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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酷吏家的小嬌妻在線閱讀 - 第39節

第39節

    “不不不,沒那么嚴重,”文淵輕輕捧著她的臉,寬慰道,“只是暫時不能使力,譬如頭三月絕對不能抱孩子們,往后則需要看恢復情況。以及……將來于子嗣上,可能有些困難。”

    文淵說得委婉,但妍冰立即聽懂了他的意思,這回怕是傷了zigong,將來多半沒法再懷上。

    還沒等她傷感,他又連忙寬慰道:“但這沒關系,咱們一口氣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兵貴精不貴多,好好教導他們也足夠了。將來開枝散葉的苦差就交給兒媳婦吧。”

    “……”妍冰聽罷最末一句話真是哭笑不得,正醞釀的哀傷情緒一掃而光,想想上輩子聽了十幾年的“只生一個好”,如今得了倆,倒也不錯。

    夫妻倆正說著,就見兩位乳母將一模一樣的兩個小家伙裹在大紅色的襁褓中被抱了過來,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擱在枕邊給妍冰看。

    這親生的孩子果然貼心,哪怕從乳母懷里挪出來也一點兒都不哭鬧,兩人都睜著近乎瞇成縫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妍冰,小嘴微微張開,似笑非笑。

    都說母親的雙眼自帶有美圖程序,妍冰這回看著自己拼死生下的寶寶再沒嫌他們丑,而是激動一笑,毫不猶豫的贊道:“真乖。”

    “自然,咱倆的兒子,將來一定貌比潘安,風姿綽約。”文淵也是毫不客氣的夸耀。

    ……

    之后,因公負傷的文淵,休假了足足一月,直接宅在了正房陪妍冰坐月子,每日樂滋滋的逗孩子。

    眨眼便到了滿月時,因妍冰身體不便,兩位小郎君又是早產還見不得風,段將軍也不耐煩見客收禮,所以榮家并未辦滿月酒,只低調的給親友分發了紅蛋,送了鄰居喜面。

    誰曾想,還是有人送了厚禮來,且來頭太大還只能收下。

    “楚王賜羊脂玉如意一對。”文淵將那四寸長小巧玲瓏的白色如意遞給妍冰看,只見其線條流暢、造型優美,玉質細膩油潤、色澤乳白微微泛黃,一眼便能瞧出是精品無意。

    “誒,他還真是有心了。”妍冰摸著玉如意愛不釋手,還玩笑著說要留給兒子做定親信物。

    文淵則打開了隨禮附上的一頁茜紅信箋,只見上書一行龍飛鳳舞的狂野行書:“歇夠了趕緊回來干活。”

    嘖嘖……簡直不能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楚王:媽的,居然偷懶,累死本王了!

    ☆、第67章 舒狐貍

    眼瞅著妻子坐足了45天月子,食量見長面色紅潤,醫師也說是身體漸好,文淵傷處無礙又惦記著謀逆大案,被楚王一催,索性次日就銷了假繼續當差。

    去到大理寺一問,案子居然并無任何顯著進展,還停滯在大半個月前“臥底證人”興盉帶來的消息上。

    據說是快過年了無心勞作。因楚王領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消極怠工,后續又沒了重金懸賞,所以下屬們也都磨蹭著只吃飯不干活。

    “把大案一破還愁沒賞賜嗎?”文淵沉著臉把卷宗往黑漆嵌玳瑁的高足柵足案幾一摔,震得啪一聲響。

    說完他又看向曾共事過的問事劉靜岳,恨鐵不成鋼道:“年前把事兒辦好,考評得個上上,年后才好升官啊!這道理都不懂嗎?”

    被文淵瞪視的小吏劉問事大冬天的抹了一把冷汗,無助的看向協助辦案的上司大理丞,兩人對視一眼,同聲諾諾回答:“事關重大,卑職實在是,無從下手。”

    “如此清晰明了的事兒,怎么就無從下手了?”文淵看向他們滿臉不解。

    卷宗里明明白白寫著:前益州大都督府長史舒弘陽剿匪途中察覺異樣,遣次子舒興盉深入蜀地盜寇及彌勒教中潛伏,得知蜀王遣心腹毛乾英暗地招募、訓練軍隊。與之同時,單天恒、陸樹俊以及朱秀娥等人,又在略人時撿機靈男童送去蜀地做私兵。

    前因后果均已明晰,還有什么難理解的?

    “證據,不足。”劉問事被大理丞推了一掌,無奈硬著頭皮上前一步作答。

    “那就找啊,先在京城查,查不到就求上頭派人去按察地方。干坐著能辦什么事兒?”文淵拎起興盉偷來的涉及遂州刺史下屬官吏的書信抖了抖。

    遙指隔壁楚王休息室道:“這是謀逆大案啊,怎能拖拖拉拉遲遲不辦?你們權限不夠可請大王直奏上達天聽。”

    其實,舒弘陽離京之前就像是知道自己將會身遭不測似的,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可見蜀王謀劃之事早就漏了風聲,怎可能完全尋不到證據?

    他還記得曾聽妻子說過,丈人臨終時曾拼盡全力說了兩個字,某什么,當初實在是含混不清分辨不出,如今一想,正應當是“謀逆”二字。

    “毛乾英在遂州沒法招來對峙,他庶出長子倒是正在京城,可,可那是……”是榮少卿您的連襟啊!而且這人還在天承軍就職,天承軍那可是宮中內侍管著的地界,連丞相都動不得。

    劉問事以一種渴求的目光看向文淵,就差沒直白說:您養父是天承軍中尉誒,您去弄那毛坤銘來審問可好?

    “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唉,”看著膽小怕事的榆木腦袋下屬,文淵不由長嘆,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我來吧。興盉在哪兒?尋他來再詳細說說看。”

    舒興盉作為人證中最關鍵的一位,怕他被刺殺,也為避免案子沒了結之前走漏風聲,文淵早就讓他吃住都在大理寺,等塵埃落定了再回家。

    先前一個月中,文淵因顧及妍冰,匆匆忙忙的沒與興盉詳談,如今必須得從頭至尾好好聊聊。

    少頃,立刻有小吏將他請了來說話。只見興盉穿著一身藍色細布棉袍,繞過堂屋前頭擱置的五折夾纈屏風,緩步走來,他依舊披著初見那日的黑色兔毛斗篷,襯得面色越發白皙。

    這文質彬彬的模樣與數年前并無區別,只是神色間再不見當初的倨傲,也不知是長大成熟了,抑或因常年念經而心態變得平和?

    見了興盉,文淵首先便起身作揖,再次謝過他贈與妍冰補天再造丸的恩情,感慨道:“若非舅兄相助,內子怕是沒法順利誕下麟兒。”

    “不過是幫自家meimei,有什么好謝的?是阿冰她福大命大自己熬了過來。”興盉擺擺手淺淺一笑,并未居功。

    甚至,他反倒對文淵相當客氣,一面講述自己數年來的經歷,一面旁敲側擊詢問:“聽聞大理寺也常派人暗地查案,若是在‘暗訪’過程中不慎違了律例,是否能網開一面繼續為官?”

    聽他這么一說,文淵立即想到了彌勒教于下元節在道觀亂砍亂殺之事。

    “你殺傷了平民百姓?”他隨即便輕聲將這問題脫口而出。

    彌勒教自創立以來就力倡殺人,曾有偽教主聲稱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興盉常年混跡其中,若犯下命案并不稀奇。

    “或許。我也不清楚,”興盉端坐文淵身前,雙眼左右一瞟見四下無人旁聽,不由露出尷尬苦笑,坦言道,“若認真追究,流罪往上怕是有的。”

    即是說,若非殺人便是十惡之罪。

    “若無人舉證相告應當無事,若證據確鑿……死罪可免。”文淵心一沉,話只說了一半。言外之意便是——做官就別想了,不坐牢都算撞了大運。

    興盉面上流露出猶豫神色,沉吟之后才又試探著說:“鐵證,肯定是沒有。但我怕稍后我作證告了旁人,對方會反過來誣賴攀扯。”

    文淵見興盉話里有話滿心糾結的模樣,忽然意識到他肯定還握有旁的物證。譬如涉及遂州刺史身邊核心人物的更重要的書信,只唯恐牽扯了自己才不便拿出來。

    略作思索之后,文淵沖大舅子淺淺一笑,侃侃而談:“本朝確實是重口供輕證據,但只要你咬死不認又沒任何直接物證,那也是不能屈打成招的。何況,有我在,誰能對你用刑?”

    實則他這一從五品,在天子腳下不過是芝麻綠豆官兒,要想完全保住興盉,是相當困難的。不過,此刻嘴里說說倒也無所謂,總之先把東西騙過來看看再論其他。

    興盉見文淵打了包票,想想他那差點兒就能只手遮天的養父,咬著牙心一橫,將披風翻過來用小刀一劃,便從夾層中取出幾頁紙來。

    “毛坤銘的親筆信,有他的印鑒為證,其中還提到了不少人。”興盉只說了短短一句話,卻立即讓文淵欣喜若狂——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待把書信一看,文淵才知興盉為何一直猶豫不決。

    原來,他說是暗訪其實早就暴露了身份,毛坤銘那幾頁不同時期寫的信,每一封看抬頭稱謂明明白白的就是寫給妻弟舒興盉。

    內容則是循序漸進與他共商大計,怎樣潛入江南繁華處牟利圈信徒,設想如何通過單天恒去架空楚王,以及協助賈純甄游說定越郡王,使之呼應蜀王舉事。甚至,最后毛坤銘還不忘表明會在新皇跟前為大舅兄請功。

    “我從前就覺得毛坤銘這人欺軟怕硬,沒長腦子,果真是如此。”文淵草草一看,不由冷笑。

    謀逆之事居然也能如此直白的寫信商議,真是,滑稽。

    不過,既然是寫信商議,那內容自然應當是有來有往,這廂只有一半。

    文淵隨即又望向興盉,直截了當的問:“你又回了些什么話?沒把舒家牽扯進來吧?”

    “自然絲毫未提舒家。并且,我盡可能寫得模棱兩可含含糊糊。”說完興盉又頓了頓,忽然起身從不遠處的桌案上取來紙筆,分別左右手持筆各寫了一行字給文淵看。

    一為灑脫不羈且棱角分明的行書,一為中規中矩甚至可以稱得上娟秀的小楷。

    他舉著紙張正有些愣神,又見興盉靦腆笑問道:“我回信用的左手。不像吧?”

    “唔,確實像是不同的兩人所寫。”文淵差點看得目瞪口呆——這真是人才!與他一比,小舅子興益真是白得了書法大家外祖父的小灶指點,差得真不是一星半點。

    原來,除了妍清之外連興盉也是左撇子嗎?!他又是像了祖上的誰?一同念書好幾年,竟完全不知他能左右手并用……

    略一感慨之后,文淵立即去辦了正事。匆匆走到隔壁靜室回稟楚王,請他派一名評事與護衛數名,星夜兼程奔赴蜀地繼續暗查。

    此外還得請他拿個主意,文淵看向那正垂首撥弄著紅珊瑚手串的楚王,躬身問道:“大王,您看這是繼續秘密探查還是傳了毛坤銘來自辯,或者直接褫革了押他入牢嚴刑拷問?”

    楚王盤膝坐在禪椅上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回答:“前陣子你不是說派了細作去小姨子家暗查嗎?先問問看有沒有新消息再決定。”

    細作哪里進得去毛家,不過是派了細作跟著最小的妍清去妍潔那邊轉了幾次而已,聽聞并未得到什么有力線索。

    文淵心知楚王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幾個小姨子,想錯了,他卻不好分辨——事兒沒辦妥解釋了也無用。

    “是,下官這就去問問。”文淵沉著冷靜的答后退出了靜室,心道,楚王這意思分明就是想拿了鐵證再鎖人犯,不耐煩繼續看刑訊逼供。

    唉,他遺憾一嘆,而后暗暗盤算妍冰月子坐完倒也可以請自家姐妹攜夫君一并來看看小外甥,調虎離山后或許就可去毛宅再次暗查。

    誰曾想,還未等文淵勸說妻子幫自己發邀請帖子,下午剛回家還沒進到內院,就聽說妍潔自己哭哭啼啼的登了門。

    不僅上門,還想賴著不走!

    作者有話要說:  妍潔:死到臨頭怎能坐以待斃?

    ☆、第68章 庶姐登門

    妍潔當日清晨先趁著丈夫當差急匆匆去了舒家,原本想要尋家中頂梁柱興益說話,豈料接待的管事娘子卻說他也一大早去了宮里當值,夜里也不會回來。

    恰好此時奚氏聽聞閨女回家,趕來花廳會面,她當即快走兩步拉住了生母的手,惶惶然的差點往地上滑。

    “莫急莫急,有話好好說。”奚氏伸手想要輕撫女兒的肩背,便順手摘去了她戴著的礙事帷帽。

    抬眼一看,赫然可見其右眼圈上有一團烏青,哪怕臉上涂了厚厚的柔白玉簪粉也沒法將之完全掩蓋。

    “這,這是?毛郎子弄的?”奚氏看后嚇了一大跳,她雖早就知道這女婿性子暴虐,卻沒想到他竟已發展至沖女兒臉上動拳頭。

    “上個月他喝醉了非要敦倫,兒不許他就動了手,不慎弄掉了肚子里還沒成型的孩兒……前日才出小月子,卻又拌嘴動手。兒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想要,想要跟他和離!”妍潔半瞇雙眼撲簌落淚,抑不住滿心與憂愁,抱住母親大哭了一場。

    和離?若是想要回娘家住一宿,這應當沒關系,可打算和離卻不是一個姨娘能做主的。奚氏頓時流露出為難神色,試探著問道:“段郎子怎么說?”

    “他能怎么說?”妍潔譏諷似的一抬嘴角,似哭似笑的抽著鼻翼哽咽道,“他自然是不許啊。”

    若非實在說不通又起了爭執,怎會被他一拳打到眼圈上來?

    “和離了也好。你陪嫁雖不多,可過緊巴些倒也能囫圇過日子。何況,如今你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還能再尋一處更妥帖的人家。”奚氏見女兒說得堅決,日子又確實難熬,不由盤算起得失來。

    若是忽略妍潔那鐵青泛黃的臉色與憔悴神情,她覺得自己閨女容貌秀麗身材高挑,還有個襲爵的弟弟,這等女子說給小官宦人家或富商做續弦絕對能行。

    何況,當初妍潔因李氏與興盛作孽,又被妍冰戳穿這才遭了無妄之災,因而出嫁時李氏與舒弘陽心一軟給了不少嫁妝,若和離那些私房都該由女方帶走。

    在蜀地有鋪面有莊子,就算是立了女戶一輩子不嫁,只要朝中有靠山,日子肯定能過下去。

    妍潔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不想再繼續受罪也不想陪著毛坤銘擔風險。孩子沒了正好無牽無掛,心一橫就孤身逃脫毛家的看守,直接跑回了娘家,可偏偏此時家中兄弟不在。

    奚氏順著話頭嘆了一聲道:“這事兒須得五郎君去與毛郎子商議,咱們可沒法自己拿主意。”

    “兒怕那人晚上無事了來接,興益不在怎么躲得了?”妍潔苦著臉也是一聲長嘆……身為女子閨中從父出嫁從夫,總是身不由己,真苦。

    “要不,去五娘子家避避?”奚氏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出了這個主意。

    那榮少卿正得了圣人青睞炙手可熱吶,沒誰想去得罪。何況,當初在郎主葬禮上就能看出來,他當真是個下手狠的,不像毛郎子就窩里橫,兩人一旦對上會退一步的絕對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