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四阿哥臉一黑,眼一瞪:“怎么,還不樂意?” “是。”茹蕙癟了癟嘴,輕蹲:“知道了。” 四阿哥滿意了,站起身,“爺走了,你賠著福晉說會兒話就回去吧,午間可以小睡片刻,以免將來長不高讓你爹怪我沒將你養好。” 拿著茹蕙自己當初狡辯的話將她嘲笑了一番,看著她頂著一張因為羞憤而變得如同粉色牡丹的小臉,想犟嘴卻又心有顧忌,只能憋屈忍著的樣子,四阿哥心頭一時大快。 該! 這三年,他在茹家可沒少因為她機靈古怪的奇談怪論憋氣,現在終于讓她落到他的手里,也只能在被奚落后忍著了。 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外如是啊。 帶著這樣大仇得報的愉快心情,四阿哥腳步輕快地走出了主院。 主院內烏喇那拉氏一臉和善給眾人介紹:“蕙兒住在萬福居安院,你們有空可以請她去自己院中玩耍,不過爺吩咐過,蕙兒需跟著秦嬤嬤學規矩,沒事不讓人擾她,因此你們沒事便不要去安院竄門子了。” “呦,瞧jiejie這話說的,姐妹們平時便是閑下來,還要替主子們做衣做鞋,也沒那么多時間不識趣地上門擾了蕙姑娘的安寧不是。” 嬌艷明媚的李氏一開口,撲面而來的全是酸氣,眼中更是掩不住的嫉妒。 也是,李氏素來以容色傲視整個府坻的女人們,今兒卻被一個十歲的孩子襯得跟朵野花似的,偏偏爺一早上眼中還只看得到這個孩子,根本連眼角也沒掃她一下,這樣與往日完全相反的待遇也怪不得她首先便沉不住氣了。 烏喇那拉氏唇角輕翹,拿眼角掃了一眼其余的侍妾格格,見她們果然都面有憤色,抬手用帕子輕輕掩了掩嘴,笑嗔道:“李meimei這話說的倒顯得蕙兒不知規矩了,你又不是沒見到方才爺待蕙兒有多嚴厲,不過是略略走了走神,立馬就被斥責了一頓,便是蕙兒想不老實呆在安院也不能了,你們呀,也想想我們自己選秀前學規矩的日子,那時有誰自在的?如此,還能不體諒她?” “jiejie家學淵源,早把規矩刻在了骨子里,和妾們這些臨時抱佛腳的可不一樣,當年,圣上可是親贊過您的。”宋氏溫文一笑,轉頭看向茹蕙:“蕙姑娘想必知道咱們福晉的出身,咱們和她一比呀,就是那路邊不值錢的野草,哪有臉面在她面前提規矩二字呢。” 茹蕙抬起頭看了宋氏一眼,一聲沒吭。 看著茹蕙一臉的睡意朦朧,武氏噗一聲笑了:“蕙姑娘還是個孩子呢,你看她那一臉的睡意,所幸沒被咱們爺看到,若不然,只怕又要挨訓了。” “可不是呢,爺可說了……” 女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指桑罵槐、綿里藏針、嘻嘻哈哈說得好不開心,那話里意里的針對,便真是個十歲的孩子也不會聽不出來,何況她這心理年齡加起來已經三十多的。 茹蕙嘆了一口氣,這才第一天,便是這樣唇槍舌劍,所以說,她最不喜歡女人扎堆兒的地方了,還是擁有同一個男人的女人,這根本就是一群天敵啊。 選秀后若真進了這府里,日子又該是怎樣的煎熬?! 不知道她把臉毀了,是不是就能得著安寧! 可是憑什么呢,她這張臉雖然禍水,可看著她們那一臉的嫉妒她心里就好舒坦,她又為什么要毀了呢,就為了讓她們稱心嗎? 所以,便是為了她們今日的針對,她也要活得暢快肆意,風光無限才對呢。 十年來,首次被激起了斗志的茹蕙臉上綻開了一朵明艷的笑容。 牡丹花開,何人不愛? 室內頓時一靜。 抬眸,目光從一張張神色各異的女人們臉上掃過,茹蕙起身,含笑對著上首靜坐看戲的烏喇那拉氏輕施一禮,“福晉,各位格格,容茹蕙無禮先告退,如各位所言,先天不足就該后天補,只要能補上,便是幸事,茹蕙此后必不再偷懶,會認真跟著秦嬤嬤把規矩都學好,不使大家失望。” 說著,她仿似表決心一樣地又重重點了點頭:“茹蕙一定能做到的。” …… “這么說,那丫頭的斗志果然被激了起來?” 四阿哥胤禛放下手中的折子,仰頭大笑,半晌,方轉頭看向一旁垂首而立的高勿庸:“如此,你讓蘇培盛盯好,這段日子切莫讓府中女人去擾她,等什么時候她懶怠了,再這么來一回,她一準又能精神起來。” 看著自家主子爺那滿臉的笑容,高勿庸亦含笑直樂:“是呢,茹主子天性恬淡,若沒點子什么根由催著,她可不愛吃苦呢。” “恬淡?你那是夸她。”四阿哥輕聲嗤笑:“這三年里,只見她催著兄長上進,她自己何時認真學過點子什么?不過是興起了描描紅,余下就是看閑書,便是繡個帕子,她也能繡一個月。” “茹主子那不是還小嘛。”高勿庸呵呵笑。 “你說她小?她什么不懂?還知道cao心家里的營生,七歲就找出了一處上好的天然石場,甜言蜜語央著爺替她把那處地方的采礦權辦了下來,又跑前跑后像個大人似的跟著她爹將石場的事處理得妥妥當當,那聰明勁兒,多少個茹芾都比不上。 可一等家里日子好過了,立馬變回了一只懶貓,成日里什么也不做,就等著她娘端食兒喂她,真是……” 說起來,四阿哥就牙癢癢,“老十三還得著一個她親自指點工匠制的母子石雕,到了爺這兒,三年前許我的謝禮,到現在爺都還沒見著影兒呢,整日里除了傻吃、傻玩兒,就是憨睡,沒一點長進,白瞎了她那天賜的機靈勁兒。” 看著自家主子爺一個人生悶氣,高勿庸只是笑,卻什么也不說。 “你跟蘇培盛說,讓秦嬤嬤給我下力氣調,教,一點不許手軟,不把她的規矩教得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就不開安院的門兒。” 看著自家爺那一臉狠色,高勿庸心里暗自搖頭。 主子把以前的事兒又忘了。 第5章 高勿庸張了張嘴,想要提醒提醒自家主子爺,可是看著他已低下頭處理公事,到底將到口的話吞了下去,肚中的無奈全化作一聲吐息,溶入夜色之中——嘖,封院兒這種嚴厲的禁令,放在貝勒府其余主子身上是懲罰,可要放在茹主子身上…… “真的,貝勒爺真的這么說?”茹蕙猛地自榻上坐起身,雙目晶亮地看著站在當地的蘇培盛。 “是,主子爺親自吩咐的,說等姑娘什么時候把規矩學好了,安院什么時候開門,平日吃用都由奴才領人自小門送進來。” 看著一臉天降橫財貌的茹蕙,蘇培盛暗自咋舌,師傅說的沒錯,茹主子果然是喜出望外。 “快,封院兒。”茹蕙只覺自己一下活過來了,興高采烈指得尋冬尋秋團團轉,“讓下面人拿鎖,鎖了,誰來也不開院門兒。” “還有小門兒,也鎖了。” “啊,蘇公公,你還在呢,對啊,你還要出去呢,我居然給忘了,哈哈,見諒,這就放你出去……什么?吃用?不急,你什么時候準備好了,著人挑到小門兒前,我會讓人聽著,到時來給你開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