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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商千金在線閱讀 - 第32節(jié)

第32節(jié)

    而后者則更簡單,宋欽文生員資格被奪,總能幫她吸引點風(fēng)頭。本想著還要等半個月后鄉(xiāng)試舉行,沒想到當(dāng)下就能解除危機,沈墨慈如何不喜。不過這會她依舊被潘知州拎著衣領(lǐng),面對面間她也不敢表露得太過明顯。

    潘成棟何等精明,混跡官場多年,若是連未及笄姑娘那點心思都看不明白,他早就被人啃得骨頭渣都不剩。雖然沈墨慈已經(jīng)藏得很好,臉上的擔(dān)憂足以騙過大多數(shù)人,但卻騙不過近在咫尺的潘知州。

    這等閑事本來他懶得管,可這會功夫他也琢磨過來,胡家姑娘定是師傅要收的徒弟。他尤記得師傅來信中,字里行間對新徒弟的滿意。這么多年師傅也收過不少徒弟,可卻是破天荒頭一次叫他過來見證拜師儀式。既然師傅這般重視,做師兄的也該對小師妹多關(guān)照些。

    想這些的同時,他完全忘了沈墨慈也是他“小師妹”。

    “利用師娘,打擾逝者清凈不說。對片刻前還在不顧一切幫你的宋家公子,此刻你也能幸災(zāi)樂禍,今日必須得給你漲點教訓(xùn)。”

    擲地有聲地說完,不顧眾人云里霧里的反應(yīng),拎起沈墨慈衣領(lǐng),他做勢欲將人往高臺上扔。

    他竟然看出來了!還沒等沈墨慈心驚,懸空的感覺傳來,她低頭看向離地九尺的高臺。因扎臺子時需要固定,圍著高臺一圈俱是木樁,木樁削得不是很尖,在地上走碰著并無大礙,可若是從高處落下……

    恐懼襲來,沈墨慈再也忍不住,哆嗦著求饒,“大人誤會。”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狡辯。”

    見她死性不改,潘成棟只覺以前她還是不知如何利用師娘,憤怒之下他稍稍用力,將人拋出圍欄外。

    高臺下一片寂靜,不忍心看到接下來一幕,不少人已經(jīng)閉上了眼。或許是沈墨慈所作所為實在太過令人不齒,群情激奮下,一時間倒無人為她求情。

    見此沈墨慈都要絕望了,腳尖崩起勾在圍欄鏤空雕花上,感覺到抓住自己衣領(lǐng)的大手緩緩松開,她有些難以置信。到底是怎么了,這可是知州大人,光天化日之下怎會做出傷人性命之事?

    任憑她如何想不通,這會也無人為她解惑。當(dāng)抓住衣領(lǐng)的手終于松開時,勾住圍欄的腳尖一點點往下滑,她徹底感受到了絕望。

    “知州大人且慢。”

    眼見就要掉下去時,高臺上下傳來了同樣的聲音。

    “恩?”

    潘成棟向后看去,發(fā)聲之人竟是胡家姑娘。太過驚訝下,他下意識地伸手,抓起了搖搖欲墜的沈墨慈。

    “你要救她?可她幾次三番陷害你。”

    阿瑤看向旁邊的玄衣少年,他正一臉鄙視地看著她。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更是毫不掩飾擺出三個口型:呆、笨、傻!

    不僅是他,高臺上下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她。要說碼頭上這么多人誰最該恨沈家姑娘,非胡家姑娘莫屬。怎么到頭來別人都沒做聲,反倒是她先開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光上天,其實大夏王法也有,無故傷人性命是要進大牢的。阿爹常說知州大人為官清廉,是一心為民的好官。您這么好的青天大老爺,為了一個沈墨慈把自己賠進去,不值得。”

    聽到第一句時,所有人都在想,胡家姑娘真是善良。沒想到她話鋒一轉(zhuǎn),說出這樣一番話,這可真是……

    “胡家姑娘還真是為人直率!”

    沒錯,就是直率!循著聲音向后看,在流水席后方緊鄰碼頭之處,眾人看到了個怎么都想不到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重點:

    1、潘成棟沒那么笨,2米多高的地方,注意下角度,扔下去人沒事;

    2、知州大人只是想為小師妹出氣,恭喜阿瑤后援團又多一人;

    3、阿瑤被小侯爺傳染了,開啟毒舌功能;

    4、沈家要上鉤啦,^^。

    ☆、第42章

    與平王和吳同知商議好后,出畫舫剛下舷梯,沈金山迎面便看到驚險萬分的一幕。

    九丈高臺之上,他最為滿意的庶長女阿慈倒掛在圍欄之外。風(fēng)從鑒湖上吹來,她倒立的裙擺鼓起風(fēng)偏向一邊抖動,更顯得她整個人搖搖欲墜。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這還是頗得他心的阿慈,肝膽俱裂的同時,沈金山幾乎下意識地喊道:“知州大人且慢。”

    脫口而出后他便有些后悔,阿慈雖然重要,可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始終是沈家生意。方才在畫舫中,因平王暴怒打斷前來傳話之人,他只知潘知州親臨,對后續(xù)之事卻是丁點不知。如今看面前這幅場景,眾目睽睽之下能讓知州大人如此動怒,阿慈何止是將人惹毛!

    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他雖搭上了吳同知這條線,但不代表要跟他一條道走到黑。潘知州在本州可是一手遮天的官老爺,為了區(qū)區(qū)庶長女得罪了他,這筆買賣劃算?

    心下踟躕,站在流水席后他徘徊不前,恰好聽到旁邊桌上婦人激憤之言。

    通過只言片語了解后續(xù)之事后,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早年想攀知州關(guān)系,他曾詳細了解過其生平。且不說面上的師徒情誼,當(dāng)年潘知州及第后初到外地赴任,一應(yīng)金銀細軟皆是墨夫人為其準(zhǔn)備。生恩不及養(yǎng)恩,更何況還帶上教養(yǎng)之恩。在知州大人心里,墨夫人地位只比親娘重。

    而阿慈竟然辱及先人……

    莫說是官威甚重的知州大人,就算是他一介商賈,碰到別人辱他爹娘,也會二話不說擼袖子上前問清楚。

    這仇結(jié)大了!

    當(dāng)下沈金山只覺頭大如斗,甚至生出了“阿慈趕緊摔下去,最好摔重點,這樣知州大人也能消氣”的心思。只可惜這心思剛升起來,高臺之上便傳來了胡家姑娘清晰的聲音。

    嗓音中帶有幾絲尚未褪去的甜糯,倒是頗為符合胡家姑娘一貫天真的性子。可這也天真的太過頭了吧,阿慈幾次三番陷害你,到現(xiàn)在你還護著她,你是不是傻?

    好事被壞,沈金山煩悶地跺跺腳。可前腳剛抬起來,聽到后面那句“不值得”,維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他愣在原地。

    然后他聽到旁邊流水席傳來解氣的聲音:“官當(dāng)?shù)煤煤玫兀獮檫@么個黑心肝的丟了烏紗帽,那可虧大了。”

    “臺子又不是很高,摔下來也不會有什么大事,知州大人肯定心里有數(shù)。”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沈家那黑心肝的真?zhèn)耍荽笕丝刹皇遣恢怠B狀^一句我還覺得胡家姑娘也太心善了,沒想到后面她這么說。不愧是被空海大師和墨大儒看重之人,可真是……”

    聽臺下百姓把沈家也帶進來,沈金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果然被吳同知言中,即便他不出面,這些市井百姓也會朝沈家噴唾沫星子。

    想到這,下畫舫時僅存的那點不甘愿也消弭于無形。

    攥緊拳頭強行繃住臉色,他臉上滿是暴怒和震驚,做足了正常父親看到自家兒女做出混賬事時該有的表情。

    “胡家姑娘真是為人直率!”

    “對,就是直率!”前面說話之人一時詞窮,如今聽到有人準(zhǔn)確表達他意思,興奮之下他大聲喊出來,連帶著扭過頭。

    “恩怨分明,心里有怨便說出來,胡家姑娘果然直……沈老爺?”

    最后三個字驚醒了沉浸在對阿瑤贊美中的臺下眾人,如暗中有千萬條線牽引著般,他們從四面八方扭頭,目光齊刷刷地定格在流水席后、碼頭旁那位禿頂中年人頭上。

    高臺上離得較遠,但穿過人群,胡九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多年對頭。

    “金山兄。”

    邁步走向欄桿,路過潘知州時他緩下來,拱手作揖做足恭敬姿態(tài)。細微處的周到讓潘成棟更為滿意,胡家姑娘成了她師妹,按常理來說胡老爺比他高一輩。若是尋常人,靠著這層關(guān)系,即便不拿腔拿調(diào),言行間也會不自覺露出些輕慢。更有甚者,比如他手中抓著的沈家姑娘,還沒等見禮便已經(jīng)扯著師傅名號害人、更是試圖跟他攀扯關(guān)系。

    他不是踩低捧高之人,條件允許他不介意給相熟之人行些方便。可前提是他樂意,那些對他只有利用之心,狗皮膏藥般黏上來的,別怪他狠狠甩出去。

    這樣想著潘成棟點頭回禮,而后隨意將手中沈墨慈如塊破布般甩出去。在地上滾兩圈后,她恰好落到玄衣少年邊上。少年腳微微動下,以幾乎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幅度,將她踢到了跪伏在地痛聲大哭的宋欽文身邊。

    繼前一腳兩人被串糖葫蘆后,這次相攜而來的宋沈兩人再次湊作堆。

    “滾開。”宋欽文嫌惡地揮開她,當(dāng)日他怎會看上這么個虛偽的人。

    “欽文……”

    沈墨慈大驚,面上楚楚可憐,心里卻恨到了極致。她早已買通宋氏奶娘,突破胡家防守本是十拿九穩(wěn)。若不是帶上他個拖后腿的,她也不至于耽誤工夫,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貼身大丫鬟的反常。

    枉她還高看他一眼,果然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就是個讀書讀傻了的。

    楚楚可憐的沈墨慈讓宋欽文下意識地心軟,可下一刻,當(dāng)他看到圍欄旁站著的潘知州與姑父一家時,理智重新回籠。正當(dāng)那點心軟快要化為齏粉時,玄衣少年自兩人身邊走過,皂靴狠狠地踩上阿慈青蔥般的食指。

    “啊!欽文……”

    劇痛之下沈墨慈眼中盈滿淚水,配合著她天生的長相,真是我見猶憐,能讓天下多數(shù)七尺男兒生生折腰。

    宋欽文也不例外,他本就對沈墨慈有些朦朧的心思。好幾年的感情累積起來,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徹底消除。抬頭狠瞪過去,四目相對間,玄衣少年揚起惡劣的笑容、眼神如看螻蟻般蔑視。

    豈有此理!

    他對姑父一家有愧,可卻沒虧欠玄衣少年。可他欺人在先不說,還……那般神色。

    心潮欺負,醞釀好情緒抬起頭,涕淚交織的臉上漲紅的眼剛想瞪回去,卻只看到少年走向圍欄的背影。

    這……

    “欽文,算了,此刻不宜再鬧出事。”捂住紅腫如蘿卜的十指,沈墨慈露出堅強的笑容,抽抽鼻子柔聲勸著。

    阿慈她……縱算有千般不是,可也不能掩蓋過往那些好。在他最失意的時候,只有她冒天下之大不韙陪在他身邊。因眾人恥笑而幾乎蕩然無存的男兒顏面重新回來,屬于讀書人的自尊心也在重新樹立。

    “阿慈,多虧還有你。”他滿臉感激。

    “也是我拖累了你,欽文,日后我一定會補償你。”沈墨慈內(nèi)疚道。

    “不,是我的錯……”

    一時間兩人各自懺悔,于空曠的高臺上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踩完人后尚覺得不夠,狠狠碾兩下才走的陸景淵將后面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唇角揚起愉悅的弧度。

    剛才他便察覺出宋欽文有悔意。知道那丫頭的好,想浪子回頭?想得美!

    那丫頭是他的!

    再說了,上輩子他就把那丫頭害得那么慘。相隔多年他仍舊清晰記得自己半路不放心,打馬沖回四合院時的場景。當(dāng)時赤.身果體的宋欽文也跟剛才一樣,跪伏在炕上泣不成聲。當(dāng)時他并未立即處置兩人,而是放過他們,好讓他們沉浸在恐懼和悔恨中,多煎熬些時日。

    沒想到宋欽文是個耳根子軟的,被沈墨慈軟語哄幾句,沒幾日便神色如常,沒事人般投入院試中。

    彼時那丫頭還未出頭七,尸骨未寒。

    氣憤之下他終于動了殺心,將兩人綁來,喂藥趁他們交合時從屋頂灌入石灰漿,將兩人做成雕塑,讓他們以最不堪的形態(tài)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可做完后他便后悔了,他們將那丫頭害得那么慘,怎能如此輕松就死了。雖然身后名聲沒有了,但生前卻享盡人間富貴。這輩子重來一次,他絕不能那么便宜他們。他要慢慢逗弄,直到讓他們嘗盡時間百味、受盡世間疾苦,再無限的悔恨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經(jīng)歷苦苦掙扎后,最后極其不光彩地死去。

    只有這樣,才能為前世那個無辜慘死的丫鬟報仇。

    此刻為時尚早,就先讓他們彼此相愛,為民除害。

    不要再禍害他家丫頭。

    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眸中閃過一道冷芒,邁出最后一步走到那丫頭身旁,他以半占有的姿態(tài)站到她身邊,阻礙了后面看過來的視線。

    開闊的高臺上,兩位老者、胡家全家三人連帶陸景淵七人圍著圍欄并排站立,看向自流水席后方慢慢走過來的沈金山。

    待他走進,胡九齡揚起皮笑rou不笑地笑容,微微拱手,聲如洪鐘:“原來還真是沈兄,隔著半個碼頭,大老遠就看到你那比金山還锃光瓦亮的腦門。”

    即便激憤如潘成棟,這會也忍不出笑出聲。

    站在高臺前,身后是排山倒海的哄堂大笑,沈金山感覺自己猶如被扒光衣服般亮在人前。

    該死的九尾老狐貍,嘴上這般不積德,難怪成了絕戶人家。

    心下暗罵,面上他卻得堆著笑。摸摸自己光滑的腦門,他自嘲道:“胡老哥別說,我這人全身上下,還真就這腦門有點特色。”

    現(xiàn)在叫他胡老哥?晚了!

    先前他胡九齡對沈金山多有鄙視。兩家皆是開綢緞莊的,同在青城有競爭關(guān)系也在情理之中,他還不至于為這點事動怒。真正讓他厭惡的卻是沈家行事風(fēng)格,與胡家誠信經(jīng)營、寧愿少賺點也要貨真價實不同,沈家向來習(xí)慣投機倒把、能多賺一文絕不只要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