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大喜
太尉府,后院繡樓。 馬駒子瞪著眼睛,看著眼前金燦燦的一切。 鳳冠霞帔不用說,用的是九釵九鳳的的鳳冠,鎏金的霞帔。 還有各色金玉首飾,如,事事如意的八寶瓔珞,年年平安的組佩壓裙,一寸寬的累絲龍鳳金手鐲,累絲抱珠紅寶耳墜,還有裝了金鴛鴦的荷包,鑲嵌著羊脂玉的腰帶。 這些還只是上轎時穿的穿戴。 旁邊還預備了兩套,一套繡了百子圖的緙絲大紅襖,配著蔥綠色百褶裙,是次日認親時穿的;一套的繡著百合花的緙絲大紅襖,配著水紅色八面裙的,是“三日回門”穿的。 因馬寨主招婿,不能叫“三日回門”,就是三日謝賓時穿的。 還有兩套配套的金玉首飾,都是鑲嵌了各色寶石,流光溢彩。 蓮子米大小的珍珠串,正紅的珊瑚手釧,隨便拿出一種,都是壓箱底的好東西,不少都是之前九爺給的。 滁州軍進了金陵后,馬寨主尋了最后的銀樓為馬駒子加緊鑲嵌的飾品。 這些嫁衣,是霍五早就托鄧老爺在金陵這邊尋了繡莊定制。 馬駒子的嫁妝,除了馬寨主自己攢的那些,還有霍五與九爺預備的。 就是薛彪與杜老八,兩個做叔叔的,也沒有干看著的道理。 薛彪這里,為了化解昔日那樁恩怨,答應馬駒子要厚厚添妝,自然不敢懈怠。 他又是以海貨發(fā)家,這次從杭州回來,就拉了半船的洋貨。 等身高的玻璃鏡子,鑲嵌著西洋畫的八寶玻璃炕屏,八角琉璃燈,還有琺瑯器物若干。另有各色西洋料子,都是市面上見不著,專供皇家之物。 到了杜老八這里,饒是再粗心,也知曉當初的不恰當,存了補償之心。 他雖是戰(zhàn)績不如其他將軍顯赫,可和州、廬州、太平府三地戰(zhàn)事都親歷,繳獲破豐。 他也沒有弄這些精細的,直接兌了一萬兩金子,給馬駒子壓箱。 另有鄧健、馮和尚、水進、林師爺、與都統(tǒng)、宋知府、王都尉等人,按照遠近親疏,早有預備添妝。 馬寨主的幾個手下,也是各有敬奉。 還有徒三、袁二、善明等人帶來的賀禮,也多是給馬駒子添妝。 “就是皇帝老爺嫁公主,也就這樣氣派了吧!” 這樣說的,是看著眼前金玉首飾嘖嘖稱道的宋二太太。 給馬駒子絞臉的是于夫人。 太尉府也好,將軍府也好,都沒有正經(jīng)女眷。 霍六嬸是寡婦,還帶著重孝,幫馬駒子理會些雜事還好,正經(jīng)日子反而要避開。 只是馬寨主未許,這倒不是單為霍六嬸一人。 南山村諸霍,除了虎豹兄弟,身上都有孝,包括霍寶。 霍五收了馬駒子為義女,馬駒子與霍寶為姐弟。 馬駒子成親,是從太尉府發(fā)嫁,抬回馬家。 霍寶這個兄弟當背上花轎。 難道讓霍寶也避開? 還有這些孝啊什么的不好細論,否則馬駒子既拜霍五為義父,徒氏就是義母,這孝服不服? …… 即便馬寨主說不在意這些,霍六嬸還是心中有避諱,這姐弟是自家人不用回避,自己這族親到底隔了一重。 萬一沖撞了,日后小兩口有個磕絆,她不是得愧死? 她與霍五說了此事,就請了兒女雙的于夫人與宋二太太過來主持。 就是妞妞也避開。 倒是秀秀與薛金,孝期已過,無需避諱,笑嘻嘻的看著馬駒子裝扮。 馬駒子被笑得面上發(fā)紅,倒是有些新娘的羞澀。 于夫人與宋二太太對視一眼,都松了一口氣。 幸好嫁妝豐厚,又是招婿,要不然憑著馬駒子這模樣,擱誰家都叫人犯愁。 即便請了金陵城里最好的妝娘過來,這樣的底子,也畫不出天仙模樣來,只能說終于有了些女孩兒模樣。 馬駒子卻是忍不住齜牙咧嘴,在臉上摸了一把。 還別說,絞了汗毛,用雞蛋滾過,還真是滑溜溜的。 只是成親……想著霍虎的憨樣…… 馬駒子一時也是無語。 …… 馬寨主雖沒有改口,依舊是招婿,可實際cao辦就含糊著。 依舊是曬妝,也有男方親迎,只是新娘子閨房設在太尉府,新房設在馬宅。 倒像是霍五嫁女,馬寨主娶兒婦一般。 不管是男方賓客,還是女方賓客,就都在太尉府吃酒。 兩家親若一家,可見一斑。 馬宅與太尉府后,在鄧宅與林宅之間。 花轎從太尉府出發(fā)后,會繞城一周,送回馬宅。 …… 十月二十六日,酉初(下午五點)。 太尉府前,“噼里啪啦”,鞭炮齊響。 煙霧彌漫,滿地碎紅。 而后是鑼鼓喧天,霍虎帶人來接新娘子了。 隨行六儐相,霍豹、霍磊、霍柏之外,還有牛清,另有兩人是侯曉明、朱堅,被霍豹拉著湊數(shù)的。 守門的是霍寶帶了薛孝、林瑾、林平安、安長生。 不管是武力,還是智力,只有碾壓的。 只是大家都沒有為難新郎的意思,意思意思就讓開了大門。 霍寶這個弟弟,背著鳳冠霞帔馬駒子出來。 馬駒子身量高,長手長腳,比眼下的霍寶還略高一個拳頭。 落在不知道霍寶底細的人中,只覺得叫人心驚。 霍寶走的很穩(wěn),只是心情略糾結。 瞧著霍五與馬寨主的架勢,這各論各的要一直論下去了。 馬駒子即便出門子,也不會是他的侄媳婦。 這輩分扭的,實在夠亂的。 至于薛孝與林瑾,跟在霍寶身邊,都是滿臉笑容,卻是心思各異。 薛孝有些后悔。 他不是傻子,已經(jīng)察覺出義父對自己的防備。 同輩分的幾人,其他人都嶄露頭角,只有他這里諸事不顯。 之前他還當是義父這個靠山比不得旁人的緣故,可眼見薛彪的地位穩(wěn)如泰山,并沒有因沒有軍功就落在后頭,他也就明白了。 不是他靠山不硬,而是他的靠山?jīng)]有抬舉他的意思。 薛彪自己不提拔他,旁人怎么會越過薛彪重用他? 要是在黑蟒山時,與馬家聯(lián)姻…… 一時之間,竟有些怔住。 林瑾心中,亦有些酸澀。 他記事起就跟著祖父在黑蟒山長大,馬寨主視他為子侄。 與馬駒子青梅竹馬長大,兩人雖無男女之思,卻也曾親密無間。 到底,是他不義。 自滁州軍進金陵,士紳大族想要巴結滁州軍,有膽大的惦記幾位鰥夫將軍,更多的是盯著沒有婚約的小一輩。 林瑾,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林師爺都給推了。 “兩、三年之內(nèi),不要想此事了!” 這是林師爺給孫子說的話。 薛彪這些日子對馬家父女的殷勤,都落在林師爺眼中。 為的是什么? 還不是當初那樁毀婚之事。 薛彪是幫兇,都如此心虛,林師爺心中如何能不計較? 薛彪畏懼的自然不是馬寨主父女本人,否則的話當初也不會生算計之心,慫恿杜老八單干。 他畏懼的是與馬寨主親密無間的霍五。 林師爺忌諱的,也是霍五。 只是他與馬寨主相交十幾年,也霍五也打了半年交道,曉得兩人外圓內(nèi)方,自有格局,不是那等小氣報仇的性子。 可馬駒子是女子,又是他看著長大的,最是好強愛面子的性子。 等到馬駒子嫁人生子,心氣平了,事情才算真正翻篇。 林瑾這半年,成長許多,不再是之前“紙上談兵”的井底之蛙,也知曉自己的過錯與馬寨主的寬厚豁達。 對于祖父的話,他亦是心中認同。 不是不悔,不是后悔毀約,而是后悔用那種一走了之的態(tài)度。 否則的話,今日背馬駒子出閣的,應該是他才是。 …… 太尉府門口,霍寶將馬駒子放進花轎。 “謝謝小寶!” 披著蓋頭的馬駒子小聲道。 她的聲音里沒有緊張,也沒有什么期待。 霍虎的情況如今看著好許多,人前只是略木訥,已經(jīng)看不住半年前還是個“傻子”。 身高長相,身份地位…… 或許在旁人眼中,霍虎可謂良婿,可在馬駒子眼中呢? 是不是還是個抓來湊數(shù)的、不會約束她的招牌? 馬駒子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膩。 這一對湊到一起,才是“巧婦伴拙夫”。 只能等馬駒子自己想開。 霍虎雖在男女之情上還不開竅,卻也知人好惡。 如今視馬駒子為親人,希望這兩人能善始善終。 霍寶一頓,輕聲道“新婚大吉,jiejie!” “嗯!吉!” 馬駒子的聲音終是帶了幾分迷茫。 。