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同樣都是送“宵夜”自己被狠狠責罰了一頓,對方卻被轎子恭恭敬敬地送走,這么明顯而又強烈的對比,讓李氏心里怎么平靜,怎么不怒火騰升!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李氏身邊的大丫鬟紅綾端著盞溫茶過來,小心翼翼地勸道:“您看那年氏平日里裝的跟個天仙兒似的,對誰都瞧不起一樣,其實骨子里還不就是那么回事兒,爺不過冷了她半個月,她就受不住了,自己不要臉皮巴巴的往上湊,對于這種人您真犯不著生氣,不值得!” 李氏胸膛極具起伏了兩下,又罵罵咧咧了一會兒,才算終于把這口氣給捋順了。年氏的事情暫且可以放下,不過有一件事對于李氏來講才算是當務之急。 “武氏那怎么樣了?” “主子放心就是,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武氏發作了!” 李氏微微勾起嘴角,臉上露出滿意地神色。 第23章 武氏流產 武氏出事的時候,年若蘭正在沐浴。 沐的還是花瓣兒浴。 “已經宣了太醫,福晉和李側福晉都已經趕了過去。”司棋和書女兩個張著潔白的大巾在年若蘭身上快速而輕柔地擦拭著。 “是她的肚子出了意外?”年若蘭輕聲問道。 綠琴往前略微湊了湊:“聽說已經見了血。” 年若蘭眉頭皺緊了些,孕婦若是身下流血,多半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待年若蘭穿好衣裳也顧不得還未干的頭發,便匆匆地往武氏那邊去了。 恰巧的是胤禛今日并不在府內,聽說是去了十三爺那邊,還未歸呢! “年側福晉到——”年若蘭剛邁進屋子,便看見了臉色發青的烏拉那拉氏與坐在那里做一臉擔憂狀的李氏。 場面有點亂糟糟的,特別是內室里還時不時的傳來武氏的慘叫,讓人聽了心里越加的滲的慌。 “武格格怎么樣?”年若蘭輕聲問道。 烏拉那拉氏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然后,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知道還沒有結果,年若蘭便也不再追問,只施施然地坐到了烏拉那拉氏的下首旁。若是沒有記錯,算起來,武氏現在應該是四多月的身孕了。 年若蘭的目光在福晉還有李氏的面上輕輕一掃,嘴角邊露出個微涼的笑容。 少頃之后,太醫從里面走了出來。 烏拉那拉氏急切地問道:“武格格肚子里的孩子可有事?” 那太醫面上顯出為難的神色,搖了搖頭,跪道:“稟福晉,臣無能,格格肚子里的孩子沒了!” 烏拉那拉氏聞言雙眼之中閃過一抹巨大的失望之色,只見她攥著手中的錦帕,一字一字地問道:“敢為太醫,她好端端的,為何會突然流產?” 年若蘭也豎起耳朵,望了過來。 那太醫猶疑了一下,大抵也是不敢把話說實只道:“還請福晉把平時伺候格格的人叫進來,讓臣一一詢問下!” 福晉目光一閃,立即吩咐了下去。 少頃,兩個長相頗為俏麗的丫鬟跪在了地上,這二人一個叫彩娟,一個叫彩枝,是武氏身邊最得力的兩個。烏拉那拉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轉一圈,而后寒聲道:“你們兩個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的說一遍,從武格格什么時候見的血,還有她這一日都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全都給我細細的道來,不得有一絲隱瞞!” 那個叫彩娟的丫頭當先抬頭答話,只聽她顫著聲音道:“回福晉,主子是在一個時辰前開始肚子不舒服,又過了片刻身下便開始流血,奴婢心中恐慌,便急忙去正院向您稟告此事。”這丫頭又接著說道:“主子今日早膳食了一碗碧梗粥,小半碟子湯包。中午用的是膳房送過來的清蒸時鮮,芙蓉糕,滑溜鴨脯,荷葉雞。晚膳用的則是姜汁鳳爪,燒茄子……”彩娟冥思苦想,一樣樣的回憶著。可以看的出來,武氏雖然懷著身孕不過胃口還是很不錯的,而且直到她用完了晚善時肚子還是好好的。 烏拉那拉氏擰眉細聽著,直到彩娟把話說完,方才對著太醫道:“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太醫搖了搖頭:“臣要看一下格格今日的剩食殘渣。” “武格格這一日的吃食可還有留著的嗎?” “是!還有的!”彩娟道。 烏拉那拉氏滿意地點了點頭,讓人領著太醫去看食物殘渣。 “你們兩個可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沒有說出來?確定武格格今日吃的東西就只有這些嗎?” 那彩娟和彩枝聞言對視一眼,后者的臉上,明顯有怯懦的神色,似是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彩娟狠狠使了一個眼色,彩枝脖子一縮,便不敢再說。烏拉那拉氏怎會看不出著其中的貓膩,當下臉一寒,發作起來。彩枝年齡小扛不住事,當年抖著聲音說道:“回福晉,格格在飯后一刻鐘后還、還用了一碗補湯。” “什么補湯?” “是、是蔡嬤嬤熬制的補湯。” 蔡嬤嬤是福晉派過來專門伺候懷孕的武格格… 烏拉那拉氏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去,把蔡嬤嬤帶進來!” 片刻后,一位四十歲上下,頭發抿的流光,穿著暗青色褙子神情十分平穩的婦人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 “老奴給福晉請安!給年側福晉請安,給李側福晉請安!” 李氏慵懶的歪在椅子上,此時見了蔡嬤嬤,嘴角略微一彎露出個似笑非笑地表情對著烏拉那拉氏道:“此人是福晉指派給武格格的吧,福晉的人,按理來說應該是很穩妥的啊,怎么如今卻……呵……莫不是受了什么指使?” 烏拉那拉氏漠然地看了李氏一眼,卻并不接她那話茬兒,只對地下跪著地蔡嬤嬤問道:“今日的補湯可是你送來的?送的是什么湯?” “回福晉的話,今日的補湯的確是奴婢親自送來的,湯是烏骨雞湯加了紅棗、枸杞,山榆,藕片,是一道滋補養神的食補湯…” 福晉當初之所以把蔡嬤嬤派過來,就是想要蔡嬤嬤在吃食上為武氏把把關,女人懷孕的時候,有些東西能吃,有些東西卻是絕對不可以吃的。武氏年輕不知道深淺,所以福晉才讓蔡嬤嬤來看著她的。 “那補湯是你親手煎熬的,親自給武格格的?其中可還經了它人之手?”烏拉那拉氏問道。 “補湯是我在廚房親手熬制的,期間并無夾雜它人之手,后來湯熬好了后,是彩枝姑娘過來取走的。”底下的彩枝連忙點著自己的小腦袋,可是旁邊的彩娟卻面色難看,隱隱有心虛之態。 烏拉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又問彩枝:“那補湯武格格可是喝了?” 彩枝急忙道:“格格肯定是喝了的,空掉的碗還是奴婢送下去的…” “是你親眼看見你們家格格喝的?” 彩枝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微微搖了搖頭。很顯然她并沒有親眼看見武格格服下了那碗補湯。 “那便是你服侍著你們家主子喝的了?”烏拉那拉氏利劍一樣的目光放在了彩娟身上,彩娟身子一抖,伏地道:“回福晉的話,那湯,那湯我們家主子并沒有喝!” “哦?”烏拉那拉氏挑了挑眉,下一秒,猛然降下雷霆之怒只見她砰——地下狠狠地拍了下身旁的茶幾,指著這二人怒聲道:“好一對賤婢,一個說主子喝了,一個卻說主子沒喝,滿嘴的謊言,來人啊,全都給我拖出去重重地打!” “福晉饒命,福晉饒命,奴婢說,奴婢什么都說!”彩娟嚇得攤在地上,滿臉是淚的求饒道:“今日蔡嬤嬤送來的補湯……格、格格不喜歡那湯的味道,可又怕辜負了福晉的一片美意,所以,所以就沒喝而是、而是倒掉了!” 烏拉那拉氏聽到這里臉色猛然一黑。 年若蘭也挑了挑眉頭,李氏更是直接開口諷刺道:“呦!這好好地補湯不喝,還偷偷摸摸,不讓人知道的倒掉,知道的說武meimei是沒有胃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防著誰呢!” 烏拉那拉氏胸口起伏不定,一雙眼睛狠狠地看向底下跪著的彩娟,正在這個時候,到外面去檢查剩食的太醫回來了。 “稟福晉,臣已經仔細檢查了格格今日所用的飯食,并無什么特殊的東西。” “你老實回答我,今日武格格還吃了什么!”烏拉那拉氏寒聲說到:“可想好了,若是再有一句隱瞞,我絕不饒你!” 彩娟灰敗著臉色抖聲道:“格、格格今日確實喝了一碗補湯,不過那湯不是蔡嬤嬤送過來的,是,是格格自己私自叫人做出來的。” 在座的眾人聽了此話,方才明白過來。 原來自那日李氏過來后,武格格心里就對福晉有了提防之心,總覺得對方會對自己下手,所以對福晉送過來照料她的蔡嬤嬤更是一百二十個不放心。蔡嬤嬤送過來的飲食藥膳,武氏表面上是滿懷感激地接了,暗地里卻全都偷偷倒了出去。正巧在這個時候,廚房里面有一個姓方的嬤嬤也是個熬補湯品的好手,一來二去的,兩邊便接上了頭,這邊給些銀子,那邊的方嬤嬤就時不時的給武格格熬些湯湯水水的送過來。就這樣一直送了一個多月,直到今日,武格格在流產前還用了對方送過來的湯品… 烏拉那拉氏聽到此處哪里還不知道武格格心里那些個隱秘的想法… 當場便是又氣又惱,自己好心好意地想要讓她平安產子,她倒好,竟然跟自己耍上心眼了。烏拉那拉氏寒著一張臉,命人去傳方嬤嬤。片刻后,一個高高瘦瘦,穿著諸色布衣,神情有些油滑的婦人走了進來。面對著烏拉那拉氏的垂問,方嬤嬤完全承認自己的確接了武格格的“私活”。恰好,她那里還有一些剩余的湯品,烏拉那拉氏便叫太醫去查看。 結果這一次還真的讓太醫查出了其中的貓膩… 第24章 貴姐。 “這湯里面可是加了參枝?”太醫久聞了會那已經涼透了的補湯,如此問道。姓方的廚娘此時已是被嚇得誠惶誠恐了,跪在地上連說道:“確實加了人參。福晉,奴婢這方子絕不會有錯的,沒有一樣是犯了忌諱的!” 那太醫卻搖頭道:“武格格之所以會流產不再這道湯品的方子上,而在這只參枝上。” “哦?”烏拉那拉氏皺眉道:“這是何意?” “回福晉這根本就不是參枝,而是一種名為岐黃木的根須,此物經過特殊手段的侵泡后,其外表的樣貌會與參枝一模一樣。常有黑心的藥材商拿此物魚目混珠,圖取暴利!而岐黃木性涼,有活經疏血的效用,武格格又是懷孕初期,胎盤不穩,是以……” 是以就流產了。 原來武氏是被“假藥”給害了的。年若蘭聽到此處,嘴角處不由狠狠抽動了一下,堂堂皇阿哥的女人居然會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假藥給害了,日后說出去,胤禛的一張臉皮一定會很痛很痛的。 “蠢不可及!”烏拉那拉氏雙眼冒火,此次事件完全是武氏自作自受,府邸里面有的是存留的上好藥才,武氏不用府里的,偏偏自己偷偷讓人去外面購買,這不是自作自受又是什么。 李氏用娟帕輕捂著自己的唇角,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年若蘭回到依蘭院的時候,微微打了個噴嚏。 “剛才走的匆忙,主子頭發都是濕的,別再傷風了。”綠琴擔憂的對著底下的小丫頭說道:“快去準備一盞姜茶,多放些蜜糖。” 年若蘭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覺得身上是有點不太舒服。 很快的,那姜茶便被送了進來,年若蘭皺著眉頭喝了,用著繡蘭花的帕子輕輕地在嘴角旁擦了擦,她吩咐道:“去把畫屏給我叫過來。” 畫屏小姑娘年紀小,性子活,院子里的jiejie們也疼的,平時用不著做什么活計,所以只要一有時間,畫姑娘就會一條泥鰍般到處逛蕩著,這貝勒府里無論是福晉院的,李氏院的甚至是大廚房里都有幾個她能說的上話的小姐妹。 所以她的消息也是最靈通的。 “那姓方的婆子是彩娟的干娘?”年若蘭挑了挑自己的眉頭。 畫屏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后語帶不屑的說道:“方婆子性子油滑,貪財,最喜歡占便宜,不過她確實很擅長灶上的手藝,武格格平日里喜歡吃些什么,都是方嬤嬤給做的。” 既然方嬤嬤貪財,喜歡占便宜,那她在拿了武氏的銀子后,萬沒有不苛刻得道理,但就憑她也絕對沒有故意拿假藥來害武氏得膽子。那么,那所謂的假藥又是從何處入手,是不是有人故意做了套子,來引方嬤嬤上鉤。 各種七七八八的念頭在年若蘭腦海中翻騰不休。 良久后,她微微一嘆,武氏沒了孩子到底已經成為了事實,而且她還敢保證,武氏一定會因為此事失寵與胤禛。 年若蘭猜測的果然沒有錯! 第二天,她便已經得到了消息,武氏身邊的兩個丫頭因為服侍主子不利,被打了一頓后逐出府去,那個方嬤嬤也沒有得好,五十大板下去,后半生怕都得躺在床上度過,而慘遭流產的武氏不但沒有得到胤禛絲毫的憐憫疼愛,反倒被胤禛狠狠記了一筆,如今已是以養病的說法,禁足在了房間里。 失去了胤禛的寵幸,又得罪了烏拉那拉氏,武氏以后的日子便可想而知了。 “昨日還如枝上桃花嬌艷奪目,今日卻成地上的泥巴,任人踐踏。命運這玩意兒也真是夠無常的了!”年若蘭喃喃自語,正在磨墨的綠琴沒有聽清,不由微微轉了下腦袋問道:“主子在說什么?” “沒!”年若蘭大筆一揮,在潔白如雪的宣紙上,寫了大大的四個字:“干、他、娘、的” 自武氏流產后又過了小半年的光景。 四貝勒府里,年若蘭依然是最受寵的那個,胤禛一個月的時光里,最少有十日都會在依蘭院這邊度過,李氏仗著有弘均,每月也能把胤禛弄到她屋里歇上幾日。這一天,年若蘭剛用了晌午飯綠琴便滿臉喜氣洋洋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口中直呼道:“主子,大喜啊,咱家大奶奶生了!” 年若蘭聽了這話嘩啦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雙眼放光道:“什么時候生的?男孩兒女孩兒,嫂嫂可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