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第3章 舊事重提 章朵兒只挨了三板子,就沒有再被打了,因為她那個上夜回來正在睡覺的娘不知道被誰叫醒了,然后聽說她挨打沖了上來,抱住她,要替她挨打。結果呢,負責打她板子的仆婦高高舉起的板子打下來,直接拍在了她娘的腦袋上,把她娘的腦袋給拍出了血,那血濺在章朵兒的青布衣裳上,濺在那打她的板子上,簡直讓看到的人只覺得觸目驚心。只聽得她娘哼了一聲,就軟軟地滑倒在地。 那個打人的仆婦還有何家大小姐何淑云,以及在何淑云身邊服侍的丫鬟秋谷,還有幾個看章朵兒挨打的婆子和丫鬟們一霎時都愣住了。她們怎么也想不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最后還是章朵兒抱住她娘凄慘的哭聲讓這些人回了神,那打人的仆婦扔了板子,有些慌張地轉臉問何淑云:“姑娘,您看,這……” 何淑云不耐煩得很,剛想呵斥那仆婦說她如何知道怎么辦,她不過是在聽了身邊的丫鬟秋谷的話后,直接走到大廚房這邊的院子里來,要求何家負責打人的仆婦重重地打章朵兒的板子,哪想到章朵兒的傻子娘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弄得血濺當場。看見那些血,何淑云實在是覺得心慌,不舒服得很。 不過,還沒等到她開口,她就聽到了她娘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淑云,這里發生何事了?” 何淑云回頭,一眼就見到了她娘由幾個婆子丫鬟簇擁著走了來,甚至她還看到了她娘身邊陪著走來的一個相貌堂堂,威風凜凜的中年男子,她吃驚地出聲:“舅舅?” 這位被何淑云喊舅舅的人正是其母顧金英的親弟弟顧金梟,時任虎賁衛的指揮同知,乃是從三品官。他可算是貴客了,平時因為公務繁忙,甚少到何家來。在何淑云的記憶里,從她記事起,不過看到過這位舅舅三四次,而且還有兩次是隨著她娘去舅舅家里為外祖母祝壽,她才見到的。她外祖母其實每年都會慶生的,但是她跟著娘去見到的經常都是她舅母,她舅舅經常不在家,而最近兩三年,她可是一次也沒有見到過這位舅舅。所以,今天在自己家里見到舅舅,這讓何淑云非常吃驚。 “云丫頭,幾年沒見,這么大了啊。”顧金梟走到了何淑云跟前微微笑一笑道,他本來還想習慣性地摸一摸這位外甥女的頭的,后來想到外甥女今年也有十一歲了,的確是個大姑娘了,再像小時候那樣摸她的頭有點兒不合適,所以手抬了抬,最后還是放下了。 “舅舅,今日怎么有空上我家來?”何淑云看向顧金梟笑著問。 顧金梟卻沒有回答何淑云,他的視線越過何淑云的頭頂望向院子中間那張條凳旁的母女。 此時的章朵兒正在哀哀哭泣,而她娘章氏捂著頭卻是在痛苦的呻|吟。 何淑云見舅舅和母親都看向章氏母女,就忙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小聲對身邊的母親和舅舅說了一遍。 顧金英聽完后,沒說什么,她相信女兒的話,一定是那個叫章朵兒的廚房幫廚的小丫頭的過錯,所以她才會被賴原茂家的懲罰。而她那個傻子娘章氏也是不懂事,跑出來胡鬧才會受傷。所以,去找個大夫來替她瞧一瞧,替她把藥錢付了,也就結了。 于是她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平春這就出去吩咐人把鎮子里常來何家給何家人瞧病的蕭大夫叫來,讓他給被打破頭的章氏瞧瞧。 平春應聲而去。 顧金梟卻是朝著章氏母女走了過去,他是舞蹈弄棒的人出身,對于外傷什么的還是比較了解的,所以,他就想過去看看那個滿頭是血的女人到底傷得重不重。 等到他走到章氏母女跟前,一彎腰把那張剛才章朵兒趴在上頭挨打的條凳拿開,然后蹲下去對猶然哭著的章朵兒說:“小丫頭,你把她的頭扶高點兒,讓我瞧一瞧。” 章朵兒正傷傷心心地哭著呢,雖然章氏是她的便宜娘,但是兩年多下來,她心里已經將她認做自己的親娘了。章氏腦子雖然不好使,被何家人認為是個傻子,但是作為一個母親,她對章朵兒這個女兒可是真疼,無論是從眼神還是說話,以及所做所為,都完全看得出來。今日章氏為了護住被打的女兒,受了傷,一頭血,章朵兒見了哪里能不傷心。 此刻突然有個男人走到身邊說話,還把章朵兒給嚇了一跳,她停住哭,抬頭去看面前跟她說話的男人。 見此人身穿石青色寶相花暗紋錦袍,年約三十左右,相貌堂堂,身材魁梧,說話的聲音也很渾厚,一聽就中氣十足,像是個練家子。而且此人身上無形中還透出些官威來。老實說,章朵兒從沒有見過此人,但是見到他卻并不像何家一般的下人那樣會感到害怕。 這也怪她剛才專心傷心去了,沒有聽到何淑云叫這人舅舅,不然她還是會知道這個人的一些情況的,畢竟何家太太顧氏的親兄弟在朝為官,還是當今皇帝信任的臣子,她也聽何家下人們說起過。 顧金梟呢,待那問話的小丫頭一抬頭,他也愣了愣,覺得眼前這小丫頭莫名有點兒眼熟。這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從何而來,因為他從來也沒有見過眼前這個小丫頭。不過,要是將顧金梟和章朵兒同框的話,細心的人一定會發現章朵兒和顧金梟的臉相似度挺高,除了顧金梟是個男子,唇上有兩撇胡子,五官要立體些外,兩人的額頭鼻梁以及眼睛都像是拓印的。只不過一個是大人,一個是孩子。 不管眼前這個男子是誰,她關心自己娘的傷,章朵兒立即就打起了精神,她用手掌擦了擦臉上的淚,按照顧金梟的要求將倒在地上的一頭一臉都是血的章氏扶了起來,再拂開她散亂的染血的遮住臉的頭發,又指了指她頭頂那一塊被打傷流血的地方說:“這位老爺,我娘被打傷了那里……” 顧金梟順著章朵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了章氏頭頂那一塊被打破的巴掌大的地方,似乎打碎了頭骨,因為有一整塊都塌了,不斷有濃稠的鮮血從傷口處冒出來。 這傷……顯然是挺重的…… 顧金梟看過后,認為要不趕緊叫大夫來治傷,只怕眼前這婦人有性命之憂。 想到此,他鎖緊眉頭往那呼痛呻|吟的婦人看過去,恰在此時,章朵兒用衣袖替她娘擦干凈了糊在臉上的血跡后,她娘也也睜眼看了看顧金梟這個主動過來關心她傷情的男子。 兩人一對眼之下,章氏陡然睜大了眼,一下子伸手抓住了顧金梟的衣袖,抖著唇道:“是……是你……” 顧金梟一怔,本來他想一下子甩開這個突然一下子揪住他袖子的婦人的,不過,那個婦人緊接著又說了句:“八年前,正月初九晚,在何家小花園的客房,我來送醒酒湯……” 后面的話章氏說不下去了,她眼里有淚水,同時臉上還有激動羞澀以及更多的委屈。 八年前的正月初九,顧金梟還是一個普通的王府侍衛,他來過何家,當時是應了姐夫何敬源所邀來喝酒的,那一晚他喝醉了,何敬源讓人扶著他去何家后面的小花園的客房休息。后來有個年輕的十五六歲的丫鬟摸樣的人來說送醒酒湯,他當時跟妻子唐氏吵了架,獨宿了一段兒日子,見到來送醒酒湯的丫鬟生得好,就動了欲念,強行把那丫鬟給收用了。完事兒之后,他醒酒湯也沒喝,就那么睡著了。等到一覺醒來,天蒙蒙亮,他因為還有公事在身,便匆匆忙忙的起來,連跟姐夫和jiejie的招呼都沒打,就回城了。 他當時因為是醉中收用的那個丫鬟,后來醒了,身邊也沒人,他就覺得像是做了個夢一樣,不太清楚到底有沒有跟個丫鬟做了那回事情。這事情時間一長,他也就忘記了,只當是真做了個春|夢而已。后面,隨著惠王成為皇帝,他的官也越做越大,同樣越來越忙,就更加把在何家小花園發生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后。 此刻聽面前這個滿頭是血,滿眼是淚的婦人提起八年前的正月初九,在何家小花園的客房發生的那似乎是春|夢的事情,顧金梟給驚得目瞪口呆,望著章氏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原先一直以為是做了場春|夢的,又或者曾經懷疑過不是夢,但是他醒了之后身邊也沒有那個夢中跟他發生關系的女人,過后也沒人來找他負責,他又忙,當然是不會主動來追查這件事情的真假了。但這會兒,眼前這個可憐的婦人重提舊事,而且這件舊事還是除了他自己再也沒人知道的,很顯然,這婦人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只是即便是真的,過了這么多年了,這婦人極有可能也已經配人了,看她這婦人裝扮,還有面前的小丫頭喊她娘,就可以印證自己的想法,他又能給她些什么作為補償呢? ☆、第4章 認下她們 直到很久以后,章朵兒才知道了她娘為什么當初被她爹占了便宜,懷上了身孕,生了孩子都不知道她爹是誰。 因為八年前的那個正月初九,她的姑父何敬源不止請她爹一個人來何家喝酒,除了她爹外,還有十來個跟著她爹一起來的惠王府的侍衛,那些侍衛許多都如同他爹那樣喝醉了,被何家的仆人攙扶到小花園的客房休息。廚房里奉命熬了醒酒湯,讓廚房里的人送去給客人喝。而她娘是個膽小怕事的,被她爹占了便宜,根本不敢說。直到后面發現有了身孕,她外祖父和外祖母追問她娘到底是懷得誰的孩子,她也說不清楚,只說是當晚往小花園的客房里送醒酒湯時,有個年輕男子醉中占了她。 那一晚在何家小花園歇息的年輕男子有十來個,她娘又說不上那人的名和姓,他們一家人又是奴籍,自然是沒法子去問何家老爺和太太,那一晚都有誰來赴宴,再逐一查到那人身上去。況且,當世作為章氏那樣的奴婢,主人可以隨便收用,而不用負責的。就算那些來赴宴的人是何家的客人,他們要占了章氏這么個奴婢的便宜,也沒有要負責的道理。所以,這種事情就只有和著牙齒帶血吞,自己擔著。 只是這種事情太氣人,章氏的爹在暴打章氏一頓后,活生生給氣死了。他一死,當然就更沒有人為章氏討公道出頭了。 這事情在何家傳開了,何家老太太彭氏和太太顧氏都過問過此事,章氏的娘就去把這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彭氏和顧氏聽了面面相覷,彭氏便說:“既然懷上了,就生下來吧,我是吃齋念佛的人,見不得落胎殺生之事。” 有何家老太太的話在這里,章氏也打不得胎,她娘只能讓她把腹中懷著的孩子生下來了。本來章氏生了這樣不知道來歷的孩子,她人年輕,完全可以用何家老太太或者何家太太出頭,把她配給何家的那種死了老婆,成為鰥夫的仆人的。只是,章氏因為稀里糊涂的失|身并懷上身孕,她爹被活活氣死了,這對她打擊太大,而且她爹當初打她,打破了她的頭,讓她成為了腦子不好使的傻子,于是彭氏和顧氏認為也不好把她配給別人了。畢竟誰也不想娶個女人回去是個傻子,所以,將章氏配給別人的事情就這么黃了,章氏呢,就這么在何家跟著婆子們上夜,稀里糊涂的活著。 直到章朵兒被打,她被小柳兒的娘陳嬸子叫醒跑來護著女兒,腦袋上挨了一板子,雖然流了很多血,但卻莫名其妙的把她給拍清醒了,也許是當初被她爹打破頭形成的血栓這一次給拍散了? 反正她清醒了之后,一打眼見到當年那個占了她便宜的男人在跟前,當然就要伸手抓住他袖子了。或者她不知道當年占了她便宜的男人姓甚名誰,但是他的臉,就算化成灰她都會認識。 話說回來,此刻顧金梟多看了章氏幾眼以后,記憶里面也漸漸有了眼前這個婦人的一些印象,特別是她的一雙明眸善睞的秀目,當初就算他喝醉了,可也映像深刻。 加上章氏提到的八年前的正月初九的話,他更是認定了眼前這個婦人的確是跟他在八年前的何家小花園的客房有過一夕之歡。 只是看眼前章氏的狼狽樣子,以及在她跟前哀哀喊著娘的小丫頭,顧金梟想,既然這婦人已經配人,并且有了兒女,那么自己就給她些銀子作為補償好了。 何家太太顧氏離受傷的章氏不遠,她也看到了章氏一把抓住了弟弟顧金梟的衣袖,還說了幾句話。她心里立時惱怒起來,認為那個傻女人又在犯傻,弟弟可是貴客,竟然被那么低賤的女人給“侵犯”了,而“侵犯”弟弟的女人還是何家的奴婢,這讓她覺得十分丟臉。 于是她氣沖沖地走過去,厲聲呵斥章氏道:“你這個傻子,真是不知廉恥,快放開我兄弟!” 章氏被顧氏一呵斥,立即松了手,垂頭不敢再看這位何家的太太。 顧金梟站了起來,擺擺手,示意其姐別再罵她了。 然后,她對顧氏說:“姐,你隨我去那邊,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轉身走之前,他想起什么,管章朵兒要了她腰間系著的汗巾子,然后蹲下去,拿那塊汗巾子替章氏把頭頂冒血的傷口給包起來,然后說:“先不要挪動,等大夫來替你治傷。” 說完這個,他才邁步走向院子的另一邊沒人的墻根下站定,顧氏隨即也跟著走過去,待她走到跟前,顧金梟就說:“大姐,那個受傷的婦人叫什么?” 顧氏答:“姓章,她是我們何家的世仆,三代都在我們何家為奴為婢。不過,二弟,我想問你,你怎么今日如此好心,還給一個仆婦包扎傷口?” 顧金梟搓搓鼻子,低聲說:“八年前的正月初九,我被姐夫請來喝酒,還帶了許多惠王府的侍衛來,那一晚在何家小花園的客房,章氏來送醒酒湯,我看她生得好,就拉著她,跟她有了一夕之歡……”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氏就瞪大了眼,脫口而出:“原來是你!” 顧金梟看向其姐,皺起眉頭問:“怎么……這事情,大姐也曉得?” 顧氏長嘆一口氣,緩緩道:“怎么不曉得,就是我婆婆也曉得,當初章氏莫名其妙懷上了身孕,氣死了她爹,這事情鬧得整個何家上下都為之側目。章氏后來傻了,還是我婆婆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的……” “傻了……孩子……”顧金梟喃喃道,忽地,他似是明白了什么,陡然一下子轉身看向扶著章氏的那個七八歲的小丫頭,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然后他問身邊站著的顧氏,“大姐,你是說,那個小丫頭是……是我的閨女?” 顧氏只覺嘴|巴里五味俱全,好半天才“嗯”了一聲,說:“應該是,她出生的月份和你收用章氏的日子對得上,而且……” 她仔細掃了弟弟一眼,再看向章朵兒,心說,章朵兒跟弟弟長得好像,甚至比弟弟其他的那些孩子們更像他。真是,這么多年來,自己就怎么沒想到章朵兒居然會是弟弟的孩子,是自己的侄女兒呢? “這些年來,大姐都沒有把章氏配人?”顧金梟隨即問。他當然想弄清楚章氏的清白,雖然她生了自己的孩子,可要是她跟其他男人有關系,他肯定是只要女兒,不要章氏的。 顧氏:“當年她莫名其妙懷上身孕,又說不出來是誰的,她爹將她暴打一頓后,就活活給氣死了。自此以后,她腦子就不好使了,跟個傻子差不多。這么個傻子,我跟婆婆就沒把她配人。這些年她在何家都是跟著其她婆子們上夜,別的她也干不了。” 聽到這里,顧金梟莫名松一口氣,道:“既如此,大姐你就盡下心,讓大夫來給她好好治傷,等到傷好了,我會派人來接她們母女進府。” “你這是打算認下她們?”顧氏問。 顧金梟點點頭:“自然,既是曉得了沒有不認的理,再說了,只不過多兩雙筷子,我還養得起。” “這是養不養得起的事兒么?”顧氏斜睨一眼弟弟問。 顧金梟嘿然一笑,說:“大姐,要是再早上幾年知道這個事兒,我還要費些口舌跟唐氏說道說道,只是這兩年嘛,她也不敢十分在我跟前鬧騰了。” “如此甚好,你回去到底不要因為章氏母女跟弟妹鬧才好,不然,以后,章氏母女去了,怕是艱難。”顧氏提點道。 因為顧金梟的正室唐氏是個妒婦,最是容不得人,前幾年顧金梟官職小的時候,沒少為顧金梟收房跟他鬧騰。兩個人常常因為妾室通房的事情鬧得家宅不寧。也難怪,顧金梟娶唐氏的時候,他只是個普通的惠王府的侍衛,而唐氏家里是燕京城里數得上的開生藥鋪子的大戶,唐氏嫁給顧金梟可是帶了不少陪嫁,后來顧金梟固然因為惠王登上帝位,因為有從龍之功不斷升遷。可是在官場里要吃得開,也要銀子鋪路的,而唐氏為了讓丈夫官路亨通,可沒少往里頭填銀子。 正因為如此,唐氏早些年在顧金梟面前那腰桿子那可是硬得很,顧金梟跟她成親后,好幾年都沒有通房和侍妾。直到后面他升了鎮撫使后,唐氏為了籠絡住丈夫,這才把她跟前的一個丫鬟香巧給了丈夫做通房,后來香巧生了個女兒,這才抬了姨娘,因為香巧原來姓袁,所以成為了袁姨娘。 再后面顧金梟又升了指揮同知,底下的小官送了一個族中姓任的庶女來給他做妾,那妾肚子爭氣,接連給他生了一兒一女,于是任姨娘就成為了顧金梟的|寵|妾。 顧金梟要是再把章氏母女接回去的話,章氏成為章姨娘,那他就會有一妻三妾了。 顧氏素來了解弟妹唐氏的脾性,故而擔心和提醒弟弟那也是非常正常的。 ☆、第5章 挪個好窩 顧金梟連晌午飯都沒有留在何家吃,他只說他還有公務要忙,不過,他守著何家請來的大夫替章氏治了傷,包了藥這才離去。離開之前,他對章氏放柔了聲氣說:“你就好好養著傷,等你傷好了,我派人來接你還有……” 他轉臉看向一邊站著的章朵兒,笑著問:“你叫什么?” 不等章朵兒開口,她娘已經搶先道:“她叫朵兒,因不知你姓甚名誰,所以她跟妾身姓。” “哦,那你以后得姓顧了,朵兒……這名兒先用著,等回府去得改一改。”顧金梟伸出大手摸了摸章朵兒的頭道,頗有慈父之風。 章朵兒卻縮了縮頭,老實說,她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比便宜娘更加便宜的爹有點兒膈應,畢竟她身體里面的靈魂可是個大人,被一個陌生的大叔摸頭,她不可能不膈應。 倚靠在床頭的她娘見了,兩眼包著淚,趕忙對章朵兒說:“朵兒,別怕,他是你爹,是你親爹,快叫爹呀!” 望著便宜娘一臉的期盼的表情,章朵兒的腦子里此刻激烈的天人交戰,要不要這就狗腿地喊眼前這個頗有官威的中年男子做爹呢? 她也知道了眼前這個人是何家太太的親弟弟,并且做了一個不小的官,先不說他是自己的便宜爹,存在血緣上的關系,就是他這個身份也會讓絕大多數的人肅然起敬,溜須拍馬的。 扭捏了一下,她小小聲地開口喊了聲:“爹。” “好,好,哈哈!”顧金梟開心地笑了起來,順便又伸出大手在章朵兒腦袋上摸了摸,盡顯慈父風范。 章朵兒被他摸一下縮一下頭,幾下過后,整個人都矮些了。 只是她這樣子落到了顧金梟眼里卻是正常得很,覺得這個章氏生的女兒從來都沒跟自己這個親爹見過面,又是在廚房里做活兒的奴婢,沒見過世面,怕自己很正常。 臨走之前,他把自己的錢袋子從腰間解下來直接扔給了章氏,說:“這些,你先拿著用,這些年來,也沒管你。” 章氏接著那錢袋子,眼淚水都下來了,抖著唇說:“多謝老爺。” 顧金梟點點頭,接著再對章朵兒說:“好好照顧好你姨娘,過些日子,你姨娘的傷好了,我會派人來接你們。” 章朵兒“嗯”一聲,心里卻在嘀咕,這么快親娘就變姨娘了。穿來這里兩年多,她也大致曉得了,凡是妾所生的孩子,當著外人的面,甚至私底下只能叫親娘叫姨娘的,正室才能叫娘,或者母親。 顧金梟最后是由其姐顧氏送出去的,等到顧氏回來,她立即讓人把何家三進院的一間跨院收拾出來,然后讓章氏母女搬離前院的仆人住的倒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