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遠在川蜀的茹大人不知自家爺待茹佳小爺的情狀,必然提醒茹佳小爺避嫌,畢竟讓一個臣子全權處理主子府中的事務,到底太越矩,偏偏茹佳小爺女已處理了一段時間,再想脫開手也不可能,于是被父親責罵過的茹佳小爺想出讓弘曜阿哥一起共事的招兒。 “若是四阿哥再長幾年也罷了。”高勿庸嘆氣:“奴才真怕四阿哥小小年紀cao心太過損了心神。” 四爺的唇角翹了翹:“五歲也不算小了,當年爺可也是自五歲開始自己做主,六歲進阿哥所的時候才沒亂了手腳不是。” 高勿庸想提醒自家主子爺,一個阿哥的事務可沒法跟一個親王府的量相比。 四爺看著高勿庸那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豈會不知他要說什么,不過:“弘曜的資質遠勝于我,茹芾心里也有數,西廂書房的事你不必過于擔心,但一定要看著弘曜好好吃飯就寢,阿蕙此次有孕,精神頭短了些,她說自己一孕傻三年,怕一個沒注意顧不到弘曜,拉著我念叨了一下午……”四爺停了停,“……這樣,將蘇培盛調到弘曜身邊放著,我冷眼看了幾年,他是個好的。” 高勿庸彎腰應了聲是,心里則再次將弘曜阿哥的重要性往上提了提。 “李側福晉今兒讓人傳來消息,說弘昀二阿哥、弘時三阿哥想爺了,請爺去看看,因爺在東小院,奴才回說得了爺的吩咐再回話。” “爺正要找她說說,弘昀也就罷了,弘時性情著實頑劣。”四爺看看已處理得差不多的事務,干脆站起身:“今兒就歇在她院里吧。” 高勿庸應了一聲,轉身出去著人給李側福晉的院子傳信。 …… 李氏得到前院的傳信,長久懸空的心猛一下落到了實處。 “好了,爺答應來了,定是不怪我了。” 抹了一把眼角泌出的淚,李氏歡喜地吩咐丫頭們替自己梳妝打扮,又讓人去大廚房吩咐做幾樣主子爺可心的菜,完了,又叫人重鋪被褥換上新置的枕頭。 “讓人把水備好。”李氏坐在鏡前,眼角飛春,“晚上不定要用。” 替李氏梳頭的大丫頭輕聲恭喜了一聲李氏,便閉口不言,木訥的表現如同一瓢冷水澆在了李氏頭上。 李氏整理衣襟的動作一頓,自四十四年,她帶人闖過茹佳氏的院子,爺再沒碰過她,每次來她的院子不是走過場,便是為兒女,她身邊的人在一輪又一輪的清洗后,全都被換成了福晉與爺的人,再沒一個可心的。 府中所有的女人都想借茹佳氏有孕的時機爭寵,可誰也沒她的動作快,可是,快就真的有效啊? 李氏呆呆看著鏡中熟悉的容顏,下意識伸手撫了撫眼角的細紋,她比爺還大兩歲,早已青春不再,爺這些年的行事她還有什么看不清的,平日張狂也不過是硬撐著罷了。 時疫之事后,爺是不是更不待見她了。 “額娘。”弘昀看著丫頭扶著走出臥室卻一臉神游天外的額娘,擔心地喚了一聲。 李氏回過神來,看著一臉擔心的大兒子拉著小兒子走到跟前,趕緊收攏心神,笑道:“你阿瑪稍后便來,弘昀啊,功課上有什么不懂的就問人阿瑪,知道嗎?” 又叮囑小兒子:“弘時啊,你可不能再惹你阿瑪生氣了,便是裝,你也得給額娘裝出個喜愛讀書的樣來,知道嗎?” 弘昀乖順地點頭時,弘時卻翻了個白眼兒:“讀書,那破書有什么好讀的,小爺白天在外院被弘曜那賤種壓著本來就很煩了,回來你還成日念叨,額娘,你能不能讓兒子過點清閑日子。” “放肆!”一聲暴怒的喝罵自門口響起。 屋內母子三人驚恐地看著那裹挾著怒氣撩袍大步走進房的男人:“爺!” “阿瑪!”弘時驚叫。 弘昀嘆了一口氣,邁步走出,跪在地上給他阿瑪磕頭:“兒子弘昀請阿瑪安,弟弟頑劣,口不擇言,求阿瑪念他年幼便饒了他吧。” “年幼。”四爺冷笑:“口出穢言,辱罵手足,他哪里只是頑劣,根本就是品性低劣。” 一把將弘昀從地上提了起來,四爺猛然轉頭,狠狠瞪著李氏:“以子及母,若非你素日在孩子面前不修口德,弘時何以學得這般尖刻下流?” “賤種?”四爺看向緊挨著李氏的腿,一臉駭怕噤若寒蟬的弘時,目中寒光閃爍:“你是爺的種,弘曜也是爺的種,弘曜是賤種,你又是什么?” 一把推開李氏,四爺彎腰逼視著五歲的三兒子:“你比弘曜年長,功課不及他無事,畢竟各人天資不一,爺從沒想過苛求于你,但是,爺沒想過,你不僅資質不及人,連品性也不及人。 弘時,你可知弘曜為了怕打擊你讀書的興趣,一直請鄔先生壓著教授的速度? 對于如此替你著想的弟弟,你在背后就是這樣辱罵他的? 你胸腔里的那顆心,是紅的嗎?” 第82章 弘時嚇暈過去了。 李氏的院子立時亂成了一團。 四爺緊皺著眉,看著哭得聲嘶力竭的李氏,欲再開口斥責,卻到底忍了下來。 很快,府里駐守的醫官被請了進來。 一番望聞問切后,張太醫臉上神情一緩,伸手自醫箱里取出一包銀針,在弘時的人中處輕輕扎了一下。 “哇!” 孩子聲嘶力竭的哭聲自內室傳出,坐在外堂的四爺不著痕跡輕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亦隨之放松。 一直服侍在側的弘昀將父親的反應看在眼中,心中一暖又復一悲,阿瑪在意他們,但是,阿瑪更在意東小院的弘曜。 又稍等了片刻,張太醫帶著藥童自內室走出。 在東小院一起共過患難,四爺與張太醫間很是熟稔,示意欲行禮的張太醫在椅上安座,四爺直接開口問道:“張太醫,弘時可有礙,怎么就昏過去了,可是有何隱疾?” 張太醫順了順頷下長須,安慰目含憂色的四爺,“王爺不必擔憂,三阿哥身體并無宿疾,會暈過去,蓋因驚嚇所致。” “小兒心常有余,肝常有余,故受到驚嚇或有昏迷不醒者,便是如弘時阿哥這般情狀。” 含笑看了一眼聽完診斷便臉色黑沉的雍親王,張太醫直言勸道:“三阿哥還小,便是有錯,想來也不是大錯,雖說嚴父慈母,但王爺小訓即可,卻最好莫再如今日一般嚴厲,以免孩子驚慟過度,壞了性情,且待幾年三阿哥長成便好了。” 張太醫的話聽得四爺又惱又氣又失望,這是說弘時只能哄著順著,連訓都不能訓了?如此,怎能讓他知錯?又如何能迫使他改了那尖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