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想來他是看見自己給葉婉暖手那一幕,葉生情不自禁地莞爾,小手從男人掌心掙脫出來,一下子貼上他脖頸,“這兒暖,別動。” “嘖!”給她冷的一激靈,謝徵抬手就按住她的后腦勺,往自己這邊一用力,低頭的片刻精準的貼上女人不怎么溫暖的唇瓣上,他動了動嘴角,溢出笑意,“你這張嘴,我也給你暖暖?” 下山路上,念安已經入睡了,在后座發出細微的呼吸聲,偶爾還會說幾句俏皮的夢話,逗得葉生和謝徵相視一笑。 雪漸漸地越下越大,葉生并不著急,只讓謝徵慢點開車注意安全。這條路并不算特別長,卻蜿蜒盤旋著在起著風雪的夜里格外危險。 風雪太大,前面堵了會兒。葉生打了個哈欠,見男人望著窗外出神,她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睡過去留他一個人開車,遂找了個話題聊開。 “你就不好奇婉姐找我說什么了?” “還能說什么?”謝徵瞟了眼她,然后繼續看著窗外,“無非就是沈承安。” “猜對一半。”葉生嘴角一樣有些得意。 謝徵轉過頭,徹底將略帶笑意的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一個來回,語氣平淡,“她懷孕了。” 頓時睡意瞬間全無,葉生眼睛都亮了,“怎么猜到的!” “中午吃飯她就沒沾過葷腥,稍微油膩點她就皺眉按著胸口。” 縮在座椅里的女人哼了聲,撇嘴反駁,“也許婉姐就是個素食主義呢?” 瞧她那姿態,謝徵更加確定心里的想法,輕笑聲反問,“蕭阿姨給葉婉布菜的時候,難道不知道自己女兒是素食主義?” 葉生腦袋一歪,拍了拍手,“沒說錯。” 頓了頓,她嘆了口氣將心中的郁結拋給這個聰明的男人,“你說婉姐會不會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正好前面的車輛開始疏通,雪依舊越下越大但風小了些,男人驅車前行,沒能理解給出回復。他不清楚也并不關心葉婉和沈承安的事,這個孩子生不生下來其實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 “也是,你又不是女人肯定不知道。”葉生又嘆了口氣,“蕭阿姨還不知道這事,不過婉姐比我當時的情況要好太多,阿姨應該能夠理解。” 謝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薄唇動了動,許久沒有說出一個字。而那個被他望著的女人將頭靠在窗合上眼,眉心寫滿了疲倦。 葉生終究是過不了她母親那道坎,盡管她在五年前就已經選擇了念安和他。該是步入了多么絕望的境地,才會做出這個抉擇,謝徵不知道,他這一生尚未有這種體驗,大概會是鮮血淋漓的疼到麻木。 車窗外,車燈映著一地的白雪冷的很,他脫下外套罩在葉生身上。該對她再好一點的,謝徵想著。 時間如流水,一個眨眼,冬季就這么過去了。 春節是在謝家過得。初二那天回了趟葉家,葉父依舊避不見客,沒給謝徵好臉色。往后幾天就被顏述約出去聚聚,美名其曰這是他們闊別多年第一次過新年,怎么也得吃個飯不是。 顏述是個忙人,過了這段日子再要聚就得各種找時間推飯局。秦書倒一點兒都不忙,反正秦家還有他哥和他侄子撐著,不過也不好意思劃水太明顯。而謝徵,年還沒過完就已經開始忙了。 包廂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座的都是老司機,沒一個醉倒的。顏述琢磨著是灌不倒謝徵了,朝秦書擠眉弄眼,奈何秦書全程笑著看許顏和念安嬉鬧。 秦書可能是醉了,以至于當著正在給葉生剝蝦殼的男人正兒八經道:“我媳婦很喜歡你兒子,給她帶回去玩幾天吧。” 謝徵斂去笑意,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平靜,“喜歡就自己生去,借別人家的兒子討好自己媳婦的生意,還是第一次見。” “得瑟。”秦書朝他一笑,“等明兒就把你兒子騙回秦家去。” “才不去呢,秦書叔叔!”和許顏玩得正開心的念安朝桌對面的秦書扮鬼臉,“我要和爸爸mama住在一起!” “謝家小子啊,”那秦書叔叔四個字真的逗樂了滿桌人,顏述捧腹道,“先把你舌頭擼直了,乖。” “顏述叔叔,你舌頭才不直!”念安皺起眉,神似謝徵微怒的模樣,冷清清的秀氣臉蛋,偏生可愛的很。 一伙人鬧騰到很晚,出來時,顏述趁葉生和念安去洗手間時拉住了謝徵。 “有事?”他問。 顏述點頭,面上沒一點醉意,“還記得以前高中那會兒的洛薇么?” 謝徵想小會兒說道,“不記得。” 顏述了解他,說不記得那就是不記得。就算不出那場事故,謝徵也不一定會記得洛薇,只是可憐了他這個三姑六婆家的遠方小表妹,癡心掛念著他的好兄弟。 “怎么突然提這個人?”謝徵等人的閑暇當口,就隨便問了句。 “沒什么,就我一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妹。”顏述心里嘆了口氣,打小就和謝徵定了娃娃親的小姑娘,后來謝徵出國消失了十幾年那小姑娘還在苦等著,這不,念安生日那次聲勢浩大,他就算想瞞著洛薇……還是遲了。 這時臉頰緋紅的葉生正步履不穩地過來,謝徵并未將洛薇放心上,皺眉朝有些醉意的女人走去,搭手將她拉到懷里。 “這么小的酒量,剛才怎么就不聽話?”他語氣親昵,哪怕是埋怨也泛著心疼,溫和的手指拍了拍女人發燒的臉頰。 葉生醉了就格外喜歡對著他笑,這會兒更是笑的天真純粹拿雙愈發清透的眸子望他,話說起來很是爛漫。 “謝家哥哥,他們不是說這是交杯酒么,”不知是羞還是醉,白瓷般的臉盤兒布滿了嬌花樣的紅,“就是有十杯我也得喝,嘿嘿。” “傻姑娘。”男人似笑非笑地屈指,在她腦門彈的叮當一響,而后長臂抄過她膝彎,將葉生橫抱在懷,“別動。” “哦。”葉生撲棱的兩手真就垂著不動了。 經過顏述身邊時,葉生不喜歡這個姿勢但怕謝家哥哥不開心,只好用軟糯糯的口氣乞求,“我可以抱一下你的脖子么。” “嗯。” 她就將兩只胳膊圈了上去,得寸進尺地小聲道,“我可以親親謝家哥哥么?” “葉家meimei開心就好。” “啵~”葉生親完就將臉埋在男人胸口,面上更紅了。 顏述表示,這把狗糧喂的很強勢,愈發心疼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南城的小表妹。 作者有話要說: 28昨天修改了,還是被鎖,真的是絕了 ☆、031 031 農歷的春節很快就過去,念安是第一次過這么熱鬧溫馨的傳統節日。正月十五那天,他跟著謝家那些老傭人的孩子們在后院里放鞭炮,清秀的臉蛋上隨著爆竹聲響綻開了笑。 接連的雪天過去了,暖陽初上但院子里的雪還未化,刮著風冷人的很。念安拉著小伙伴的手在院子里找地方點買來的煙花,不知怎么就跑到荷塘那邊,湖面結著層白亮亮的冰。 “笑笑,你在這邊等我。”念安對旁邊的小女孩說著便將自己的圍巾取下來交給她,然后溜冰似的竄到湖中央,當真是應了一個詞:身輕如燕…… 同是后院,繞過幾個回廊低角后的老屋子堂前有張桌子,桌上煮著青煙裊裊的茶水,一陣清香在寒冷的空氣里緩慢流動。 男人正蓋著張藏青色的毯子躺在藤椅里,椅腳混著屋檐投下的光線慢悠悠地晃動著,很是慵懶閑適。 他半合著眼,纖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投出一片溫柔的剪影,唇瓣顏色很淡,時而啟合與旁邊的女人說上一句,才知道這人并未睡著。 笑笑這女孩兒哭哭啼啼的跑過來,差點摔倒在地上要不是葉生手快拉住她。笑笑口齒不清連話都說不利索,但躺著的男人已經聽明白,臉色猛然一沉跳下來,身影迅速地朝荷塘方向奔去,葉生緊隨其后。 小女孩兒用袖子擦了把臉,小短腿跟在后面,“念安哥哥……落水,水了。” 男人跑的飛快,到荷塘邊上一邊看冰面破碎有水花的地方,一邊脫了外套,想都沒想直接縱身一躍,濺起白刺刺的水花兒。 陽光依舊那么燦爛,照著水面波光粼粼,似有風拂起的漣漪。 將念安抱上來時,孩子雙眼緊閉嘴唇烏青,一張小臉沒有絲毫血色。葉生愣的被抽了靈魂般,跟上了謝徵的步伐。 “脈搏還在跳動,別擔心。”謝徵說話時皺著眉,聲帶繃著似有些緊,不知道是在安慰葉生,還是在暗示自己,只是腳步越來越快。 所幸念安運氣好,換了身干凈的衣服用熱水暖了暖,沒過多久就醒來了。孩子那水汪汪的雙眼澀紅,癟嘴望想爸爸和mama,頭有些暈乎乎的疼。 醫生一直守在床邊,檢查完后就給念安開了退燒藥,囑咐他多喝熱水別受涼,沒什么大問題。倒是經過謝徵身邊時一愣,“謝先生,你怎么還沒去換衣服?” 葉生拉著念安小手,坐在床邊仔細問念安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此刻聞言立即回頭,果見謝徵一身單薄的衣裳都濕透了,頭發還在滴水,男人臉上白慘慘的沒一點活人氣。 “謝徵——” “你先陪孩子,我回房換身衣服。”謝徵打斷了她的話。 他自己也知道現在身體很不舒服,快步折身出去。回房一合上門謝徵再沒忍住直接咳嗽起來,捂住口鼻進了洗手間,止不住的咳嗽一陣接著一陣,肺布極快的抽搐都要炸了…… 本來是準備這幾天去公司,不過眼下怕要耽擱幾天了。他恨極了現在的身體,記憶里自己從未這樣像個女人似的嬌弱,甚至比葉生還要經不起點風吹雨淋。 謝徵扶著洗手臺,手上乏力,卻冷眼看著鏡子里的男人,確實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是什么時候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五年前?他很想一拳砸了這面嘲諷的鏡子,卻不想等會被葉生問起洗手間的狼狽。 長時間不間斷的咳嗽讓他抽空了力氣般,喉口不斷地涌起絲絲腥甜。 幾乎是不能避免的,葉生推門進來就發現了他的異狀。“是怎么了?” 他關上洗手間的門,肺部已經沒那么難受了,漱口后才出去,“沒什么。” 葉生才不信他那句沒什么,剛才那嘶啞的咳嗽聲可嚇人了,偏偏這會兒人站在她面前就不咳了,她有些納悶,咳嗽這種事是無法隱瞞的。 “你怎么過來了?”謝徵剛想伸手碰她,意識到自己袖口在滴水。便搶在女人動怒前笑道,“是專程來幫我洗個澡,換件衣服么?” “怎么搞的,現在還沒換衣服!”葉生怒得將他推進浴室,三兩下就扒了他那冷的滲人的衣服,隨手丟地上,“是不是非要生病了才好?” 結果真如她所言,謝徵生病了。 當天傍晚就燒到四十度,比念安那點微燒還嚴重。醫生一直擦著額頭的汗,終于等到晚上,男人的體溫降下來一點,但低燒不退,伴隨著撕裂的咳嗽。 謝徵將旁人都使喚出去,畢竟大晚上了,這房里只該有他和他女人。 葉生縮著身子蹲在他床邊,死死地咬著下唇,紅著眼也不說話,就盯著他使勁兒看。 “今晚你去念安那邊吧。”謝徵用手摸了摸她木著的臉,扯了扯枯白的唇角,“孩子白天出了事,晚上會做噩夢睡不著,去陪他。” 葉生搖頭,忙抓著他的手塞回被子里,聲音又細又低,“你說,我是不是烏鴉嘴,我并不想你生病,真的不想的,謝徵對不起。” 她像是自言自語般,抓著他身下的床單重復這幾句話,后來不知怎么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跟個孩子似的。 謝徵剛想安慰她一句,突如其來的咳嗽制止了他的動作,大腦一瞬間被放空的只剩下:……謝徵我真的不想你生病,不想的,對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咳了多久,腦海里一瞬間回放出許多老照片似的畫面,有他也有葉生還有更多他不認識的男男女女……口鼻里漫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謝徵捂住了口,聲音嘶啞低沉。“生生,去給我倒杯熱水來。” 葉生抹干臉上的水立馬跑去倒熱水,而她身后的男人掀開被子起身,踉蹌地快步進了洗手間,放肆地咳嗽起來。 前幾次咳的久了會覺察點血腥味,這是謝徵第一次親眼看見咳出來的血,鮮紅鮮紅的,落在白色的瓷面形成鮮明對比。覺得刺目的很,他擰開水龍頭將這一幕沖洗干凈,卻止不住又一次咳嗽。 “謝徵,謝徵?”葉生捶打著這扇門,“你出來,我們去醫院。” 去醫院?謝徵對著鏡子里的男人連笑的力氣都沒了,拇指抹去唇邊的血漬,是應該去醫院看看,但不是現在和葉生一起去。 等了許久里面的咳嗽才消停,葉生見他出來,緊抿唇線抬眸望著身影單薄的男人,心頭涌上強烈的欲.望,她想抱一下謝徵,一下下就好。 事實上,她真就這樣抱了上去,手穿過他腰側環住了謝徵,頭貼在他不安分的胸口,像是想要感受那一陣又一陣可怕的咳嗽般,葉生眼窩子淺,兜不住一點心疼。 她就這么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謝徵現在渾身無力,勉強支撐著她的身體,連抬起胳膊回抱她的力氣都沒,微不可聞地朝他處嘆了口氣。 “生生啊,孩子都五歲了你怎么還長不大?”他緩了會兒力氣,右手輕輕地拍打她的后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 葉生并沒有心情理會這句令她越發心疼的打趣,繼續方才的提議,“我們去醫院吧,現在就去。” “去做什么?”謝徵態度堅決,“要能治,就不會拖這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