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沒什么是吃一頓飯不能解決的,如果真有,那就吃兩頓。 他們二人并坐在床邊,一起吃糕點,雖是一時無聲卻在不覺間更添了幾分親近。過了一會兒,李清漪又小聲道:“殿下,我有些渴……” 裕王渾然沒有被人差遣的自覺,拍了拍自己的腦子,羞愧道:“看我糊涂的,我去給你倒杯水來。” 李清漪輕輕的在后面補了一句:“還是端酒吧,還沒和殿下喝過交杯酒呢。” 聽到這話,本就羞澀的裕王這下子連耳根都紅了,小心翼翼的用眼角偷看坐著的李清漪。 他的目光一時也移不開,只能定定的看著她那羞紅的面孔,幾乎要生出花來。好半天,他才掙扎著起身,小跑著去倒了杯酒過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沉聲道:“先生曾經教導我‘夫妻一體’,今日本王與王妃共飲交杯酒,愿與王妃誓‘此生不相負’。” 說罷,他仰頭飲了半杯酒,把酒杯遞過去。 窗邊的燭光微微搖曳,映著窗上的影子也跟著搖晃,火焰燒著燭芯,發出“噼啪”的聲響,猶如慶賀一般,屋中一時之間都只余呼吸之聲和窗外的輕輕風聲。 李清漪石頭一樣冷硬的心,此時亦是免不了微微一動。她深深的看了裕王一眼,只把人看得面紅耳赤,方才伸手接過酒杯,微微頷首,柔聲道:“君不負我,我不負君。” 李清漪忽而展顏一笑,把唇覆在裕王留在杯上的唇印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第9章 牛乳粥(修) 李清漪甚少喝酒,這次喝得急,很快就被嗆到了,咳得臉都紅了,好似花蕊中央綻出的一點紅來,越見嬌艷。 裕王見著這模樣,手足無措,伸了手又不敢去碰她,只得在旁又急又慌:“沒事吧,要不我去叫人太醫來?” 李清漪險些被他這話逗笑起來,連忙仰起頭,搖頭道:“不妨事的,只是嗆到了,沒事的。” 裕王越發覺得是自己不好,口上道:“是我不好,不該叫你喝酒。”此言一出,他心里不覺更是羞愧,在他心里,李清漪就是那餐風飲露、仙女兒一般的人,他竟是拿酒水給她,確是大大的不好。 李清漪心里嘆了口氣,伸手拉了拉裕王的袖子:“是我自己想喝,不怪王爺。”頓了頓,她只得主動開口道,“天色已晚,不若讓我伺候王爺歇息?” 裕王頓時猶如被調戲的小姑娘一樣跳了起來:“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李清漪忍俊不禁,只得看著四體不勤的裕王爺手忙腳亂的替他自己更衣,她則是靠在床柱邊上,慢一拍的回憶著看過的畫本子上的姿態。 未等李清漪想出些什么,裕王已經急匆匆如小狗似的撲上來。他挺直的鼻尖摩擦著李清漪的瓊鼻,灼熱干燥的唇徑直覆上來,試探似的舔了舔。 燭光昏昏,裕王垂眼望著披散著一頭烏發、只著雪白絲綢寢衣的李清漪,一時之間只覺得心跳如雷,情難自禁。 就像是少時,一夜好夢醒來,滿懷期待的推開窗,見庭中壓滿花枝、云霞一般成成疊疊的桃花,那樣秾麗繁盛的花朵,那樣鮮妍明亮的顏色,那樣甜美誘人的芬芳,猶如另一個巨大的美夢在眼前徐徐展開,口干舌燥、心馳神往,只恨不能久留樹下,仰嗅花香,俯拾花枝。 李清漪素來是個行動上的矮人,苦心孤詣的撩了半天人,真到了要緊時候反倒是生出幾分罕見的羞意來,拉住裕王的袖子,連聲道:“燈還亮著呢……” 裕王忍耐許久又生了心火,哪里忍得住,也不給她后退的機會,伸手把掛起來的床帳子拉了來,啞聲道:“沒事,那些人看不見……” 李清漪靠在他的懷里,不覺的仰起頭來,烏發自肩頭滑落,露出和寢衣幾如一色的脖頸,那露出的一段雪膚在瑩瑩的燭光中好似當真仿若冰肌玉骨。她瞪大了眼睛去看裕王,瀲滟的杏眼含著粼粼的波光,痛得連眼淚都出來了,隔了一層的薄薄的水霧,猶如霧里看花一般朦朦朧朧的。 這一刻的裕王只恨不能整個兒都沉到她的眼波里,沉醉不知歸路。他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鼻梁、面頰,還有粉唇,敷衍道:“再等等就不疼了……” 說話間,他的烏檀似的長發窸窸窣窣的落下來,像是春天隨風來的花粉,蹭著肌膚,涼津津的,微微有些癢。 幾句話的功夫,他寬敞光潔的額上和高挺英氣的鼻尖都蹭著一層薄薄的汗珠,一不小心落在李清漪的唇上。 她忍不住蹙著眉舔了舔唇,像是貪吃的小貓一般,腦中模模糊糊的想道:是咸的。 只是很快,她就注意不到這咸或者甜了,不自覺的閉了眼,好似被那席卷而來的大洪水淹沒,連呼吸都艱難起來,只是喃喃而含糊喚道:“殿下……” 裕王津津有味的含著她的耳垂,應道:“叫我三郎。” 他的聲音那樣輕,可是隨著灼熱猶如巖漿的呼吸一同進了耳中時依舊讓人情不自禁的顫了一下,好似被烈火焚燒一般的劇痛。 “三郎……” ****** 按理,第二日是要入宮拜謝皇恩的,可宮里本就沒有主位的皇后,皇帝又素來是個不講規矩的,因他自己不想見兒子,早早就下了旨,免了這禮,只叫兩位王爺和王妃都呆在府中便是。 故而,李清漪倒是沾光睡了個懶覺,等到晨光入室,照得紗帳里也跟著透亮,一室皆明,方才叫人入室,更衣洗漱。 她貼身伺候的乃是宮里撥來的兩個宮女,雖與她年紀相仿,但因是自小入宮,皆是知規矩、恭敬守禮,一個叫如英,一個叫如玉,正是出自《魏風·汾沮洳》。 如英年紀最長,生得圓臉細眼,體態豐盈,溫柔可親;如玉年紀較小,粉雕玉琢,嬌小可人,聰慧乖巧。 李清漪選中這兩個丫頭本就含了旁的一些心思,只是后來昨日見了裕王倒又生出些許躊蹴。她漫不經心的看了兩個丫頭一眼,終于還是暗自嘆了口氣:罷了,且再瞧瞧吧,到底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怎好為著一己之私誤了人家? 因是新婚,她今日穿乃是大紅底金線繡鸞鳳的團衫,梳了高髻,上扣金鑲寶鈿花鸞鳳冠,多以紅寶和藍寶鑲嵌,正中乃是一直展翅的金累絲鑲寶鳳凰,身綴紅寶,雙翅嵌以藍寶,色彩明艷,栩栩若生。 如英抬手打開妝盒,李清漪從里面挑了一對金環鴛鴦耳墜,鴛鴦揚頸相交,眼部綴以紅寶,使她這端莊明艷的打扮也透出些許活潑來。 她裝束一新,因著裕王已經提早用過膳食,她也不欲麻煩,自個兒略略的喝了一碗牛乳粥,吃了一些新鮮點心,想著左右無事,于是便叫了府中管事來,令人抬了賬本來正房看——她乃是府中王妃,這些本就是她份內之事,早些接手也好。 這一看,李清漪還真是吃了一大驚:當今的長子,堂堂的裕王殿下,竟然可以窮成這樣!就連外頭瞧著光亮的王府,里頭還有許多破敗需要修繕的地方。 不過,這也并非沒有緣故。須知現今還未立儲,今上甚是忌諱朝臣私交皇子,自是無人敢明目張膽的去給裕王送禮,裕王又沒個強勢可依的母家,手頭只有一點兒的親王俸祿,戶部還借故拖欠,自是不夠用。偏偏死對頭景王因為暗交首輔嚴嵩,與戶部關系甚好,反倒在暗地里得了不少銀錢,比起窮酸的裕王來說自是闊綽大氣不少。 李清漪許久未曾為銀錢憂心,此時一邊翻賬本一邊嘆氣:這只出不進,這王府還不知能撐多久…… 第10章 火腿蓮藕湯(修) 因是新婚,今日倒也不須講官來講學。但高拱與裕王非比尋常,今日才早早的入府拜見。裕王令人請了高拱入書房,自己則是換了一身赤色盤領窄袖長袍,邊上繡云紋,衣袍前后則綴以織金龍紋。他已行過冠禮,此時頭戴保和冠,冠后為一面四山型扇,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眼望去英氣勃然,端得是個少見的俊秀郎君。 高拱素知自家王爺秉性,見他神色里帶了幾分難言的喜色,雙眼都是亮沉沉的,便知那王妃極合他心意,想來這對小夫妻昨日想來很是融洽。常言道“修身齊家平天下”,內宅安穩了,外事才能順利。他在裕王身上寄望極高,很有幾分真心,此時心中乃是十分的寬慰,不由摸著胡子笑道:“見殿下精神大好,臣也放心了。” 裕王少年面薄,聞言面紅,更顯得眉目俊秀:“是本王叫高師傅費心了。” 高拱笑看了幾眼,打趣了幾句,隨即方才肅容說起正事:“殿下可知,今日朝中出了件大事?” 裕王還滿心沉浸在昨夜旖旎之中,聞言微怔,許久方道:“不知師傅說的是哪件事?” “今日有人上折彈劾首輔大人,歷數首輔‘五jian十大罪’。” 因為首輔嚴嵩暗交景王,裕王與他本就關系疏遠冷淡,此時聞言幾乎有歡呼雀躍之意,但他瞥見高拱嚴肅的神色,終于還是收斂了面上幸災樂禍的神情,開口問道:“不知是哪位大人,竟行如此之舉?”嚴嵩強勢已久,朝中黨羽遍布,便連次輔徐階都是垂首帖耳,倒是不知現下居然還出了一個敢彈劾他的人。 高拱緩緩道:“兵部武選司員外郎楊仲芳。” “您是說楊繼盛?!”裕王驚呼出聲,滿面詫異,“此人乃是嚴首輔親自提拔,怎地會如此?”兵部武選司員外郎可是個肥差,沒有嚴嵩點頭一般人還當不上呢。 仲芳,乃是楊繼盛的字。 高拱點點頭,面色微沉,顯出幾分復雜顏色來:“首輔大人素恨咸寧侯仇鸞,因此人與仇鸞有仇又曾攻訐他,故而才抬手提拔,以示己恩。哪里知道那楊仲芳性孤拐,一心為國,上任方才幾日,便寫了彈劾的折子。而且,還是是死劾。如今,首輔現今已是氣急了,當即就請了旨,讓人打斷了腿,投入獄中!” 文死諫,武死戰。千古不變之理。這是為人臣子最后一根脊梁。 死劾可不是一般的彈劾,這是拿命來賭,上折子的人的潛臺詞就是“如有半字虛言,愿以命償”。簡直沾著自己的血,拿著渾身最硬的骨頭當筆來寫折子。縱是嚴嵩,遇上這么一個人,羞惱之下怕也有幾分驚懼。 裕王隨即又生疑慮:“父皇如今正在西苑修煉,不見外人,首輔怎地這么快就請來了旨?” “那,自然是有首輔大人自己的法子。”高拱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長的道。 遲鈍如裕王,此時也明白過來了:嚴嵩恐怕是假傳圣旨,只是圣心在他,自然是遂了他的心思。 首輔嚴嵩權重若此且又私交景王,哪怕是裕王也不由心生出幾分驚惶之意。他吶吶道:“既如此,想來楊繼盛怕是命不久矣了……” 高拱搖頭,意味深長的道:“這倒也未必,那楊仲芳不僅是次輔徐大人的學生,再者,首輔那邊還有煩心事呢。” 裕王聞言微怔,既感慨楊繼盛的孤勇又疑惑:真不知如今京中還有何人能與嚴家抗衡?只是,他亦是心知高拱的意思:既然嚴嵩已然交好景王,敵人的敵人便是自己的友黨。 高拱抬手指了指外頭的李樹和邊上的樹下的黑狗,似有所指,倒是再沒有開口,只是躬身禮道:“臣此來也是給殿下提個醒,如今京中風雨驟起,還望殿下萬事小心。” 裕王親自送了高拱出門,回屋時還是若有所思:也不知高拱適才指的是何人。 他這一琢磨,就到了午膳時候。 李清漪一貫會照顧人,在家的時候照顧母親和meimei,三妹李清容背地里還偷偷叫她“管家婆”。如今到了裕王府做了裕王妃,自然是順理成章的把照顧裕王的事情給接了下來。還未到午膳,她就先擱下了沒看完的賬本,拿了裕王往日的食單過眼,倒也沒有叫廚下如何鋪張,只是令人簡單做了幾個菜。 添了一道裕王喜歡的蔥爆牛rou,想了想又加了一碗滋補暖胃的火腿蓮藕湯。 因下廚的乃是宮里出來的,很有幾手。牛rou不同豬rou,需要逆切,一片片薄厚得當,腌得入味后用旺火爆炒,既不過生也不過熟,以碧綠蔥絲點綴,澆以秘制芡汁,盛在瓷盤里,色香味俱全,實是令人食指大動。 一切安排妥當之后,她與裕王對面而坐,抬眼看見裕王神態茫茫,好似有些食不知味,于是便額外關切的開口問了一句:“王爺可有煩心事?” 裕王看著她關切的目光,心中一暖,稍作思索便把事情道了個清楚。 李清漪聞言卻是笑出聲來:“高師傅倒是會打啞謎。”她本就生得眉目如畫,一笑之下華光灼人,裕王心頭急跳,頓時看呆了去。 裕王被她笑得面紅,輕聲應道:“師傅大約是考校本王,故而如此。” 李清漪伸手拾起筷子,親自替裕王布菜,口上道:“正好,我最會猜謎。”她頓了頓,抬目看著裕王,微微含笑,明眸皓齒,“李樹黑犬,說得不正是李默李大人?” 裕王見她容色殊麗,紅唇潤澤,吐字猶如珠玉,清脆悅耳,心中實在歡喜極了,只得掩飾的低了頭:“李默前年就被罷官為民,這時候怕是使不上力吧?” 李清漪思忖片刻,方才應道:“陸大都督素來視李大人為師,為他上下打點,那繼任的萬鏜又不堪大用。高師傅此來,怕是要提醒殿下——李大人很快就要起復,殿下或可交好。” 裕王呆呆的看著李清漪,聞言不由道:“你連這個都知道?” 李清漪這才回過神來,頓覺自己說得太多,忙低了頭掩飾。 偏生裕王還在邊上雙目發亮的看著她,那神態竟有幾分孩童似的洋洋得意:“我就知道我家王妃聰慧更勝男兒,不想竟是連這些竟也都知道。” 李清漪被他這樣懇切熱烈的目光望著,心頭微微一動,竟是生出幾分莫名的感覺來——國朝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更是不喜女子談論政事。卻不想裕王這般性子,竟也如此縱著她,不以為忤反倒為她所言而喜。她垂首靜默片刻,這才緩緩接著道:“李默大人當初便是因為和嚴首輔不和而被罷免,若得起復,更不可能與嚴首輔和好。且他又有陸大都督為助,未必不能和嚴首輔抗衡。既然景王已引嚴首輔為援,殿下不若趁此機會交好李默大人,也好與之對抗。” 要說這李默,也是個少見的能與嚴嵩較量一番的能臣、直臣。他是正德十八年的進士,因性情耿直不畏權貴,先后得罪了天師邵元節、兵部尚書王憲等人,故而仕途頗是坎坷。但他卻從不言棄,一步步的從翰林院庶吉士做到了被稱作是“天官”的吏部尚書。而且,李默還是從吏部左、右侍郎被提至吏部尚書這個位置的——吏部為六部之首,主管官員升遷任免,為避免官員結黨,尚書一職甚少由本部侍郎直接升任,李默算是開了正德初年以來的特例。不過,也正是因為李默就任吏部尚書時數次與嚴嵩起沖突,引得嚴嵩記恨,方才會在嘉靖三十一年罷職為民。 好在,李默還有個好學生,不過一年功夫,這么快就又要起復了。 “嗯,”裕王忽然握住她的手,笑了笑,“都聽你的。” 李清漪心頭一顫,到底沒有把裕王的手擺開,只是用另一只手端了碗湯遞過去,柔聲道:“今天的火腿蓮藕湯不錯,殿下喝一些吧。” 入秋時的蓮藕是入口鮮脆,現下的蓮藕卻頗有些軟糯,還帶了點清苦的味道,細品之下卻是淡淡的清甜,著一絲的甜與火腿的鮮味融在一起,自舌尖到心尖。 就像是親吻一般。食髓知味。 裕王很好哄,聞言便放開握住她的手,雙手接過湯碗,瞇著眼睛笑道:“王妃若是喜歡,多喝一些。” 有了這么一出事情,小太監拿了外頭抄來的楊繼盛彈劾的奏折遞給裕王瞧,裕王也沒避著人,干脆叫了李清漪一起來看。 這年頭,天下讀書人一門心思都要登天子門,學問好的不一定能中進士,中進士的學問必是不錯。楊繼盛能中進士,自然也算是個才子。為著這奏折,他還特意沐浴齋戒了三日,一腔浩然正氣盈于胸,揮筆灑墨,果是寫得好文章,里面那句“臣觀大學士嚴嵩,盜權竊柄,誤國殃民,其天下之第一大賊乎”,著實是寫到了裕王心底里,后頭的“臣敢以嵩之專政叛君之十大罪,為皇上陳之”,更是字字如刀的罵了個痛快。 只是,酣暢淋漓的把此文看罷,哪怕是裕王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寫了這么一份東西,父皇看了少不得是要氣瘋的。”他自小就每日琢磨皇帝老爹的心思,一看這奏折就知道是要氣瘋對方的東西。就算嚴嵩不矯詔,皇帝必也是要把人打斷腿關起來的。 李清漪垂眼細看,纖指在紙上微微一動,聲音不自覺的就沉了下去道:“王爺,快令人去請高先生來。”她白玉似的指尖掠過其中的一句,俏臉微白,咬牙解釋道,“高先生今日晨間來的,時候尚早怕是未曾看過折子的全文,故而才沒有發現。只是,陛下素來多心,若是看到這一句話,怕是要多想。” 裕王心里本還有幾分為楊繼盛的文采而暗嘆,此時順著李清漪的提醒看去,頓時也是悚然一驚,額上冷汗險些下來。他實在顧不得其他,倉皇的站起身來,衣帶匆忙間勾動案上的碗筷,可急切之下卻看也不看,只是一連聲的吩咐門外的太監,口上道:“快,快去叫高師傅、陳師傅他們來府中一敘!就說是本王有要事相商。” 門外的小太監正好對上裕王急的冒火的目光,哪里敢耽擱,連滾帶爬的起來去喚人,他還未跑出院門,便又慌忙跑回來:“殿下,高先生來了,說是有急事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