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總要給你留出處理雜務(wù)的時間?！彼臓敔钏茻o奈地嘆了一口氣，指示站在角落處高勿庸：“在他春闈前，貝勒府除卻內(nèi)院事務(wù)，所有事都交給他，爺要專心處理朝中政事，忙不過來。”

    根本沒有絲毫心量準(zhǔn)備的茹芾聽著四爺這個決定，兩粒眼珠子幾乎從眼眶里瞪出來：“所有的事！我的主子爺唉，你這也太狠了。”

    四爺不屑地哼了一聲：“知道一省的事務(wù)有多少？人際關(guān)系有多復(fù)雜？若連區(qū)區(qū)一個貝勒府的事務(wù)你都處置不好，還敢說力壓年家馬，小芾啊，你若沒這樣的覺悟，還是趁早別放豪言了。”

    看著一臉睥睨的四爺，瞇眼微笑的鄔先生，一臉崇拜的弘曜，再思及自家根本不會爭寵的meimei，被逼上梁山的茹芾咬牙切齒地發(fā)狠：“不就是經(jīng)濟雜務(wù)？小爺我何時怕過。”

    看著明明底氣不足卻還一臉倔強的茹芾，鄔先生搖了搖頭：經(jīng)濟？雜務(wù)？堂堂貝勒府每一舉措牽扯的都是宗室、朝堂、京中各貴族府坻的神經(jīng)，哪里又會比一省之事務(wù)輕，這小子還真以為僅僅是幾座皇莊，幾處田宅的事務(wù)，天真！

    不過，若真能把貝勒府的各項事務(wù)都處理好，也就具備了做封疆大吏的能力，再加上這三年積累的人脈……嘖嘖，四爺這是拿這小子當(dāng)兒子栽培寵愛啊。

    ……

    皇帝以年羹堯為四川巡撫的消息傳到四貝勒府時，四爺正坐在茹蕙的書房里替茹芾查漏補缺。

    看著四爺在一張茹芾擬定的禮單上寫得滿滿的批注，茹蕙在心里同情了茹芾幾秒鐘，而后便只剩敬而遠(yuǎn)之，“我去做飯?！?/br>
    四爺抬起頭：“今天吃什么？”

    茹蕙眨了眨眼，四爺眼中閃爍的是期待？

    本想湊合著做幾個素菜的茹蕙有些不確定：“八素宴……”

    四爺期盼的眼神變得黯淡。

    茹蕙吸了一口氣：“……再加湖魚……”

    四爺?shù)难劬︼幌铝亮耍骸靶→椺鳙C的野味著實不錯?！?/br>
    茹蕙捂住胸，閉了閉眼，認(rèn)命地點頭：“一道兔丁、一道蛇羹?！?/br>
    四爺滿意了，低頭繼續(xù)批改小舅子的“作業(yè)”：“嗯，爺餓了?！?/br>
    她居然會覺得男人的眼神招人憐愛！

    昏頭轉(zhuǎn)向走出書房，站在院中那棵巨大的羅漢松下，茹蕙仰頭望天，認(rèn)識十一年，一起生活了八年，對屋內(nèi)那個男人的臉皮厚度她還是嚴(yán)重估計不足。

    書房內(nèi)，低頭忙碌的四爺一直翹著唇角，心情無比愉悅：把他當(dāng)兒子寵？他倒要看看這女人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阿瑪，兒子的功課做完了?！迸吭跁懒硪贿叺暮腙讓⒐φn推向他阿瑪?shù)姆较?，看著阿瑪翹起的唇角，充滿希冀地請求：“阿瑪，兒子下午想去額娘的‘莊子’里玩兒?！?/br>
    四爺一頁頁翻著兒子的功課，挑出其中幾張不太滿意的遞給兒子：“這幾個字，每個字重寫十二遍，寫好了，阿瑪陪你一起去?！?/br>
    弘曜一聲歡呼，為了下午的逍遙，心甘情愿埋頭重寫功課。

    一大一小父子擺著同樣的姿式，以同樣的運筆方式埋頭在書桌上奮筆疾書，那場景看在悄然進(jìn)屋的高勿庸眼中，無比和諧，和諧得他根本不忍上前。

    “有事？”

    四爺抬起頭，看向進(jìn)屋后一直未開口，卻一臉欲言又止表情的高勿庸。

    高勿庸暗自嘆了口氣，罷，遲早要面對的。

    “爺，那事兒察實了?！闭f這話時，高勿庸根本沒敢看自家主子爺?shù)哪樕?/br>
    四爺?shù)拇浇敲蛑保凵衤兝?，“走吧，帶爺去看看，爺要問問她，爺有什么對不住她。?/br>
    吩咐蘇培盛守好弘曜，四爺站起身步出了東小院。

    四貝勒府西花園最偏僻的角落有一座空置的倉庫，高勿庸跟著自家主子爺，走進(jìn)了倉庫。

    看著四爺走進(jìn)倉庫，失魂落魄的烏雅氏猛然自椅子上站起身，一臉期盼便欲如此前無數(shù)次一樣撲進(jìn)這個男人的懷里，尋求他的憐愛呵寵與保護(hù)：“爺，妾快被嚇?biāo)懒??！?/br>
    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自旁邊伸出手，按住了烏雅氏，“格格最好別動?！?/br>
    “你們兩個狗東西，沒見主子爺來了，還不快放開我。”烏雅氏掙扎著喝斥兩個嬤嬤，明明又慌亂又害怕，卻竭力掩飾著心虛，如以往任何一日一樣囂張張狂。

    四爺在幾米開外停住了腳，就那樣靜靜看著試圖掙開兩個嬤嬤控制的烏雅氏，看著她叫罵，看著她眼神閃爍，看著她低頭，看著她一動不敢再動。

    四爺如有實質(zhì)的冰冷目光下，烏雅氏簌簌發(fā)抖，她從來不知道，這個男人的目光會這么可怕，她從來不曾想像過，有一天，這個男人會如同看死物一樣看著她。

    看著一臉?gòu)汕幽拥臑跹攀?，四爺?shù)哪抗鉀]有一絲波動：“是你讓人將東小院的事告訴弘曜的？”

    倉庫中幾乎讓人窒息的壓力陡然一松，只是還未等烏雅氏慶幸，四爺?shù)膯栐?，卻再次讓她的心墜入了寒冰之中。

    “爺……”烏雅氏緊緊揪著手帕，目光飄浮著，便欲抵賴。

    “你最好想好再答?！彼臓斕Р阶叩礁呶鹩拱醽淼囊巫由献?，“你雖是我額娘的族人，卻已是出了五服，你阿瑪好賭、哥哥無能，憑著你在爺?shù)母?，他們已過了幾年被人追捧的好日子，若再因為你讓他們回到從前，你說，他們會不會重新送一個烏雅氏的女子進(jìn)爺?shù)呢惱崭?？?/br>
    烏雅氏咬牙：“妾沒做，妾什么也沒做。”

    不能認(rèn)，死都不能認(rèn)。

    四爺?shù)戳艘谎鄹呶鹩?，高勿庸會意輕輕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擊聲在倉庫中無比清晰。

    一面石墻后面，烏雅氏的父兄被幾個內(nèi)侍推了出來。

    見到四爺，兩個本就被嚇破膽的男人連喊都不敢喊，只撲跌在地上一個勁兒磕頭。

    四爺虛闔著眼，“烏雅氏，還不說？”

    看著父兄驚恐的樣子，烏雅氏還有什么不明白。

    她擦干臉上的淚，平靜看著四爺：“他們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