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急診室外,葉辰歌被護士擋在外面,“葉少,請留步!” “讓開!”葉辰歌有些焦躁,他低吼出聲,冷厲凌然,煞神一樣。 護士雖然心中忐忑,卻強忍著恐懼制止道,“葉少,請您不要打擾醫(yī)生?!?/br> “我再說一遍,讓開!”葉辰歌仿佛一頭野狼,幽深的眸子如同火炬,嗜血冷然。 護士有些難以招架了,葉辰歌氣場太強大,帝王般強勢尊貴的氣場,并不是一個小護士可以承受的,她有勇氣阻攔葉辰歌兩次,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該讓開的是你……”背后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護士感激地望了一眼,一位鶴顏白發(fā)的慈祥老人走過來。 “老院長。”護士禮貌而感激地對老院長鞠了一躬,老院長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張爺爺。”葉辰歌眉宇間的戾氣消減了幾分,他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看著眼前的老院長,仿佛看到了最后的救贖。 老院長姓張,早些年是位名聲斐然的軍醫(yī),曾在戰(zhàn)場上挽救了無數(shù)生命,后來在軍區(qū)醫(yī)院擔(dān)任院長。七年前,陳司令送安瀾過來,是他親自為安瀾診治,這位悲慘的姑娘,讓他感觸很深。 “跟我過來!”老院長沒好氣地瞪了葉辰歌一眼,眼角的皺紋聚在一起,看上去除了慈祥以外還有些滑稽。 葉辰歌面無表情,靜靜地站著,紋絲不動。 他不想離開,他想要靠近安瀾,無法接觸,哪怕多近一分也好。 “跟我過來,我跟說說安瀾的情況!” 葉辰歌這才動了動,眼中多了幾抹光亮,他的手握成拳頭,十個指甲全部包裹起來,無法窺探。 老院長走在前邊,葉辰歌跟在后邊,腳步沉重。他突然有些怯懦,他害怕聽到的消息不盡人意,在關(guān)于安瀾的事情上,葉辰歌承認(rèn)自己是個懦夫。 這個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亮了,枝頭鳥兒鳴啼,嘰嘰喳喳,高歌嘹亮,偶爾會有汽笛聲刺破清晨的寂寞,竄入耳膜。 院長辦公室中,老院長找出了安瀾以前的病例資料放在葉辰歌面前。 他嘆了一口氣,話語憐愛而惋惜,“安瀾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表看看著光鮮亮麗,其實里面已經(jīng)損壞……” 葉辰歌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病例上那一條條解說,他的身體僵硬,老院長的聲音圍繞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這樣一席話,其實很早之前他早就聽到過,只是沒想到,安瀾的身體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嚴(yán)重而已。 老院長說,“她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進行食療,每天適量的運動,來增強機體的免疫力,堅決杜絕過量運動和劇烈運動,她的心臟和器官根本負(fù)荷不了特種兵每天高強度的訓(xùn)練……” “我知道……”葉辰歌艱難出聲,喉嚨中萬分苦澀,他何嘗不知道呢,可他的妻,那倔強的性格,安家的仇恨,又怎么能夠阻止呢! “你知道?你知道個屁!”老院長忍不住爆出粗口,差點點著葉辰歌的鼻子數(shù)落,“要是你知道的話,你會任著她拼命出任務(wù)?你會任著她參加各種強度訓(xùn)練?葉辰歌,老頭子以前覺得你還挺聰明的,現(xiàn)在覺得你就是個榆木疙瘩,感情白癡……” 葉辰歌靜靜地聽著老院長的數(shù)落,一言不發(fā)。 事實上,他是無言以對。老院長說得都對,他的確沒有盡到丈夫的責(zé)任,雖然他總是說重視妻子的身體,但到底他還是忽略了。 “你也不用愧疚。”老院長拍著葉辰歌的肩膀說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F(xiàn)在彌補的話,還來得及。不過一定要讓她注意休息,那些亂七八糟的訓(xùn)練,能不參加就不要參加了……” 部隊的訓(xùn)練,比起安瀾的健康來,那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醫(yī)者,最看重的還是病人的身體和生命,其他的東西,無論多么重要,總歸是過眼云煙。 “你啊,壓力也不要太大了,安瀾這身體,長期日積月累才導(dǎo)致如此殘敗,好起來呢也沒有那么快,慢慢來,不要急,總是會好的?!崩显洪L幽幽嘆息,飽經(jīng)歲月滄桑的渾濁的眼中,是過盡千帆的感概和悲天憫人的無疆大愛。 晨曦的陽光普照大地,點點露珠閃著晶瑩的光,像鉆石一樣閃亮。 葉辰歌斜靠在雪白的墻壁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緊閉的急診室,像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在等待著上帝的審判。 急診室的門打開,醫(yī)生從里邊出來,摘下口罩率先嘆了口氣。 “病人沒有太大的問題,就是身體難以承受現(xiàn)有的負(fù)荷,心臟壓力大而疼痛?!?/br> 這話,給了他莫大的感激,只要安瀾無事安好,他便無限感激。 “確定沒有生命危險嗎?”他有些不太放心,再次詢問。事關(guān)安瀾,他無法承受一絲一毫意外。 “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如果不重視的話,以后便不好說了?!贬t(yī)生鄭重警告,微微搖頭,惋惜和感概交織,情緒復(fù)雜,一個正直美好季節(jié)的女人,身體竟然如同一輛破車,這如何不讓人惋惜? “住院觀察一天,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贬t(yī)生最后交代,然后離開。 接著,護士把安瀾推出來。 精神上的疲憊,身體上的痛楚,注射藥劑之后,安瀾已經(jīng)睡著了,額角的冷汗沒有了,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好看的柳眉皺起,夢中的她也不安穩(wěn)。 vip病房中,葉辰歌小心溫柔地把安瀾抱上床,體貼地為她蓋上被子,清淺的吻落在她的額頭,眉目中盡是疼惜。 修長粗糲的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好像對待一塊兒稀世珍寶一樣。 在葉辰歌心目中,安瀾就是他的珍寶,一生一世地珍寶。 十丈紅塵中,總會遇到那么一個人,你珍視她如寶,捧在手心中,放在心間上,時常牽掛,割舍不下。 安瀾就是葉辰歌的那個寶,獨一無二的至寶。 早上七點鐘,裴翠秋和藍標(biāo)代表銀狐隊員來看安瀾,找到醫(yī)生了解情況后便離開了。葉辰歌在這里,凡事親力親為,他們也沒有用武之地,倒不如回到軍區(qū)代替安瀾寫寫這次亞馬孫森林徒步特訓(xùn)的報告。 陳司令和長官是第二個來了,了解安瀾的身體狀況后,陳司令嘆了口氣,“是我大意了?!?/br> 三年中,安瀾的身體沒有一點不適,他以為她的身體已經(jīng)無恙了,只是沒想到,病魔正在蟄伏,等待致命的一擊。 “現(xiàn)在沒有重大任務(wù),正好是修養(yǎng)的好機會?!遍L官有些憐憫的看著沉睡的安瀾,微微嘆息一聲。 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雖然表面的平和中蘊藏著暗涌的波濤,帝都的毒品鏈早已斷裂,至少在短時間難以重新鏈接,秦王許三家以及安家的相互聯(lián)合和牽制,暗潮涌動中平靜難持,對安瀾來說,這的確是最好的修養(yǎng)時間。 “安平的生日宴,辰歌,你代替我出席吧!”長官說道,身為下一任長官繼承人,葉辰歌完全可以代替長官出席,即使只憑借葉少的身份,安家只能覺得蓬蓽生輝而不會委屈。 “好?!比~辰歌沒有異議,因為他知道,安瀾一定會到場的,他想要陪著她。 長官和陳司令在這里沒有多待,大約三十分鐘就離開了。 “好好照顧瀾瀾。”最后,臨走之際,陳司令囑托,這位跟他的女兒一樣令人心疼的女孩,陳司令一直是把她當(dāng)成親生女兒來疼愛。 送兩人出去,葉辰歌重新坐在床邊,看著安瀾安靜的睡顏,不禁感概萬千。 床上的人眉目如畫,靜如霜雪,清如幽蘭,只是少了幾許生機,葉辰歌想,如果安瀾是一個仙的話,絕對是最風(fēng)華絕代的仙。 不知過了多久,安瀾依舊沉睡未醒。 高棋過來,把sk集團的重要文件送來給葉辰歌過目簽字,同時報告了很多重要項目的進程以及今天的行程。 “今天的行程全部延后或者取消?!比~辰歌看了安瀾一眼,視線復(fù)又落在文件之上。 他不是工作狂,但他絕對認(rèn)真,經(jīng)過他手中的文件,絕對不會出現(xiàn)一絲一毫紕漏,這是葉辰歌的原則。 葉辰歌的原則,只有在安瀾身上才會被打破,變得毫無原則。 放在邊上的手機毫無征兆的響起,這是他的私人手機。 知道他的私人手機號碼的并不多,葉辰歌拿過來一看,那個令他無比熟悉又厭惡的數(shù)字,沒有絲毫猶豫,下一秒直接關(guān)機。 “對外封鎖瀾瀾的消息,尤其是安家和秦家,至少在瀾瀾康復(fù)之前,不能走漏半點風(fēng)聲?!比~辰歌吩咐高棋,事關(guān)安瀾,他不會讓任何隱患存在,一點都不允許。 安瀾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了。 夕陽已經(jīng)懸在半空中了,就像圓盤一般。它照在人臉上,人的臉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子;它照在水面上,河水就浮光躍金,似乎一顆顆神奇的小星星閃閃發(fā)光;它照在綠樹上,綠樹就好像擦上了一層油,顯得更加翠綠。 朦朧的遠(yuǎn)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云煙中忽遠(yuǎn)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 陽光明滅間,斂去了耀眼的光華,絲絲縷縷柔情,灑滿薄暮的醉人晚風(fēng)中。 濃郁的消毒水在鼻尖蔓延,安瀾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她厭惡這種味道,然而,此時的她,卻處在自己極度厭惡的地方,這里有過太多的痛楚和磨難,刺鼻的消毒水仿佛毒藥一般,安瀾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暈眩和迷糊。 她討厭醫(yī)院,厭惡到了骨子里,就像她極度厭惡安家一樣。然而,她卻無法離開醫(yī)院,總是隔三差五地回來,即便她不情愿,卻不得不遵從。 醫(yī)院,真是一個令人愛恨交加的地方。 橘黃色的陽光散發(fā)出柔和的光,天邊的晚霞絢麗奪目,帝都夏日的黃昏十分熱烈。 安瀾微微扭頭瞇眼,沉睡許久致使她有些難以適應(yīng)陽光,她想要躲避熱情的陽光的映照,卻發(fā)現(xiàn)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偌大的vip病房中纖塵不染,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安瀾有些艱難的撐起身體,她想要起床。 心口的劇痛已然消失,然而無力的四肢卻在訴說著這具看似光鮮亮麗的身軀的殘破,唇角溢出一抹薄涼而苦澀的笑容,安瀾艱難的起身。 擔(dān)心會吵到安瀾,他出去接了一個電話。 推門進來,恰好看到安瀾正要下床,葉辰歌快步走過去,把她抱起來,重新放回床上。 “想要什么,我?guī)湍??!?/br> “我想要出院。”安瀾很平靜,她看著他,眼波彷如湖水一樣沒有溫度。 葉辰歌蹙眉不悅,但話語溫柔,“醫(yī)生說要觀察一天?!?/br>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卑矠憫B(tài)度十分堅決。 “瀾瀾,不要讓我擔(dān)心……”葉辰歌突然輕嘆一聲,把頭埋在安瀾的肩窩中,帶著幾許略微的顫抖,擁抱的力度不由加重了幾分。 “不需要你的擔(dān)心,葉辰歌,松手?!?/br> 安瀾的疏離,好像冬天的冰雨,從天而降,一滴一滴落在心上,剎那間冰凍燎原。 “不松,永遠(yuǎn)都不松?!?/br> “葉辰歌,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卑矠懫届o的話語,像是一根根利刺,無情地刺入葉辰歌的心中,疼痛混著鮮血滴下。 “瀾瀾,我……” “夠了!”安瀾有些沉怒,她煩躁地打斷,“我不想聽,可以讓我清靜一下嗎?” 葉辰歌抿唇,他不想要讓安瀾不開心,即便到唇邊的話,想要解釋那天的緋聞,頓時也打住。 總有時間,他可以解釋的。 “好?!?/br> 安瀾有些嫌惡地掙脫葉辰歌的懷抱,安靜地靠在床頭,轉(zhuǎn)眸望著窗外,清澈的眸中蕩漾著碧波,清冷無溫,平靜得有些過分了。 比起她的平靜,葉辰歌反而希望她可以質(zhì)問緋聞的事情,至少發(fā)泄一下也是好的,然而,安瀾卻沒有。 安瀾所在的vip病房在十一樓,通過巨大的窗戶,可以看到整個軍區(qū)醫(yī)院的景色。 暮色漸濃,月影婆娑,竹影搖晃。 夏日的黃昏,很是迷人。 然而,這個時刻,無論是安瀾還是葉辰歌,誰都沒有心情欣賞這美景。 安瀾飽含心事,思緒萬千,葉辰歌和秦若的緋聞,安家的仇怨,像是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她的心中,她覺得壓力重重,呼吸困難。 葉辰歌小心翼翼,向來高高在上的他,在安瀾面前,卻卑微到了塵埃里。他愛安瀾,如同自己的生命,卻無法把握那些突如其來的意外,安瀾的身體健康狀況,是他最關(guān)心的事,他計較著安瀾的生死,比任何都計較。 悄悄給高棋發(fā)了一條短信,讓他送點適合病人吃得晚餐過來。 安瀾昏睡了十二個小時,期間沒有進餐,胃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