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我先回去了。”葉生說完就逃似的去了外面,去找了醫生。 謝徵到底會不會恢復記憶,還是說,已經在恢復了。 昨天在母親墓前說的那句話并不是假的,她欠謝徵一條命,他變成現在這樣也都是她一手促成,毀了他的報復,毀了他苦心經營多年的事業……她越跑越急,在拐角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小生?”沈承安眼疾手快地將葉生扶住,面帶喜色,“你怎么在這兒?” 葉生情緒不好,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一把甩開沈承安的手,繞開他就走。卻被他抓住胳膊,“小生,你現在不用躲我。” 縱然沈承安聲音溫柔,說話怕驚擾她似的。葉生卻越發覺得惡心,掙了掙卻被他抓的更緊,“松手。” “不行,”沈承安擺出鄰家大哥哥的笑容拒絕,他可不笨,“我怕我一松手,你就不見了。” 葉生冷呵,看都沒看他一眼,“沈先生,我自認為和你沒什么好說的。” “我和葉婉離婚了。”沈承安說的時候還帶著一股子興奮勁兒,就像是掙脫牢籠的鳥,重獲自由了,“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小安。” 聞言一愣,葉生抬眸朝他望去,那平光鏡后一張溫和的臉怎么看怎么虛偽的惡心,“當初娶葉婉的時候,你怎么說的?” “呵呵,小生你是在為我當年娶她吃醋么?”沈承安伸出手想摸女人冷艷的側臉,卻被她避開,他也不惱將手插回兜里,“當年娶她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她對我一片癡心,但我愛的人一直是你。” “你夠了!”葉生掙脫不開他的桎梏,直接一腳踩在他腳尖,在他吃痛的當口躲開,“沈承安,你離婚結婚和我半點關系都沒,也不沒必要跟我說。但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我已經結婚了,請你自重。” 男人溫和的表情頃刻消失不見,眉毛挑了挑,眼神變得危險起來。“和謝徵?” “是的,”她回應的很平淡,陳述事實的口吻,“既然你和葉婉離婚了,那以后見面記得喊我謝太太。” “你!”沈承安知道葉生是絕情的女人,沒想到會這么不留情面,翻臉不認人的本事真是強,“信不信我把這事告訴你爸,上次謝徵誑我,你爸根本就沒見過他,不知道他就是五年前那個男人!” “如果這樣說你會好受些,那你去說吧。”葉生丟下這句,轉身就走,她一夜沒怎么休息,對沈承安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男人還在她背后喋喋不休,她權當是沒聽見,去找了醫生。 從醫院出來,葉生去超市買了點rou和蔥姜,沒精力去想應對老爺子的借口所以就沒有回謝家,而是去了以前的住處,面粉什么的家里都有,她將面和好后,跟葉婉通了個電話。 得知葉父身體無恙,她便靠著床睡了會兒,腦海里卻是醫生說過的話……記憶能不能恢復看個人,不過五年沒想起來,也就是說病人自己不愿意想起來……眼下更應該關心的是病人的身體狀況,從ct片子來看病人以前是受過重傷,很多部位的創傷過了這么長時間還沒修復好,可能以后都是這樣了…… —五年前— “我們回去吧?” “行。”謝徵一直知道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溫柔地撫著葉生白皙的側臉,在人群里親吻了她的臉頰,然后對身后的人用當地語言說道,“送夫人回去。” “我不是說這個回去!”這已經是數不清第幾次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葉生忍了兩年,他明明答應過她,會帶她回中國的。 謝徵笑了笑,搖晃著手里的紅酒杯,杯口透過熱鬧的會場,指著水晶燈下最明亮的方向。他低頭靠近葉生,在她耳畔道,“他還沒死,我怎么能回去。” “你瘋了!”葉生不知哪來的力氣推開了他,她受夠了謝徵,無休止地制定下一個目標,無休止的殺.戮……從蘭姆老爺到希亞家族到現在他指著的男人!他到底想做什么,這幾年s國越來越亂,硝煙幾次在布萬市燃起。 第一年,她央求謝徵一起回國,他說沒回國的路費,要知道在s國這個背景下一張機票可是貴的嚇人。她長于富裕的家庭,從未經歷過這些,比電視里放的抗戰片還要可怕千百倍,一時間只能和他相依為命。 后來,她發現謝徵和當地人有往來。男人坦言告她,他是在籌集回國的路費,他和她的。葉生是真的把他當大哥了,在那一刻涌起萬千感激,哪怕久一點也愿意等。 蘭姆老爺死了,那個在s國比較具有領導力的男人,他的猝死一時間稍稍平靜的國家再次大亂,布萬市幾次被空.襲……但謝徵卻過得相當滋潤。 第二年,她央求謝徵一起回國,他說:生生,再等我一年,我一定會帶你回謝家,帶你看爺爺。 這個時候謝徵已經得到希亞家族大小姐的青睞,多次被邀請去希亞家族參加家宴。在s國希亞家族是個歷史悠久的zj大族,他們掌控著全國70%的石油開采,族長世襲,而大小姐很有可能是下一屆族長。 因為那個大小姐——奧妮娜,葉生和謝徵之間的爭吵從未消停過,從未。特別是希亞家族這一任族長死后,奧妮娜順利的繼承家族,成為一群人趨之若鶩的黑寶石。 正在兩人僵持的當口,奧妮娜穿著黑色低胸晚禮服走了過來,自然而然地走到謝徵身邊,挽上他的胳膊。 “謝,我就知道你會來。” 奧妮娜的美葉生欣賞不來,胸大波浪發,脖子上掛著一圈圈藍鉆項鏈,腕子里則是黃金首飾,長腿熱辣的身材,只是太黑了。 葉生看了眼這一黑一白的對比,而向來不怎么喜歡女人近身的謝徵并沒有推開對方,她不禁笑得有些嘲諷。“待的久了,品味是不是也開始同化了?” 沒想到的是,奧妮娜居然也聽得懂中文,盡管還有些蹩腳,“你就是葉小姐?” 似沒想到對方回這樣問,葉生愣了下,目光卻一直擱在謝徵身上,而謝徵一直似笑非笑地打量她,維持著慵懶的姿勢一言不發。 “那我走了,你自己玩的開心。” 葉生說完就轉身離去,謝徵讓手下將她送回去,然后才扭頭看向靠在他身上的女人,淡漠地將人隔開。他冷清清地開口解釋道,“她不是葉小姐,是謝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下午三點就要去義烏了qaq 存稿已經放入存稿箱了 不出意外,明天還是后天的一更里面,有3000多字以前的事情,不知道放存稿箱會不會被鎖,不是h= = 真是煩人,不想離開家鄉qaq 晚安 ☆、023 葉生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整個腦袋頭昏沉沉的,呆坐了會兒將散披著的卷發扎成利落的馬尾,然后去廚房包餃子。 他不喜歡吃蔥,但是喜歡蔥的味道,是個口頭說著不挑剔其實有著七竅玲瓏心思的大男人。葉生蒸餃子的時候將蔥切成小長截放到里面,這樣在蒸制的過程中,可以讓餃子皮沾上足夠的香蔥味。 給謝徵送去時,他人正好是醒著,站在窗邊留下個清傲的背影。顯然等她很久了,見葉生進來,他回過頭來眼睛都亮了些。 女人走過去將保溫盒打開,濃郁的蔥香頃刻間散發開來,這室內頃刻間蒙上了層溫馨的錯覺。 “吃過午飯沒?” “沒。”謝徵乖乖地走到桌前坐好,那一排排餃子皮薄瑩潤,似能看見里面粉色的rou餡,和扎著馬尾的女人一樣好看。 葉生夾了一個,遞到他嘴邊,“張嘴。” 他挑眉,雖然手沒傷著,但她愿意伺候著,他自然樂的聽候吩咐,不過必要的挑刺還是不能落下。“我怕燙。” “就你事多。”葉生收回筷子,吹了吹餃子,再遞過去,“謝徵小朋友,乖,張口啦,啊——” 男人掀起唇角,笑著將餃子咬了過去,動作要多斯文就有多斯文,細嚼慢咽,喉結性.感的上下滾動,而后長眉一挑,笑道:“繼續。” 一盤餃子,葉生一筷子一個,慢慢地喂他吃完,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幸福感。 “好吃么?” 男人意猶未盡地擦著唇角,慢條斯理地回了句,“不知道,下次再做一份我嘗嘗,才能給你答案。” 聽出他打的小心思,她笑出聲來,“我看你這輩子都不能給我答案了。” “謝太太是個聰明人呵。” 兩人沒在醫院待多久,謝徵辦了出院,葉生有些不放心但也沒說什么。兩人出去后在冬日的街頭閑散地逛著,正好有點陽光也沒起風,天氣還算晴朗。 謝徵越發確定自己看的比以前清楚的多,心底抑制不住地喜悅,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身邊的女人。瞇眼瞧見不遠處有一家花店,他進去買了大束火紅的玫瑰,轉遞給葉生。 “喜歡嗎?”他問。 沒有女人不喜歡花,更何況還是自己男人送的。葉生接過來,趁店員不注意的當口,“你領子上有東西,低一下頭。” 謝徵聽后面色入場,心頭一動,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套路了,但還是聽話的低下頭。 就在葉生準備親他臉頰的當口,他突然轉頭,扣住女人的后腦,精準的貼上她柔軟的唇瓣,慢碾深吻…… 隔著花架上的花,還有綠葉做掩映,男人吻的很大膽,動作輕柔,空氣里彌漫著繾綣的花香。 出來時,唇瓣紅潤的男人舔了下唇角,這個動作看得葉生耳根子發熱。 他抱著束白玫瑰,像是知道葉生會問,謝徵主動說起,“昨天沒有好好的拜祭她老人家。” “我媽不喜歡你。”琢磨著葉生是給他親糊涂了,開口就是這句,連補充都沒。 謝徵將她推上車,冷哼了聲,“她女兒喜歡我就行。” 李天看了看倆人,老老實實開著車朝墓園奔去,昨天的事情雖然不知道經過,但看著葉生手里的血和昏迷的謝徵時真是嚇了一跳。 “你就不好奇她為什么不喜歡你嗎?” 謝徵望著窗外,手掌覆蓋女人握拳的手背上,沉思了片刻,他從兜里彈了根煙,并沒有點上。“和五年前的事有關?” 昨天的爭吵他或多或少聽了去,謝徵那么聰明,不會理不清這里面的思緒。葉生心里很明白,該說清楚了。 這邊離墓園不遠,因為昨天找的就近的醫院,沒一會兒就到了。和昨天一樣,他們兩個踩著青石板路往前面走,表情斂去了溫和笑意。 “五年前,我被查出未婚先孕,因為一直不肯打掉孩子,氣得母親舊疾突發,”她走的很慢,手里拿著從路邊隨處折的枯樹枝,指頭隨意撥弄干枯的枝葉,語調平淡地說,“第二天人就沒了。” 謝徵頓了下,回頭朝她深深地望了眼,“那時候,怎么不找我?” “你出事了,生死未卜。” 短短八個字,如今早沒了當初的絕望,她愛的人還活著,她對不起的人一直對不起著,大抵真的是不孝,但時光倒流,她還是不會打掉念安,在那年里,那是謝徵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了。 男人直接停下腳步,轉身站定,目光如星,一雙眼只倒映著她的模樣,盡管這張臉看起來風輕云淡早沒了那么多悲傷,落他心里卻依舊疼的很。 “對不起。” 謝徵是欠她一個對不起,但不是在這件事上。葉生早就說過,她母親的過世,只怪她一個人,與其他人都不想干。 “沒什么對不起的,”她踮腳將男人領子緊了緊,山上時而起一陣風還是很冷的,她聲音和重逢時一樣細一樣柔,“謝徵,我不會和你分開,不會。” 他再沒忍住,將她擁入懷里,用盡全部力量抱緊那瘦弱的身子,他想給她的承諾太多,最后只說了一個字:行。 這個女人,是他要用余生去珍藏的人。如果可以,他想買一只精致的盒子,將她藏起來,里面會有一間小屋子,周圍種滿她喜歡的木芙蓉,大片大片的花朵競相綻放,沒有風吹雨打,陽光和煦。 拜祭完葉母,兩人并沒有即可離開。謝徵蹲下來,將墳邊幾縷雜草用手拔去,他說,“我父母不在這邊,不然可以帶你一起去看看。” 葉生知道他父母葬在哪里,每年忌日她都會帶念安去看他們,錯開和謝老爺子遇到的時間,然后去跟二老還有他的兄弟們說說話。 “以前,我跟你說過他們么?”他隨意地將草丟在一遍,隨口問道。 “沒。” 謝徵瞇眼又看她一眼,并不信自己沒說過,不過過去的事情他已經記不清,那就當是沒說過吧。 “那年我剛高考完,和謝商、謝羽都填了f大,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天正好臨近爸媽的結婚紀念日,”他指間繞著一根枯草,卻沒有即可拔去,似在回憶著什么,“在南城自家酒店辦完謝師宴,就訂了五張飛機票,準備去國外玩一段時間。” 謝徵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時候謝商是711分,他是712分,謝羽是713分,湊一起就是123,被謝老爺子嘲諷他們仨是掐著分數考的。 “老爺子那時候車禍還沒痊愈,我就沒去,留在了南城照顧他。”現在想起這些舊事,仍然會覺得自己這條命就是偷來的。不算太清楚的雙眼平視著前方山雪,深呼了口氣,“后來說是空難,尸體都沒找著。” 一次性失去四個至親之人,葉生無法想象他得知消息時的情形,體會不到那種是不是天崩地裂的坍塌,此刻聽著他冷清清的嗓音,她卻是感受到男人心里趨于平靜的情緒。 她記憶里的七年前,謝徵說到這件事就輕描淡寫的一句帶過: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