怎么會不懂,只是在她看來完全沒必要啊,跟念北較什么勁呢? 念北像是無所察覺,依舊得體的笑著,周到的招呼著。 蘇茂恒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微微一嘆。 蘇思遠低頭吃菜,眉目淡然。 等到那兩人敬完酒,宴席也到了尾聲,每個人都喝了不少,慕容衡和魏老爺子更是喝的醉眼朦朧,腳步不穩,最后是被人攙扶回去的。 向家老爺子神智還清醒些,離開的時候不忘拎著向大少,不然那位爺不肯走啊,借酒裝傻,非要說自己醉了,要去鳳樓躺著醒酒后再走,向老爺子才不理會,讓人架著他就上了車。 慕容秋白倒是表現的很識大體,自覺的就陪著慕容衡走了,反正剛剛要做的都做到位了,過猶不及的道理他還是懂得,不過臨走時,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念北一眼,眼里的含意彼此都心知肚明。 念北淡淡的,沒什么表示,依舊盡職盡責的做著分內之事。 玉樓春也親自送眾人到大門口,莊墨告辭時,猶豫著問了一句,“小樓,等到九月份開學,你還回學校么?” 玉樓春回答的毫不猶豫,“當然回去。” 莊墨聞言,自然是驚喜的,“我還以為,以為……” 玉樓春輕笑,“變得只是一個身份罷了,我還是我,學業還是要的。” 莊墨激動的點頭,“好,好,不過助教的事該要變一變了,你如今這本事,當助教可就屈才了,我回去就跟魏校長商量,等到開學,你直接給大一的新生當老師吧,憑你的才華,一定會教出最優秀的學生。” 聞言,玉樓春想了想,回到,“如此,就麻煩莊教授了。” 莊教授擺手,“不麻煩,你能來任教,這可是咱們宏京大學考古系百年來的榮耀。” 離開時,莊墨的腳步都是迫不及待的。 蘇茂恒父子離開時,蘇茂恒提醒了一句,“小樓啊,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么大一座宅院,你可要多費心啊。” “蘇館長放心,小樓明白。” “好,好……” 蘇思遠則問了一句,“師妹,安和堂里的那副山水畫,我很喜歡,上面的題字是蘇家的先祖所寫,我敬慕已久,我想臨摹一幅可好?” 這樣的要求,玉樓春自是沒法拒絕,“當然可以。” 蘇思遠就溫溫的笑了,“那山水畫太難畫,只怕我一次臨摹不來,若是經常叨饒,師妹可不要嫌棄我煩才好。” 玉樓春也笑,“師兄客氣了,隨時歡迎。”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蘇茂恒心里又是一嘆。 蕭左年離開時,拉著玉樓春的手很是不舍,“小樓,你舅媽這次不方便來,她也很惦記你,你有空了可一定要去舅舅家坐坐。” 玉樓春再三保證會去,蕭左年才走了。 蕭何惦記著夏夜,本想留下來,奈何人家眼睛根本不看他,只和玉月明在一起玩,他只好落寞的離開。 送走了人,留下就都是玉家的人了,玉樓春和他們又敘了一會兒話,把該說的都交代了一番后,他們也都起身,陸續離開,扈村長帶著人回了桃源村,金良也去了玉樓打點生意。 花伯沒有去,留在了祖宅,而讓華庭接替他,以后在玉樓負責安全事宜。 金國華和玉山隨后也離開,玉樓春有些不舍,想多留兩人住一晚,可也知道他們家里還有很多的事等著去做,只能讓他們走了,最后是夏夜和玉月明,兩人倒是很想留下,祖宅里也給他們安排了房間,只是最近他們都在天星魔鬼訓練,住在這里不太方便。 送走了所有人后,玉樓春才回了鳳樓,身邊跟著阿武和念北。 玉樓春的臉上有幾分蕭索和無奈,阿武不知道怎么勸,剛剛有多么熱鬧,此刻就顯得有多冷清。 念北輕聲道,“小姐,聚散都是緣,緣來緣去,再尋常不過,以后還會回來的。” 玉樓春“嗯”了一聲,笑笑,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鳳樓在宅子的最里面那一進,也是整個祖宅里最講究精致的,上次她來時,就看過了,今日再看,只覺得修葺后更加驚艷震撼了。 倒不是說多么富麗堂皇,而是講究精致到一草一木皆是完美無缺。 鳳樓的四周都是景,一面是池塘,荷葉田田,圣潔的白蓮亭亭玉立,一面是梅,此時不到開放的季節,只有清傲的枝干變幻出各種造型,一面是桂樹,遮天蔽日,只等秋季飄香,另一面則是竹子,棵棵青翠欲滴,清風拂過,如琴弦撥弄,令人心曠神怡。 四季美景皆在此。 每一面景色里,或涼亭,或樓閣,穿插其中,另有秋千蕩漾,玉石雕琢的桌椅上,擺著黑白棋子。 鳳樓的正面,便是一方池塘,池塘的中央,一條回廊蜿蜒,人從其中穿過,便到了鳳樓的正門,門上,鳳樓兩個字寫的甚是灑脫。 進了鳳樓,里面的布置自不必說,延續著玉家一貫的風格,拙樸古雅,大氣矜貴。 身在其中,再尋常的人也覺得自己可以高貴的如公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