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蘇錦棉對此倒是不以為意,擺擺手,“無妨。” 朱婉婷挑好的東西,回頭一望,見蘇錦棉站在紅漆檀木柱子旁,笑著就走了過來,“jiejie可有什么收獲?” 話音剛落,只見原本還井井有條忙著各自事情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放下手里的活計。 她轉(zhuǎn)頭看過去,就見八王爺信步的走了過來,剛進(jìn)入門內(nèi)就四處巡視著,連參拜行禮的人都無暇顧及。 她站在拐角處,剛一轉(zhuǎn)身就和他的視線對上。 只見八王爺?shù)捻泳褪且涣粒浇枪雌穑菩Ψ切Φ摹?/br> 朱婉婷原本還站在蘇錦棉的身側(cè),看見八王爺立刻就小跑了過去,一張臉笑盈盈的。“婉婷見過八王爺了。” 她隨意,他自然也隨意,只側(cè)目看了她一眼,“如何?” 朱婉婷看了眼站在不遠(yuǎn)處的蘇錦棉,笑得彎了雙眸,“我跟jiejie逛了逛,不過jiejie的興致倒是不高呢。” 八王爺鮮少會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里,這次倒是不避及,緩步就朝蘇錦棉走來。“沒有喜歡的?” 蘇錦棉看了眼朱婉婷,不動聲色的就移開了目光,隨即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福身,還未說話,八王爺就已經(jīng)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腕強(qiáng)硬的把她拉了起來。 蘇錦棉頓時語塞。 八王爺也不管她的這點(diǎn)尷尬,自顧自的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這才有些警告的睨了她一眼,“沒有喜歡的那就再挑挑,剛才看到哪了?” 蘇錦棉把目光移向面前的柜臺,扯了扯他的袖子,“其實我覺得你府里的更好看……” 她話音一落,八王爺卻是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也不顧及這里那么多的目光,摟住她就往懷里帶,“府里的那些都是給你備著的,晚些我讓青衫給你送回府上。” 朱婉婷被這么一冷落,撅了撅嘴,看向一旁的青衫,“八王爺對jiejie一向這么好么?” 青衫對朱婉婷也是甚為熟稔,當(dāng)下也干脆利落的答道:“蘇小姐是未來的八王妃,王爺對王妃好有什么不對?” 朱婉婷摸了摸下巴,有些若有所思,“王爺向來對自己人好。” 青衫看了朱婉婷一眼,默不作聲。 ****** 其實蘇錦棉對八王爺府里那些飾品倒是沒什么感覺,不過是不想再在奇珍齋里耗下去。不管八王爺來不來,她剛才都是想說差不多要回家了。 此刻他一來,她更是有借口,這么幾句就不用她親自開口了。 等坐上了回去的馬車,她才微微松了口氣,像是整個人都由緊繃的狀態(tài)放松了下來。 八王爺剛才還沒留意,此刻見著她這副摸樣,不由笑了笑,“可是不喜歡朱將軍的meimei?” “倒是談不上。”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這才稍解喉嚨里的干澀。“只是一向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 朱婉婷的性子和她合不合拍,今天就可以見到分曉,顯然是相看無感,以后也沒必要再一起出門了。 她性子淡薄,如今的身份更是有些復(fù)雜,比起從前倒是更加不愿意和別人來往。甚至于一些廟會都不愛陪蘇夫人出門了。 原本就沒有什么朋友,現(xiàn)下除了家人和八王爺,交際圈子倒是越來越小了。 “我本是想你一個人會無趣,想著知根知底的人也好伴著你,看來還不如我一個人獨(dú)享的好。”他勾起唇角,笑得頗有些無辜,那語氣更是有些討人憐的嫌疑。 他這么一說,她倒是想起朱婉婷前前后后跟她提起的話,自然明白了今天的只是他的一份心意罷了,心里便是一暖。 “交朋友是要用心的。”她微微抿了唇,眼神淡淡的,卻隱隱的有些惆悵,“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心了,還怎么用心?” 說起來也是真的悲哀,皇家的人勾心斗角,權(quán)勢欲望。 她一入此門,萬劫不復(fù),還未出嫁,此刻便已經(jīng)感同身受。 前幾日還聽大哥提起過自打皇上圣旨一下,來蘇府拜訪的人絡(luò)繹不絕,不是借著往日和蘇錦棉的情分來沾親帶故的,就是借著和蘇府的來往和她攀情分。 她養(yǎng)在深閨,對這些倒是一無所知,只是明白大哥生意上倒是順利了不少,再來就是行事卻是越發(fā)的小心。 就連蘇母都來特意和她談心,說的也就是這些人心悱惻,讓她自己注意著些的話。 她聽得心煩意亂,卻耐著性子仔細(xì)的記著,到最后連出門都懶的。有空就坐在花園里曬太陽,她身子虛,就這么調(diào)養(yǎng)著,近日天氣冷了她注意著些倒都精神了許多。 好在她的性子原本就如此,不然突然被限制,還真的會不習(xí)慣。 她說得無心,聽得人卻有意。 他放下杯盞,把就在身側(cè)的她一把拉進(jìn)了懷里,“那棉兒的心在哪里,恩?” 蘇錦棉身子緊繃著動都不敢動,沒等到她的回答,他也松開了手,就著這個姿勢側(cè)躺在她的身旁,姿態(tài)閑適慵懶,指尖捏起杯子,就這么灼灼的看著她。 那眼神,似乎是拿她當(dāng)下酒菜一般,黑眸閃爍,然后唇角一勾,仰頭一口抿盡。 蘇錦棉被他那眼神看的心慌意亂,手指扣在桌角,默默的就往外挪了挪,剛一動就被他察覺,他低聲笑了起來,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一個用力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此刻他們倆靠得就極近,緊貼著,她就趴在他的身上,他的鼻息吐納都讓她清晰可聞。 “棉兒的心是不是在我這里?”他微垂下眼看著她,眼底的笑意閃爍。 蘇錦棉原本的意思就不是這個,所指的心也不是如此,他卻非要誤解,這么近的距離問著她,聲音雖輕柔,可那一直凝視她的雙眸透露出的不止是愉悅。 好在,已經(jīng)到了蘇府的門口。 門外青衫提醒了一句,她便趕緊從他身上爬了起來,難得的狼狽。 八王爺也不阻攔,只輕輕的拉了拉自己的衣領(lǐng),“我這幾日不能過來,等進(jìn)宮那日我自會親自來接你。” 說罷,他微微起身,勾起她鬢角的一縷黑發(fā)繞至她耳后,那修長的手指微微的碰到她微燙的耳廓,頓了一下,隨即便傾身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個親吻。 “我不在,有事你便聯(lián)系青衫。”他握住她微涼的手指,貼在了胸口。“棉兒,若婚期再不到,我可就受不了了。” 如愿以償?shù)目匆娝亩t了起來,他才低低的笑了起來,在她的額上又親了一口。“這幾日又要下雪,你自己注意著身體,別讓我擔(dān)心。” 第五十二章 蘇錦棉進(jìn)了屋子,蘇錦城已經(jīng)等了片刻了,見她就這么走進(jìn)來,微微皺了眉頭,掃了阿蘿一眼,“怎么也不披著件衣服。” 蘇錦棉看了眼門外稍顯稀薄的太陽,“我不冷。” 蘇錦城是剛從商號回來,過一會就是飯點(diǎn),他索性也不走了,讓阿蘿給他斟上茶,思忖了片刻才道:“我聽說朱將軍的meimei今日來約你一起出去?” 蘇錦棉點(diǎn)點(diǎn)頭,“怎么了?” 蘇錦城皺了皺眉頭,聲音冷了些,“朱將軍為人倒是可以深交,倒是這meimei……” 蘇錦棉今日和她相處了些時間,也大概摸清了這姑娘家的性子,看著活潑又機(jī)靈,城府卻是有些的,至于好壞她不敢多加猜測,只自己存了一份小心。 如今聽蘇錦城這么一提,不由挑了挑眉,“如何?” 蘇錦城卻不再往下說了,只看了她一眼,押了一口茶。“自己警醒著些便罷,我這段時間倒是有些風(fēng)聲鶴唳了。” 蘇錦棉微微皺了下眉,攏著袖口,垂了眼,“最近商號出什么問題了?” “不打緊的小事。”蘇錦城淡淡的笑了笑,“倒是你這里,過幾天就要進(jìn)宮了,準(zhǔn)備好了沒有?” 蘇錦棉拈著一塊糕點(diǎn)咬了一口,面上卻云淡風(fēng)輕的,“恩,要打點(diǎn)的應(yīng)該也打點(diǎn)好了。” 蘇錦城知道她的脾性,也不多說,只看了一眼一旁的阿蘿,“進(jìn)宮可要機(jī)靈些,多幫襯著棉兒。” 阿蘿自幼就對大少爺心存一份說不上來的敬畏,當(dāng)下很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然。” ****** 隔日,就真的下起了雪,她剛起床,阿蘿就捧著個暖手爐給她,塞進(jìn)了被窩里幫她暖著腳。 窗口微微開著,她透過那絲縫隙看出去,外邊白蒙蒙的一層攏著,昏沉沉的。 她躺了片刻,被窩里也就涼了些,再怎么不情愿,終是要起來的。 她剛吃了早飯,想去娘親那里走一趟,阿蘿就沉著臉走了進(jìn)來,“小姐,那個朱將軍的meimei可又來了。” 蘇錦棉聞言也是一皺眉,“怎么說?” “說是有好看的布料要拿過來,順便去燈心湖一起賞雪。”阿蘿給她翻了翻衣角,見她神色自若的樣子,更不滿了,“小姐身子不好,我替你回了她去。” “莽撞。”蘇錦棉拉了她一把,只拿過掛在一邊的狐裘披上,“遣人去我娘親那里說一聲,我這就陪那將軍的meimei賞賞雪。” 她最后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聲音又輕又淡,阿蘿卻聽得心下一跳,暗暗偷笑起來,小姐看來也發(fā)脾氣了呢。 外面大雪磅礴,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得枝頭都壓了風(fēng)霜,庭院里栽了幾顆梅樹,不像那日皇宮里看見的那般紅艷艷的,卻是粉得漾人心。 她步子微微一頓,似乎是思忖了片刻,這才抬步繼續(xù)走。 朱婉婷等了片刻,此刻見她走出來,眼睛亮了一下,“jiejie過來跟我坐同一輛馬車吧,也好說說話。” 蘇錦棉自然也沒有異議,進(jìn)了馬車迎面就是一陣清香,她微微皺了眉,還是不動聲色地坐了過去。 馬車內(nèi)并沒有爐火,冷如冰霜,外觀看著雖然一樣,卻已然不是昨天那輛。 朱婉婷看她穿得厚厚的,似乎是想起什么,把手里捧著的暖爐遞了過去,“這輛馬車是我哥哥的,他是習(xí)武之人不畏懼嚴(yán)寒,我打小身體也好,倒是忘了jiejie身子不好了。” 蘇錦棉上來之后,自然也不會再下馬車要求換一輛,只得淡淡的一拂袖子,笑了笑,“無妨,不過你要是不說,我倒還真的以為你是故意的了。” 她語氣雖然溫柔,可言辭之間卻是一點(diǎn)都不客氣,那暖爐更是直接推了回去。 朱婉婷面上尷尬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jiejie說的哪的話。”說罷,又笑盈盈地補(bǔ)充了一句,“我可是一知道八王爺在燈心湖賞雪,就叫上你了呢。” 蘇錦棉心里很是不舒服了一下,不過面上卻是淡淡的,絲毫沒有波瀾,在她打量過來的時候更是揚(yáng)了唇角笑了聲,“這倒是好。” 阿蘿在一邊看著,差點(diǎn)笑出來了,憋笑憋得都要扯破袖口了。 雖然不知道這朱小姐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她這些舉動做下來可是真的讓蘇錦棉看得不順心了。 街旁兩邊的小道上行樹蕭瑟得只露出枝椏,有些還被沉甸甸的雪壓著,看上去蕭索得不行。 別人的眼底估計看不出什么來,可蘇錦棉向來身體不好,有時候看見這些蕭涼的物景,難免總是想起自己淡薄的身子,總要多生出些悲涼來。 更遑論如今,她將邁進(jìn)皇家的大門,身子如此虛弱,估摸著以后日子也好過不到哪里去。 這么想著,她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裝作隨意掃到的那樣看了眼朱婉婷,心里驀然開朗暢通起來。 原來是存了這個心思。 想來昨天大哥欲言又止,怕就是想提醒她這個,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好開口,便不再多言,只讓她自己警醒些。 前面繞過了一個街口,人聲漸漸少了,她挑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又行了一段路,這才終于到了燈心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