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書香門第整理 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鳳難為》 作者:趙十一月 文案: 我公公是皇帝,我老公是皇帝,我兒子是皇帝。 然而這三個全是奇葩—— 我公公是個迷信的奇葩,修道修到人神共憤。 我老公是個承前啟后的奇葩,不愛江山愛美人。 我兒子是個懶惰的奇葩,二十多年不上朝。 什么,你問我是誰? 我是京城李百戶家的二小姐。 一句話文案:從王妃到皇后,她花了十年。 閱讀指南: 1:半原創女主,原型為孝懿莊皇后李氏(原配王妃)而非孝定太后李氏(萬歷親媽),如果覺得實在寫得不好就當這是半架空吧。 2:1vs1 , he 內容標簽: 穿越時空 天作之合 情有獨鐘 主角:李清漪 =============== 第一卷:謀國(嘉靖年間) 第1章 山楂枸杞茶 九月的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陣風過,吹得院中的老樹落了一地的金葉子,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李百戶家的小廝李小虎正彎著腰在大院子里掃落葉,半人長的大掃帚一掃,青石板上就能掃出一堆來,金燦燦的。他人生得黑瘦卻很是靈活,跟個猴兒似的,握著掃帚烈烈生風,聽見了腳步聲,抬頭一看就見著李家二姑娘正領著丫頭雁子往這里走來。 李百戶家是個剛起家的,一家子住個三進的院子,不過是有幾個mama和小廝在院子里聽使喚。雖是也學人從人牙子那買了丫頭來貼身伺候,可到底不似那等子富貴人家能撿著好苗子。哪怕是李家姑娘身邊統共也不過只有一個十歲上下的小丫頭伺候。因李家乃是難得的厚道人家,那丫頭淘氣勁頭都還沒去盡呢。 這部,這會兒雁子丫頭雖是老實的跟在李二姑娘后面,遠遠瞧見了李虎子,立馬就露出笑臉,對著他不停的眨眼。 李虎子卻沒理會雁子,一雙漆黑的眼珠子愣愣的瞧著李二姑娘,漲紅了臉,呆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百戶生得三大五粗,外頭有個諢名叫“李大膽”,最是個豪爽大膽的,乃是個實打實的粗人。叫人嘖嘖稱奇的是,他家中的三個姑娘都出落成嬌花似的,各個出眾。叫李小虎說,這三個姑娘里,二姑娘生得最好,是說不出的好看——就像是三月里照在花枝上的第一縷陽光,凌空灑了一片金燦燦的粉末,融了皚皚的冬雪,繁花如云霞一般壓在青綠的枝頭,湖光山色一時之間皆是映著無色的光,春光融融。 而且,大姑娘端肅、三姑娘驕縱,只有二姑娘最是和氣,待人也客氣。看著,就和仙女兒似的。 李小虎臉皮既厚且黑,紅起來就顯得黑紅,反倒不太看出來。他慌慌的把掃帚往邊上一靠,不知該把手往哪里放,只得尷尬的在衣擺上搓了搓,問了句:“姑娘是來找太太的?” 李清漪微微頷首,正要說話,就聽見正房里頭傳來一陣的嗚嗚的哭聲。她來不及說話,連忙抬腳往正房去,抬眼一看,果是見著李太太黃氏穿著一身紫襖素裙,正擰著繡著玉蘭花的帕子嗚嗚的哭著,人高馬大的李百戶則是滿頭大汗的繞著她轉悠。 李百戶一見著女兒,不由得便松了口氣,顧不得端起當爹的面子,忙開口道:“二姐兒來得正好,快來勸勸你娘……” 黃氏沒理會他,一手擰著帕子,一手把女兒攬到了懷里,嗚咽道:“你還有臉叫女兒!”她生得一頭鴉羽似的烏發,今日只是梳了個簡單的髻,柳眉杏眼,雪膚紅唇,端得是個少見的美人。 此時,她秋水似的眼眸蒙了一層霧氣,語聲柔柔軟軟猶如一團棉花,哽咽著,“你都打算把她賣了,怎么還有臉在我們母女面前站著!” 黃氏本是鄉下黃秀才家的小女兒,生得一副美人模樣又識文斷字,欲語先泣,看著就是個水做的人,嬌嫩嫩的。可她卻是個外柔內剛的——自嫁了李家,家事上清清楚楚,上下都一把手抓著,李百戶本人在外雖也能豎起面子,可關了門卻也對這個娘子言聽計從。 李百戶被她先聲奪人的拿話堵了一臉又不好對著黃氏發火,一口氣憋得不上不下很是難受,漲紅了臉,只得腆著臉道:“你這不是誤會了嘛……”又和女兒道,“你別聽你娘胡說,你爹我不是這么個人。” 李清漪自然知道自家老爹的性子,見他此時紅著一張臉看著自己,可憐巴巴的模樣。她只得低頭抿了抿唇,搖了搖黃氏的手臂:“娘,你看把爹急的,一家人,好好說話才是呢。” 黃氏似模似樣的用帕子抹了抹眼淚,聲調微沉,只是一勁兒的哭著道:“他急什么?他賣了你,逼死了我,正好再娶個好生養的娘子,升官發財死老婆,這不是樣樣都得意了?” 李百戶被這話一嚇,差點兒就要腿軟給自家妻子跪下賭咒發誓了,好歹還記著女兒在邊上,只得小心翼翼的倒了杯山楂枸杞茶遞給黃氏,連聲道:“你說歸說,怎么連自己都咒了?!我這心都要跳出來了!” 因著黃氏脾胃弱,用過膳食后常常不消化,故而屋里也總備著山楂枸杞茶這般開胃消食的。山楂切成片和枸杞一同用沸水沖泡。泡的久了,茶湯黃澄澄的,喝起來又酸又甜,黃氏接了茶盞低頭抿了幾口,面色緩了緩。 李清漪可算是稍稍摸著了頭緒,插嘴問了一句:“是爹給我訂了親事了?” 黃氏軟軟的瞪了眼不跟著自己調子走的女兒,這才正色和李百戶起來:“李銘,自你做了百戶,叫你一聲‘老爺’倒也威風起來。外頭多是管我叫‘太太’,還以為我這官太太當得有多好呢。可你歲俸統共也不過是一百二十石,還是陳米,你算過賬沒有,知不知道這俸祿夠不夠用,我這家當得有多難?因你多少是個官老爺,咱們典了這么個院子又雇了幾個使喚人,還有一家子的吃穿嚼用,一年下來多少銀錢你算算?你一貫豪氣,同僚應酬,喝酒吃rou,你也搶著買單,我哪一回沒有給你備足了銀子?上官有喜,你做下屬的也要隨份子,還不能少——就說上月陸都督府中有喜,你一個小百戶就隨了二十兩!可這家再難,我和你說過一句沒有?我往日里總也想著:一家子在一起,再難也是好的。” 李百戶被說得垂頭喪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后只能憋聲憋氣的道:“不是我想賣女兒,只是選秀這事乃是陛下親定的。我一個小百戶又能有什么辦法?” 李清漪聽到“選秀”二字,目中神色幾變,連語氣都不自覺的沉了下去:“皇上要選秀?” 李百戶沒察覺到女兒的異常,連連擺手,慌張的解釋道:“不是給陛下選秀,是給三皇子、四皇子選皇子妃。” 三皇子和四皇子只差了一月,現今都已十五。按理,照著這樣的年紀,哪怕是民間都早該娶妻生子,拖到如今,算得上是晚婚了。可誰叫這兩位皇子運氣不好,攤上了個神經病的皇帝老爹,可憐可比地里小白菜。 早些年,皇帝登基多年還未有子,心里急的不得了,明里暗里不知cao了多少心:他自個兒就是因為堂兄無子而得了皇位的,最怕的就是沒兒子。等他好不容易得了長子,心頭實是歡喜難言,故而取名載基,寄予厚望,只盼著長子能承繼社稷。結果,這千盼萬盼來的長子被封太子沒多久就夭折了。 因為這位皇帝陛下信天師勝過太醫,連忙詢問國師,陶國師也不知哪根筋錯了竟是回了一句“二龍不相見”——皇帝和太子都是龍,二龍相見必是相礙。皇帝本是半信半疑:從古至今出了那么多皇帝和太子,還從未聽過這般的歪論。沒成想,很快,后頭被封太子的次子也死了。因為接連死了兩個太子,本來就迷信的皇帝頓時對陶國師的話信了十分十,悔恨著說“覽卿奏慰,朕復何言,早從卿勸,豈便有此”,對于剩下的兩個兒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能不見就不見,就連出閣講學成親都是朝中大人三催四請的才點了頭的。 這月初,經過禮部尚書徐階諫言,又得群臣相勸,皇帝再三思慮,終于還是傳諭禮部“皇三子、皇四子年已長成,理宜婚配,命將京城凡年齡在14至16歲的未婚女子全部送至二王館以備選取”。 李清漪年十五又未婚,正好符合條件,自然是要參選的。 黃氏再精明也不過是小女子,被李百戶這話一說,面色頓變,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打算給說了:“你們錦衣衛一貫都是耳目通明,要不然你去找人問一問,這事是誰在管?咱們使使銀子,看看能不能把二姐兒給刷下來,京城這么多姑娘,總不至于只盯著咱們二姐兒一個。” 李百戶雖一貫是個迂腐忠厚性子,可到底是還是疼女兒的,此時被妻子一哭一罵再勸了一句,果然入了心。他抬頭一看,女兒那雙和妻子如出一轍的杏眼正殷殷的望著自己,頓時心中一軟,熱血跟著上涌,連自個兒是誰都不記得了,立時就起了身應聲道:“是這個理兒,總不至于只盯著咱們二姐兒。咱們家總不是那等子想靠女兒富貴的人家,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就是了。”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無論是黃氏還是李清漪都松了口氣,目送著李百戶推門出去。 等李百戶走了,黃氏這才伸手摸摸李清漪的手。李家能有今日,黃氏亦是cao勞許多,她面上雖是不顯,但那做慣了活計的手掌卻還是寬大粗糙了許多,如今握著女兒的嬌嫩白皙的手掌,就好似樹皮對著花瓣一般。 然而,為人母者自來都是疼惜兒女,吃多少苦都不覺得后悔。黃氏摟著女兒,輕輕摸著她的白玉似的手腕和手掌,無奈嘆氣道:“本還想多留你幾年,早知如此,倒不如直接早早定了親事。”她凝了細細的柳葉眉,柔聲和女兒解釋道,“天家看著富貴,可哪里是咱們這般能攀得著的?” 黃氏想了想,還是覺得女兒年紀輕,要把話說透了才好。她看了看閉緊的門窗,壓低了聲音,悄聲和女兒說心里話:“陛下本就不是個好脾性的,修道修得連人情味兒都沒了,皇后都先后立了三個!雖不關咱們的事,可底下瞅著都心驚rou跳。有這么個難伺候的在上頭看著,太子又還沒立,王妃再風光也不能做啊。” 李清漪清亮的眸光微微一動,掩下那復雜的神色,溫柔的垂了眼,猶如小兒一般的依在黃氏懷里,點了點頭:“娘,我知道的。”她握住黃氏的手,摩挲著手掌上面的繭子,想起慈母這些年的照顧,聲音更加柔軟起來,低低道,“我還想要多陪娘幾年呢……” 黃氏垂頭一看,伸手摸了摸女兒鴉羽似的長發,見她膚光勝雪、眉睫烏黑,眉目宛然若畫中的姑射仙人,此時靜靜倚在她懷中,竟有幾分瓊枝玉樹的模樣,比自己年輕時候還要更勝幾分。 但凡女兒家,多是愛美,可若是長得太美了,家世又跟不上,怕也是要招禍的。 不知怎的,黃氏這會兒雖是把李百戶支使出去辦事了,可這心頭仍舊是惴惴的,竟是很有幾分不安,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了一般。~ 第2章 茶糕 眼見著時候尚早,李清漪親自擰了帕子替黃氏擦臉,又忙上忙下的遞茶水和拿點心,溫言溫語,終是把一片憂心的黃氏逗得開了顏。 見著黃氏稍稍安心,李清漪揣著的心也終于可以放下,這才放心起身回自個兒屋子。 李小虎有力氣,早就能把院子掃好的,只是聽著正房里頭吵嚷的聲音,心里不放心,故意拿著掃帚來回拖時間。這會兒聽見腳步聲,見李清漪從里頭出來,他頓時抓了抓頭,咧開嘴,躬身行禮:“二姑娘好。” 李清漪心里存著事,輕輕的彎了彎唇角:“很快就要起風了,你早些干完了回去歇歇吧。” 李小虎漲紅了臉,沒管那小丫頭雁子的笑臉,挺胸大聲的應了“是”。 李清漪沒再說什么,領著丫頭雁子西廂房走去。 李家只三個姑娘,大姑娘李清聞住東廂房,二姑娘李清漪和三姑娘李清容住西廂房。如今李清聞出了嫁,東廂房便空了下來,偶爾有人過去打掃打掃,等著出嫁的大姑娘回來小住。故而,西廂如今住著兩個姑娘,加上伺候的兩個丫頭、一個mama也有五個人了,有些擠卻也熱鬧。 李清漪想著事,步子也慢悠悠的,走了一路倒也賞了一路的景致。到了院門時,正可以聞到一點兒從院中傳來的桂花香。 西廂房院中有一株老桂樹,炎夏時可以遮出一片的綠蔭,入秋后便展枝開花,雖是葉肥花瘦卻也香遠益清。李清漪閑了也喜歡在那樹下坐著,翻翻書、做個針線或是喝口茶,當真是偷得浮生片刻閑。待得落花的時候,正好把那桂花集在一起,洗過曬過,能收羅出一罐兒來,可以做香囊、可以能泡茶、也可以做點心,再好不過。 如今,進了院門,就見著徐mama和三姑娘李清容身邊的丫頭綠枝湊在樹下說話。 李家本就不太寬裕,幾個丫頭也不過有兩套慣穿的換洗衣服,洗的有些陳舊了,顏色也淡了不少,但都是一水兒的碧襖白裙。綠枝自也是如此穿戴,不過她生得比雁子白嫩纖長些,遠遠看著便如拔出土的綠蘿一般,為人亦是穩重不少——因著李清容年紀最小又有些小性子,李清漪看顧meimei,這才特特把綠枝這么一個穩重的丫頭留給她。 綠枝見著李清漪進來,忙快步迎上去,白嫩頰邊露出兩個小梨渦,脆聲問道:“姑娘今個兒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李清漪眼一掃,倒也沒應聲,只是略點了點頭,便問她:“三姑娘呢?” 綠枝瞧她面色也不敢玩笑,連忙端正了身子,細聲應道:“三姑娘頭暈,屋里歪著,就讓我們都在外頭待著。” 徐mama又跟著問了一句:“二姑娘可要進去看看?” 李清漪一聽這話音就知道自家meimei是發小脾氣了——現下正等著人去哄呢。若是之前,姐妹幾個,倒也不須計較這些,自家meimei雖是嬌氣但也沒有壞心。可如今李清漪心下頗是心煩,另有計較之事,雖是面上不露但也沒了哄人的心思,低聲交代了一句:“我記得還有籃子茶糕,配茶最好不過。等三姑娘起來了,你們記得給她送去。” 茶糕是糯米做的,偏不像糯米糖糕一樣甜,用的是rou餡,若是講究些的還要摻些冬筍末、韭芽等等,蒸好了用粽葉包著,吃時撥開葉子,聞著那糯米香,吃起來咸甜鮮香。這茶點乃是從南京那里流行起來的,如今大街小巷多的是敲竹板叫賣的茶糕擔,時人多愛喝茶,早茶和午茶時正好可以吃上幾塊。李家人口味大多偏甜,唯獨李清容喜歡吃這個,因她是小女兒,自小就被養得有些嬌氣,吃起東西來也挑剔的很,難得有喜歡吃的東西,所以家里總也會備一些給她。 李清漪隨koujiao代下去,很快便抬腳往屋里去。 李家上下皆知,這位李二姑娘最是個可親的,往日里若是犯了小錯都可去尋她求情,但她在自己院中定下的幾條規矩卻也管得最嚴。這院中的幾個丫頭平日里雖是能說幾句玩笑話,可等李清漪端起面來便又全都噤聲不語,就連三姑娘李清容身邊的丫頭綠枝都對她都甚是敬畏。現下,見著李清漪抬步入了房門,雁子和綠枝等人便全都停在了門外——李清漪不太喜歡人貼身伺候更加不喜歡有人動自己的東西,故而有條古怪規矩就是:不得傳喚不能入內,所以丫頭幾個甚少入屋。 李清漪的屋里倒不似一般姑娘家那般紅紅綠綠,纏金繞銀,甚是簡潔。一套繡花鳥魚蟲的床帳是湖藍色的,有一座自個兒繡的座屏,是幅幽蘭圖,小小的很是雅致。臨窗擺了個小書架和木桌子,都是棗木做的,只是簡單的上了一層漆,架上的書雖不多卻也擺放的十分小心,最醒目的地方擺著的是女四書,其余的雜書野史則是小心的套了個書殼兒放在不惹眼的地方。 書桌上有一副筆墨紙硯和一盆未開花的水仙,潔白的卵石頂住根部,碧碧的一抹綠,映著波光,寧靜中透著一點生動活氣。 李清漪順手關了房門,徑直走到書桌前,在抽屜暗格里抽出一本小冊子,然后又從筆筒里抽了一支筆出來,沾了沾硯臺里還沒干的余墨,在上面的“三皇子裕王”上面畫了一條橫線。 這世上大概總有一些人是投胎時候少喝了一口孟婆湯,像是李清漪這種少喝了小半口孟婆湯的,她只覺得就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還沒來得及回味就只能先趕著把夢醒后沒忘干凈的事撿重點記下來。當然,她也不敢把事情記得太清楚,只是含含糊糊的寫了幾個便于回憶的字——否則若是被人看見了,說不得就要被懷疑是撞了鬼了。 人的記憶是最不靠譜的,經過時間打磨就更加模模糊糊了,似是而非。所以,才要趁著還記得清的時候用筆記下。 李清漪隨手翻了翻自己特意記下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一點一點的回憶著,心里慢慢就有了底:要是放在早些年,規矩和人心還沒被皇帝的大禮儀給打破的時候,只要抱著“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條規矩就不需要擔心了,可如今卻不一樣——那說出“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的楊大才子都已經被流放到了永昌,皇帝在上頭像是磨刀似的把朝臣的傲骨和脊梁都給磨去了,如今朝中余下的不過是阿諛奉承之徒。就像是黃氏擔心的那樣,皇帝遲遲不立太子又偏寵于四皇子景王,底下的人自然各懷心思,全然不知前路如何。 然而,李清漪卻和那些茫然無措的人不一樣,她心里有八分肯定最后登位的會是三皇子裕王。至于過程,那就不是李清漪這模模糊糊得來的記憶所能解釋的。她還隱約知道,這位裕王似乎是個貪花好色的,大約命不太長。后頭還會出現個李太后以及懶得多年不上朝的萬歷皇帝。這位李太后雖然不知道名字似乎出身不太好,既不是原配王妃也不是繼妃,還是兒子登基了才扶起來的,顯然不可能會是李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